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纪与顾雁忊在城外竹屋住了两日。这两日里,两人在梅林中抚琴作画,饮酒对诗,好不惬意。
    顾雁忊睡在外侧,被卫子纪抱了满怀。深夜里,万物寂静,只能听到少年细微的呼吸声。顾雁忊缓缓睁开眼,借着洒进来的月光,看去。
    熟睡的卫子纪半张脸都埋在顾雁忊怀里,像是梦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嘴角微微勾起。
    过了一会轻喃出声,声音细小,顾雁忊低头凑近去听。
    “小爷……要在上!雁忊…”说着,一双腿还不安分的在上面蹭来蹭去。
    温热的气息就在喷洒在耳边,下面卫子纪的腿还在不停的动。两人都正值年少,顾雁忊就是心思淡泊,也经不起大半夜这般闹腾。
    顾雁忊顿时绷紧身子,深吸一口气,伸手制住不安分的少年,不由轻笑“小祸害。”声音低沉,不似平日。
    顾雁忊翻身把卫子纪放平,盖好被子,自己倒是起身下床。坐在木竹做成的精致小几前,给自己添了杯凉茶,一饮而尽。
    桌上还放着白日里卫子纪随手绘的一副梅林,顾雁忊拿起卷好,收到了盒子里。
    “咚咚”窗外传来细微的声音,顾雁忊回头看了眼榻上熟睡的人,这才放轻脚步,推开木窗。
    一只白鸽立在窗沿上,正用嘴梳理自己雪白的毛发,腿上还缠着一个信筒。
    顾雁忊伸手取过里面的信纸,在白鸽身上轻抚了几下“去吧。”
    那白鸽像是通人性,在顾雁忊手里啄了一下,拍着翅膀飞远。顾雁忊闭上木窗,展开信纸,字迹沉著痛快,只有短短两字回宫。
    天色渐渐泛白,清晨的晨雾也逐渐随着拨云见日消之殆尽。坐落在梅林里的竹屋寂静祥和,再往里,榻上有一人,凌散的发垂在榻边,细长阖着的眼随着两条横眉轻皱睁开。抬手衣袖滑落,抓了抓头,揉了揉眼,看了眼四周,像是想到什么,掀开被子跑出去。
    空荡荡没有那素衣一角,独有一匹赤马,看到少年后低鸣一声,甩了甩马尾。一头墨发随风荡起,灵动生俏的眼里有丝忧有丝愁。赤着脚回屋,那人在他心里惊起整个心扉,君子如风啊。
    卫子纪收拾体面后,才留意到桌上的字迹。无疑是谁留下的,卫子纪白净指尖摩挲着白纸黑字,轻叹“果真是走了啊。”
    外面白的晃眼,卫子纪发觉自己肚子饿了,在竹屋里翻翻倒倒,折腾好一会才死了心“地主家都没有一口余粮了,雁忊,小爷就这么被你丢在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忽然耳里穿来马鸣,他怎么这么傻?
    卫子纪骑着马迎着猎猎寒风,四周人烟稀少。这种地方没了雁忊,真的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伸手紧了紧狐裘,身子俯低,催马扬鞭,身下赤马如离弦之箭,奔驰而过。将马留到了城外的马厩,摸了摸自己身上银两“……”
    抖着几块碎银走进城门,一路溜着腿回到熟悉热闹的长街,坐到气派的春宴楼一边的街边摊上,豪气一声“老板!一碗炒鳝面,两碟小菜。”这家摊子他来过几次,老板人好,做的饭味道也很好。
    “好嘞,公子稍等。”
    卫子纪坐下喝了杯热茶,还不等身子暖和,老板笑呵呵的把饭端上桌了。
    不等少年开筷肩上多出一双爪子,卫子纪抬头看到那风骚的折扇“瞧瞧,瞧瞧这是谁?”
    乔易汎坐在一侧啪一合折扇,搂着卫子纪肩头“子纪过的这么凄苦?为兄可是正要去春宴楼呢。”
    卫子纪默默放回筷子,拉着乔易汎直接走进春宴楼,进了天字号的揽春阁,一口气的报了一桌的珍馐美馔。一旁的店小二看的愣眼,看不出这两位公子胃口倒是不小。
    “庸俗!”乔易汎咬牙,看着店小二,道“就按那位爷说的上。”
    卫子纪听到翻个白眼,待佳肴上来,毫不理会的大口朵颐,难得抽出嘴问了句“你爹肯让你出来了?”
    “那可不是,又可以逍遥快活了。话说没有我的日子,子纪是不是寂寞难耐啊~我的凤兮阁也不知道咋样了。”乔易汎美滋滋夹了一颗花生米,忽然想到什么“诶!跟你说,除夕夜那天,我跟老爹进宫赴宴,见了那二皇子。”
    “哦?”卫子纪筷子放慢,看着他,等着下文。
    乔易汎回想着那日,“这二皇子生的真俊呐!恩,就好我一丢丢。”说着还拿手比划了一下。
    这话得来卫子纪一个打量的眼神“何止吧?你怕是从未仔细瞧过镜子。后来呢?”
