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到时候征税的阻力就能小一点。”说着,宁砚左右环视了一圈后,提议道:“要不我们今天就提前放衙,为三天后的征收养养精神?”
    大凉对点卯比较重视,但至于什么时候放衙就没有特别的硬性的规定了。而田赋司是一个独立的机构,宁砚又是田赋司的大司卿就更是自由了。
    温梅芷轻轻点头。“可以。”
    “那这个能让我带回去一点吗?”宁砚指了指桌子上的食盒。陆秋歌本来比较耐热,但如今因为怀孕的缘故,格外的怕热起来。
    有时候晚上都热的睡不安稳,宁砚发现后,晚上就偷偷爬起来给她打扇子。陆秋歌发现后,怎么也不允许了。
    看到这盒子里的冰,他就想着给陆秋歌带一点回去,放在身旁,能让她睡个好的午觉。
    温梅芷自然知道宁砚想将冰块拿回去的缘由,说到:“你都拿走吧。不过那冰葡萄不要让秋歌和伯母用太多,容易伤身。”
    “嗯,我知道。”宁砚笑道。“我就不道谢了,过两天请你到我家,我下厨给你做叫花鸡。”
    温梅芷浅笑应允。
    **
    晚上,沐浴完的宁砚随意的散着头发在院中乘了一会儿的凉,等头发干的差不多后回了房间。
    转进内室,看到陆秋歌正倚在床头做针线。宁砚走过去在床沿坐下。
    “秋歌,你怎么还没睡?”
    陆秋歌没看他,回到:“午时睡了好久,现在不怎么倦。”
    “你绣什么呢?”宁砚将头凑了过去。
    陆秋歌忙用手挡住针尖,怕刺到了宁砚,同时略带无奈的说到:“你让开一点,挡着灯光了。”
    被嫌弃到的宁砚乖乖的坐了回去,委屈的“哦”了一声。
    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让陆秋歌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多对不起他的事情了,好笑的说到:“我刚才看到你的荷包破了,正给你重新做一个。马上就好了,你别闹。”
    “那我给你捏捏腿。”说着,宁砚就爬到了床位,将陆秋歌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有模有样的拿捏起来。
    六个月的身孕,除了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来,陆秋歌的腿脚也开始浮肿起来。宁砚捏的时候都不敢使劲儿,生怕弄疼了陆秋歌。
    宁砚心疼陆秋歌,陆秋歌也心疼宁砚,怕他手酸,没一会儿就说好了,让他停下来。
    宁砚也不拗,停下来后躺到了床里,一只手搭在陆秋歌的小腹上,感受到胎动之后,咧开嘴笑的不知道有多开心了。
    还有三个多月,他就要和他的宝贝见面了,秋歌也不用受苦了,真好。
    **
    宁砚是在一片炙热中醒过来的,反射性的就要伸手去拿帐外的扇子给陆秋歌扇风。等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摇动的火光顿时映入眼帘。
    宁砚一个激灵,“唰”的一下坐了起来。“着火了!”
    火苗已经将门口全部烧着,正在向屋内蔓延。跳动的火舌如同一条巨兽一般,疯狂的吞噬着一切。
    宁砚连忙就去叫陆秋歌。“秋歌,快醒醒,快醒醒,着火了!”
    等陆秋歌醒来,看到大火,顿时失色,扶着腰笨拙的坐了起来,伸手就去推陆秋歌。“砚哥儿,你快走,别管我。”
    “说什么傻话呢。”宁砚一把抓住了陆秋歌的手。“我们都能出去的。趁现在火还不是很大,我们冲出去。”
    说完,宁砚起身先将陆秋歌扶起,然后将床边小桌子上茶壶里的凉茶全部倒在了床褥上。
    “跟我来!”
