表哥何时对人说话这么温柔过?他何时以这样缱绻的眼神看人过?
    他从来都是冷冰冰不好接近的,为何偏偏这个女孩子可以让他例外?
    楼欣欣盯着眼前的两个人,含怨带怒,满腹嫉妒看的专注。
    甚至连她爹频频给她使眼色,她也没瞧见。
    楼士樊见女儿不上道,急的上火。
    他实在忍无可忍,也不愿事态失去控制,就这么朝前奔去。
    他猛地上前一步,拉过楼欣欣的衣袖,“爹爹看了听了这么长时候,却还是不明白,你与这位……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宁姑娘。”萧明姝随口说。
    楼士樊迅速的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他所认识,姓宁的人。
    姓宁的世家大族,在南境有旁支吗?
    似乎没有什么大族在这里吧?这么说来,这个女孩子一定不是什么世族豪门……
    一个长得机灵漂亮的草根儿小姑娘……就算楼辰想要护着她,也做不到什么份儿上。
    更不至于为了个徒有其表的小姑娘,破坏两个楼家的关系!
    楼士樊心里有了底,只要叫楼辰有面子就是了,他约莫也是为了哄这女孩子开心,等会儿提醒这女孩子见好就收,事情也就差不多了。
    楼士樊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些,呵斥楼欣欣的语气也没有那么严厉,“你跟爹爹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怎的就惹得宁姑娘与你误会,找到门上来?”
    “是不是误会,不是舅舅一句话就过去的。”楼辰淡淡开口,明显,他这边不是糊弄一下就完。
    楼士樊皱了皱眉,狠狠瞪了楼欣欣一眼。
    “爹,我不知道啊,这姑娘找上门来就动手,她手里的毒虫可多了去了!远不止你们进来时看到的那些!”楼欣欣嚷嚷道。
    楼士樊心中不快,“你闭嘴,你若无错,宁姑娘为何单找你,不找别人?”
    他冲女儿眨了眨眼睛,暗示她,借此机会,服个软,说个道歉低头的话,叫楼辰面子里子都有了,叫那女孩子也松个口音,事儿不就过去了。
    但楼欣欣平日里被她母亲骄纵着,家里的嫂嫂们尚且都要看她的脸色,给她这小姑子说好话。
    她只觉自己要天上的星星月亮,家里人也得哄着她。
    叫她低头去哄别人?她才不干呢。
    她不是没看懂爹爹的眼神暗示,乃是看懂了却佯装不懂。
    “我怎么知道她干什么只找我?或许是她看我不顺眼呢?先前在表哥家里的时候,她就无缘无故的放蛇咬我,爹爹又不是不知道!”楼欣欣大声嚷嚷道,“上次在表哥家里,她是客人,放蛇咬我,我就不跟她计较了。如今她反倒追到咱们家来找我的茬!爹呀,她是根本没把你、没把我们北楼家放在眼里!她践踏的不是我的尊严,是你,以及咱们北楼家的尊严!你还叫我说什么?叫我跪下磕头喊姑奶奶吗?”
    “你……逆女!”楼士樊此时只恨自己平日里没有好好教导这女儿,竟叫她当着众人的面喊出这样的话来。
    看破不说破,这话还能圆回来,如今可好,都叫她喊出来了,这面子还怎么圆?
    楼士樊侧脸去瞟楼辰的脸色。
    楼辰脸色淡淡,不为所动。
    楼士樊心里咯噔一下……这事儿只怕没那么好了了……
    “楼辰……”楼士樊陪着尴尬的笑脸上前。
    楼辰微微抬手,“舅舅不是要证据吗?一切等证据来了再说吧。”
    他话音落地,恰有楼府的侍卫带了一行人来。
    打头的就是那个瘦瘦高高的男人。
    他脸上惊愕惶恐,嘴角还挂着一丝未擦净的血迹。
    他瞟了一圈,眼睛在看到萧明姝时停顿了片刻,“是你……”他嘀咕一声,又迅速低下头去。
    萧明姝诧异道:“楼哥哥还真把他们找到了呀?我以为他们已经离开南郡了。”
    楼辰笑了笑,动了他的人,没经过他的允许,就想离开南郡?想法未免太天真。
    “说吧,你们是受谁指使?”楼辰身边的随从问道。
    几个人看了一圈儿,那独眼儿,被鸟啄瞎一只眼睛的人,眼瞪的最大。
    他正欲开口说话。
    瘦高个儿,他们的老大清了清嗓子说话了,“这里的人我都没见过,只见过这位小姑娘,我们是受雇抓这位小姑娘的,至于受何人所雇……不是我们不愿说,而是我们不知道啊!”
