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兮阁能在京中众多青楼中站稳脚跟,且有一席之地,先不说这背后之人,就说这营业手段是其他所比不上的。柳依依初到凤兮阁时,要学习的第一件事就是认清朝中所有官员,并且记住他们的名字。
    当她看到宣纸上的名字时,眼波流转,心里过了一遍“卫公子先把姜汤喝了暖暖身子。”随后她走到门口,左右盼兮,而后轻缓缓把房门紧闭。
    回头看他“卫公子你可知你写的是什么?”自太尉寿辰之后,京中禁严,那些常来的官员一个也没来过。柳依依聪慧,自是想到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卫子纪听她话,正捧着姜汤喝着,呼呼吹着热气。完后,擦擦嘴角,抬眼看着柳依“我现在若说是闲来无聊练字,依依姑娘也不会信的。”
    柳依依叹了口气,移步上前,拿起桌上的宣纸细细看起。又想到初次见到卫子纪时,惹来的麻烦事,而后不免问道“卫公子是如何得知这些人的”这上面赫然写着多半个朝中官员的名字啊!若被有心人瞧了去……不堪设想。
    太尉刺杀一案想必朝中一定压了下来,卫子纪他又如何能说他是在牢里记住这些人的呢。
    卫子纪看着柳依依,摇头,一副苦恼“说来话长。依依姑娘可知上面这些人在朝中任何官职”
    柳依依听他这么问,一时也搞不清楚他想做什么了平日里也不见得他对朝中如此关注
    卫子纪见柳依依低头,细长的柳叶眉的微皱。缓缓开口“方才依依姑娘进来时,我是有机会把这收起来的。依依姑娘且信子纪不会做坏事。”说完,轻轻一笑。卫子纪知,青楼是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他想自己找出梦姨他们的下落,柳依依是一个助力。
    “孙廖殷,这人官居延尉…………”柳依依走过去卫子纪那边,把宣纸放回桌子上,缓缓开口。
    卫子纪听柳依依跟他说道,面露惊喜,立马认真听起。
    “赵焱,禁军将领。此人从未来过这烟花之地,所以关于他我也不甚清楚…”
    卫子纪手上拿着毛笔在纸上戳戳点点,瞧一眼柳依依“没关系,依依姑娘且继续说。”
    朝中官员甚多,柳依依在旁说着,卫子纪便用笔描绘着。
    “王雍…恩,治栗内史王大人。此人与太尉交好,听闻当年是太尉一手提拔上来的呢。”
    “恩?依依姑娘见过此人?”又转眼想到烟花之地,来往人群自然不言而喻。伸手前后点了点姜茽和王雍的名字“依依姑娘想一想,可见过他二人一同”
    柳依想了想,把一杯热茶递到那双白净修长的手上,得到少年一句多谢和笑容,不免也随着笑了“实不相瞒,姜大人和王大人结伴同行的时候略多,却也不是冠冕堂皇的结伴,他们一般会约好房间。”
    卫子纪喝的身子暖了,才发觉自己衣裳都湿了,发丝黏的也不太舒服,伸手拨了一下“恩…挺隐蔽啊这二人。姜大人平常还与谁见面吗”
    “挺多的,不过与王大人次数相之更多点。”说罢,柳依欠了欠身“依依也没什么消息了,就退下了。”上面的名字她知道的已经皆相告,剩下的她也不便多问。
    “好,近日天寒,依依姑娘也要多注意身子。这件事还请不要告诉乔兄。”看来依依姑娘对朝廷颇有了解,不过也对,这种地方,来来往往人杂眼杂,看来还有麻烦依依姑娘的时候了。
    柳依依回了一声好,出了门时,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里面的人。
    卫子纪翻出衣服换了换,窜到乔易汎屋里,这家伙狐裘多啊,随便披了一件就急匆匆出去了。
    梦姨他们来京中肯定不乏要去客栈歇脚,梦姨一直对待戏班子大家伙很好,人又多,客栈一定不会很小。于是一个身披一件灰蒙蒙狐裘,连着帽子,瞧不清脸的身段踏进第一家客栈。
    “这位客官,您打尖还是住店啊”柜台前一个妇人满脸笑容可掬。
    “恩…老板娘,打听个事,前段时间可有一伙戏棚子往来住店?”帽子将卫子纪的半张脸都掩进去,一头略湿的发被解散,垂在胸前。
    “那可多了,来来往往杂人多的眼里都装不下了。”老板娘一听不是住店也不是打尖,便没什么好话,摆摆手不在说话。
    卫子纪失落落出来,抬眼望了望天,便急忙垂下“真冷呀。”雪花飘的乱糟糟,天不是好天,事不是好事。
    整个京城一些晦暗的地方,他已经查的清清楚楚,但那些地方若要一个一个找起就算人在也十有八九翻不出来。所以他只能先找找梦姨来时的蛛丝马迹,客栈绝对是会去的。
    接连踏过七八家客栈,也没得听到什么。抖抖身上片片雪白,天色有些灰暗暗,卫子纪看也不看的埋头继续寻。
    寻累了,卫子纪再次进到一个客栈,大步走了上房喊了一桌菜。瞧见小二,便随口又问了问“小二,最近可有一伙戏棚子的来搭伙?领头是一男一女,那女子身段好,穿着青衣绣着白牡丹,可有印象?”
