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昌明嘴硬:“都还没开机呢,哪来的烧钱。”
    蒋胜:“你自己心里有数!”
    傅煦听几个岁数年过半百的电影人们吵架,觉得好笑,也不插话,拿着手机慢慢地看。
    忽地蒋胜将话头引到了傅煦身上,他问傅煦:“小傅,你是主演,你觉得哪个跟你演对手戏适合?”
    钟昌明哼了声,吸了一大口烟:“他不也只觉得小谢合适。”
    傅煦没说话,项进帮了他一嘴:“那是人小谢真的合适,我从前还没看出来,小谢挺有天赋的,那张脸……嗯,也不错。”
    钟昌明又来了句:“能不能不要看脸,看脸的话其他四个演员还比什么。”
    蒋胜:“老钟,我说你个老头子,正经点!”
    钟昌明:“我怎么不正经啦,要不是长得好看,人小傅能真的配合搭戏吗?”
    刚开始谢时冶演的不是对手戏,而是侍奉师父临终前的戏码。谢时冶很快就哭了出来,情感也投入到位,只是等他将不存在的门推开关上后,他径直走到了傅煦面前,与他演接下来的戏。
    他这个行为让在场的导演编剧都给愣住了,纷纷看向傅煦。
    只见傅煦本来还托着下巴,仰头望谢时冶,二人对视半晌,到底是傅煦作出让步,他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笔放下,再一抬眸,就已入戏。
    甚至在后来,还给谢时冶加了点戏。
    谢时冶是跟另外一个已经确定出演的男主搭戏,有了互动,自然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甚至编剧都给想好了,后面的剧情将会由这两个人呈现出怎么样的画面。
    这样的表演将整个面试都提高了难度,见识过前面这样精彩的对手戏,后面其他人再开始试戏的时候,就会形成落差,瞧着总是少了几分感觉。
    但是钟昌明还是不喜谢时冶,在他看来,谢时冶的所作所为过份讨巧,太有心计。虽说在娱乐圈,有点心计也不是坏事,说明他聪明,总好过无脑。
    只是钟昌明最担心的并不是这些,而是他的徒弟傅煦。
    他钟昌明又不是当红娘的,总不能拍一部戏就凑成一对吧。凑就凑吧,剧组夫妻也不是少见的事,最怕人较真,傅煦可不就是个较真人。
    傅煦听到钟昌明一直说他,无可奈何道:“老师,他是我学弟,我只是单纯帮一下后辈,没有其他意思。”
    钟昌明得来徒儿一句话,心定下大半,又不好非当着老友的面,扯着这孩子的手,要人再三保证,绝对不会爱上同组男演员,这像什么话,成什么样子。
    而且那谢时冶,屏幕里还不觉得,真人简直祸水相,长得太好,比司南胜出不知多少,他实在忧心。
    傅煦又看了眼手机,经纪人给他发来消息,说谢时冶微博上关注了他,他作主回粉,通知他一声。
    自从数年前他在微博上闯出大祸,等再回归,一切社交账号就被经纪人看管得严严实实,傅煦只回了句好。
    谢时冶抵达活动现场,迎着尖叫声和刺眼灯光,还有无数遍重复过的问题采访,一通忙碌下来,总算结束。谢时冶回到休息间,仰头闭眸休息,阳阳端来咖啡,化妆师动作轻柔替他卸妆。
    忽然他想起个事,要睁眼,化妆师措手不及,卸妆水浸了谢时冶的眼睛,将他刺得火辣生疼,留了不少泪。
    化妆师连连道歉,谢时冶摇头说没事,就着一只眼闭一只眼睁,泪水朦胧里还是要看手机。
    直到瞧着那互关的标志,他才心满意足,仰头让化妆师处理他的眼睛。
    闭着眼睛,仿佛四周不再是活动现场的化妆间,他好似又回到今天下午的那场试戏里。
    傅煦抬手朝他伸来,天知道他为了维持住神情,有多费力。也不知道眼神是不是泄露了些许心绪,傅煦的动作有过一瞬间的停顿,继而扯下了他的发簪。
    头发一缕缕垂下,他睫毛微抖,傅煦靠得太近了,他呼吸都停住,生怕露出心中的贪婪。
    那修长的手,被他在视频里见过无数次。
    从前夹着烟,如此拿着的却是他的木簪,他的东西。
    那点不能见光的念头在他脑海里不断升温着,几乎要在他身上点火,一股股烧了起来。
    左眼的刺疼总算舒缓,凉丝丝的冰水安抚了里面化学物品的刺激。
    谢时冶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着,傅煦无名指上没有戒指。
    他的戒指去哪了,又是因为什么回来?
