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平平淡淡看向木繁树:“鱼族乃五神族之首,他要不要坐这个位子,凭什么你说的算?”
    众人总算听明白了,天枢的一句“反了吧”,竟然是痛斥木繁树呢。可是,天枢斥责木繁树?怎么可能?
    木繁树彬彬回道:“星神说的是。那依星神之见,该当何如?”
    天枢面色不改:“该废的应该是你。”
    “少跟我演戏!”盛怒之下,千赋说话可是一点余地都不留了,“天枢,你不就是想保她性命吗?告诉你,门都没有!”
    天枢不气不恼,向千赋毕恭毕敬道:“陛下,从前是小神礼数不周冒犯了您,请陛下给小神一次改过自新的……”
    “天枢你吃错药了吧!”千赋低吼,火气不落反涨,“你竟然为了她跟我低声下气的说话,天枢,你到底有多不希望她死!!”
    天枢:“陛下……”
    “住口!”千赋一指指定他,然后手指慢慢移动,指指点点的滑过所有人,“还有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一群墙头草,……”
    “天枢!”
    儀乐的一声怒喝霎时卷走了千赋的疯言疯语,下一刻,天枢冰冷低沉的嗓音响在了所有人的耳畔。
    “杀木神。”
    众人大骇,齐刷刷的目光尚未转移到天枢身上,铺天盖地的寒冷便兜头兜面地席卷了自己的浑身,待到目光到达,强大得犹如实质的星辰冷灵已不偏不倚的击中了流离的胸口!
    流离保持着一个十分狼狈的站姿,瞬间被冻成了冰雕!
    没错,他保护了木繁树。
    据说,被星辰冷灵击中的人,会元气大伤,从此成为不能修炼的废人也极有可能。
    “流离!”
    “兽神大人!”
    “……”
    几乎所有的仙神都不约而同朝流离涌了过来,不知不觉,竟把离他最近的木繁树一点一点挤出了人群。
    人群之外,天枢,千赋,木繁树。
    千赋恼极:“这算什么?杀木神向我表忠心吗?”
    误伤他人,天枢丝毫没有愧怼之色:“没错。”
    千赋怒极反笑:“好啊,好啊。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你对木神八千年的钟情去哪儿了?别告诉我,是因为她跟别的男人成了亲你心灰意冷由爱生恨了。”
    “不是。”
    天枢白袖一挥,半空中应时出现了一方春意盎然的平面幻境,境中两人,正是连天瀛将一脸春情的木繁树扑进冷泉的一幕。
    幻境不收自消,显然只是一点零星碎片。
    天枢的情绪渐渐有点激动:“八千年了,是我有眼无珠爱错了人。”
    “也是啊,”千赋满满的都是嘲讽,“成了亲的女人,亲手杀死新婚夫君,没过几天又跟别的男人搞在一起,哦对了,我记得之前她还答应贝瀛的求婚来着,再往前还曾向舟靖科讨过一个美男。嗯,爱这么一个女人八千年,的确很令人伤情。不过,”
    语气一转,“天枢,你不是一直看我不顺么,却为何突然想起对我尽忠了呢?你明知道我不稀罕这个位子,坐不了多久?还有,冷不可及天枢星,这个名号形容的可不止你的法力,还有你的冷性情,到底是什么让你放弃了清闲避世,不顾一切的卷入乱世纷争呢?嗯?”
    天枢想了想,说出了一个极简又极容易让人接受的答案,“超越。”
    没错,木繁树不管是自身还是家族都太优秀了,优秀得让人窒息,让人望尘莫及,但即便如此,世间也没有哪个男人不想超越她。
    修炼自身,壮大家族,这是必经之路。
    管你想不想坐这个位子,只要你现在坐在这个位子上就行了。
    千赋搔了搔下巴,他明明还在生气,却忽然哈哈大笑道:“好吧,其他的我也不问了。这样,天枢啊,你方才是怎么向木神下的杀手,太快了,本帝没看清楚呢,唔,再杀一次何如?”
    天枢:“……”
    “人废了。”荧惑从人群里钻出来,开口便是这么一句。
    木繁树闻言,倏然攥紧了拳头。
    千赋怔了一瞬,极自嘲的一笑,“本想让木神废了我,没想到,被木神废了的竟是他。”
    天枢微微软了语气,“我会负责的。”
    千赋挑眉:“你想怎么负责?娶了他?”
