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至听了何梦娇的话,点了点头,只见洪涛迎面站立在船头上,高声叫道:“各位帮中的兄弟姐妹,父老乡亲,洪某奉江教主之命,将大家召集起来,就是和大家商议,借调大伙的渔船,清明节共赴江州庐山,与江南各路英雄会盟的大事!”
    那些渔民听了,纷纷叫苦道“洪帮主见谅,我们都是一些穷苦的百姓,如果贵帮征用我们的渔船十天半个月的,小的们绝无怨言,可是此次来回江州,要用上半年的光景,那我们这么长不打鱼,吃什么,喝什么呢?一家老小还怎么过日子啊?”
    洪涛冷笑道“乡亲们,要不是我们长蛟帮一直在大江上保护你们的安,你们早就人仰船翻,掉进江里喂王八了,你们做人要有良心,我们此次只是租用,又不是不还,何必如此为难呢?”
    这时汪洋转过身来,对渔民们吼道“洪副帮主这是看的起你们,才跟你们好声好语商量的,要是依照我的毛躁脾气,哪来这么多的废话,一句话,借船就能保命,不借就是死路一条!你们自己掂量着办吧!”
    那些渔民被汪洋的话给镇住了,都跪倒在地,心不由衷地回道:“洪帮主、汪舵主放心,我们绝不耽误了你们的大事,今天就将船献上!”
    洪涛听了渔民的承诺,吩咐手下的长蛟帮的弟子,让渔民一一画押登记,然后将他们的渔船统统带走。
    徐至见洪涛、汪洋处理完风陵渡的事务,已是日出时分,两人只带了几名随从,就登上了江岸,径直朝鄂州城内的黄鹤楼走去。
    徐至带领周沅芷、何梦娇等人也紧跟其后,上了黄鹤楼,要了一个临近的雅间坐下,向小二点了一桌好菜,大家一边吃饭,一边透过屏风,偷听隔壁洪涛、汪洋等人的说话。
    只听见汪洋焦急地问道;“洪帮主,怎么高大人还没有到?”
    洪涛笑道“今天是除夕,高大人肯定要宴请鄂岳的各级官员,来这里肯定要晚些,我们还是要耐心等待,不可误了帮主吩咐我们的大事!”
    过了晌午,方才见一个大腹便便、身穿红袍的官员在侍卫的扈从下,登上了黄鹤楼,徐至知道那官员便是朝廷委任的鄂岳观察使高季兴。洪涛、汪洋等人见高大人驾临,赶紧下楼迎接,并将高季兴迎进雅间。
    洪涛首先递上了一封云飞扬、江乘风、蒋超三人联名写给高季兴的一封书信,高季兴看完了书信,方才问道“既然江帮主已经决定与蒋神庙结盟,帮助云大人夺了淮南和镇海的军务,老夫当然乐意出兵响应,三分江南!只是不知杨行密大人是怎样的打算?”
    洪涛笑道“据我们所知,杨大人也是和高大人一样的态度,但一定要万无一失,方才愿意出兵协助!”
    高季兴骂道:“还是杨行密这个家伙狡猾!那云大人能保证此次政变万无一失吗?”
    洪涛献媚道“高大人,您与我们江帮主可是多年的好友了,我们帮主能坑害您吗?不瞒大人,明年清明节,云大人准备在江州庐山召集天下英雄,誓师讨伐扬州的高骈,我长蛟帮、蒋州的蒋神庙已经欣然答应与会,赣州的朱雀门,东海的神龙教,还有一些其他的帮派都有兴趣参会。到那时,只要云将军振臂一挥,即使您和杨大人不出兵,那我帮和蒋神庙的数十万教徒,也能取了扬州、润州等地!”
    高季兴见洪涛越说越得意,反问道“这事是真的吗?我怎么一点都不知?”
    汪洋见高季兴不相信,插话道“高大人,这还会有假,江帮主已密令我与洪副帮主,征收鄂岳两州的渔船,等过了新年,率领千舟万船从鄂州出发,顺江而下,直指江州!”
