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炎俯身一拜:“卑职叩谢王上隆恩。”
    裴炎站起来,摘下腰牌,交到杨步亭手中,到主殿外的大空地上跪去了。
    裴炎出去后,鄢王还在殿里来回踱步,裴翼俯在地上不动。裴蓁怕他迁怒,扶着腰站起来。这事因事关重大,侍女没有进殿,她身边没人,杨步亭赶紧过去扶。
    裴蓁道:“王上,兄长甚少如此莽撞,这次约莫是听了什么流言,气昏了头才如此糊涂,王上莫气,让他在外头冷静一下,等他想明白,就知道王上的良苦用心了。”
    裴蓁从紫明殿回来,轿子在梧桐斋门口停下,在门口等了她好久的青檀赶紧上来请安问好。
    裴蓁提心吊胆了一天,这会看到青檀,竟有些生气。只是不知道在气什么,在气谁,是自己哥哥,还是步长悠?她只是觉得这桩好好的婚事,为什么要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的态度很差,近乎嘲讪:“哟,你们主子还记得我呢,真不容易。”
    青檀能猜到她有气,但青檀以为她是在气步长悠和人偷情,让他们裴家难堪的事。这事没什么可解释的,因为不管步长悠是否真的跟人私通了,裴家的确受了牵连。青檀讪讪赔笑:“公主一直念着夫人,只是觉得自己做了不好的事情,心怀愧疚,不好意思。”
    裴蓁冷哼一声,并不相信:“她让你来干吗?”
    青檀讷声道:“公主听说裴大人要退婚......”
    裴蓁听见这事更气:“裴大人,裴什么大人,现在就是一个看门的,且在日头底下跪着呢。”说着不再搭理她,进了梧桐斋。
    青檀懂了,行礼告辞,但没回音书台,而是去了紫明殿,让内侍通传,说文庄公主请诏,想面见王上。内侍一听就知道跟退婚的事有关,不敢怠慢,赶紧递话进去。鄢王想都没想就拒了,说让她专心绘图,图什么时候绘好,什么时候见。内侍一字不漏的将鄢王的话转递,青檀无法,只好回了音书台。
    步长悠听了青檀的转述,有些心慌。她等了一个月,终于等到裴炎来退婚,现在就差最后一步。她看向祁夫人,祁夫人让她别慌,稳住。最后祁夫人想出一个苦肉计,她让步长悠到音书台的门口跪着,一直跪到鄢王肯见为止。
    祁夫人告诉她,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估计有得跪,说不定得跪到明天去,让她心里有数。然后让刘氏找了一件旧冬衣,剪了最厚实的两块,要给她绑在膝盖上,这东西虽不顶用,但能减少一点痛苦就减少一点痛苦吧。步长悠说不用,既然苦肉计,还是来真的吧,万一露馅了,就没办法补救。
    步长悠面朝紫明殿的方向,长跪不起。
    守卫苦劝一番,没有用,只好去紫明殿通报。
    鄢王这下真生气了,他生气的点跟裴蓁生气的点一样,他甚至因为比裴蓁知道的多,而更生气。这桩亲事不是你们双方自愿的么,现在搞成这样子,想做什么,想造反么。他冷冷的扔了一句,让她跪,看她能跪到什么时候。守卫回到音书台把鄢王的话转达,劝公主想别的办法,别跪了,这个行不通,步长悠充耳不闻。
    步长悠比不得裴炎身强体壮,怎么跪都没事。她虽不是娇养的,但也没受过什么苦,跪了两个时辰,到黄昏,就受不住,昏了过去。祁夫人让青檀和流云过去送了点水,她醒了之后,继续跪。
    守卫平时收了祁夫人不少酒钱和茶钱,如今就派上了用场。他们见步长悠昏了,又去紫明殿,求内侍传话,说公主昏倒了,醒来之后还在跪,再这么跪,怕是要跪坏了。
    太后这正在紫明殿,见内侍递过来这样的话,就准步长悠过来。
    两个时辰,步长悠跪的膝盖又肿又疼,走路都打颤,流云和青檀几乎是驾着她走到紫明殿的。她们进了宫门,远远瞧见跪在主殿台叽前的裴炎。他跪得比步长悠时间长,可仍纹丝不动。步长悠推开青檀和流云,自己慢慢朝他走了过去。
    裴炎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以为跟自己无关,目不斜视,直到那幅白色裙裾停在他眼下,他抬起头看,才发现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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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暴力
    裴炎在夕阳的余晖中看到这位公主脸色苍白,似乎比他还要难受。
    她低眼看着他。
    裴大人常年练剑,身强力壮,可身再强力再壮,一天水米未进,还跪了这么久,也够受了。此刻他脸色灰败,嘴唇发白。真是一副令人心疼的模样,步长悠问:“疼么?”