    萧明姝瞪眼看他,“你先前不知道,如今岂能还不知道?咱们一起见的雇你,给你钱的那丫鬟呀?就在那儿……”
    萧明姝抬手一指,地上却是空的。
    先前她弄晕了的小青,这会儿却不知被人抬去哪儿了。
    “小青呢?”萧明姝指了指自己的衣裳,“我就是穿了小青的衣裳才混进来的,你们现在把人藏起来,就以为没事儿了吗?”
    “我府上根本没有叫小青的丫鬟呀,宁姑娘你是不是弄错了?”楼士樊睁眼说瞎话。
    萧明姝咬了咬牙,低头瞟了自己的衣裳一眼,抬眸轻笑,“没有是吗?”
    她猛地抓起自己的腰带,“那这楼字绣花,也不是你北楼家的绣花,而是别个府上的?”
    第742章 出气
    楼士樊看见腰带头儿上绣的花体“楼”字,当即就想骂一声“蠢货”!
    但这会儿生气也晚了,他只能舔着脸笑着说,“我楼府却有这标记,但也不能说绝没有可能被人仿了去不是?再者说,或许那丫鬟就是故意扮作我府上的丫鬟,欲要挑起南北俩个楼府的不和,我先前不是已经跟宁姑娘说过了吗?南郡想要挑起两府不合的大有人在,你千万不要做了旁人手里的筏子,这倒是对不起楼辰了。”
    楼士樊已经看出来,楼辰对着小姑娘的意思十分明显。
    这小姑娘对楼辰也不是全没心思,他们彼此互为软肋,恰好可以利用这小姑娘的愧疚之心。
    萧明姝看了楼辰一眼,她还真的吃这套。
    对旁人,她可以全然不在乎,但是楼辰不行。
    “楼哥哥,算了,反正我也已经出了气了,回头告诉傅胖子,叫他小心点儿……”
    萧明姝话没说完,楼辰抬手按住她的肩。
    “楼士樊,你当我们都是傻子玩儿呢?”楼辰一开口,院子里的空气立时冷却下来。
    而且他连“舅舅”也不叫了,直接题名道姓。
    按照辈分,他如此称呼,当然是不尊不敬。
    但若论身份,他题名道姓,也未尝不可。
    反倒是楼士樊仗着辈分,多有不敬之处,楼辰没跟他计较,已经算是大度。
    “不敢。”楼士樊赶紧拱手行礼,“这里头必有误会。”
    “你还敢跟我说误会?当我是傻子?我没事儿跑这儿跟你逗着玩儿呢?”楼辰勾了勾嘴角,脸色却冷得可怕,“你要人证,现在人证来了,你又藏起先前的丫鬟,以为我来一趟,没跟你当真,事情可以糊弄过去?”