    高季兴听了,很不高兴,心想“老夫作为鄂岳的镇帅,都不敢轻易调动境内的民船,这个江乘风、这个长蛟帮真是好手段,做了老夫都不敢做的事情!看来对这个长蛟帮在眼皮底下的壮大,还是要防着点!要不然,他们恐怕要调动老夫的军队了!”
    洪涛见高季兴沉默不语,不知他心中所想,又问道“我帮数万弟子可以作为您的先锋,但大人也不能错失良机,一定要尽快出兵!”
    高季兴听了云飞扬的计划,也动了沉寂心底的雄心,笑道“请转告你们江帮主并云大人,等年后老夫稍作准备,就会与贵帮弟子,一同出兵鄂岳,与诸位英雄共举大事!”
    洪涛和汪洋见高季兴很爽快地答应了出兵,心中大喜,共同敬了高季兴一杯酒,赞道“属下就等高大人的好消息了!”
    高季兴也笑道“贵派出兵之日,还请通知老夫!”
    洪涛连忙答应道“高大人放心,那是自然!”
    高、洪、汪三人商量完大事,一顿饭吃到日落时分,方才散去。
    再说徐至、周沅芷、何梦娇听完了高季兴与长蛟帮的密谋后,也出了黄鹤楼,寻了一个小客栈住下,共同商议对策。
    周沅芷叹道“何姑娘,没有想到你们长蛟帮在鄂岳的势力真不小,它竟能上控官府,下制百姓,如今江乘风为一己私利,竟然让万千教众、万千百姓给他陪葬,真是太卑鄙,太无耻了!”
    何梦娇也叹道“小妹当初也是长蛟帮的弟子,可惜我身在闺中,不在江湖行走,只知道我教弟子都是贫苦出身,只是万不得已,才做一些江上的买卖,哪知还是给江乘风给骗了,没想到他竟有这么大的能耐和野心!”
    李存孝说道“徐大哥,我们现在抱怨江乘风也没有什么用,还不如想出一个办法化解这次战祸!”
    徐至想了一会道:“我倒想出了一个釜底抽薪的好计策,只是实施起来,还是要小心!”,说完就将心中的计策跟大伙说了一遍,大伙都纷纷叫好。
    元宵节那天晚上,鄂州城内彩灯高挂,官员和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去户外赏灯,徐至打扮成了长蛟帮弟子的模样,换上一身夜行衣,远远跟着高季兴的轿子,见他赏完了城的花灯,刚要下轿,回到府邸休息。徐至一个翻身,从黑暗中跳将出来,越过众侍卫的头顶,跳到高季兴的身旁,一把挟持了他。
    那群侍卫见有黑衣人要行刺高大人,连忙护住高季兴身边,徐至挥动凤鸣剑,一招“有凤来仪”,刺中一名侍卫的手腕,那侍卫负痛丢下宝剑,不敢再向前,随后几名侍卫又从背后围了过来,徐至在打斗过程中,故意划破一片衣衫,落在地上,被一名侍卫捡在手中。徐至一边挟持高季兴前行,一边让侍卫退下。高季兴见自己的性命在刺客手中,不得不命令,众侍卫们让开一条道路。
    徐至叫道“高大人,小人受人之托前来,向大人要一件东西,这件东西对于大人来说,是轻而易举就能拿来的!”
    高季兴忙问道“好汉饶命,府中黄金万两,美女如云,大侠想要什么,都可以拿走!下官绝不虚言!”
    徐至哈哈大笑道“在下不贪金银美色,只要大人交出鄂岳的兵符,在下即刻就放了大人!”
    高季兴警惕道“下官斗胆问一句,好汉要那兵符做什么?”
    徐至冷笑道“在下是一名刺客,只关心主人要我做的事情,从不问为什么这么做!”