    第5章
    谢时冶是在半个月后才收到的面试通过消息,本来都以为不可能过的。高良甚至制定好了后期流程通告。收到那边消息,让他们过去签合同的时候,高良相当不高兴,拉着老长一张脸。
    还不断碎碎念,说那边不早点下决定,拖他们这么长的时间。谢时冶灌了大半杯黑咖啡,苦得他眉头紧拧,再往嘴里塞了块糖。
    高良抱怨完,这才发现谢时冶一直没出声,知道他心里指不定多高兴能接到钟昌明的戏,自己说再多也没有用。
    果然,谢时冶嘴里转着糖,品着甜苦交织味道,同他说:“眼光要长远一点,一直当流量的话,我还能红几年。”
    高良呼吸一窒,想反驳他,谢时冶又说:“你看傅煦当年闹得动静这么大,他现在想回归,还不是大导演的作品随他挑,担当一番,都没透露他回归的切实消息,微博热门都上了几次了。”
    高良说:“那是因为他当年离开得有争议,等过了这一阵,你看还有没人提他。”
    谢时冶:“如果他又靠这部片子拿奖了呢?”
    就算高良不愿承认,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傅煦想要翻身实在轻易,又或者说他压根不用在乎人气这事,只要戏拍好了,电影拿奖了,人气自然会来。
    而且傅煦关系网太强大了,背靠钟昌明,跟钟导那圈里的人关系都不错,钟昌明那圈的老导演们至今还是电影届的顶梁柱,有口碑,有资源,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根本不难。
    这才是傅煦任性的资本。
    而谢时冶不一样,他靠得就是人气,可是人气这种东西能靠几年,娱乐圈更新换代最快,与其趁机会捞快钱,不如踏实下来,好好拍出好作品,才是长久之计。
    谢时冶现在是自己的工作室,高良被他从原公司挖了过来,专门带谢时冶。谢时冶自己都决定的事,其他人也没办法拦住他。
    跟钟昌明剧组签约后,钟昌明狮子大开口,想要谢时冶一年的时间。高良当下拍桌子抗议,两方拉扯许久,最后还是定下来八个月,而且钟昌明不能限制谢时冶进组后的活动。
    比如谢时冶在拍摄间隙,如果有无法拒绝的综艺和线下商演活动,钟昌明得同意。
    钟昌明听到这话就铁青着脸,一度说不要谢时冶了。高良寸步不让,说一部电影拍八个月太长了,他们有些综艺和商演是一早就定下的,合同都签好了,必须得去。
    两方人马唇枪舌剑,而谢时冶根本没出场,这合同他是让他经纪人来谈。
    最后钟昌明还是被项进和蒋胜劝住了,老导演黑着个脸,当着高良的面叨叨:“我都说不要谢时冶不要谢时冶,你看看现在的年轻明星,像什么样!这么忙的话还拍什么戏!演什么电影!早些年的时候……”
    几个人上手把钟昌明劝下去了,最后高良跟蒋胜签得合同。既然谈成合作,高良的态度立刻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笑眯眯地奉承蒋制片,也是怕后来自家艺人进组后,剧组的人给他小鞋穿。
    两个老油条你来我往,没一会就哥哥来弟弟去,勾肩搭背,一家好。
    离进组前还有两个月,钟昌明安排了两个主演先去拜师傅,学八卦掌,那是正儿八经的武林人士,手上有真功夫,他让主演拜师入门,学真东西,顺便在学武的时候,先培养一下感情。
    但是傅煦不止要学八卦,还得学八极。他后来出山入世相当于叛出师门,有违师训,白长安为了拦他,两人打过一架,最后当师兄的到底是没忍心下手。
    白起风离开师门后,也没用师门的传承,而是拜入了其他门下,学得八极拳,打法刚猛。
    谢时冶到练武房时,傅煦已经练习了一段时间了。师傅在旁边示范,他跟着一起打,裸着上身,一条黑色的练功裤,露出来的上半身肌肉精练结实,线条漂亮得不行,是男人所喜欢,羡慕的那种漂亮。
    此刻傅煦的身体被汗水湿透了,在灯下泛着光,锁骨胸口,甚至喉结都是红的,脸上神情却严肃禁欲,眼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练武的原因,凶得要命。
    谢时冶背着个包,耳朵里还插着耳机,快节奏又爆炸的摇滚乐在耳腔中回荡着,他如同傻了一般,站在门口,双眼微睁,愣在那处。
    傅煦收了动作,平定呼吸,睥睨了他一眼,那股子傲然和散漫,不是属于傅煦的眼神。傅煦该是温和的,像发着光的圣者一样,好脾气好模样。
    谢时冶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属于白起风的眼神,傅煦竟然在练武的时候,都默默地入戏。
    他还发现傅煦的站姿也跟从前的不太一样,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那是练武久的人独有的站姿,浑身上下都充满着劲。尤其是八极拳打起来霸道,再因白起风自己的性子,整个人都被锻炼得犹如出鞘的利刃,无人敢阻他锋芒。
    此刻谢时冶还没那么清楚,他只是单纯地被惊住了,幸好傅煦很快就收了气场,抹着汗冲他微微一笑:“来了?”
