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早上,晨曦从窗帘缝中溜进,柔柔扫过躺在姜如玉怀里的狐一。
    姜如玉很早起了,带着狐一到花园,一进花园狐一就开始兴奋的到处乱串。姜如玉望着之前那块种栀子树的地方,俯身蹲下,泥土已经被几次大雨冲刷平了,栀子存在过的痕迹全然没了。他知道,这泥土下面,钟离艮埋着她的三块木牌。
    “狐一,狐一,快过来”姜如玉轻声把狐一叫过来,他蹲着用手扒着泥土,狐一看着姜如玉,也开始跟着学起来,不停用前腿扒拉着泥。没一会,那块土已经被狐一扒拉出一个小坑,渐渐露出木牌。
    姜如玉把木牌上的土都掸开,起身把狐一带到钟离艮门口,狐一知道那是钟离艮的房间,立马起身去挠门。
    姜如玉随后回到房间,静静地在窗边望着穿着睡裙被狐一带到花园的钟离艮。
    狐一四下找着姜如玉,以为他在花园里。姜如玉回到书桌前,戴上耳机开始看书,手上转着,钟离艮给他的笔。
    他知道,钟离艮舍不得那片栀子花,舍不得那三块木牌,他不止一次看见钟离艮偷偷跑到花园去看那块曾有栀子花现在只埋着木牌的地方。
    林君前几天在家跟姜龙天闲聊时提起了松月樱,最近已经栽培出来一株可以抗台风的松月樱,移栽回家也好随时观察。姜龙天沉思一会,只说了“行”一字。在一旁的姜如玉并未说话,松月樱,于他而言,再熟悉不过了。
    那一抹逐渐变白变淡的红,却能把回忆变浓变重。
    贰
    新年,今年似乎来得更快一些,海平面也更平静了一些。松月樱已经被包上了一层保暖垫,狐一和小三只已经长到了钟离艮膝盖高。时间,总会磨合棱角,钟离艮已经习惯在她楼上,住着一个她搞不懂的男孩。
    部队的除夕活动向来丰富,今年更为完善,姜龙天则直接带着他们三个一起在部队跟属下一起过除夕。
    过年未能回家的军人见姜龙天把全家人都带来部队过除夕,对他的敬重,全部转化成了一声声整齐铿锵的将军好,响彻天际。
    姜龙天直接带着林君坐到了部队食堂餐桌上,跟军人们一起吃着林君带着自家保姆和部队伙食团一起包出来的饺子。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吃着,因为有三十一只饺子里包着除岁币。那是部队里每年都会有的定制币,寓意与除夕夜一样,除旧岁,迎新春。
    姜如玉站在食堂门口,远远看着被军犬团团围住的钟离艮,狐一跑来咬着他裤脚想要把他拽过去。
    近了,才看见钟离艮原来是一个个挑开饺子仔细检查里面有没有除岁币,然后把饺子都分给银狼金狐、小三只和其他在她身边围成一个圆圈的军犬。
    她背对着姜如玉蹲着,被它们团团围住,始终没发现他已经在自己身后。直到狐一把姜如玉强行拽到她身边,她才立马站起身,有些不知所措。她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见到这个她一直觉得柔弱不堪一击的男孩,会紧张到不知该干什么。
    “饺子还有吗?”姜如玉见她半天未开口说一句话,主动开口破冰。
    “有...有的”钟离艮将手里的盘子推到姜如玉面前。
    “这...这是给它们吃的,你要吃的话,食堂里还有。”她尽量躲开姜如玉的眼睛,不跟他对视
    “一起喂吧”姜如玉往脚边的狐一看去,它眼巴巴望着钟离艮手里的饺子盘,已经急不可耐了。
    钟离艮将手里的盘子递给姜如玉,转身拿起旁边的盒子,又从里面夹出好多饺子。每年这个时候,钟离艮都会拿几个超大的盒子装着各种味道的饺子,其他人在食堂庆祝的时候,她就在军犬基地喂军犬。
    他俩喂了将近一个小时,狐一也两头跑了一个小时,肚子已经圆鼓鼓的了。食堂里的人开始不断列队出来,往操场方向走去。
    “那个,姜如玉,我们走吧,它们吃饱休息一会,文艺汇演开始了”钟离艮起身迅速把盒子盘子收起来。
    自从姜如玉被她整得过敏从医院回来,反应却相当平静之后,她再也没用“如玉”二字称呼过姜如玉,她知道,逗趣姜如玉,被打脸的,永远都是她自己。
    姜如玉起身想把盘子递给她,脚已经蹲麻了,往前走一步,却是一个趔躇,朝钟离艮方向倒去。钟离艮这时,已经完全懵掉了,站在原地,紧紧抱住手里的盒子。
