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刚刚参加工作的程序员。”
    “我是李诗情。”
    李诗情愣了一下,连忙伸出手。
    “我是w大就读的大三学生。”
    主动交换姓名,意味着信任,也意味着和解。
    李诗情感激到差点又哭出来。
    一时间,这间小小的更衣室仿佛成了一座风暴过后的“安全屋”,虽然只是狭小逼仄的环境,却让两个年轻的心灵和身体上倚靠的更近了。
    明明之前还是两个彼此还不了解的陌生人,此刻却没来由的信任起对方,原本的陌生感也随之消散。
    “现在是一点五十五分,出了这么大事,警察肯定到处在找我们,这里虽然没有监控,但大概率我们还是会被找到。”
    等李诗情的情绪再平复了点,眼镜小哥肖鹤云掏出手机看了下,又把它放回兜里。
    他推了下眼镜,神色突然变得严肃。
    “时间紧迫,我们来交换下情报吧。”
    第8章 第九次循环(二)
    李诗情拉着肖鹤云下车后,他只是以为自己遇见了个疯子,暗骂了几句后就自认倒霉的继续往桥那头走,试图找辆出租车或者顺风车过桥。
    结果还没走出去多远,那辆公交车就和油罐车相撞了,爆炸时甚至形成了一朵小型的蘑菇云,吓得他掉头就跑。
    他当时离现场不远,当场就被震得耳朵失去了听觉,逃跑过程中又摔了一跤,沾上了地上泄露出来的火油,等他被飞溅的爆炸物砸到后,立刻就引燃了身上的衣物,被烧成了重伤。
    幸好他躲过了第一波的爆炸,虽然被烧伤了,至少命还在,随后就被抵达现场的救护车救走了。
    刚上救护车时,他还是清醒的,救护车上的医务人员用纸条跟他确认身份时,他说了是自己从那辆公交车临时下车的乘客,但由于太过疼痛,没有说出太多就晕死了过去。
    等他被急救回来后,已经有警察在病床边等着了,只是那时候他的身体状况实在太差,耳聋就算了,面部还带着氧气罩、插着管,根本没办法说几句,只能丢下几句关键性信息,包括自己是被人拽下车的,不认识另一个人,那个人下车就跑了。
    其他的,他也确实都一概不知。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比他先下车的李诗情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下车就把自己撞成了脑震荡,彻底忘光了在公交车上发生的事。
    “你是说,你当时离现场不远,被烧成了重伤?”
    李诗情惊了,“可是警官们只是跟我说你耳聋了啊!”
    她在被反复盘问到无法喘息时,曾经质问过他们为什么不去找另外一个幸存者。当时警方给出的答案是他耳聋了,不方便交流。
    听到李诗情的话,肖鹤云愣了下,思索片刻后,猜测着说:“那大概是某种询问技巧吧?如果你真是公交车事故的真凶,或者真的知道点什么,假如知道我这个知情人重伤快死了,一定会咬死了不说实话。”
    毕竟“死无对证”嘛。
    “所以,我那次在公交车见到你时,你跳起来就乱摸自己是因为……”
    李诗情一想像到那种可能,鸡皮疙瘩就爬满了胳膊。
    “嗯。”
    他低低地应了声,“你可以想象,上一刻我还在医院的急救室里奄奄一息,期待着老天能饶过我一命,下一刻我就好生生地又出现在了公交车里,好手好脚、皮肤完整,除了耳鸣,什么毛病都没有……”
    小哥露出个愁苦的笑容,“在那个时候,任谁都会觉得自己是已经死了吧?”
    肖鹤云也确实惊惧惶恐过,直到他看到了身边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姑娘。
    他那时十分肯定这个女孩和自己一样从车祸里“逃”了出去,而且她还一下车就没命的跑离了“死亡地带”,她没有理由和自己一样“死”了。
    接下来她不认识自己的情况,更让他笃定这个世界不太像是真实的。
    “那我们现在,到底是还躺在医院的病房里,或者……”
    李诗情瑟缩了一下,说出一种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
    “其实我们早已经死了?”
    “不,不会吧。”
    眼镜小哥被她的猜测吓得脸色发青,磕磕巴巴地说。
    “那么大的爆炸,没有任何人能活下来吧?”
    李诗情又开始偷偷抹眼泪了,“为什么我醒来后身上一点伤都没有?要一直轮回的只是灵魂而不是肉体,那不更代表我已经死了?”
    在她独自“循环”时,这样的猜测只会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她根本不敢去深想,也不敢让自己去探寻“事情的真相”。
    在那个时候,哪怕只是想要多活一秒,都要拼尽全力。
    现在有了“盟友”,又有了喘息的时间,积攒在李诗情内心的不安和惊恐像是被打开的潘多拉盒子,一股脑地全部涌了出来。
    她抽泣着,又说:“我听说如果是枉死的人,会永远被困在死掉的那个地方,不停循环着那一天。我以前只是把它当成一个志怪传说,但是,但是……”
    但是如果它是真的呢?