    “后来?”乔易汎丧着脸“可别提了,对着黑乎乎的天赏了半天的景,还得说好话。”
    “噗,哈哈哈哈哈哈。”忍不住笑出声,卫子纪明白,顾雁忊怎会让一个人置身尴尬之地,只怕是有什么记恨。
    乔易汎见他一脸的幸灾乐祸,一咬牙,伸脚朝卫子纪坐的凳子踹去。卫子纪反应敏捷的躲开,然后坐上另一个。
    “乔兄,小爷有件事要你说。”卫子纪正襟危坐,语气严肃。
    乔易汎一时以为又是卫子纪招了什么事,伸手扶着桌边,深吸一口气“你说吧,我听着。”
    “就是……”卫子纪拉长语调,慢慢站起离乔易汎远了“你刚才喝的鸭血汤里有条胖虫子,我想提醒你来着,奈何你喝的快了些。”
    “???”乔易汎一脸懵。虫子?还是条胖虫子??他喝了??乔易汎整个人都不好了。
    “噗,哈哈哈哈,乔兄你太有趣了。”
    乔易汎都打算自己救一把自己,把虫子吐出来,就听见卫子纪放声大笑,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来的可是春宴楼,燕京第一酒楼,怎么可能吃到虫子?他怎么就犯傻着了道。
    “卫、子、纪!”乔易汎恨不得把桌子掀了。
    这两人还在春宴楼打闹时,宫中和亲之事已有定夺。
    长公主一年前代替皇后,在寺中为国祈福,为期一年。顾萧扬派去询问长公主的人只带回来一纸信笺自古婚姻大事皆有父母媒人,和亲一事,由父皇母后做主。
    懿琏拜上
    顾雁忊此时坐在温皇后的重华宫里,精致点心个个摆在玉碟里,并没有去吃,而是问“妹妹可是真心愿与大凉和亲?”
    温皇后愁着一双好看的弯眉“懿潋这孩子比你还寡欲,又怎会回绝?唉。”她膝下就只有懿琏一个女儿,本想着等懿琏回来,让懿琏自己挑个中意。怎料,大凉会来求亲。
    大凉这一出,对外便是娶了大魏的长公主,且不论日后王后之位如何,单是定下这和亲,便是更胜一筹。他那懿潋妹妹,他是清楚的,心地善良,日后去了那大凉,多舛。
    温皇后看着座上的素衣人,瞧不起清他在想什么,好似从这个孩子过来,她就没看到他快乐的时候。
    顾雁忊离开重华宫的时候,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了。于是来到一处幽静之所,与亭里站着,直到人出现,顾雁忊望一眼来人“公主可有何事?”
    原来一直跟着顾雁忊的是那缈曼公主,此刻那公主一身华贵的金蓝裙,额间配着一颗蓝色的眉心坠,小脸蛋微微泛红,漂亮的大眼睛不好意思的瞟了瞟雅亭里的人,双手抓着裙边“那个……本公主……”该死!这要她如何开的了口?
    面前人儿这幅模样,不禁让顾雁忊想起某一日某个傻小子在镇国寺对他的诉说一觅即中。
    公主看到素衣之人清冷的面上有丝裂缝,尤是在狭小的石缝里开出一朵璀璨的花。有点惊喜,难道……欲上前袒露却被接下来的话止住了脚。
    “长公主已然同意,不知王子与公主何时返凉?雁忊自当去相送。”
    女子脸上有些错愕,不敢相信自己的心意被回绝了!作为被宠爱于一身的公主,顿时红着眼离开,没有留下一句话,哪怕是怨言。
    “二弟,如此对待他国公主,是不是有点失礼?”顾苍丰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出现在那双淡然的眼里。
    顾雁忊轻扫一眼,走过去“臣弟见过皇兄,一冬比一冬冷了,皇兄可要注意身子。告辞了。”
    “你就不怕我与此事告诉父皇吗!”顾苍丰转身喊住那打算离开的背景,眼里有些阴沉。为什么公主看上的是他?为什么父皇迟迟不立太子?
    “愚弟说的话,皇兄可是没听懂?”
    朝中人马皆是此一时彼一时,想要拿到更多东西?那就需要更多的助力。而他顾雁忊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你顾苍丰不去与满朝大臣混迹,跟他这个不受宠得皇子较什么劲?
    顾苍丰看着人离开,狠狠一拳打在石亭上,那又如何?他就是要让你顾雁忊只能越来越不好!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幽静的石亭回归安静,像是没人来过,风一吹,抖落光秃秃枝桠上的脆皮。人心浇讹,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复小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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