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谢小念第一次来郑大娘家,她家的格局和小念没搬家前住的房子一样,2室一厅一厨一卫。
    屋里打扫的很干净,装饰的也很是温馨,丝毫没有家里常年有卧床病人的脏乱与气味,可见主人也是个勤劳能干的。
    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客厅后墙条几上的花鸟双面绣摆件,以及靠近沙发的那面墙上挂着的,可以以假乱真的老虎了。
    不过她是来治病的,也就没有仔细看,随意的瞅了两眼后,就直接跟着郑大娘往厨房边的炕走去。
    等到了炕前,谢小念才发现,柳大伯眼里竟然有泪花,而眼角两侧的头发也已经被泪水打湿了,看来是哭的有一会儿了。
    不过他现在瘫在床上,四肢不听使唤,看见有人进来,即使想把眼泪擦掉也没有办法动手。
    “柳大伯,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呢,是不是很难受,我这就给你把下脉,你放心,我肯定会尽最大努力医治你的。”
    谢小念一边放下药箱,一边保证的说道。
    “不是难受的,他这一病,整天的躺在床上,就感觉给永健两口子添了负担,想死又死不了,所以才哭的。”作为几十年的枕边人,郑大娘了解的说道。
    “柳大伯,您可不能这么想,我看永健大哥和玉芳嫂子都是好的,就算你天天躺在床上,他们也愿意伺候,没觉得你是累赘的。要是你没了,他们可就没了主心骨呢,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可要好好的活着,长命百岁,这样晚辈们才能安心工作,开心的生活。”
    谢小念放下药箱,拿出软垫,给柳大伯把着脉劝解道。
    “就是,这老头子躺在床上没事,就爱七想八想的,好好活着可不比什么都强吗!”郑大娘有些埋怨的说道。
    不过嘴上说着埋怨的话,她拿帕子给丈夫擦眼泪的手却没有停下,依旧很是轻柔,一看就知道这两口子的感情不错。
    “小念,我爹怎么样?能治吗?”见谢小念把完右手的脉又去把左手的,朱玉芳有些担心的问道。
    “这个不好说,我给拿点药,让柳大伯先喝着,然后我再教你们一些按摩和辅助训练的方法,尽量让柳大伯能自己吃饭和行走,这样他也就能想开,不觉得自己是累赘了。”谢小念斟酌着说道。
    “真的可以自己吃饭和走路吗?”郑大娘狂喜的问道,简直不敢相信。
    所有的医生都告诉她,她丈夫以后就只能躺在床上,再怎么吃药也只能维持现状,让病情不再恶化。
    而谢小念竟然说能恢复成自己吃饭和行走,这怎么不让她欣喜。
    听了谢小念的话,躺在床上的柳大伯眼里也有了希望。
    谁都不想死,他也不列外,只要不用成天躺床上让人伺候,他还是想好好的活下去的。
    “我会尽力的,但具体结果如何,也不能确定,还需要走一步看一步,不过只要你们配合康复训练和吃药,还是有很大希望的。”
    谢小念既没有把话说的太满,也给了他们希望,让柳大伯不会再想不开。
    柳大伯现在有言语功能障碍,还卧床不起,谢小念就准备根据解语丹和补阳还五汤给他开药,再配合着日常训练,到时候,情况应该会有所改善。
    “配合,配合,我们一定配合!”朱玉芳高兴的说道。
    随后谢小念就开始教她们如何按摩,怎么训练柳大伯的肌肉、平衡以及日常生活。
    两人学的都很是认真,毕竟这是关系着自己亲人健康的大事。
    而躺在床上的柳大伯也认真的听着谢小念的话,暗自把她讲的都记在了心里,以便以后配合训练。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可能需要一两年甚至更久,你们也别着急,想着一下就能有成效,这要慢慢来!”谢小念交代道。
    “嗯,这么长时间都过来了,我们等得起,只要有希望就行!”郑大娘点头说道。
    她什么都没有,就是有耐心,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成为他们绣坊手艺最好的绣娘。
    第三百八十五章 绣娘
    “训练的话就是这些,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我。不过柳大伯长期卧床,活动很少,消化和吸收功能也相应的就降低了,会容易便秘,所以平时尽量吃半液体容易消化的食物,多吃豆类、牛奶、鱼、瘦肉、鸡蛋、小米、糙米以及绿叶蔬菜,少吃盐、动物内脏和肥肉。”谢小念嘱咐道。
    “嗯,好,我记下了!”郑大娘认真的点头说道。
    “玉芳嫂子,你和我一块儿回家抓药吧!我先给柳大伯抓一个月的药,到时候看效果再换方子。”谢小念拎着药箱说道。
    “好,我这就和你家去!”朱玉芳满口应道。
