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婉儿拍了拍颜雪柔的肩,露出个坏笑,然后脆声对颜雪阑道:“阑弟,你阿姐不去,我陪你去啊,刚好我也想练练骑射呢!”
    单纯的颜雪阑虽然被温烈对颜雪柔表白被拒绝的事吓到,但听到童婉儿说要一起去,还是露出个热情的笑:“好啊,童家阿姐与我同去也行。”
    童婉儿雀跃道:“我回去换身衣服,准备好马,然后来颜府,你们要等我。”
    颜雪柔送她出府,一路看她兴高采烈的样子,心想这丫头还真是主动。然后忍不住道:“你看你,把人家晋王吓成什么样了,一大早就来这里蹲守你。”
    童婉儿几乎被她的蠢话气笑了,想说:“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人家是专门来这里找你,想要给你个解释、给你个态度的!”
    然而她到底没有将这话说出口。她莫名觉得,有些话是该唐颐自己说的,而不是由她一个外人贸然说破他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中午更噢
    第67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等过了年关,京城便会从漫长的冬日步入草长莺飞的春天,颜雪柔的生活过得波澜不惊,童婉儿却截然不同,她与温烈的感情迅速升温,并很快在京城传为一段佳话。
    不过所谓的佳话,总伴随着一些不被看好、不被支持的阻碍。太顺利的,都不配称之为“佳话”。
    圣人对此不满不说,就连一直心仪温烈的武盈盈都觉得不满。
    上元节时,宫中举办了一场宫宴,邀请王宫勋贵和朝廷正三品以上官员携家眷入宫。往年的这种宫宴,温家人是没有资格出席的,可如今温明阶已位及正三品尚书,于是不仅是温明阶夫妇和温若笙,就连身为幼弟的温烈都受到了邀请。
    童家父女也被圣人特别邀请入宫,毕竟是好不容易才从扬州请来的大儒,又受到万千瞩目,这种君臣同乐的场合不受邀仿佛也说不过去。
    离颜雪柔第一次进京已过去了快两年,除去在魏州的那大半年,她在京城也有不少时日了,因为性子好容易相处,她已经认识了很多人,这种宫宴上到处都是她的熟人,加上还有乐阳她们这些好友,整个宫宴中颜雪柔都是很开心的。永安宫的上元之夜也极美,原本巍峨雄浑的宫苑阙楼间今夜挂满了流光溢彩的美丽宫灯,颜色不同、样式不同、描画也不同,饱足了少女们的眼福。
    待到席面结束,女眷们跟着以惠妃为首的宫妃们去太液池游湖,湖畔和画舫上挂满了彩灯,就连湖面也被提灯宫人所乘的小船点缀得如同浩瀚星空。颜雪柔走到童婉儿身边,用手肘顶了顶她的胳膊,笑道:“怎么,一离开温烈,就有些惆怅了?”
    童婉儿瞪她一眼,道:“才不是。”
    “那你一脸落寞的样子。”
    “我只是想起了扬州,”童婉儿道,“每到上元节,扬州的河畔也总是像这样点着灯笼,彻夜不熄。或许,以后我再也看不到那样的景象了。”
    颜雪柔沉默了一会儿,道:“若想回去,总能回去看看的。”
    童婉儿点点头。
    然后她将目光投向了远处,颜雪柔顺着望过去,发现她看的是湖畔楼阁。此刻女眷来游湖,圣人便带着众官员登高台吟诗作赋,眺望太液池美景。
    ……她到底还是在想温烈。
    颜雪柔摇了摇脑袋,忽然感觉不远处的围栏边,有两道阴森的目光朝她们投来。她凝眉去看,却被船上来来往往的女眷挡住了视线,她再踮起脚,透过人群缝隙往那边仔细瞧,已看不到那里有什么人了。
    颜雪柔想,我莫不是疑心病犯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画舫靠岸,刚巧圣人也带着王公大臣们往这头来了,众人汇合后往德麟殿去,准备再看看歌舞表演热闹热闹。
    童家的席位在颜家席位的下首,颜雪柔便高兴地挨着童婉儿坐下来。歌舞过半时,在场众人都比先前放松了些,也有一些女眷在宫婢的引领下去更衣。颜雪柔举着酒杯与童婉儿对饮,两人彼此调侃了一番,又偷偷将殿中的贵族、官员及亲眷议论了个遍,这人平日里架子大,那人心眼小,这位郎君长得难看,那位女眷施粉太厚,等等等等,说得不亦乐乎。
    不过殿中的人中龙凤也不在少数,所以也有不少人得到了两位少女的夸赞,可惜他们自己不知道。
    就在此时,童婉儿身后传来一阵惊呼,一名宫婢不知是踩到了裙摆还是怎么,忽然往童婉儿的方向跌过来,好在颜雪柔眼疾手快拉了童婉儿一把,童婉儿与颜雪柔倒成一团,那宫婢却将下巴磕在了童婉儿的食案上,一声钝响,听起来应该挺疼的。
    颜雪柔和童婉儿有些狼狈地整整裙子坐起身,却见那宫婢满脸惊慌之色,颜雪柔无意中瞥见站在不远处的武盈盈跺了跺脚,飞快地走开。
    颜雪柔被童婉儿压得满脑子恍惚,又被武盈盈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正发愣间,听童婉儿问:“你怎么了?”
