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车痕懒得理他。
    冉星辰来回踱步,怪不得这次子车没背着药箱,他还想向来药箱不离手的子车这次怎么没带药箱,竟然是将药箱缩小了放在拂尘里了。
    “冉苍究竟是装病还是真病,我进去一看便知。”
    冉星辰不赞同地阻拦,“现在冉苍周围戒备严地很,你若是以圣手的身份进去还有那么一点可能,现在这样子进去就是自寻死路。”
    子车痕一如往昔地没有搭理他,他做了的决定没有人能改变。
    然而冉星辰可不想自己的师弟为了这件事折在这里,一边懊恼自己刚才多说话,一边急的跳脚,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阻拦。
    下一刻冉星辰突然眼前一亮,他看见窗棂一只小虫飞了进来,落在了子车痕的肩膀上。
    子车痕全身衣物都熏了驱虫香,蛇虫不近,能落在他身上还不被直接弹飞的,一定是小六的蛊了。
    接着冉星辰当即想也不想把脸凑近了虫子,“小六!你快拦住你哥!他要作死了!”
    子车痕看冉星辰的表情宛如看智障。
    “阿喜叫我过去了。”
    ……
    冉苍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试药是没问题的,明明所有的事情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为什么不过是一觉醒来他就发现自己几近全身瘫痪,就连抬抬胳膊都变得费力了?
    他心里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但是不想去承认。
    吴御医,这个被他一手提拔起来与周御医抗衡的御医……怎么可能会给他下毒?
    冉苍哪怕再不想承认,可是回想当初周御医出宫的时候,有些被忽略的事情越发清晰。
    当初他中了奇毒囚蛊,是周御医一直在劝他就医,而当初他刚愎自用,又因为毒使得脾气暴躁,根本听不进去,只觉得这御医是活的久了,脑子都不清醒了,哪里有吴御医会说话,说得他中意,现在想来,与那些听信小人的亡国昏君究竟有何区别?
    可是吴御医诚惶诚恐的模样又不似作伪,他本性多疑,就算是经脉尽断几近绝望也没有轻信,每日都有探子暗暗观察他,那记录下的药方明明与试药的药方别无区别,那些药人都没有出事,为何就偏偏坏在了他的身上?莫非真是太微移位,大势已去?
    那些朝臣后妃,嘴上都说着安慰的话,明里暗里却都是在暗示他时日无多,尤其是因为他近来暧昧不清的态度,让他的那些儿子妃子都生了别的心思,以为太子之位不稳,还有来打探何时换太子的,冉苍起了高楼,宴了宾客,自诩千古一帝,却没想到会亲眼看到楼塌的一刻,这满堂皆是在意钱财地位之人,能一心为他着想的竟然寥寥无几。
    他此时已经成了一个废人,纵使心有希冀,却也知道希望渺茫。他宫中的御医,几乎是整个穹国最精通医术的人都束手无策,那他还有什么办法呢?
    不、不对……
    冉苍死死地闭上了眼睛。
    还有一个人。
    周御医。
    当年在他还是新帝的时候,义无反顾地站在他身边的周池。
    冉苍敬佩他、信任他,但是也会猜忌他,将军征战功高盖主,御医无声害人性命。
    半个御医院中的的御医,几乎都是他的学生。
    他不会安心,将自己的性命交托给单独的一个人,因此一手提拔了吴御医。
    周池知晓他的意思,但是从未言说,他是真的忠心耿耿,可是难免眼底苦涩。
    后来这个一心为他的人,还是被他亲手逼走了。
    当初他想的,竟然是——要从周老的徒弟里选一个人来制衡吴御医了。
    冉苍闭了闭眼,看着明黄的床帐,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另一个人。
    宁恒。
    如果阿恒还在的话,如果阿恒还在的话,一定不会看他这样子。
    可是阿恒呢?阿恒去哪里了?如果负责的话,为什么当初要给他希望,为什么要将他从泥泞里拉出来?如果不曾沐浴过阳光,又怎么会恐惧厌恶当年习以为常的黑暗?他救了他,不应该永远对他负责吗?
    冉苍剧烈喘息着,外面的孙公公担心地问:“陛下,您还好吗?要不要用些吃食?”
    冉苍深深吸气,将喘息勉强平复,竭力镇定,却依旧嗓音嘶哑,“不用。”
    说着一股困意涌了上来。
    “朕有些乏了。”
    “喳。”
    周围静了下来,冉苍缓缓闭上了眼睛,其实自从他全身瘫痪那日开始,他就对黑暗与沉睡产生了莫名的恐惧,他只怕某一天睡着,就再也起不来了。
    可是又不得不睡,那御医院里的御医说,他现在需要休息。
    而且,他真的撑不住了。
    他已经三天没合眼了。
    好困……
    不过转瞬之间,冉苍的呼吸声就变得平稳了起来,自他耳朵中缓缓爬出了一只小米大小的黑虫,抖了抖翅膀,转眼间就不见了。
    过了片刻,有脚步声响了起来,与子车痕一般装扮的子车筹将晕倒的孙公公放在地上,周围躺了五六个暗卫。
    子车痕按住冉苍的脉搏,看不清表情。
    “哥哥,怎么样?”