    而后将床褥掀起,披在了自己和陆秋歌的身上,拉着陆秋歌的手就向外冲去。
    “哗啦”一声,已经被烧的差不多的门被宁砚一脚踢开,两人一鼓作气冲了出去。
    站在院子里,热浪扑面而来。顾不得手背上传来的灼烧感,宁砚将陆秋歌往院门外推。
    “咳咳~秋歌,你快出去,走远点,咳咳~我去救娘。”
    “不……”
    陆秋歌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宁砚打断了,只听宁砚柔声而郑重的道:“秋歌,听话。我去救娘,你就负责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说完,宁砚用井旁木桶里的水将被褥完全淋湿,披上就冲进了白淑兰在的房间。
    陆秋歌站在院门口,右手紧紧的扣住门框,看着逐渐被火吞噬的屋子,一颗心紧紧的揪在了一起。
    直到看到火光中冲出的两道身影时,陆秋歌那颗心才落地,眼眶中的泪水顿时夺眶而出。
    宁砚抬起那张被烟熏的有些黑的脸,冲陆秋歌扬起了一抹笑容,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楚。
    “秋歌,我们快出去。”
    宁砚一手扶着白淑兰,一手扶着陆秋歌,走到了院门外的巷道中。劫后余生的三人将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这时,这里的冲天大火也惊醒了邻里的人,四起的声音打破了黑夜的宁静。
    “走水了!走水了!块来人啊,救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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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1:温梅芷和男主就是朋友知己的关系,不会再变了。
    ps2:用了大半天的时间看了一本百合的小说,那个小姐姐啊,迷死我了!!更坚定了我以后要写本百合的心,嘿嘿。
    第44章
    宁砚住的地方是成片的居住地, 大火在东南风的助力下, 直接烧过了院墙, 朝隔壁人家蔓延而去,越烧越旺。
    逃窜的身影, 提水救火的身影,嘈杂声,哭喊声, 咳嗽声,纷乱交杂,完全乱成了一锅粥。
    宁砚已经顾不上其他, 在左推右搡中将陆秋歌和白淑兰扶出了巷道, 找了一处茶馆,将两人安置在了屋檐下的台阶上。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宁砚冷静道:“娘, 秋歌,你们在这里待着,哪都不要去, 我要回去看看。”
    却不想他这话刚落下就引来了白淑兰激烈的反应。“砚哥儿,你就在这里待着,娘不许你去!”
    陆秋歌也抿唇无言的看着他,意思显而易见。
    宁砚知道两人不同意的原因, 耐心说到:“你们放心, 我没有舍己救人那样无私的胸怀, 我知道保全自己。”
    “但是今天这火是从咱们家烧起来的, 我还是朝廷命官,于情于理我都该去看看,组织一下人们救火。”
    “不管你怎么说,娘就是不准!你今天要是敢跑进去,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了!”
    白淑兰依旧对自己刚才遭受到的被大火困在房间中的一幕心有余悸,说着说着,泪水就流了下来。
    见白淑兰坚决的样子,宁砚无法,求助的看向了陆秋歌,陆秋歌避开了宁砚的视线,垂下眼帘轻声说到:“砚哥儿,就让我和娘自私一次吧……”
    “我……我……唉!”宁砚重重的叹了一声气,一屁股在台阶上坐了下来。“行,我不去,我不去了还不行嘛。”
    虽然人没过去,但宁砚的心却过去了,视线一直都聚焦在着火的那片地方,左手也紧紧的攥成拳头。
    直到听到有人大喊“府尹大人来了”,宁砚精神一振,猛地就站了起来。朝声音来源处看去,一大队人正快步朝这里赶来,为首的是穿着绯色官服的人。
    火光加上月光,要看清这个人并不是难事,而宁砚也刚好认识这个人,他在章严维那里见过。
    正四品上元府府尹,为人刚正不阿,清廉爱民,颇受上元府百姓爱戴。虽然不是章派的人,但也是亲章派的。
    “官府来人了,我去看看。”交待了一声后,宁砚才大步朝来人迎面而去。
    “霍大人!”
