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沈夫人也不知道着的那门子急,脚下一打滑,差点没摔倒在地上。
    当然,张部长对于苏向晚,展示了他极大的热情,又是泡茶,又是翻着办公室的,非得给苏向晚找点点心出来。
    话也说的特别软,只差求情了:“小苏同志,论条件和资金,你们俩家企业差不多,至于沈老,那是我的老上级,要不这样,再等三到五年,咱们国家肯定还要发放奶粉指标,到时候我第一个给你们,怎么样?”
    人情债,压死人。
    对于国人来说,人情却实是一重债,要是沈老真的好起来,在他的老战友,老上级面前提上几句,说小张这个同志不行,张部长的仕途估计也就截止于此了,所以,张部长不得不顾忌这件事。
    “还是要公开招标的吧?”苏向晚可不管什么人情不人情,她要拿下的指标,就一定要拿。
    张部长赶忙说:“肯定要公开招标。”
    “您迫于您的人情债,我也是为了给秦州争一个指标,咱们公开招标的时候再见吧。”苏向晚说。
    今天晚上回到家,家里倒是挺热闹的。
    宋青山去了医院,西岭倒是回了家,正在院子里看书。
    “北岗,你谷东哥哥和南溪姐姐呢?”苏向晚找了一圈子,没找见谷东和南溪,于是说。
    北岗倒是门儿清:“南溪姐姐在隔壁看书,说是什么《烟雨蒙蒙》,星原姐姐送给她的,总之,迷的不行。”
    琼瑶小说,小姑娘们的最爱啊,苏向晚心说,那种小说,确实够小姑娘们陶醉一阵子的,那就不管她,让她看去吧。
    但是谷东这一整天都不在家,就不知道他跑哪去了。
    奶粉指标招标的日子很快,就在明天。
    苏向晚抽着空儿,就在卧室里写了一封演讲稿,然后把资料整理了一下,这不,正在写着呢,小北岗神神秘秘的进来了:“妈妈,外头有个喜欢亲嘴嘴的哟。”
    “什么亲嘴嘴的?”苏向晚看他拿着只支老冰棍,糊的满嘴都是,好奇的问。
    北岗指着外头说:“来了个漂亮姐姐哟,愿意亲亲的那种。”
    苏向晚才把笔放下,就听外面有个姑娘说:“苏阿姨,这是我从建国饭店打包的日料,留着给谷东和西岭他们吃吧。”
    居然是牟芳芳,这姑娘还跟她小时候一模一样,不显山不露水的,苏向晚还以为她抱上沈夫人的大腿,就不会再理宋西岭了呢,没想到她居然又贴上来了。
    “西岭和谷东都不在家,我们也吃不惯日料,你还是拿走吧。”苏向晚说。
    牟芳芳笑的很热情,硬是把日料放到了苏向晚的桌子上:“阿姨,实在对不起,我要不补偿您点儿,我心有真的愧疚,再说了,西岭的人生,也不是你给他换身西装就会改变的。我哪怕跟他分手了,也只愿他过的更好,您让他跟我见一面,我想聊聊他的人生规划,在沙漠里呆着真的太委屈他了。”
    “你觉得我家西岭,就只是换了一身皮?”苏向晚敏锐的听出来了,这姑娘对于宋西岭的了解,实在太少太少了一点。
    她以为宋西岭卯足了劲儿,就只是换了一身好衣裳,要在她面前显摆一下。
    “行了,明天咱们不是还要争奶粉指票吗,那咱们明天见,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话,明天一股脑儿的说给宋西岭听吧。”苏向晚说。
    既然没人理,牟芳芳也就走了。
    等牟芳芳一走,苏向晚才四处找宋西岭,却原来,这家伙又给沈星原喊去修车,修了两手的油,俩人正在沈家的后院里聊着车呢。
    聊车的时候,宋西岭一点都不拘谨,拍着辆破车,说的如数家珍,头头是道。
    苏向晚把明天的演讲稿递了过去:“宋西岭,这个奶粉厂对我特别重要,你妈一定要把它争取下来,但是明天的演讲,可能得你来,你对销售行业不熟悉,对于奶粉行业也不熟悉,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把我这份资料好好的看上一遍,最好把它背下来,脱稿演讲。”
    宋西岭这孩子没别的,就是一个乖巧,洗干净了手,就开始读苏向晚写的演讲稿了。当然,跟他的导师聂博钊一个习惯,边看,他还得边修改一下。
    “明天牟芳芳也会去,而且还是沈夫人那边的得力干将,爱国日裔,东京女子大学,好大的招牌,宋西岭,我养了你这么大,你私底下要跟牟芳芳怎么样牵扯我不管,但是这个指标咱们非争下来不可。”苏向晚又说。
    宋西岭突然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妈呢:“妈,你这是离间计吧,觉得我和牟芳芳之间肯定旧情未忘,所以我很可能又要跟她纠缠不休,于是把我推出去,让我跟她争奶粉指标,这样她就会讨厌我,是不是?”