    裴炎将目光从他未婚妻身上收回,哑着嗓子回道:“卑职无事。”
    只有眼神依然坚定,没半点裂缝。
    其实看他这么坚定,步长悠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一种恶趣儿,想把他踩到泥地里,死死的踩进去,看他可怜巴巴的求饶,然后再去垂怜他。
    步长悠知道倘若自己想,她就可以这么做,可她想,还是别这样了,他已经被她弄得丢尽了颜面,放过他吧。
    她在他面前跪下来,双膝几乎是顶着他的膝盖。她没他高,这样一来,视线就比他低,她得以看清他的脸。
    他嘴角的疔已经没了,可额头又冒出两粒,就在剑眉上边,红着鼓起来。最近八成又上火了,她抬手想摸摸看,他不愿意,躲开了。
    她的手一顿,还是追着落了下去。她难得执着了一次。
    他没有再躲,大约是跪太久没力气同她计较,于是他的半边脸颊就在她手中了。
    她的大拇指拂过他的额头,手指很凉,如同清泉,像是抚慰,又像是垂怜。他还是觉得不舒服,偏了一下,离开她的手指,声线有点冷,不如那天在扶苏园那般亲切,他道:“请公主自重。”
    他这句落出来,那本来正温柔的手一下凌厉起来,变成巴掌,“啪”的打在它刚垂怜过的那半边脸颊上。
    他没防备,猝不及防,被打得侧过脸去。
    这巴掌出其不意,力道又大,落在黄昏里,立在廊庑下和殿门前的青麒卫与内侍都听到了,纷纷伸脖子去看,这难得的一场好戏。
    她要打这一巴掌,来表达她被退婚的愤怒,虽然作戏的成分居多,可说不定也是借题发挥。疼吗,裴炎,她还是想问,可终究没问出来。疼点好,疼了才能记住。
    他沉沉的看着她,似乎生气了,眼里酝酿了飓风。她是公主又怎么样,他也是天之骄子,爹娘都没打过,国君也爱护着,几乎从未大声跟他说过话。而且这事明明受委屈是他,他莫名其妙的被指了婚,莫名其妙的带了绿帽,成了笑话,现在好不容易抠出一个机会辞婚,婚还没辞呢,先降职,再罚跪,又被她打。他是个爷们,流血不流泪,可爷们也是人,爷们也会委屈。他何时受委屈不还手了?倘若公主是个爷们,这会儿早被他吃得渣都不剩了,只不过公主是个女人,他又跟她不熟,不跟她计较罢了。可你当他是什么大善人。
    她站起来,走上台叽,进到殿里。
    鄢王和太后正盘腿坐在榻上对弈,见她进来,便停住棋,都来看她。
    她俯身跪拜。
    太后头次见她,说抬起头来,步长悠便抬头起来。
    太后仔细打量了一圈,脸色不大好,有些苍白,于是衬得眼珠子乌黑,特别有神。
    太后喜欢有神气的人,无论男女。模样也端正,挺气派。她点点头,觉得不错。
    只是此前这位公主跟恒渊的事的确让人生气。她能理解年轻人的一时冲动,毕竟她也是打那过来的,但他俩把她里外的人都丢尽了,她不能原谅。
    太后捻了一粒子下到棋盘上,自有经历风雨后的不怒自威,她其实比鄢王有震慑性:“听说公主在那头陪着跪了俩时辰,怎么着,还没成婚,就夫妻一体了?”
    步长悠垂着眸,听了这话,立刻掉泪,一颗两颗掉在地上,似有满腹委屈:“太后,是长悠年轻,一时糊涂,做错了事,才叫两家为难,别说跪两个时辰,就是跪两天、两个月都不为过。长悠悔不当初,可事情既已发生,长悠也不能装作没发生,他既不愿,不能勉强,求太后和王上准了他所请罢。”说着俯身一拜下。
    鄢王一听这话,捏在指间的棋子就落不下去了,他斥道:“胡闹,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岂容你们出尔反尔,寡人看你俩都是猪油蒙了心,不识好歹!”
