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反了!你们竟敢刺杀朝廷命官?!”
    钱县令一个泥鳅般的钻身,又再躲到桌子底下,虚张声势地大嚷。
    “罪加一等!罪加一等!本官不会放过你们的!快把他们抓起来!”
    眼看着场上的官兵所剩无几,钱县令真真着急了。他左顾右盼,飞快地捡起地上残落的利剑,向正专心在他处的姜妩扔去!
    寒光闪现。
    “姜姑娘,当心!”
    沈衍察觉到危机,立刻将姜妩揽入怀中,调转了两人的位置。
    却慢了半步,他护住了姜妩,却闪避不及,锋利的剑刃堪堪从右边的手臂擦过。
    袍袖被划开一道口子,刺眼的红色瞬间将衣袖染红。
    “沈公子!”姜妩惊呼出声,格挡住迎面劈来的剑,然后飞快地接住他快要倒下的身体。
    白术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不由惊怒:“公子!”
    “我没事,暂时不要管我。”沈衍声音沙哑道。他单膝跪在地上,撑住自己受伤的身体,抬头时黝黑的眸子似乎卷起风暴。
    姜妩突然想起沈衍之前受过伤,想必伤势还未痊愈。
    “住手!”
    正着急之际,一声高喝传来,让所有人的动作全然定住,双方不期而同地停止了打斗。
    “谁喊的住手?本官何时让你们住手了?”
    眼看沈衍一方落了下风,却突然被喝止,钱县令怒从心生,立刻从桌子底下跳了起来,急吼吼地朝官兵们大喊。
    钱县令的臀部突然挨了一脚,整个人飞了出去,狗啃泥地摔倒在地上:“啊啊啊啊啊啊啊——哎呦!”
    “痛死本官了!”他回头朝身后的人怒吼,“谁?是谁?!哪个宵小竟敢偷袭本官?!”
    “你说什么?”
    一道冰冷而威严的声音自钱县令的头顶传来。
    钱县令僵了僵,只看见一双绣着银纹的黑底云靴出现在面前。他迅速一抬头,但见面前出现了一个人,身材高挑,一身绣着獬豸图纹的官服。
    钱县令满肚怒火,就要脱口而出:“你这假冒的……”
    不,这不对。
    獬豸专司辨别忠奸,乃御史的象征。
    钱县令恍惚想起,先前那假冒的钦差先前穿的官袍并无这个图案。
    难道……
    他目光再往上移,方才看清他的长相。
    面前这人,面容俊朗,眉宇间隐有几分威严。钱县令从未见过此人,但却是看过他的画像——那是郑师爷差人去查探钦差的消息时,探子带回来的。
    新任监察御史江澜,为人刚直不阿,蔑视权贵,据传他是由新帝一手提拔上位的亲信。
    江澜略略扬眉,冷然启唇道:“什么假冒?”
    钱县令急急忙忙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有些狼狈行礼:“下官钱才多,叩见江澜江大人。”
    江澜问:“你就是桃城的县令钱才多?”
    钱县令又是一拜:“正是下官。”
    江澜抬眼看向前方,微微皱眉:“你们这里为何如此混乱喧哗?”
    钱县令一听,立刻迫不及待地说道:“回江大人,是有人冒充江大人的身份到府衙招摇撞骗,还企图干扰下官审理命案,差点令下官的侄儿蒙冤。”停顿一下,他又得意地道,“不过本官已揭穿了这些骗子,正要把他们抓起来。谁知道他们竟反抗不从,冒充钦差可是杀头的大罪,还请江大人明察!”
    “哦?冒充本官?”江澜眉头一挑,看他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
    钱县令低垂这头,嘴角在无人的地方轻轻勾了勾:“正是。”
    江澜冷眸微眯:“把他抓起来。”
    钱县令正暗暗得意,直到两人一左一右架住了他,他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你、你们做什么?”钱县令立刻慌了神,“江大人,您弄错了吧?为什么要抓下官?明明……”
    “本官没有弄错。”江澜冷冷道,将一叠账本扔到他的面前。
    钱县令瞪圆了眼睛:“这、这些是……”
    江澜道:“桃城县令钱才多,为官二十栽,共收受贿赂黄金十万两、白银九百万两,除此之外,还勾结周边的土匪和当地富商,任由他们在此地行凶作恶,鱼肉百姓,其他的恶行更多不胜数。这些都是你贪污的证据,你可还有话说?”
