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向晚是走狗!
    宋南溪要做汉奸,凭借靡靡之舞,远赴东洋当间谍!
    一张张的大字报,也不知道是谁在贴,总之,一早起来,军情栏就贴的满满的。
    这大院子里,别的妇女和苏向晚之间可不太熟,但李逸帆跟她是熟悉的呀,一看大字报,直接懵了,一把全撕了,抱着就来找苏向晚了。
    “你到底怎么回事,我家南溪的名声可全要叫你们俩口子给做坏了你明白吗?我找老师教孩子有多困难,你倒好,让她当众给日本人跳舞,苏向晚,这事儿要在整个军区传扬开来,可怎么办?”
    别的几个孩子去上学了,李承泽正在跟苏向晚商量着彼此给对方出题,准备考考对方,看自己现在的水平到底有多高。
    把渡边先生和吱吱的相遇,以及渡边先生所拥有的,保护文物的技术,各方给李逸帆讲了一下。
    贴大字报,这可不是秦州军区的老传统。
    而且,宋南溪的事情,整个秦州除了军区领导,就只有妇联、公安局和市政上的人知道。
    这绝对属于是给人盯上了,有人借题发挥,要专门借着这件事情整宋青山。
    苏向晚其实已经给公安局报过案,让公安在查这事儿了,她大概知道那个人是谁,只是没想到对方这么卑鄙而已。
    李逸帆说:“这种事情,就跟脏水泼上豆腐似的,那个渡边是日本人,人家拍拍屁股想走就走了,我就问你,到最后你咋办?”
    苏向晚说:“南溪不去日本,这是其一,其二,咱们站的端行得正,谁贴大字报咱把谁揪出来让军区处分他不就完了,那是我闺女,你看把你急的。”
    李逸帆依旧是往日那个气呼呼的样子,自己跑到小学门口,提前接吱吱,送她上舞蹈班去了。
    这件事情的发酵,迅速的传扬开来,整个儿超过了李逸帆的预期。
    说宋青山是汉奸的大字报是贴在军区的,正当人们沸沸扬扬,传论这件事情的时候,第二天一早,另一封大字报直接贴到领导办公室的门口了。
    强烈要求处置宋青山!
    不能任由宋青山当日本人的走狗!
    甚至于,到了第三天,就连渡边的姓名,以及她所住在秦州饭店的宾馆房间号儿,都在大字报上给贴的清清楚楚。
    要知道,爱国意识最浓烈的就是军人。当然,最恨日本鬼子的也是军人,只不过军区和外办几乎是分隔的,部队纪律严明,所以这事儿才没有被传扬出去。
    但在整个军区里面,说宋南溪要公派日本留学的事情,已经闹的沸沸扬扬了。
    这时候,渡边且尚且什么都不清楚,再加上她为人太傲慢,就连上面给她派的那几个随行人员,除了保护她的安全之外,也没有提醒过她在外注意自己的言论和行为。
    敦煌毕竟人少事非少,秦州多大的地方,才过了三天,夜里渡边正睡觉呢,外面一片砖头,就把她的窗户给砸破了。
    这还不算,第二天一早起来,她在秦州宾馆楼下的院子散步的时候,头顶飞来一块砖,要不是随行人员的提醒,她的脑袋都得给砸烂。
    这下渡边急了,只得自己上门去找苏向晚,想赶紧把宋南溪给带走。
    不过,甭看军区里头传言闹的轰轰烈烈,可苏向晚就是不见渡边。她把门一锁,跟着李承泽俩跑到省读书馆里,翻着找复习书去了。
    无奈之下,渡边只得跑到学校去堵宋南溪,让她跟自己走。
    这会儿正好放学,吱吱和谷东俩一起从学校里出来,还正好碰上那个跟吱吱一样大的陈光彩,悄悄跟在吱吱身后跟人说呢:“瞧见没,宋南溪要当间谍啦。”
    “这个可不能胡说呀陈光彩,宋南溪那俩哥哥可凶了,小心他们收拾你。”一个女同学小声说。
    陈光彩才不在乎呢:“我们军区都传开啦,真的,她要去给日本鬼子当孩子,再说了,就她那几个哥哥,你们怕,我可不怕。”
    “为啥呀?”几个小姑娘说。
    陈光彩吐了吐舌头,说:“我大哥一个人就能打他们哥仨,真的。”
    “哎呀,真的吗,宋南溪真的要跟日本鬼子走吗?”一个小姑娘胆子大了点,小声说:“她可是咱全校最漂亮的女生,那多可惜啊。”
    吱吱可不是那种只会哭哭啼啼的小姑娘,转身就指上几个小姑娘的额头了:“你们放屁,是渡边先生想请我去日本,但我不愿意去,怎么就变成我想去日本啦?”