    步长悠直起身子,第一次认他做父亲:“父亲,这事是女儿的不是,搁在谁身上,谁都受不了,他要辞婚,女儿能理解。长悠也不想借父亲的权威压迫他,不愿父亲为了女儿伤了君臣和气。长悠虽不像两位姐姐一样可以为父分忧,但绝不想增添父亲烦恼。长悠想到佛寺去,一来修身养性,摒除杂念,二来为太后、王上和鄢国祈福,祈求国运昌隆,请太后和王上恩准。”
    其实闹到现在这一步,这桩婚事已是个死局。因为无论同不同意裴家辞这个婚,王室的颜面都保不住了。同意退婚,就开了先例,这将是鄢国历史上头一桩,大损王室威严。若不同意,国君逼臣子娶自己女儿,传扬出去也不好听。送步长悠去佛寺清修,是最好的选择,一来是惩戒,止住流言,对裴家有了交代。二来公主既去佛寺,婚事自然就不作数了,但也不算是被退婚。有点对弈中的和局,无谓输赢,是解决当下困境的一个好出路。太后脑子里有这念头,本想步长悠是不愿意的,年轻的女孩子再喜清静,也没几个愿意到佛寺去的,如今却主动提了出来,大约是真的觉得难堪,待不住了。她既然提出来,太后就开始认真思索这法子的可行性。
    鄢王听了她那番话没吭声,步长悠觉得他略有松动,膝行两步,到他近前去。她仰头看着高高在上的父亲,脸颊上还残留着泪水,梨花带雨的一个小姑娘。她勉力压住哭腔,要多委屈有多委屈:“父亲,我虽做错了事,可好歹还是公主,没道理他不要,我还贴过去的理,那我成什么了?我宁愿剪了头发做姑子去,也不丢这个人,倘若父亲真的怜悯女儿,求父亲成全。”
    太后叹气,帮口道:“哀家觉得既然公主无心婚事,一心修身养性,也不好勉强,让她去吧,代发修行,修明白了,对她有益处。”
    鄢王似乎还在斟酌取舍,太后见状就吩咐道:“去把裴炎叫进来。”
    裴炎走路还算稳当,进殿后,首先看到了在地上跪着的公主。公主见他进来,牵着宽大的袖口,擦了擦面上的泪痕。
    他跪下来,太后居高临下的瞧着他:“裴炎,你不是寻常百姓,公主也不是寻常姑娘,你和公主的婚姻意味着什么,你心里明白。但公主刚才有句话说得也对,婚姻无论在什么前提下缔结的,都得两厢情愿,没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理。这婚最初是裴家求的,现在你又来辞,出尔反尔,以下犯上,这个罪名你们裴家逃不掉。哀家问你最后一遍,想好了再答,公主,你想不想娶?”
    其实已经算威胁,可路开始走了,就没走一半再拐回去的道理。他俯身认罪:“下臣不愿一错再错,请太后和王上责罚。”
    太后点点头,道:“王上,下诏吧。”
    鄢王将指间的棋子扔回棋罐里,瞧向下面跪着的年轻臣子和风华正茂的女儿,这其实是一桩好婚事,可惜两人都不识抬举,他略微有些失望,但也有一些说不明白的赞许,他道:“寡人的确把你们惯坏了,看来不能再惯,再惯估计要翻天了。裴炎,你出宫去,去给守城门,在那好好了解一下世情,什么时候懂了,明白了,透彻了,什么时候回来。”
    裴炎心中直凉,不是因为降级,是因为鄢王还是没提婚事,他俯身拜下谢恩。只听鄢王又道:“至于公主——”他直起腰来,想了想,“那就去清平寺吧,那是王室寺庙,清净,好好在那静静心。”
    步长悠松了口气,俯身拜下谢恩。
    作者有话要说:  仙女们,不要捉急,该出来的人他会出来的。(其实,他早已经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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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音书
    步长悠由青檀和流云搀着回到音书台。祁夫人、刘氏、紫苏正站在门口的那棵大槐树下翘首以盼,远远瞧见她们仨,早早迎上去,问怎么样。步长悠看着她们三个,点了点头。祁夫人松了口气,刘氏都落泪了,紫苏兴奋的欢呼起来,说终于可以出宫了。青檀拍了她一下,让她小声点。几个人这才说笑着回了音书台。
    稍微晚些,内侍过来传口谕,说已派人到清平寺去安排了,三日后启程,请公主先收拾着,走时又带走了音书台的守卫。
    守卫走后,青檀提醒步长悠,说裴美人生了好大的气,如今能出门了,要不要去瞧瞧她。步长悠想了想,还是说不去了,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裴家脸上不好看,她这边同样煎熬,去了难免尴尬,再等等吧,等这事彻底过去,倘若还有机会,她再去赔罪。
    这天晚上,像过节一样欢喜,祁夫人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启出了埋在院子里的果酒,大家喝了几杯。
    晚膳后,天彻底黑了,但有满天繁星。祁夫人叫人搬了躺椅到门口的大槐树底下。青檀和紫苏在旁边看风炉煮茶。八月微凉,茶香溢出来,也凉凉的。步长悠只觉得天地浩大,这漫天繁星比任何时候都要美。