    “小念,真是太感谢你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临走的时候,郑大娘无比感激的说道。
    “我是个大夫,这还不是我应该做的吗,大娘你歇着吧,我回家抓药了。”谢小念笑着说道。
    “嗯嗯,以后你有什么事,就来找大娘,只要是大娘能做的,保证都给你办的妥妥的。”郑大娘保证的说道。
    柳大伯所需的都不是什么名贵药材,家里都有,所以谢小念回去之后,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就把一个月的药给包好了。
    “一天一付,三碗水煎一碗,一天三次,饭后服用。”谢小念把药给玉芳嫂子后,简单明了的嘱咐道。
    “嗯,我记住了,小念,这药需要多少钱?”朱玉芳接过被药材塞的满满的篮子,一边掏钱一边问道。
    “要什么钱呀,邻里邻居的,不收钱!”谢小念推拒道。
    药材是山上采的,她要是收钱的话,在外人眼中那就是盈利了,到时候再让有心人告她个投机倒把,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药材也是你辛辛苦苦采的,就算到县里也是能卖钱的,我哪能不掏钱,白要你的药呀。”朱玉芳不同意的说道。
    “我在老家时给村里人看病,也都是不收钱的,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的话,那就按照我在老家时的规矩,以药换药。”
    “什么是以药换药?”朱玉芳不解的问道。
    “就是你帮我采药,来还我给你抓的药。等过完年,开春了之后,你就帮我去山上采药,具体采什么药,到时候我再告诉你,不过你放心,都是一些常见的药材,不会让你冒多大险的。”
    “没关系,只要山上有的,就算是深山,我们也给想办法采回来。就是这样的话,我们也太占你便宜了。”朱玉芳不好意思的说道。
    “啥占便宜不占便宜的,我在村里的时候也都是这样,你到时候帮我采药,也算是还了药钱了不是。”
    “那行,等明年我肯定采好多药回来。”朱玉芳保证的说道。
    千恩万谢之后,朱玉芳就赶紧回了家,给公公煎药去了。
    而等她把篮子里的药包全部都拿出来的时候,才发现里面竟然还放着一块半斤左右的猪肉。
    “娘,你看,小念不但没有收我们的诊费和药费,还在篮子最下面给回了一块猪肉,怎么办?要给送回去吗?”朱玉芳从厨房出来,把篮子拿给婆婆看后说道。
    “既然小念都给咱们了,那就不要送回去了,等下次咱再拿点东西还回去好了。”
    这次小念给她家老头子看病,就让他们家欠了很大的人情了,此时也就不介意再多欠一点儿了。
    “那娘你把这肉给收起来吧,等以后家里来客人了,再拿出来。”即使家里都很长时间没有吃肉了,朱玉芳也不舍得把肉吃掉。
    虽然她丈夫、儿子儿媳和小女儿都能给家里赚钱,每月发的也都有肉票,但公公身体不好,家里发的肉票都被她私下偷偷给换成了能补身体的鸡蛋票,要是家里来了客人,他们连招待客人的肉都没有。
    “不用了,这块肉你今天中午就直接给做了吧,家里这么长时间没吃肉了,也给其他人解解馋。”郑大娘咬了咬牙后说道。
    “那就吃一半,剩下的留着给爹煮肉粥吃,小念说爹要补充营养才行的。”
    说完之后,朱玉芳不顾婆婆的反对,直接拎着肉去了厨房。
    郑大娘见此,也就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儿媳越是这么好,她越觉得愧疚。
    想当年她绣一副绣品的工钱,就够一家人吃一年的,可现在孩子们都大了,她家的日子却是越过越差了。
    要是她的手没粗,眼睛没花就好了,不过现在再怎么感叹,也是徒劳了。
    看来她要考虑下老友的建议,把家里仅剩的两幅绣品换钱了。
    就算是再舍不得,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家里因为老头子的病,日渐贫穷,一大家子人都跟着受罪,要是再犯一次病,她家就彻底被掏空了。
    郑大娘等儿媳妇回厨房做饭、熬药了之后,就一边考虑着卖绣品的可能性,一边坐在炕沿边儿,按照小念先被动训练,再主动训练的吩咐,帮自己男人抬抬胳膊、伸伸腿、动动手指,尽量的活动着。
    第二天上午,谢小念拎着一袋麦乳精和十个鸡蛋去郑大娘家看柳大伯的时候,一进门就见郑大娘正坐在屋里的炕上,戴着眼镜在一件小衣服上绣花。
    看那衣服的大小,应该是她重孙女儿的。
    “小念,你怎么来了?是你柳大伯的病有什么问题吗?”郑大娘有些担心的问道。
    “不是,这不是柳大伯出院了吗?我就想着带点东西来看看。”谢小念见郑大娘误会了,就赶紧说道。
    说完,便把自己手里的东西递给了郑大娘。
    “你这孩子也太客气了,干啥还拿这么金贵的东西,这我可不能收,而且你昨天不是都来看过了吗?”