    钱县令面如土色,像霜打的茄子,一下子蔫了下来。
    “将他收监,听候发落。”江澜声音冷厉,“带走!”
    钱县令瘫倒在地上,像一条死鱼一样被人拖走。
    完了,一切都完了。
    ***
    江澜带来的人将钱县令押走后,公堂上余下一片狼藉。
    “公子!”白术和白芨赶紧将剑收回鞘中,快步朝沈衍走去。
    似是听到这一声叫唤,江澜往这边看了一眼,径直朝沈衍等人走来。
    姜妩咬紧下唇,如同沈衍刚才保护自己那样,挡到他的身前。
    江澜侧头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地收回视线,神色未改。直到走到白术面前,他才停下脚步。
    姜妩正奇怪时时,只听江澜对白术道:“白大……哥。”
    “白大哥?”姜妩惊讶。
    “这……”白术不自然地停顿了下,才解释道:“姜姑娘,其实我和江大人自小认识,我们是结拜的兄弟,所以他唤我作大哥。”
    江澜面不改色道:“没错,白大哥所言甚是。”
    姜妩心中茅塞顿开。
    原来如此。
    难怪冒充钦差的时候,沈衍表现得有恃无恐,原来白术和钦差有这一层关系。
    一切也能说通了。
    江澜道:“这次多得你们,我才搜集到钱县令贪污的证据,为朝廷除去这匹害群之马。这次你们不但无过,还有功。”
    “对对对,江澜……大人说得对。”白芨赶紧接话。
    姜妩眼底浮起一抹疑惑:“江大人您是如何知道我们……”
    话未说完,却被两声咳声打断。
    姜妩想起沈衍的伤势,忙回过头:“沈公子,你的伤……”
    沈衍的脸色看起来又白了几分,他虚弱地道:“我没……”
    忽然间,姜妩只觉得自己的肩头一重,沈衍枕到她的身上,已然晕过去了。
    “沈公子!”
    “公子!”
    第18章 称呼
    看到姜妩带着浑身是血的沈衍从外面回来,听雪着实吓了一大跳。
    “姑、姑娘,您去哪里了?怎么浑身都是血?”她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姜妩的衣服上也有血迹,那是她搀扶沈衍的时候被沾上的。听雪心惊胆战地将姜妩全身上下打量个遍,看见她完好无整,方才松了一口气。
    姜妩道:“我没事,是沈公子为了保护我受伤了,你快去请大夫。”
    得知沈衍是为了姜妩才受伤的,听雪第一反应便是——
    真是没用的小白脸,如此弱不禁风的,以后该如何保护姑娘?
    尽管万分嫌弃,但听雪还是听从了姜妩的吩咐,迅速前去医馆请来了大夫。
    碰巧何大夫外出了,她请来的是其他的大夫。
    大夫揭开沈衍的衣服,待看到他的伤口时,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嘶——这些伤,是如何弄的?”
    沈衍身上除了刀剑伤外,还有几处瘀伤。
    姜妩不想细说其中的缘由,只道:“是不小心在屋中弄伤的。”
    “屋中?”大夫微微皱了一下眉,接着道,“新的这道伤口倒不深,上药包扎后,静养几天,很快便能愈合。只是那些旧伤……”
    姜妩问道:“他的旧伤很严重吗?”
    “也不是,只是身上有伤,还是别胡乱走动为好,尤其是不能做剧烈的运动。”大夫委婉地提醒道,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还有,要按时换药,切记不能碰水。”
    姜妩总觉得大夫看她的目光一言难尽,但并未细想。
    她道:“好,多谢大夫,我晓得了。听雪,你送大夫回去。”
    “是。”
    看着听雪将大夫送出门,白芨也奇怪地道:“不就一点小伤,这大夫为何如此大惊小怪?”
    姜妩回过头时,沈衍已经醒来。
    他正要起来。
    。姜妩连忙上前,扶住了他:“不要乱动,不然你的旧伤口又要裂开了。刚刚大夫才给你上了药,我先帮你包扎。”
    沈衍道:“劳烦了。”
    姜妩扶他坐起来,拿过一旁的纱布,缠到他的手臂上,小心翼翼地绕权绕了一圈。,
    沈衍看着她低头专心致志的模样,眸中墨色渐深,心情复杂难言。
    他低声道:“阿妩,抱歉让你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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