    楼士樊此时大气不敢喘,连忙摇头,心里迅速盘算对策。
    他琢磨着……若是事情危机得很,楼辰生气也是认真,那关键时刻弃车保帅未尝不可。
    他飞快的瞟了眼站在一旁还鼓着嘴生气的楼欣欣,他眼里有不舍,有疼惜,但更多的是为自保,不惜一切的决绝。
    “回禀少主,他们后头还跟着一波人,也被一并拿下了。”楼辰的随从忽然说道。
    楼辰点点头,“带上来。”
    这次被带上来的只有三人,但看浑身的气势,却比先前被带上来的这几人更浑实不好对付。
    两拨人一见面,气氛有点儿诡异。
    “是你们……”瘦高个儿瞪眼诧异,“你们是客栈后门接应的……”
    楼辰的随从拱手说道,“禀楼爷知道,这波人暗中跟着他们,似乎是想随他们一起出城,各人身上都带着凶器和剧毒。”
    楼辰点了下头,他不用继续追问,是什么意思,想来两起子人也该明白了。
    瘦高个儿和独眼儿一愣,立时嚷了起来,“这是要杀我们灭口啊!”
    “客栈里接应我们的人,不就是雇主那丫鬟家安排的吗?”独眼儿高声嚷道,“人小姑娘放咱们一条生路,看来这家人从一开始就是骗咱们,还说抓到小姑娘就给咱们钱,叫咱们离开南郡……钱少了不说,根本就没打算叫咱们活着离开南郡啊!”
    瘦高个儿的脸色变了几变,他猛地抬头顶上楼欣欣。
    楼欣欣被他发红的眼睛,盯的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那小姑娘假扮做丫鬟,客栈里的人,以及主人家,都不知道是她假扮的……但咱们离开那会儿就被人跟着盯上了,可见是从一开始就决议要咱们死,根本没给咱们留活路呢!”瘦高个儿声音不大,但足矣叫院子里的人都听见。
    他们一伙儿五个人,这会儿纷纷看向楼欣欣。
    楼欣欣恼羞成怒,“你们看着我干什么?我不认识你们,更没见过你们!”
    瘦高个儿咧嘴冷笑一声,“楼小姐何等人物,您怎么可能见过我们?即便是这样肮脏的事儿,您身边也多得是马前卒,何需您亲自露面?”
    楼欣欣瞟了眼楼辰,“你们……你们休要血口喷人!”
    瘦高个儿冷哼,“事已至此,我们还能逃出升天吗?便是死,也得做个明白鬼!先前,那个丫鬟给了我们定钱,叫我们去抓那个在楼爷身边的外乡姑娘。我们折进去了好几个弟兄,丫鬟又告诉我们说,可以跟着她,先教训她的朋友,从她朋友身上入手,警告她远离楼爷。”
    “这事儿我们原本不愿意干,我们虽然不是南郡人,却也知道楼爷的声望势力。丫鬟答应我们说,只要我们办成了这事儿,就给足我们银子,保我们平安离开南郡,甚至送我们去北境。”
    瘦高个儿盯紧了楼欣欣。
    楼欣欣明明眼底是心虚,却挺直了脊背,仗着她爹在一旁,虚张声势道,“胡说八道,我不晓得你们说的是什么?”
    瘦高个儿唰的从怀里摸出一只香囊,一方帕子。
    “您不认识我们,也不认识这些东西吗?”瘦高个儿眯了眯眼,倒是有些精明,“我听说,大户人家都有自己府的绣娘,是不是自己府里出的东西,一认便知。”
    瘦高个儿看了一圈,他双手奉着那两样东西,向楼辰身边的随从递过去,“请您看看,这就是从那丫鬟身上顺来的,我们当初就想着,万一她们不认账了,可以拿这些东西做物证要挟,却没想到,真有用上的时候。”
    说完,他又转向萧明姝。
    “得罪了,姑娘。您只想着教训我们一顿,叫我们归正。我们虽害了您的朋友,又谋算您的安危,您用毒虫折磨了我们,至少还给我们留了条命……却不像那出钱雇我们害人之人,我们既没得罪她,她却要我们的性命!”
    瘦高个儿先前还觉得萧明姝太阴狠。
    如今才知道,把狠放在明面儿上的不叫狠,背地里藏着的狠才是真狠。
    楼辰身边的人拿过帕子和香囊,找了绣娘来认。
    这么一认,果然,这些绣工和楼欣欣院子里丫鬟们所佩戴的香囊帕子,出自同一人,一样的规制份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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