    不是沙漠里挖蚯蚓的小傻瓜吗,苏向晚心说,这家伙不傻呀,啥都懂。
    “你就放心吧,我和牟芳芳之间肯定有个了结,这个不用你操心的。你的奶粉指标,我帮你争取。”宋西岭习惯性的把手表往上推了推,淡淡的说。
    当然,沈夫人那儿因为昨天沈老短暂的好了一点,心情无比敞快,只等着沈老能坐起来的时候,再把张部长叫到家,来施个压呢。
    可是今天她一回家,就发现家里似乎有点不对劲。
    “王阿姨。”她先喊家里的保姆。
    保姆没应声儿,看桌上留的字条,应该是出去买菜了。
    沈夫人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的说:“这个王阿姨也真是的,怎么能把那么个老头子单独一人扔家里头?”
    须知,结婚的时候就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当然,那时候的沈老,人人都喊首长,五十岁的男人还不算显老气,对于权力的迷恋,还有成熟男人的气质,让沈夫人短暂的喜欢过沈老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是真的爱,她爱那个成熟,性格猛烈的男人,爱到崇拜的地步。
    但是毕竟夕阳再好,接下来就是黄昏啊,从六十岁开始的老人斑,一年比一年弱的身体,让沈夫人对沈老越来越厌烦,而且是无比的厌烦。
    到现在,她开始恨他,二十多岁就跟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她感觉自己的半生都被沈老给耽搁了。当然,这时候她不会想,自己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同志,要没有沈老,怎么可能住进总参大院这种事情的。
    现在,就让她进卧室看他一眼,都无比的困难。
    不过既然家里没人,沈夫人就必须得进去看看才行。
    “老沈,你这是……天啦,快来人啦……”谁知一进门,沈夫人就给吓的两腿发软,差点没晕过去。
    沈老居然穿的军装笔挺,军功章缀满胸膛,手里还握着他的佩枪,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看上去神情里居然还带着点宽慰的笑。
    屋子里还有个半大小伙子,韩谷东,他穿着件大他两号的军装,个头至少在一米七的半大小子,两手叉兜站在床边,紧捏着两只手,一双跟他爸一样秀气的眼睛,冷冷望着他的继外婆。
    毫无征兆的,沈夫人最大的砝码,这看着,怎么像是要咽气的样子?
    第206章 留学签证
    “我外公躺在屎尿里,整整五个小时,家里没有一个人。”谷东说着,拎起一块脏掉的床单就砸了过来。
    那上面很脏啊,沈夫人当然得赶紧躲。
    但是,还有脏睡衣,脏睡裤呢,谷东也全扔了过来:“要不是我撬开窗子进来,他就躺在自己的尿溺之中,还不知道要多久。”
    “没有啊,保姆可能出去啦,他现拉的。”沈夫人说。
    谷东指着墙上的钟:“我进大院的时候是十点,现在已经下午三点了,我没有见过一个人。这就是你们对我外公的照顾?”
    指着自己的胸膛,谷东说:“他一心让我给他枪,了结了他,可是你看看,他连拿枪扣动扳机的力气都没有,这是曾经抗日过的英雄,秦霞,你看看他身上的勋章,你看看他身上的弹痕,你就这么对待一个养了你三十多年的男人?”
    沈夫人居然给个半大小子逼的节节倒退,而谷东呢,突然就握起沈老的手了:“要杀就杀了这个女人,自杀算什么英雄好汉,她虐待你那么久,外公,至少让她先死啊。”
    沈老已经没有动手的能力了,但是两只眼睛里满是怨毒的,恶狠狠的盯着沈夫人呢。
    连滚带爬的,沈夫人打120,叫救护车去了。
    当然,很快救护车就来了。
    这么老的岁数了,老爷子执意不肯换军掉装,一副等咽气的样子。
    沈夫人的着急就甭提了,只能说,她现在就等一点,只希望老爷子还活着的时候,能把奶粉指标给她争下来。
    但是谷东这个大外孙在,就不可能由着沈夫人再瞎捣鼓。
    医院,老人家不去,营养液,他也不打,就连医院提议装的家庭吸氧机,他也不装,总之,老爷子就是一副自己要安稳咽气,绝不允许再抢救的样子。
    穿着自己崭新的军装,挂满了勋章,周围围着一圈子的医生,护士,老人家手边伴着他的佩枪,他是那么的安详,从容,等着自仅剩的时间慢慢流逝。
    而谷东呢,但凡有探病的干部,沈老曾经的下属们进来,都得跟他们握手,交谈,嗓音粗蓬蓬的,礼数那叫一个周道。
    当然,这一面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因为沈老临终,陪在老人家身边的是谁,将来大家认的就是谁,对不对?