    谢时冶点点头,没答话,换好了练功服,就开始训练。他的师傅是教八卦的,八卦掌身法圆活,动作美观,对身体的柔韧度要求较高。
    谢时冶第一天也没干别的,甚至还没开始练,光是拉筋开胯就够他受的了。师傅教惯了人,下手贼狠,虽然见效快,但一通下来,谢时冶整个人都废了,连腿都合不太拢,膝盖上一片青紫。
    中途休息吃饭,两个师傅都出去抽烟,傅煦走到角落里,谢时冶靠在那里,脸上还搭着一块毛巾,在那大喘气。
    谢时冶听到一声师哥,是傅煦喊他,他不是喊谢学弟,也不是喊剧中的师兄,而是略显亲昵,喊了他一声师哥。
    他拉下面上的毛巾,看傅煦蹲在他身前,手里一瓶活络油:“要不要来点?”
    谢时冶咳了两下,转头找水,开瓶盖的时候汗湿的手很滑,瓶盖就跟同他作对一样,半天拧不开,最后还是傅煦接了过去,帮他拧开。
    他庆幸傅煦好歹把衣服穿上了,也庆幸刚刚打开韧带的时候够疼,不然他还练什么武,注意力根本没法集中。
    喝了口水,缓了缓喉咙的干涩,谢时冶问:“你为什么这么叫我?”
    傅煦的两眼弯成了谢时冶最喜欢的弧度,睫毛长长的,在眼尾拖出一截,底下一对藏星般的眼珠。
    傅煦说:“老师吩咐的,你不喜欢吗?”
    谢时冶得来答案,没说喜不喜欢,只说麻烦师弟了,这是接受了这样的称呼。
    谢时冶松开裤脚,把裤子卷了起来,宽松的布料叠了几叠,掀过膝盖,顺着往下滑,直达大腿根。
    没有日晒过的地方,是冷瓷般的白,又局部泛着浅红,润着一层薄雾,跟刚洗过的桃似的,那是汗。
    谢时冶竟然没有多少毛发,一双腿笔直修长,光滑细腻,这样的好腿上,膝盖青青紫紫,瞧着触目惊心。
    傅煦是有功底的,想拍钟昌明的戏,没功底也不行,这才是前头钟昌明为什么会说放心他,知道他能行的原因。他光是武都学了好几年,从十六岁开始学,断断续续,学到今天,今年三十一,也学了他人生的大半时光。
    活络油在手心里热开,他有好些小师弟,没把他当影帝看,只觉得他是师兄,他帮他们处理淤青经验丰富,只是不知怎么的,这些经验对上了谢大明星,好像就有些不够用。
    尴尬,局促,暧昧,这是由于谢时冶的反应所引起他们二人之间的化学反应,氛围逐渐奇怪。
    他掌心里的膝盖轻轻抖着,像是疼得太过,出了层汗,滑腻得几乎要让人握不住。
    再一抬眼,谢时冶鼻尖红的,眼睛不敢看他,只能不断舔唇咬住,忍下许多痛呼,实在忍不住了,便急促地闷哼着,隐忍的喘息更暧昧,他本人却不自知。
    傅煦动作彻底停了下来,谢时冶意识到了,难堪地看了傅煦一眼,继而垂眸道:“对不起。”
    傅煦收了手,那抹温度从他膝盖上离去了,让人觉得空落落的,缺了什么。
    他听见傅煦冷静地说:“没事,第一次都这样,以后多揉揉,就习惯了。”
    第6章
    一次擦药并没有增进两个主演之间的友好关系。
    傅煦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儿,他曾经和这个小学弟关系没有很差,甚至在舞台剧杀青时,小学弟喝醉了,还曾抱着他说过几句舍不得。
    不过人心易变,虽说当年短暂的接触,并不代表着今时今日,关系还能像从前那样。
    练武将近用了一个下午,谢时冶浑身大汗,灰色的背心都湿透了,洇成深灰色,透出两股锻炼结实的胸肌,身材很好。惹得教他八卦掌的师傅都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腰,说小伙子身材不错。
    练武房隔壁还有一个公共浴室,学员可以在那边冲澡。因为要接待两个演员,加上剧组要求保密,这时自然不会有其他学员去抢用这个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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