    天枢:“……”
    这时,儀乐也从人群里走出来,她拍了拍木繁树的手,轻声安慰道:“人没事就好。灵力嘛,身外之物,再说我们可以一起保护他呀,大不了我每天少喝点酒,少睡会儿觉,形影不离的……”
    “天枢?”木繁树道。
    “……嗯。”
    “天外天。该我杀你一次了。”
    “……”
    天枢眼中的落寞一闪即逝,而木繁树已原地消失,率先去了天外天。
    下一刻,天枢也原地消失不见了。
    天权和几个仙穿过人群让开的夹道,七手八脚的把浑身冰碴的流离往失所宫抬,刚走出去几十步,突然想起来星辰冷灵非同凡物,恐怕巳耳药君亲临也不能医,于是回头找天枢。
    然而,前一刻尚吵吵嚷嚷人满为患的山脚下,此时只剩下几个零星人影,仔细看还有一个熟人。
    他忙忙折身跑回去,问:“灵书,知道我大师哥去哪儿了吗?”
    灵书有些疏离的回道:“天外天,他去和木神决斗了。”
    “决斗?”天权狠狠吃了一惊,他的性情不像天枢那么清冷,也不似摇光开朗活泼,是独属于自己的一种板正和孤傲,所以说出来的话也不怎么好听,“哼,怎么可能?我大师哥那么喜欢木神大人,他怎么会跟她决斗?”
    本来是几句稀松平常的话,可碰上连天瀛心情不爽,立刻就曲解了他的意思。
    连天瀛揉弄着压麻了的手腕道:“不决斗,他们还成亲不成?”
    “哼,我大师哥和木神大人本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呃!”天权的喉咙突然被一只冰冷如钢勾的手卡得喘不过气来,他的眼球渐渐外凸,血丝暴涨,惊恐地盯着手的主人,“灵书……救我……”
    灵书仿若未闻,不动声色的站在一旁。
    倒是坐在石头上的大妖精看不过去了,替天权求情道:“他也没说什么,放了吧,不要乱杀无辜。”
    连天瀛的眸中暖光一闪,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就松开了手,“……乱杀……无辜?……杀,该杀之人……报,该报之仇,不得……乱杀无辜。”
    他想起来了,这是木繁树说过的话。
    天权还在一旁干咳不止,他又气又恼又难受,咳嗽刚刚止住点,便向发呆的连天瀛突然发起了进攻。
    “哎,小……”
    大妖精提醒的话尚未说完,灵书便一掌迎了上去,飞沙走石的跟天权打了起来。
    大妖精后知后觉的自嘲一声,“我瞎操什么心,灵书在呢,他怎么会让你受伤。”视线从战场转移到连天瀛身上,“哎,我说,你好像对他的意见很大啊?别怪我多嘴,得饶人处且饶人,他明里暗里的救了你这么多次,就算你们之间有海样深的仇恨也该抹平了吧?差不多得了。”
    连天瀛转头看过来,面色冷漠:“倘若他杀了你全族呢?”
    大妖精一怔,“你们……”
    可连天瀛根本不听他说了,直接打断他道:“天外天怎么去?”
    “哦,”大妖精缓了缓神,站起来,“天外天是天界之上的一处秘境,我一只妖精怎么知道。”
    “那你站起来干什么?”
    “跟你一起去啊。”
    “怎么去?”
    “不知道啊。”
    “……”
    连天瀛看白痴一样的看了大妖精一眼,举步朝战场中央走去,“喂,你知道怎么去天外天吗?”
    灵书百忙之中回他一句:“当然。”
    “不打了,赶快带我去!”
    “好。”
    灵书凝聚全力击出一掌,逼退天权,拉了连天瀛的手转身就跑。
    一场架打到一半说跑就跑,心高气傲的天权还从来没受过这种冷落,当机立断就要追,然而送流离回宫的一名小仙折回来喊他了,他权衡一下轻重,立刻随小仙飞回了失所宫。
    天外天。
    连天瀛终究是个半仙异类,秘境对身份的要求十分严苛,他还没接近秘境,高纯度的仙泽之气便让他寸步难行,为了避免引起旁人注意,他不得不就地等待,请求灵书进去观战,随时向他传递战况。
    能为他做事,灵书很乐意为之。
    连天瀛心里明白,即便像灵书一样可以进去,两尊大神气场全开的较量,灵书也没办法靠得太近。不过话说回来,他们真的会气场全开吗?
    他怀疑,那一招星辰冷灵打在流离身上绝不是偶然,当时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盛怒的天帝身上,没有人真正注意到那一招到底怎么回事。而他因为被定了身,行动和视角受限,连猜带蒙的也不可能比旁人知道的多。
    他又记得,木繁树曾提起的天界细作。
    千赋,天枢,流离,儀乐……
    他摇了摇头,想得头疼,依然想不出。
    “公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有一个极软糯极甜的女声如此问。
    连天瀛一抬头,就看见许多身着五颜六色轻纱裙的仙女将自己层层围在中间,看稀世珍宝一样,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看。
    连天瀛立刻了然—是自己的容颜不小心闯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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