    霍开泰眯眼一看,也认出了如今朝堂上的这位新贵。便对左后方第一个人说到:“你现在就带人去救火。”
    “是,大人!”那人领了命令后,带着大队的人朝着火的那个巷道跑去。霍开泰则是来和宁砚会面。
    “宁大人。”打过招呼后,霍开泰问道:“宁大人也是被这大火引来的?”
    宁砚摇头道:“最先着火的是我家。”
    霍开泰一惊,皱起眉头说到:“宁大人,你怎会如此不小心,此番酿成这等大祸,明日若有人参你一本,即使是章阁老怕是也护不住你。”
    “下官可以肯定,不是下官之过。”宁砚斩钉截铁的说到。刚才坐在台阶上时,他除了关心救火的情况之外,就是想这次起火的原因。
    “下官的母亲和妻子都是心细之人,临睡前除了油灯蜡烛之外断然不会留下什么明火。就算有疏忽,那明火也只会在厨房。”
    “但下官从家中逃出来时发现,先着火的地方是我的书房和我住的寝房。然后被东南风往柴房和厨房引。”
    “另外,火不是由内起的,而是由外起的,是由门外往里面烧的,若是家中大意,那也应该是由内烧起,怎么会是从外面。除非……”
    “有人蓄意放火,想害你性命!”霍开泰接下来了宁砚之后的话。
    宁砚默认。
    霍开泰也不是庸人,稍一想就明白了过来。“看来是夏税征收在即,有些人坐不住了。谋害朝廷命官,那人还真够无法无天了!”
    说着,霍开泰冷哼了一声。“天子脚下,岂容这种人如此目无王法,胆大妄为!宁大人,你放心,本府保证,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下官相信大人。”宁砚拱手说到。“指示之人为了防止事发,肯定会安排纵火之人出京或者是下杀手,还请大人在明早城门开启之后,安排人手盘查可疑之人。”
    “本府明白。”霍开泰说完,顿了一下又道:“你可以去找另外一个人,在城卫军那里,他的话比本官的话要好用上不少。”
    宁砚:“愿闻其详。”
    霍开泰说到:“章阁老的二子章钟凌。他戍边之前曾经担任过上元府城卫军统领,如今的统领是他曾经的副手。由他出面,城卫…1篇军必定全力协助府衙进行盘查,能事半功倍。”
    宁砚犹豫了一下,终是摇了摇头。“世叔他现在一般不见外人。”章府的人一般都不见,更别说是别人了。
    而且怕是他最不想见得就是他曾经的那些属下了,不想让他们看到他们当年意气风发的将军成了如今落魄失意的废人。
    霍开泰也不勉强。“如此也罢,府衙的人多用些心就是了。”
    有了霍开泰带来的这些人帮忙,半个时辰后,大火被扑灭了,这时候,天际已经隐现红霞。
    被烧的膝黑一片的断壁残垣中,有人呆呆的坐在焦土之上,目光没有焦距,恍若失魂,嘴里在喃喃自语着:“家没了……人也没了……家没了……”
    有嗷嗷待哺的婴儿哭的撕心裂肺,直到哭的发不出声音,他想喝一口奶,他让要他的娘亲,但他又怎么会知道,那片废墟中的娘亲已经成了一具焦尸。
    宁砚站在巷道的入口处,看着差役将数具已经成焦炭的尸体抬出,看着一些人想认领却因为面目全非而认不出,宁砚的心底竟然冒出了两分戾气。
    如果不是他发现的早,也许这里躺着的就会是他,是陆秋歌,是白淑兰。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生命无辜逝去,而且还和他有关系。这里的任何人都不会理解一个新世纪的人对生命的珍惜与重视。
    有些人视人命为草芥,那他一定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在霍开泰安抚民众的时候,宁砚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陆秋歌和白淑兰的身边,然后半跪在陆秋歌身边,将耳朵贴在了她的肚子上。
    陆秋歌能清楚的感受到宁砚低落的情绪,像对待孩子似的,一下下顺着宁砚的头发安慰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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