    她正要回答,却发现童婉儿问的不是自己,而是那名摔在她席位上的宫婢,只见那宫婢正十分狼狈地挠着自己的胳膊,所有人都瞪大了眼,不明白一名小小宫婢冲撞了贵人为何不立刻起身赔罪,而是跪在那抓痒。
    可那宫婢似乎还不嫌事大,满脸通红地开始隔着裙子抓自己的腿部,越抓越凶,之后犹嫌不够,往地上一趟,开始磨蹭自己的全身。
    “……”注意到她的众人鸦雀无声,哑口无言。
    一个宫女摔倒后,忽然疯狂地抓自己,将自己抓得通红,然后倒在地上像虫子一样不堪地疯狂蠕动,这样令人惊恐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坐得比较近的臣子和女眷们,臣子们又禀报给圣人听,终于整个德麟殿都知道了。
    圣人觉得此事十分诡异,派了御医过来查看,御医在那宫婢的袖子里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粉末,用手帕捏了一小撮,又是看又是闻,终于脸色一变,道:“这是从西域一种奇花中提取出的粉末,人只需碰上一点,便会奇痒无比!”
    殿中众人震惊了,还真有这样的东西?
    那宫婢的脸色十分难看,不知是痒的,是羞的,还是阴谋败露后害怕的。
    颜雪柔立即起身道:“禀圣人!方才这名宫婢忽然摔倒,若不是臣女拉了童小娘子一把,恐怕这宫婢就撞到童小娘子身上来了!”
    殿内原本议论纷纷的声音瞬间都消失了,所有人都看着童婉儿。不远处的温烈听到这句,霍然站起身。
    圣人听颜雪柔这么说,脸色顿时变了,他厉声道:“把那宫婢带过来!”
    那宫婢即便奇痒难忍,在听到这句话时也明显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将原本就瑟瑟发抖的头越发缩了起来。殿中侍卫将手用布包起来,将她提到大殿中央,面对圣人震怒的神情,她缩着脖子不敢说话,眼神偷偷在殿内扫视,似乎在寻什么人。
    颜雪柔心中一动,一个宫婢,为何对童婉儿抱有这样大的敌意,想将令人瘙痒难耐的花粉弄到她身上,让她当众出丑?此事必是有人指使的!
    可这宫婢是德麟殿的侍婢,会听什么人的话?难道是宫妃?
    她忽然想到,方才宫婢倒地时,武盈盈曾十分恼怒……
    圣人见那宫婢不答话,愤怒之下下令,让人将她拖出去拷问。那宫婢本就已经痒得难受无比,再也受不得任何折腾了,闻言立刻尖着嗓子招认:“是惠妃!是惠妃让婢子这样做的!”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投向惠妃。
    惠妃站起身,厉声道:“你血口喷人!”
    “本……本来就是……”那宫婢难受得哭了出来,“圣人……那花粉是惠妃托了梁国公府的人寻来,惠妃让婢子今日宫宴跟着武小娘子,是武小娘子指使奴婢,趁着随她去更衣经过童小娘子身后的机会,假装摔倒,将花粉洒在童小娘子身上!还……还说……这花粉只消沾上,瘙痒很快就会蔓延到全身,倒时童小娘子便会出尽洋相!圣人!婢子说的都是真的,请您相信啊!”
    武盈盈大窘,脸烧得通红,站起身怒道:“是谁给你胆子,这样污蔑梁国公府,污蔑惠妃!”
    她话音刚落,有年少男子的气息靠近,她下意识地回头,见是温烈。
    温烈直挺挺地站在武盈盈身后,满脸怒容:“你为何要如此对婉儿?!”
    武盈盈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自己朝思暮想的少年,没想到他居然为了那可恨的童婉儿当众质问自己。
    颜雪柔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有些虚弱地看向童婉儿:“……好戏来了。”
    童婉儿却不理她,愣愣看着温烈,眼中有奇异的光芒闪烁。
    “我为何要这么对她?”武盈盈仰着头,倔强地盯着温烈,也顾不上否认了,“你居然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对她?!温烈,你还有没有心?你不知道吗,我对你……”
    温烈没有等她说完,斩钉截铁道:“你死心吧,我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你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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