    后来步长悠说想看祁夫人跳舞,祁夫人就从躺椅里起来了。
    祁夫人的舞非常好,步长悠小时跟她学过,只是她没继承祁夫人在舞蹈上的天分,加上又是学着玩的,不肯下功夫,只学到了一点皮毛。
    祁夫人不显老,跳舞时尤显年轻,像盛世里的牡丹花,雍容隆重。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步长悠觉得这牡丹得是像她母亲这样的牡丹,才能让人生出做鬼也风流的感慨。
    祁夫人跳舞时,步长悠让青檀去把琴拿来,奏一曲为祁夫人伴奏。
    琴棋书画四艺,步长悠最好的是画,其他的都略可,她觉得自己的琴声配不上母亲的舞,可音书台又没有更好的琴师,只能凑合一下。
    音书台前头不远处置着十几块山石,山石聚在一块,叠成假山,假山上有水帘垂下来,落在四周的环形池子里。若打北边过来,这套山水像摆在音书台前头的屏风。
    月光、水声、琴声、美人,青檀、紫苏姐俩坐在小杌子上捧着脸看得如痴如醉。
    步长悠也快醉了,但一定不是喝了酒的缘故。但她总不自觉的往祁夫人身后看,她觉得假山旁站了人,只是夜色太深,她看得不真切,于是叫紫苏过去确认一下。紫苏本以为是步长悠多心,直到走近后才发现假山的阴影中的确站了人,不是一个,而是两个。这两人明显是偷窥的,可见她一步一步走近,竟然连动都没动。这定力不是一般人所有,紫苏不敢声张,等走得足够近了,她不用借什么光,就将这俩人认了出来。她和青檀之前在宫夫人身边当差,见过的。
    紫苏辨出之后,立刻要下跪,杨步亭赶紧摆手叫她打住,别打扰主子看舞的雅兴。慌得紫苏赶紧往边上闪。
    鄢王的目光仍在月下跳舞的祁夫人身上,连动都没动。紫苏以为他看得入了迷,不知道自己过来了,却忽然听到他问:“婚事弄成这样,她还有兴致跳舞?”
    这是句极其平常的问话,可紫苏却被这句话打动了。它的动人之处就在它的平常。这哪里是十几年没见过面的人会问的问题,这分明是早晨出去,晚上归来的丈夫会问的问题,有一种熟稔。
    紫苏低声答:“奴到这里两个多月,也是头次见夫人跳舞,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
    有些答非所问。可她也只能这么回答了。总不能告诉鄢王,对呀对呀,您准许公主去佛寺,大家都高兴坏了,那样就露馅了。
    鄢王道:“回去吧,别跟任何人说寡人在这。”
    紫苏有些纳闷,但还是行礼告退。为防止步长悠问东问西,她从假山这头绕到那头才出去,跟步长悠说什么人也没有,步长悠不疑有它。但紫苏是个肚子里藏不住事的主,晚上睡觉之前,她就趴在青檀耳边,悄悄把这事跟她说了。
    青檀点点头,叫她千万别再跟其他人说,紫苏说那是当然,但她又忍不住问,这是为什么。青檀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她想起一首诗来,这诗跟音书台有关。紫苏问她是什么,她枕着手臂,轻轻的念道:“岭外音书断,经冬复立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紫苏对诗书不是很通,问什么意思。青檀说是一个人被流放在外地,跟家人里断绝了音信,熬了好几个冬春后,好不容易回到故乡,心里却忽然胆怯起来,不敢向从家那边过来的人打听家中的情况。
    紫苏立马就把诗套到了鄢王和祁夫人身上,她问:“王上现在是不是就是近乡情怯?”青檀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觉得也不大可能,她说但愿是。
    祁夫人问步长悠这次出去,准备带谁,步长悠说清修不宜带太多人,就青檀和紫苏吧,把流云留给刘氏,也省得她们母女分离。可流云想跟着出去,因为宫里太闷了,尤其等避暑的人都走了,偌大个离宫,又成了荒郊野岭。以前她还有步长悠,若步长悠走了,什么都没了。但流云又顾忌刘氏,怕她伤心,不敢说这种话。于是青檀和紫苏帮步长悠收拾行礼时,她也不去搭手,只是又嫉妒又愤恨的瞧着姐俩,眼里都快喷火了。紫苏还嫌不够,偏去逗她,说她们和公主在寺中安顿下来后,就能到处走了,外头天地广阔,想想就令人神往。这话可把流云气坏了,流云恨恨的跺了一脚地,跑出去了。刘氏看流云那副眼巴巴的劲儿,就准她跟着一块出去,还说自己跟祁夫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有她没她关系不大。流云虽然想出去,但还是狠心说不去。公主奉诏清修,带两人不算多,带仨就显得有些多了,而紫苏和青檀又分不开,她留下是最好的选择。刘氏说不动她,就随她去了。
    晚上步长悠跟祁夫人睡在一张床上,娘俩说悄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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