    “大字报上贴的哟,我们哪知道?”小姑娘们嘛,爱喟舌根,但真的要吵起来,也是跑的最快的那种。
    正好这时候,渡边带着几个随行人员,从马路那边就过来了。
    当然,因为渡边带的人多,而且她本身的皮肤白,相貌,口音都一看就是个外来人,一下子孩子们就全给吸引住了。
    渡边说明来意之后,还特地从包里翻了一本香港的风景画册出来,翻开给吱吱看着,大声说:“小朋友,你在电影里看到的日本,都不是真实的日本,而且我们也不是去日本,我们是要去一个叫做香港的国际大都会,在这儿,你的舞蹈不需要表演给坐在台下的,像扑克一样板着脸的人们,而是要表演给真正懂艺术的人看。”
    孩子们嘛,最爱的就是热闹,这会儿又正好放学,里三层外三层,凑着的全是孩子。
    “阿姨,我不懂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我从来没有跳舞给长的像扑克一样的人看过,您是不是误会什么啦?”吱吱一头的雾水啊。
    “艺术,明白吗,这儿的人并不懂得真正的艺术,你得跟我一起出国,向真正懂艺术的人去介绍敦煌文化。”渡边又说。
    不过就在这时,大冬天的,狗蛋、驴蛋和谷东几个,扒开人群也挤进来了。
    “哥哥,这个阿姨口口声声说的艺术是啥?”谷东嗓门儿最大,最能吸引人的注意力,高声问。
    狗蛋声音细,慢斯条理,但是讲的好啊:“外国人叫艺术,但咱叫历史,就是从两千年前秦朝的时候开始,那时候的人信菩萨,于是就雕了很多菩萨的塑像在石头山里头,到现在,历史就让它变成艺术了。”
    谷东恍然大悟:“那不是小时候,我在黄河边摔的泥娃娃嘛。”
    “差不多。”狗蛋说。
    谷东一把拽过吱吱:“姐,咱走吧,咱不需要懂艺术,咱回家吃饭,今晚妈妈做大鹅火锅吃呐。”
    渡边本来就生气,而此刻呢,围观的孩子也多,渡边从一入中国,就一直在敦煌。当然,她所见过的孩子都跟狗蛋、驴蛋这些孩子一样,一件绿军装,一张扑克脸,他们的体内好像没有灵魂在跳动,他们在她眼中,也从不思考。
    “孩子,不懂艺术就不要乱说,你这样是在害你妹妹的前途。”渡边因为生气,声音更大了。
    当然,所以的小学生们眼睛都眨巴眨巴,看看渡边,再看看狗蛋,要看这俩人咋吵架。
    狗蛋本来就瘦,脖子又细,最近因为总低头看书,有点驮背,把个绿书包往后一搡,双掌一搓说:“阿姨,要说起敦煌的艺术,那咱们是从北魏的秀骨清像说起,还是从唐的饱满雄健说起,要说壁画,咱们是从它的形神,还是历史谈起,您要愿意就到我家来,我能跟您谈一天一宿不打结儿。”
    要知道,哪怕是李承泽那样的孩子说这种话,渡边都会想,那孩子可能读过大学,进修过艺术。
    可狗蛋是谁呀,他是整个宋家最怂的孩子,又怂,看起来又没气质。
    不,应该说,在整个秦州市所有的孩子里,狗蛋也是最怂,最没气质,叫人一眼看见,就觉得这孩子没任何情况的那种。
    可是,他不过一句话,所挑出来的恰就是渡边所认为的,敦煌的艺术价值所在,如果他只懂两句皮毛也就罢了,要是他真的懂呢,能谈呢。
    这就好比她自认武功天下无双,却叫人一把菜刀给破了盖世神功一样。
    她目瞪口呆,愣在当场。
    吱吱拧过谷东的耳朵:“放学为啥不等我,跑去干啥啦?”
