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父亲在何时,给他添了个兄弟。算算年岁,那时父亲都已近花甲了。
    谢掌门也不好硬压着人少年和他验亲,听闻融司隐和谢虚的来意后,先是被谢虚的姓又激得多生出许多心思,紧接着便是热忱地为其寻找情蛊解法,态度极好,同时约定了下次再见,全无隐派高人的狗脾气。
    ——毕竟是谢家血脉,如何也不能流在外面了。谢掌门如此想。
    只是最后检验来检验去,发现是自己的亲子,便是后话了。
    ·
    燕继政登基那日,大赦天下,便是连向来对朝廷轻视的武林,也因上次武林大会的恩情,都老实许多,不再以武犯禁。
    齐周灵和燕继政有半个师兄弟之情,谢虚更是被燕继政认为师父,两人自然不会不去。
    谢虚既去了,融司隐也当然跟着。
    烛笼如天际流萤,升起千万点,底下臣子觥筹交错间,年轻的天子竟是偷偷溜了出来。
    “今日是我登基之日,”燕继政这些年在宫中学的喜怒不形于色,今日却是全抛开,眼中满是雀跃的光,“师父想要什么?”
    谢虚跟在他后面,黑发如瀑,肤白如雪。听闻后微微失笑:“陛下似乎问反了才对,应当是问我送什么祝贺。”
    “不必叫我陛下,”燕继政又道,“四海之内皆归于吾,我现在不想要什么,只想能送师父些什么。”
    这句话霸气。
    谢虚终于想起了自己久违的任务,忽道:“要不然,便送我天下第一花魁的名号好了。”
    也不知天子颁下的命令,够不够得上任务标准。
    燕继政:“……”
    “只、只要这些吗?”他似乎有些难以接受。
    “让陛下为难了?”
    “不、我答应你。”
    司礼鉴筹备的庆新皇登基的烟火,也在这时炸开。那些瑰丽光芒落在谢虚的发上,一时映亮了他的面容。
    谢虚微微抬头,去看那些在天上炸开的烟花。
    燕继政在看他。
    这时的天子已彻底脱离出从前的浮躁,只在这时,突然便像个不稳重的少年那般,忽地道:“谢虚,我对你……”
    “谢虚。”
    穿着月白长衫的男子忽地打断了他的话,冰冷的神色在触及黑发少年的瞬间,也变得莫名温和起来。他走过来拉住谢虚,毫不顾忌地在燕继政眼前双手交缠:“我心口疼得厉害。”
    随着
    时间推移,他们已经能分开到一个时辰以上,
    这次却约莫只有半刻钟不到,融司隐便觉得疼痛,却是相比之前更严重了。
    燕继政死死盯着两人的手。
    融司隐像是这时才发现燕继政般,神色平静道:“殿下怎么在这里?礼部大臣在寻您,说是筹备选妃事宜,还需您亲自看过。”
    燕继政神色忽然便变得极难看,还一字一顿道:“是朕疏忽,有劳融城主费心了。”
    融司隐淡淡道:“不敢。”
    两人似乎有些火药味。
    燕继政被捅了底,内心恼怒无比,但是融雪城他到底无法正面对上,只好似笑非笑地道:“我听暗卫回传,知晓了融城主受奸人暗害,着实气愤。今日一看,这情蛊的威力果然名不虚传。”
    他又对谢虚道:“只是这情蛊,应当有解法才对。过个三年,蛊虫寿数将近,便到了最虚弱的时候,想必于融城主的能力而言,解蛊轻而易举,切不可再拖。”
    融司隐:“谢陛下吉言。”
    ·
    谢虚日夜和融司隐同进同出,虽不厌烦,却也想着大概彻底误了主角攻受的姻缘。先前他和融司隐用过各种方法,从鬼医慕容斋寻到名手谢掌门,皆对蛊虫束手无措,今日听到燕继政的话,又觉得还有些希望。
    只是他先前听融司隐说情蛊怕是一世也解不开,便又想起来宽慰他:“看来这情蛊……”
    融司隐忽然道:“情蛊有解。”
    城主微微垂首,银发便落在谢虚肩上,冰冰凉凉。他的一双银瞳似含着浓重情绪,一点点沉进谢虚心底:“可情蛊有解,我对你的情意何解?”