    子车筹将自己手中的拂尘打开,里面如同子车痕一样,有十多个瓶瓶罐罐。他将这些一样样摆在桌上,道:“哥哥,皇上身边的防卫就这么松懈?那以后遇到危险到底是这些侍卫保护三师兄,还是三师兄保护他们?”
    子车筹皱着眉头搭上几个侍卫的脉,没有发现异样。
    “冉苍是中了毒,这毒……”子车痕迟疑了一下,“倒像是温养经脉的。”
    子车筹诧异道:“那不是正好对症?”
    条件不允许子车痕细细研究,他只是推测道:“温养倒是温养,药也是好药,不过药效太强,造成二次损伤,恐怕只有师父的经脉能受得住。”
    更不要说冉苍这破破烂烂的经脉。
    “冉苍平时身边的护卫周全,像今日的情况,确实有些奇怪。”
    子车痕瞳孔猛然一缩。
    “阿喜,快走!”
    然而不等两人动作,外面就响起了通报声。
    冉苍是不可能主动将侍卫调走的,他也不可能没有发现身边跟着的人变少了。
    也就是说,这守卫力量的变弱只是暂时的。
    所以,那淬了蜜的利刃,马上就要来。
    “吴御医求见——”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最坏的脾气都会发给最亲近的人,因为觉得对方无论如何都会包容自己的任性,哎……
    子车筹第一次见冉星辰的时候,觉得这太子温文尔雅,可惜心肠太软。
    第二次,知道这是自己师兄,觉得师兄就是一只勤勤恳恳的小蜜蜂。
    直到那一天师兄对着自己的蛊嗷嗷叫,差点把他吓得从房顶掉下来,他才知道,原来师兄和师父曾经说的一种狗狗颇为相似——二哈。
    第284章
    主子还没有出来!
    扮做小太监的余千秋看着眼前的吴御医暗暗着急,面上倒是不显半分,“吴御医,陛下刚歇下。”
    “我有要事见陛下,可否请代为通传?”吴劳虽然神情焦急,语言有礼,余千秋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吴老,陛下已经几日没有合眼了,您也说陛下要休息。”余千秋一边思考着不对劲的地方,一边拼命拖延时间。
    熟料吴劳蓦地双目一瞪,厉声道:“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陛下的病情,若是有延误耽搁了诊治,你担当地起吗?!”
    平日吴劳总是笑眯眯的样子,此时双目圆瞪,竟有几分骇人。
    余千秋装作被吓到的样子,连声道:“奴婢不敢,奴婢这就进去通传。”
    他给半夏使了个眼色,半夏默不作声地进了房间。
    子车筹作出戒备的姿势,见是半夏,又松了口气。
    “外面是吴御医来了,他说有了关于冉苍病情的消息。”半夏顿了顿,又道:“主人,吴御医好像有点问题。”
    半夏人小,却早在南风馆看尽了人间百态,吴御医的急切是真的,愤怒是真的,但是对他急切与愤怒的原因,却不一定是真的。
    子车痕点点头,低声道:“确实有问题。”
    子车筹道:“外面有人将周围包围起来了。”
    原本这几人是被下的蛊,解蛊之后便会清醒,且不会有困倦感,也就是这一段时间就像是被凭空掐掉一样过得悄无声息。因此,子车筹与子车痕本是可以径直翻窗离开的。
    但是现在不行。
    子车两人对视一眼,开始藏人。
    他们将暗卫藏回了房顶,将孙公公藏到了床底,两人一左一右侍立两旁,就像是候在冉苍身边的两个小太监。
    子车痕连点冉苍周身大穴,冉苍发出一声闷哼。子车痕打了个手势,室内寂静无声。
    半夏外出通报。
    “方才叫陛下,陛下没有醒。”
    担忧焦急,手足无措。
    “已经料到这一点才会过来,我进去看看。”
    房门打开,吴劳进了来。
    子车痕与子车筹两人身上的气势收敛不见,分明就是两个再寻常不过的小太监。
    吴劳没有多看一眼,径直走向了床榻,“陛下没有醒?”
    子车筹“战战兢兢”地应着:“方才我们唤陛下,陛下没有醒……”
    子车痕将冉苍的手腕轻轻轻轻拉出来,放在软巾上,吴劳闭着眼睛去探脉,面色越来越凝重,最后看向两人,“你们守在外面,不许任何人进来。”
    子车筹与子车痕对视一眼,道:“吴御医,我们是贴身服侍陛下的,陛下身边不能离了人。”谁知道他要做什么,若是冉苍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他的手里,那冉星辰的事不可避免要麻烦上许多。
    出乎意料,吴劳倒是没有如同在外一样强硬,只是沉吟一瞬,便道:“陛下如今状况紧急。有你们在旁边照料也是好的。”他说着便开始将针药一样样地往外拿,似乎冉苍的情况已经紧急到了连多说一句话都顾不上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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