    谷东赶忙递上一根冰棍儿:“找哥哥给我买冰棍去啦。”
    都入十月了,也就谷东的燥火才能吃得下去冰棍。
    吱吱嫌冰不肯吃,谷东把冰棍儿拆开,一边一根,左一嘴子的右一嘴子。
    当然,进光荣大院的时候,他就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呢:“不生气,陈光荣是个屁,气到自己不划算,不如咒他妈生孩子没屁眼儿。”
    这歌吧,是苏向晚给谷东教的人,为防的就是他老要去跟陈爱党家那几个孩子打架。
    但是显然,歌词已经叫谷东给篡改了。
    但是说实话,架这玩艺儿,是谷东几兄弟想不打,就能不打的吗?
    这院子里别人家的孩子都有教养,当然,跟驴蛋他们关系好,知道内情,不会喊汉奸。
    陈光荣兄弟几个可是乐疯了呀,尤其是那个老三陈光耀,简直了,小屁孩儿一个,裤子都不起来,一看见驴蛋几兄弟进门,就要喊大汉奸。
    好吧,为了妈妈的劝告,他们几兄弟忍了。
    但是,这小家伙他着实欠揍啊。
    “宋谷东,你妈生孩子没……”那小家伙也不知道谁教的,小手指头居然是最没教养的孩子的那种形态,一根指头撮个圈儿,另一根指头一捅一捅的,就在假山上做着样子呢。
    好吧,这回暴怒的是驴蛋。
    人能侮辱谁,也不能侮辱他妈呀。
    书包往地上一甩,十五岁的大小伙子,也不顾自己要以大欺小,直接就爬上山,以大欺小去了。
    第152章 深受打击
    今天宋团下班,是和司令员一起回的院子。
    俩人边走边聊,司令员的意思是让吱吱去香港一趟,现在的留学,多来之不易的名额。
    “资本主义国家也不尽是糖衣炮弹,人家比我们富强,我甚至希望你们都出去多学点知识回来,孩子有机会,为什么不出去呢?”王司令说。
    “要说让孩子们出国,这个我并不反对。但是,在孩子们还小的时候,没有接受过系统教育的时候,我不觉得她们出去留学是好事,毕竟资本主义国家整个的文化体系跟我们是不一要的。孩子要不融入他们,怎么学,要融入了他们,那就是在跟咱们的共产主义学所相悖的东西,所以,不希望我的孩子们在长大之前出国。”宋青山。
    王司令一看池塘边四处是石头,就说:“估计你家和陈团家的孩子啊,又打架啦。”
    这俩家的大人关系那么好,孩子动不动就打架,也是院中一景啊。
    不过,宋团怎么看着地上有斑斑点点的血似的,好在王司令没细看,转身走了。
    回到家,还没进门呢,宋团就见墙跟下一溜排的站着四个,就连李承泽都在。
    “爸爸。”狗蛋先叫了一声,那个可怜样儿啊,揉着肚子说:“我饿。”
    “饿也忍着,我都说了多少遍,不生气,他人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你是怎么干的?”窗户里一声,啪哒一声,窗子又关上了。
    吱吱也在叫:“爸,我腿酸。”
    宋团觉得闺女嘛,苏向晚疼一点,估计可以走,刚给了个眼色,窗子啪一声又开了:“就宋南溪刚才跳的最欢,爬那么高,你就没想过要是摔下来,腿要断了,你还怎么跳舞?”
    几个孩子没见妈妈发过这么大的火,一瞬间全都站的直直的。
    进了门,宋团闻着一股浓浓的香气。
    苏向晚正在案板上卖弄她的刀法,蜂窝煤炉子上,一锅子汤正在咕嘟咕嘟的滚着,案板上一排溜的小碗,里面装着蒜茸沫子、香菜沫子、香油、还有些不知名的酱料,琳琅满目。
    一只大肥鹅,这是李承泽来了之后,苏向晚专门开着车跑到清水县,花了两块钱,从养猪厂买回来的。
    一斤鹅肉倒不贵,但是难得啊,特供商店里头就没这东西。
    骨架子在炖汤,肉全给她切成了薄薄的片儿,码在盘子里。
    宋青山拈了一片起来,薄的几乎可以看见肌里。
    可以想象,放到滚开的鹅汤里转一圈儿,捞出来之后蘸上酱料之后,那种味道。
    “到底怎么回事?”宋青山放低了声音:“我听有人风传,说贴大字报的应该是郭梅,但看不出来啊,那个女同志看起来挺本分的。”
    提起这个苏向晚就生气。
    因为下午刘在野来过,说其实昨天夜里,他们公安局和光荣大院的保安部门就抓到人了,比较可气的是,贴大字报的那个人,居然是常丽萍的二婶刘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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