    小念给她丈夫看病都没有收钱,她哪好意思再收小念的东西啊。
    “昨天我那是以大夫的身份来的,今天可是以邻居的身份来的,这不一样。大娘,东西你就收着吧,这麦乳精可以留着给柳大伯喝,对他的身体有好处着呢。”谢小念劝道。
    听说麦乳精对丈夫的病有好处,而这东西又那么难买,她家根本没有门路,郑大娘也就厚着脸皮收下了,但鸡蛋却是怎么也不肯收的。
    谢小念没法,也就只能同意了。
    等坐在炕沿上后,谢小念看着针线簸箩里面的小衣服,笑着说道:“郑大娘,这衣服上的花绣的真好看,你的手可真巧。”
    “欢欢的衣服都是用大人的衣服改的,布料本来就不结实,再加上她刚两岁,正是费衣服的时候,只要两天身上就能多个洞,我看光补补丁不好看,就在补丁上或者周围给她绣了点花草什么的,看着也能美观些。”
    郑大娘见谢小念夸她,很是受用的说道。
    “大娘的心思真巧妙,绣的也好看,要不是你说,我都没看出来这是补丁呢!”谢小念真心的夸奖道。
    “那是,我娘年轻的时候,在我们老家那,可是个很有名的绣娘,我家条几上摆的那个双面绣,还有后墙上挂的那个老虎,都是我娘绣的,有人给我们出过500块一件呢!”朱玉芳很是骄傲的说道。
    “我还以为那是你们买的呢,没想到竟然是大娘绣的,大娘,你手艺可真好。”谢小念这次真是由衷的佩服了。
    说完,谢小念还忍不住起身,又去认真的观察了下那两个东西,越看越是惊叹不已。
    像这样的作品,谢小念前世也就只在电视里见过,没想到穿到这,竟然能有机会亲眼看见这样完美的绣品。
    郑大娘有这样的手艺,绝对能称得上是大师级别的人了。
    “那都是年轻时候的事儿了,我现在人老了,眼睛不中用了,手也粗了,就只能在破衣服上绣几朵小花小草了。”郑大娘笑着说道。
    这样的夸奖,她年轻的时候就听过不少,也就没放在心上。
    “娘,你就是谦虚,要是别人有这么好的手艺,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能知道呢,而且就算你现在的手粗了,不能在绫罗绸缎上绣了,但手艺还在,照样甩别人几条街的。不像我,在这方面一丁点儿的天赋都没有,娘那么认真教我,我都学不好。”朱玉芳有些惭愧的说道。
    “这不怪你,我从小就开始学绣花了,可你是嫁到我们家后才开始学的,而且嫁过来后,还成天的操持家务,要是像我一样,啥事都不干,只绣花的话,说不定绣的比我还好呢!”
    即使儿媳妇确实在绣花方面没有什么天赋,郑大娘仍安慰的说道。
    她自己能绣这么好,除了天赋和喜爱外,最重要的就是勤学苦练了。
    即便是她嫁人了,丈夫也支持她做喜欢的事,见她怕自己的手变粗,就主动承担了所有的家务,一干就是几十年,直到儿媳妇进家门为止。
    要不是后来绣坊倒闭了,她又不得不下地挣工分,说不定她到老都没干过除绣花之外的事情呢。
    郑大娘见谢小念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就问道:“我看你挺感兴趣的,想学吗?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第三百八十六章 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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