    那小二认真思索了会“前些日子太尉生辰前,是有一伙人来。我记得清清楚楚那人手底下的一些戏子说的清楚是去给太尉唱戏的!不过衣着小的着实记不得。”
    小二的话令卫子纪放下筷子,一整天的苦苦寻觅不如此刻的稍稍提起。可这里在城北,太尉府在城中,也离得远了些吧?“那些人住了多久?”
    “没多久,两日便离去了。好像是迁去太尉府里了,也不是啥有名的戏班子,也不知道为啥被太尉请了,真是该是发财挡也挡不住。”小二说的口气还是略有些生生羡慕。
    卫子纪再次提起筷子,心里不由得被小二点亮。是呀,梦姨他们走南闯北,太尉是如何得知的?且不说那日梦姨与水哥是由人假扮,这场剧像是谋划已久。
    “啊好,多谢小哥,这些银子就拿着吧。”
    小二将碎银搓在手心“谢谢爷,谢谢爷,爷真是客气了,那小的就不扰爷了,有事尽管喊小的。”
    能在戏团里和其他人相处不被察觉,说明假扮梦姨水哥的人一定观察他们很久了,再者应该不会是宴会当晚才假扮,那真正的梦姨和水哥在太尉寿宴前就被藏起来或者被……
    想到那个可能性,卫子纪生生打住。从衣袖中拿出一块折叠的纸张,缓缓展开,画面映在卫子纪眼里,这上面是京中的地图,地方标注的很清楚。卫子纪靠在椅子上,闭眼。
    如果,如果他是要藏人,会把人藏到哪里?
    京中巡夜的人是一个时辰一轮,地方一定不会离客栈太远。再者,要想不被人发现,那地方一定是显眼却荒废的地方……
    卫子纪慢慢睁开眼,伸手在地图上圈出了几个地方。
    天暗灰灰,风雪虽停了却愈加寒冷,燕京狱下的牢房走进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二皇子!”把守牢房的人一眼瞧见,本想行个大礼,却被那人手摆了摆“您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何事了?”
    “无事,欲睡之际有些困惑袭来,我自行进去问几句便出来,不需要开牢门你就不用跟来了。”顾雁忊于牢内几个弯,不乏一些喊冤的,不动神色的来到那日刺客关押的地方。
    那刺客破落坐在地上,寒气仿佛一点一点从那一口天窗爬进来,看见来人,也不吭声,直勾勾看着那一拢素衣。
    顾雁忊捻了捻衣袖,浅浅唇启口“你很紧张。”
    那刺客动了动干涩的眼珠子,转过头不看他。
    顾雁忊上前几步,停在牢门,半蹲下。
    “不用紧张,在我问的时候,你只需要回答是与不是。”
    刺客动了动嘴皮,哑着嗓子“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告诉你。”说完便继续移开目光痴痴望着那天窗。
    顾雁忊知,这刺客一开始口紧的很,受尽酷刑才撬了口。这事情发展如何他不管,有人顺水推舟他就乘舟则下“那些人在哪”
    “不知道。”
    “你知道。”
    刺客再次将目光放到那素衣,久久的不说话。顾雁忊微微俯身,衣边垂地,令那刺客的目光降低许多“我仅救人。”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那双眼睛浑浊的很可怜,四肢软趴趴,头发乱糟糟。忽然望着顾雁忊的眼睛底下,笑出声“二皇子如一介书生一样,您就算知道了又如何送他们出去?既然知道了这事,你就该知道他们也是将死之人了,呵呵呵,或许已经死了。怎么?不信?我若说了,您又救不出他们,还败露了这一切,您觉得,我还会告诉您吗?小的就说一句实话吧,您在这件案子里没有分量。”
    顾雁忊知这人将他看成一个弱者,虽然确实是这样“恩,你说的没错。我也没打算改变什么,也不会说什么,我既然过来问你了,自然是做了准备。”
    “呵。”冷冰冰的轻蔑后,那刺客再也不说话,也不再看顾雁忊。
    顾雁忊微启唇“知道为什么案发后一直不审你吗?”
    刺客不为所动。
    顾雁忊并不在乎,继续往下说“阳城城东口有家婆婆做的茶饼倒是好吃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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