    徐至见高季兴还在犹豫,用剑故意拭了拭他的脖子。高季兴叫道;“好汉饶命啊,下官即刻就将虎符交给英雄!”,说完就从身上取下指挥千军万马的虎符交与徐至。
    徐至接过虎符,一看不假,一把推倒高季兴,又抬脚踢了他几下,随后就扬长而去了。
    高季兴见徐至离开,赶紧叫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捉拿刺客,追回虎符!”,几名侍卫也连忙奋力追赶徐至而去。
    徐至故意将身后的侍卫,引入长蛟帮的鄂州分舵,他在侍卫面前一闪身,跳进了高高的围墙内,就不见了。那几名侍卫不敢鲁莽,留下几名侍卫看守,为首的赶紧回去禀告高季兴。
    高季兴听了大怒,亲自调动几百亲兵,连夜将长蛟帮设在鄂州的分舵团团围住,让他们交出刺客,交出虎符,否则格杀勿论!
    洪涛听到帮中弟子的禀告后,大惊,连忙爬上围墙,向高季兴叫道;“高大人,今天还不是我们约定的日子,您怎么亲自带兵前来?”
    高季兴破口大骂道“姓洪的,你也不要跟老夫装糊涂!老夫真是瞎了眼,还相信你的鬼话,你今晚是不是派遣刺客恐吓老夫,抢了老夫调兵的虎符?”
    洪涛听到高季兴被刺客挟持,并丢了兵符,大惊道“高大人,切莫听信谣言,我帮内弟子这几天都在各堂各舵饮酒过节,没有我的命令,绝不会外出一步的!”
    高季兴骂道“洪副帮主,你这是欺骗三岁小儿的吧,你们做了坏事,当然推的一干二净,实话告诉你们吧,是我的侍卫一直尾随那名刺客,见那刺客不但身穿你教弟子的衣衫,还进了你们长蛟帮的分舵。这亲眼所见,难道还会有假?”,说完将刺客身上的一片碎片扔给洪涛。
    洪涛接过碎片,见它确是帮中子弟平时衣衫的布料,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哀求道“还请高大人宽恕几天,在下一定严查帮中弟子,一定给大人一个交代!”
    高季兴冷笑道“这恐怕是洪副帮主的缓兵之计吧!你们窃取老夫的兵符,将要调动鄂岳各州县的军队,岂能让你们这些逆贼逃走,你们一天交不出刺客和兵符,老夫就围困你们一天!”,说完就命令弓箭手四处埋伏,如有人硬闯出来,立刻射杀。
    这时一名士兵突然跪倒在高季兴面前禀告说“禀大人,大事不好,汪舵主已将长蛟帮在鄂州的弟子,在风陵渡口聚集起来,看样子是要与我们对抗到底了!”
    高季兴听了,大怒道“洪副帮主,你都听到了,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来人调动鄂州城的一千守卫军,即刻开赴城外的风陵渡口,让长蛟帮的弟子缴械投降,如遇抵抗,格杀勿论!”
    洪涛听了,险些在围墙上摔倒下来,叫道“不会的,高大人,这其中必然有误会!”
    高季兴冷笑道“既然是误会,本将军限定你们明天天亮前交出刺客,交出兵符,否则老夫让将士强攻你们长蛟帮的分舵!”,说完就扬长而去了。
    洪涛听说汪洋聚集长蛟帮的弟子在风陵渡提前起事,大惊道“难道真是汪舵主盗了高大人的兵符,他怎么这么糊涂,也不跟我商量一下,这如何是好呢?”
    原来,徐至让何梦娇、李存孝等人趁自己盗取兵符之际,立即前往风陵渡口,设法让长蛟帮的弟子对洪涛、汪洋等起兵江州的命令生疑。何梦娇等人到了风陵渡,见汪洋正指挥一半长蛟帮的弟子向船只中装粮草、兵器、旗帜等物,另一半弟子将一些破旧的船只进行维修,补漏。
    汪洋见何梦娇突然出现,大惊道“何姑娘,你不是被江帮主开除出本帮了吗?你怎么在这里?”