    在即将碰撞的最后关头,钟离艮把盒子往身前一推,姜如玉被撞的屈身,头离她只有一拳之距,甩过的头发扫过钟离艮的鼻翼。姜如玉这才定步站稳,用手去揉盒子膈应得生疼的腹部。
    “不好意思,我没站稳”见钟离艮久久未回过神,他皱眉忍着疼说。
    “你...你没事吧”钟离艮眨巴眨巴眼睛,才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上前到姜如玉身边。
    “先让它们回去”姜如玉艰难的站直身,转身打开军犬基地的大门,银狼带着其它军犬马上跑了进去。
    见姜如玉忍着疼把所有东西都井井有条的整理好后,她跑到他身边。在姜如玉面前伸出一只手,打开握住的拳,手心是一块刻着军人头像的除岁币。
    “今年只找到一个,送给你了,我还有很多”钟离艮说的没错,今年,她只找到了一个,但是,这一个也是这么多年她第一次自己找到的。她口中的很多,不过是是姜龙天和林君去年十二点准时送给她的两个,一个女军人头像,一个男军人。
    那些除夕币是专门放在过年好几年未回家的军人的饺子里的。每年仅仅的三十一个,她不知道,今年她找到的这个,不过是漏网之鱼。
    姜如玉接过她手中的除岁币,那军人头像上还残留着钟离艮掌心的温度。
    “谢谢,走吧”姜如玉轻扬唇角,上前抱起盒子,转身朝操场走去。
    叁
    在食堂门口放下盒子后,操场上已经人头攒动,此起彼伏的列队声起后,不过五分钟,又很快变成了军蓝色的横竖直线。
    钟离艮带着姜如玉俯身穿过舞台坐到了姜龙天身旁。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一首整齐有力的军歌随着帷幕渐渐拉开更加铿锵。
    “如玉,这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你大概没听过。”姜龙天转过头轻声对姜如玉说。
    那一刻,姜如玉已经被深深震撼了,他随姜啸天夫妇听过不少的音乐剧。如此这般铿锵的表演,更像是一种力量源泉的喷涌,心跳瞬间加快,热血,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汇演在一首《想家的时候》结束,这首歌是姜龙天起身跟着部队的军人一起唱的,一曲结束,“想家的时候很甜蜜,家乡月就抚摸我的头...”还萦绕在脑子里,唱歌的军人声音也变得些许哽咽,但还是笔挺的站着,纹丝不动。姜如玉微微颔首,家,他的家,到底是什么地方。
    文艺汇演结束后,紧接着就是部队年度剪纸大赛,舞台上的话筒和合唱台被立马撤下。姜龙天一句“200八年度剪纸大赛正式开始!”台上三个方队的选手应声动剪。
    姜龙天重新回到座位,看见旁边的姜如玉
    “如玉,听说你也会,一会去试试?”明明是姜龙天的一个问句,却在他的微笑中变成不可拒绝的感叹句。
    姜如玉本想拒绝,看他这样,只好应下,妈妈,是一个能随手把一张纸剪成各种栩栩如生动物的人。小时,他常会跟着妈妈一起剪纸,随后用香墨描上细节。姜龙天也知道的话,看来是姜啸天跟他提起过了。
    姜如玉随着最后一组队伍在台上站定,他身着军绿色的大衣,与一台军装搭配恰到好处。
    一声锣响,其他人纷纷拿起剪子开始动手,姜如玉超台下望去,随后才缓缓动手。看似缓慢,却灵活至极的手,在锣声还未再起时,已经轻轻放在桌上。
    主持人从最左边一一展示,海洋军舰、五福临门、军人头像...每一张都很细致灵动。
    到姜如玉时,只有简单的六只大小不一的小狗和一个分不清是男孩还是女孩的孩子背影。主持人看见这一副剪纸,心想小孩子还是孩子,想摸了摸姜如玉的头却被他轻轻躲了过去。
    “哈哈哈,这幅图很可爱呀”主持人略微尴尬的笑着,边俯身接过台下评委已经打好分的记分表。
    姜如玉最后拿了个大多数参赛者都有的优秀奖,带着一个刻花铜牌和剪纸回到座位。
    钟离艮望着他手里的剪纸,想问但并未开口,他里面的小孩,是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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