    沈夫人这时候才发现,她一直当个傻子的韩谷东,办起事来能那么滴水不漏,一个老人,生财的工具,不闷不哼的,他就一手握在自己手里了。
    谷东一夜未归,苏向晚打电话到沈家,才知道他在陪着他外公。
    第二天一早,就该是她去竞标的日子了。
    “妈,穿这个吧,我爸昨天晚上给我的。”宋西岭拎了只袋子进来,取了条裙子出来说。
    苏向晚一打开,眼睛都亮了:“这别人买的吧,你爸可没这审美。”
    应该是从台湾过来的裙裤,小开领的上衣,的确凉质地,还是连体的,雪青色,这要穿在身上,那得多修身材啊。
    “我爸昨天回来的晚,没敢打扰你,跟我一起睡的。”宋西岭说。
    等苏向晚换好了,他又进了,端详了半天,居然来了句:“不愧是我宋西岭的妈,带你出去脸上可真光彩。”夸人都夸的跟别人不一样。
    长裙裤,特别的显身高,单色又简洁大方,给一女干部穿着,再合适不过。
    早餐得赶忙吃,苏向晚到厨房里找饼子的功夫,就见宋南溪还抱着一本《六个梦》,边给君子兰浇水,边看着呢。
    “甭浇啦,再浇我那花就该死啦。”苏向晚说。
    南溪似乎有一肚子的话要跟苏向晚说,不过苏向晚这会儿可顾不上她,叮嘱她照顾好弟弟,就出门了。
    食药局的大会议室,总共就三个企业,另外那个不知道什么来头,但是看起来气势最高的,就属沈夫人,牟芳芳和张建设几个了。
    张建设一见宋西岭,哎哟一声,拍着西岭的肩膀就来了句:“这不咱秦州的傻狗蛋吗,鸟枪换炮,都穿得起西服啦,这一套不便宜吧,怕得顶你在沙漠里好几个月的工资?”
    等他拍完了,宋西岭低头,轻轻掸了一下自己的西装。
    怕不是错觉吧,苏向晚怎么看,宋西岭都是一股子天生的霸总气质,完全不像从沙漠里出来的,往哪一坐直接可以拍偶像剧了。
    当然,等轻工部的领导们到齐,就可以公开竞标了。
    牟芳芳坐在对面,估计心情也很忐忑,她也不说话,不停的撩着头发,时不时的就要咬一下嘴皮子,突然,张建设想问个什么,轻轻碰了她一下,她立刻说:“哎呀,小心点,我疼。”
    疼吗,小时候的宋西岭最怕牟芳芳疼。
    苏向晚估计宋西岭得跳起来,赶过去护花,谁知道人家低头翻着桌子上几本投标书,眉头都不抬一下。
    很快食药局的领导讲完话,就该由双方来陈述了。
    做为一个海龟,牟芳芳第一个站起来陈述,其间一会儿中文,一会日语,一会儿又是英语,把奶粉销售夸的天花乱坠。
    另外那家是个女企业家,八十年代正是引进新思潮的时候,一听牟芳芳这种演讲法,直接手捂上额头,不用说,就给吓退了。
    牟芳芳讲完,意味深长的看了苏向晚一眼,那意思还用说吗,苏向晚把宋西岭带来,在牟芳芳看来,就是自曝其短,她可不是输定了。
    “大家好。”宋西岭站了起来,特文气,特内敛的一笑,又说:“我刚才听牟女士讲了半天,听到你讲生产线、销售、利润,可是唯独没听见你讲生产安全,请问,你们厂子的生产安全是怎么保障的?”
    牟芳芳愣了一会儿,才说:“当然会配备,但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我们会看着办的。”
    “凭借你们的良心吗,可是据我所知,人的良心是不可靠的,50%的利润,可以叫人出卖力量,100%的利润,可以叫人出卖灵魂,300%的利润,一般人都愿意为其而杀人,母乳化奶粉的利润可真不算小。我能相信你们的良心吗?”
    那个张部长一直都没怎么说话,听到这句,深吸了口气,啪啦啦的,就去翻沈夫人那一方的投标书了。
    宋西岭的话还没说完呢:“我们秦州红星食品厂的生产安全,从一开始建设就一直是严格配备的,投标书里也写的清清楚楚。在座的各位都将为人父,为人母,给孩子吃的东西,那些花里胡哨的我就不说了,我只敢保证一点,我们生产的母乳奶粉,绝对安全,够营养。”
    敲着黑板,宋西岭把苏向晚专门找李承泽画的车间效果图、生产线效果图,以及各道安全门的位置,就连工人的着装图都贴了出来,依然是慢悠悠的:“我们是按照着国际标准来建设的厂房,牟小姐,你们的厂房在哪里?”
    “厂房,我们有啊,我们正在跟一家小乳品厂谈收购。”张建设赶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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