    何梦娇的出现,引起了长蛟帮弟子的注意,他们都停住了手中的活,纷纷把目光转向何梦娇。何梦娇拿出袖中的玉箫,高声叫道“众位帮中的兄弟看清楚了,这就是帮主赐给我的玉箫,刚才汪舵主说本姑娘被帮主开除出本教,就是一派胡言,今天本姑娘到此,就是向你们传达江帮主的命令!”
    长蛟帮的弟子见何梦娇亮出了代表身份的玉箫,纷纷俯首听命,只见何梦娇说道“帮主听闻洪涛、汪洋两人勾结外教,妄图趁教主不在,拿教兄弟的性命做赌注,去江州投敌,换取他们下辈子的荣华富贵!特命小女梦娇前来告知我教教众!”
    长蛟帮的弟子们听了,纷纷议论起来,有些人高声责问道“汪舵主,那你让我们去江州庐山究竟有何意图?江老帮主知道吗?”
    汪洋见有教众听了何梦娇的话,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连忙取出江乘风写给他的亲笔信,叫道“如有弟子不信本舵主,可以上前验看老帮主写给洪副帮主的亲笔信!”
    何梦娇见汪洋取出了江乘风的亲笔信,一把将信扯到自己手中,仔细看了一篇,笑道“这哪是帮主的亲笔信,是请人用心模仿,不仔细看,一时是看不出来的,例如帮主写字从未用过楷书,而且信中语气也不像!”
    何梦娇胡乱评论了一番,她也知道底下的教众是不可能见过江乘风的书信和字迹的,就将那封信扔到江水中。
    汪洋见何梦娇故意挑事,一时也说不过她,心中气愤,不顾众人在场,就拔剑刺向何梦娇。
    何梦娇一边退让,一边故意叫道“汪舵主,你不是自己的阴谋被揭穿,故意杀我灭口吧?”,说完取出宝剑,与汪洋打斗起来。
    何梦娇跟着徐至闯荡江湖,她的剑术也有了提高,她出剑又快又准,一会刺向汪洋的胸口,一会又劈向他的面门。汪洋的剑术很是平常,只能疲于应付,开始还能抵挡一阵,到了后来,见何梦娇的剑招越来越快,再也不敢挥剑上前,只好步步后退。
    汪洋的几个亲信妄图从后面偷袭何梦娇,解汪洋之围,都被李存孝用飘逸剑困在一边。
    周沅芷见汪洋退到自己的近前,也拿起手中的长剑,从背后袭击汪洋。汪洋本就不是何梦娇的对手,如今又多了一个周沅芷,只好狼狈地跳入水中逃命,哪知他刚爬上一支竹筏,刚要撑船逃走,冷不防被李存孝的一粒石子射中他的后脑。汪洋扭动了几下身体,就跌入水中淹死了。
    长蛟帮的弟子见汪洋已死,都拱手听从何梦娇的命令,何梦娇正要说话,突然见高季兴率追兵杀了过来,只听见高季兴高声命令道:“众将士听令,快将渡口的长教帮弟子给围了,我们要活捉汪洋!”
    何梦娇叫道;“大伙快看,洪涛、汪洋投敌卖教,不但自己身败名裂,而且也得罪了鄂州的高大人,高大人是找我们算账来了。现在形势紧急,兄弟们,请听从江教主的口谕,他让各州县的兄弟暂且回岳州总坛,解散潜伏下来,不要再公开行事了,等风声过了,再举大事!”
    长蛟帮的弟子听了,纷纷跳上小船竹筏,奋力划桨,冒着岸上的千箭万羽,溯江而上,回岳州去了。
    周沅芷、何梦娇等人趁着混乱,藏进江边的芦苇丛中,等高季兴领兵沿江堤追远了,方才趁着月色,从江边返回鄂州,与徐至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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