    他忽地俯身,冰凉的唇便落在少年殷红的唇上。
    “谢虚,我对你图谋不轨。”
    ·
    ·
    谢虚来到这个小世界,用三年做了任务,用七十年与融司隐相伴。
    他们同赴一生,死后也合葬一墓。
    谢虚合上眼睛,脑中忽然便浮出许多记忆片段来。
    从融司隐到柯尔兰,那些被刻意封存的记忆,在刹时间便分外清晰深刻起来。
    他想去找他——
    ·
    那位新神诞生时,湛蓝海浪卷上礁石,无数花朵竞相开放,草丛中的精灵絮絮耳语,像是咏诵音乐一般传达着这个曼妙的信息。
    他从幽冥海中走了出来,雪白的皮肤如同浸在牛乳花汁中养出的一般,腿弯纤细的弧度让美貌闻名的精灵王后都羞愧不语。
    世间最美好之物,都呈现在了他的身上。
    谢虚的意识还有些混沌——他感觉到一双强有力的手,覆盖在他的脊背之上,揽住了肩膀,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之势,将他按进了怀中。
    仿佛一种彻彻底底的占有。
    “克里斯汀。”
    “你永远也不能离开我身边。”
    谢虚几乎是立即清醒了。
    巨大的剧情讯息向他脑海中奔涌而来,但这和他从前经历的任何一个世界都不一样,他没有再见到系统,在结束上个小世界任务后,便被投放到了这里。
    这个世界就像某种瑰丽的西欧神话一般,充满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各类力量。
    这个世界,是真正存在“神”的。
    这里的神也如凡人一般,有欲望及人性。
    正如眼前的这位,是掌握着轮回与死亡的神明奥尔瑟雅。
    他一心单恋着医药之神克里斯汀,但是即便拥有掌控死亡的威能,却也躲不过爱情的愚弄。
    那位医药神是光明神的恋人,两厢情愿的爱情之下,奥尔的感情多余的成为神明们不敢宣之于口的笑柄。
    于是谢虚就诞生了。
    他是奥尔瑟雅的造物。
    由那位医药神的头发、血液、皮肉为源,生出骨头和面貌的半神造物,被奥尔赋予了“克里斯汀”之名。
    了解一切后的谢虚:“……”
    虽然知道了剧情,但是他并没有接收到主线任务。
    这个世界很奇怪,他与系统的联系似乎被彻底切断了。
    银色的发垂落至肩,冰凉的触感从那一处散落至四肢百骸,谢虚如今的相貌是完完整整复制了那位医药之神。他银色细密的睫毛垂下,踏破一片阳光的剪影,看上去有一种冰冷而神圣的不可触及感。
    那双修长的手轻轻拨了下长发,光之海便顺势蔓延上来,浸湿至他的每一寸肌肤。
    奥尔低头,只挥手间谢虚身上便穿上一件月白色长衫,像是月光一样光滑的缎子松垮地系在他的腰上,勾勒出一段纤细的腰身。
    轮回之神将他横抱起来,走出了光明之海。
    ·
    谢虚还没有弄清楚如今的状况,他靠在轮回神的怀中,垂着眼睛,半张脸暴露在神殿的所有人的目光中。
    森木见到他时,也忍不住被那张完美无匹的脸吸引了。
    银色的发——他是那位光明神的爱人,被众人艳羡的医药神只么?
    很快,森木预料自己想错了方向,那位神只不会柔顺的躺在轮回神的怀抱中,乖巧的像是新生的婴孩。
    谢虚在轮回神的神殿中生活了下来。
    轮回神殿和许多爱好光明的神明们的神殿不同,它终日浸在郁色的苍穹之下,那位银发神只就是这里唯一的光明。
    他时常坐在苍郁的树下,不断拨弄着木琴,有时也会为神力衰弱的精灵们施加福祉,淡色的光辉从那双手中飘出,融入到精灵的身体中。
    森木越来越喜欢他,他实在是神殿中特别的一位存在。哪怕森木深知这喜爱的源头是那位医药神,而面前这位银发神只只是那位医药神的替身。
    有些卑劣的窃喜,又有点怜悯。
    等谢虚将这个世界体系的基本知识消化完后,他对体内的神力也达到了运用自如的地步。当然谢虚也很清楚的认知到,他的“神力”全都来自于天穹尽头的那位医药神克里斯汀。
    这不是他的。
    轮回之神每天都来看他,只是除了谢虚“诞生”那日外,都只在远处远远望着,像是因羞愧而不敢接近心上人的少年。偶尔谢虚回头,那灼烈的眼神已经不见了,只有一片衣角翻飞,显示着那位大人曾逗留于此。
    奥尔瑟雅没有碰过银发神只,相比起来,森木都要和谢虚更亲近一点。
    直到某日。
    谢虚挽起自己银色的长发,冰冰凉凉,如同被月光亲吻一般漂亮的长发。
    他只轻轻一下,便剪断了因某种规则设置,本应绝不可能断裂的发丝。
    发尾刚刚碰到肩头。
    神力染过每一寸的银发,被神力浸过的地方,都变成如墨一般的黑发。
    深得就像血干涸之后,凝聚成的颜色。
    其实这样的发色,在终日黑暗的神殿中要更符合大环境一点。
    负责照顾谢虚的黑精灵是第一个发现的。
    森木整个人都陷入了难言的震惊之中:“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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