    狭小的更衣室里连人细微的喘息声都听得清清楚楚,哭泣中的李诗情听见对面的眼镜小哥咽了一唾沫,喘着粗气半天说不出辩驳的话来,哭得更伤心了。
    “那,那也说不通啊。”
    肖鹤云心里也是惊涛骇浪,但还是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这,这个传说我也听过,不是说只要找到一个‘替死鬼’,就能逃出去了吗?”
    他拍了拍李诗情耷拉下来的肩膀,安慰着她说:“如果你是鬼,你现在也已经找到我这个‘替死鬼’了,没理由一直继续困在这里,对不对?”
    “我,我没想过什么替死鬼……”
    李诗情听到肖鹤云自嘲自己是“替死鬼”,有些难堪地抬起头,“我刚刚只是害怕……”
    “我明白,我没怪你。但现在就这么快断定我们已经死了为时过早。”
    他点头。
    “这世上总有一些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像我们这样情况的小说和电影也有不少,最后不都是完美结局吗?”
    明明才是倒霉成了“替死鬼”的那个人,戴着眼镜的小哥依然充满风度的照顾着女孩的心理状况,不太熟练的说着安慰人的话。
    “你不要老把它想成老天爷给你的惩罚,为什么不能想象成老天爷给你的机会呢?”
    “你看,我原本该被炸死在那辆公交车上,现在不好生生地站在你面前了吗?”
    眼镜小哥摊了摊手,向她展示一个完好的自己。
    “你至少救了我啊。”
    被安慰的李诗情还来不及感动,更衣室外就传来了大力拍门的声音。
    “里面是不是有人啊?这是超市的更衣间,你们要玩什么回家玩去,有人投诉了!”
    外面拍门的大叔凶巴巴地喊着。
    “你们这是霸占公共资源,再不出来我就报警了啊!”
    他们在里面呆了快半个小时,期间也有人想来试衣,敲门都被小哥的声音劝走了,大概有人觉得情况不对,终于去找了商场的保安。
    见“藏身”的地方暴露了,两人对视一眼,眼镜小哥做出了个“出去说”的口型,李诗情点了点头。
    于是眼镜小哥打开了更衣室,顶着保安大叔鄙视的目光,拉着李诗情往外走。
    保安大叔原本还想骂他们两句,一见李诗情满脸泪痕被拽着走的样子,愤怒一下子就变成了警觉,跟在后面追出去好几步。
    “小姑娘,有没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说罢,他充满戒备地打量前面拉着人的肖鹤云,又转头对李诗情说:“姑娘你别怕,有什么事都跟我说,我会帮你。”
    李诗情原本还伤心着,一听到大叔的话,就知道大叔是把眼镜小哥当成坏人了,再加上心里的恐惧和慌乱之前也宣泄过了,竟被逗得破涕为笑,摇着头替眼镜小哥辩解:
    “没事的大叔,我认识他的……”
    她抬头看了眼镜小哥一眼,见他也是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连忙又说:
    “谢谢您,他,他是我朋友。”
    再三确定小姑娘真的认识小哥,不是被胁迫,大叔才将信将疑地放弃了继续跟随,但也依然教育了一堆类似“更衣间是公共环境不能随便占用不出来”、“谈恋爱也要注意影响”之类的长篇大论。
    根本没敢多纠缠,李诗情和肖鹤云两个脸皮浅的小年轻被大叔的话臊得落荒而逃。
    被这么耽搁了会时间,等他们在顶楼找到一个没什么人的快餐店坐下时,已经快三点了。
    “现在离车子爆炸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十五分钟。”
    眼镜小哥在奔跑中丢了自己的背包,找了快餐店的服务员要了张纸笔,开始和李诗情分析事情的前因后果。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出事是在什么地方吗?”
    “大概是在过江大桥的正中央。”
    循环了太多回,李诗情的很多记忆都已经模糊了,但好在还有个参照物,“我记得那里有个供行人休息的小亭子,桥上有亭子的地方不多,我见到的应该是在中央的那个。”
    “后来呢?”
    他又问。
    “应该还是在桥上。”
    “第三次?”
    小哥开始在纸上画表。
    “……好像刚刚上桥?”
    李诗情不太确定地说,“我只记得我出事的时候,已经是在桥上了。”
    他们每一次的“循环”都伴随着各种虚弱,每一次的负面情绪都会积压在他们身上,尤其是刚刚出事的前几次,每次清醒前都要克服心理和身体上的双重痛苦才敢睁开眼。
    也是因为如此,李诗情已经说不清她清醒的时候是在什么地方了,只大概知道出事的时候在什么位置。
    但这些信息对小哥来说已经够了。
    “我第一次‘循环’时是在离引桥最近的一个路口附近。”
    小哥随手画了个示意图,标注了下位置。
    “这是发生车祸的路口,我们在这……”
    “等我第二次‘循环’的时候,我们的位置是在这。第三次,是在这。”
    小哥往路口更后方画了个几“x”,问李诗情:“你看出来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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