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长得要比他好看些。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脸上全是伤疤,几乎要看不出原来的五官是什么样子。”戮教主似陷入了回忆中,目光都有些放空,半晌又长舒一口气,“他年轻时,应当与你相差不远。”
    “……”谢虚忍不住问道,“客人说的是谁?”
    戮教主似才反应过来,他顿了顿:“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你又如何会流落到这里——”戮教主皱眉,看的旁边呆怔怔的秋池水心惊胆战,只觉得自己又要背锅了。
    好在谢虚打断了戮教主自顾自的怒火,也避而不谈身世的问题。
    “我在这里很好。”谢虚道。
    戮教主似乎是看出了谢虚的排斥与回避,有些为难。最后却还是上前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感慨道:“你还年轻,有什么事不能只自己扛。若碰见难事,尽可来寻我。”
    “今后,我戮雷便是你……”
    戮念念总觉得有些不对,他看着义父仿佛上头的样子,总觉得义父是不是想再给认一个义子来着。
    “大哥!”戮教主慷慨激昂地说完,又看向戮念念,“来,念念,叫叔。”
    谢虚:“……”
    戮念念:“……”
    第206章 番外(天下第一原剧情线)完
    番外(上)
    谢虚出生在隐世门派,是被万千宠爱的小少主。父亲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穿云剑谢裴——不好好名扬天下就只能被迫回门派继承绝世武学和深厚内力的侠二代。母亲则是绝世的美人,音修传人,一柄玉箫可教天下惊。
    父母亲琴瑟和鸣,颇为恩爱。
    银钱富足,又为武林景仰。
    谢虚再人生赢家不过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脑海中总有一个声音在嗡嗡叫——虽然次数很少,但是如果不按照那个声音说的去做的话,就会连着三天三夜不停下来。
    第一次是在谢虚七岁的时候。
    他们虽然是隐世门派,但到底是会招徕些弟子的。尤其是自从得了谢虚这个小少主,弟子们也纷纷将家中的孩子带上门派来,陪小少主说话取乐。
    小孩子间,总是更能玩到一块的,若是自幼没个同龄玩伴,免不了会显得性格孤僻。
    谢父自小被看管着练功,一有空暇就眼馋着那些门派外的孩童能肆意玩耍,于是推己及人,希望得来的独子在小时候能过得开心些,武功修为反倒不是最重要的。便也同意那些弟子将家里适龄的子女带来门派修习武功——更重要的是可以陪着谢虚一块玩。
    但其实谢虚并不怎么喜欢和那些一团孩气的同龄人玩耍。
    他总觉得自己和别人似乎有些微妙的差别,比如他生来就知道很多东西。听得懂父母间的谈话,知道那些黄白之物是可以拿来买糕点的银两,连照顾他的小丫鬟已经和服侍他爹的侍童情定终身了都看见了、并记住了。
    他又好像忘掉了很多东西,是一个奇怪的孩子。
    谢虚更喜欢练剑,或是念书,无聊了便是捏着糕点去喂喂鱼也好,池塘中的花也生得好看。
    似乎是察觉到了这个小少主的冷淡,那些孩子们从脸色通红地来牵他的手,拉扯着邀他去玩;变成了只远远望着他,推搡着别的同伴来被迫和他接触,这时候的谢虚已经修炼出了微薄内力,于是很轻易便能察觉到那些孩子躲在离他很远的地方,悄声地讨论着什么——
    或许是觉得他格格不入的模样,很像个怪胎。
    谢虚起身从外面的凉亭里,走进了房中歇息。那檀木门合上,将目光隔绝在了外界。
    “呀。”孩子们的神色,变得有些恼怒起来。那一双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竟都体现出了“望穿秋水”这个词。
    “小少主好像走之前,对着我笑了一下。”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捧脸说道,那双月牙似的眼睛微微弯起,唇边都似盛着蜜糖。
    “你胡说,”另一个孩子惊叫起来,“他明明是看着我笑的!”
    “是我!”
    “是我才对。”
    孩子们又吵嚷起来了。
    第二天,谢虚浑浑噩噩间起了身。外面的天还未见亮,只一道细缝似的云裂开了一束光。
    他似乎是有些烧了,想将贴身照顾的婆子叫起身,又觉得有些不必要,自己取柳枝沾了白盐洗牙,又将面巾上的水拧拧干,敷在了额头上。
    今天是他七岁的生辰。
    谢虚第一次听见脑海中那个声音,声情并茂地读着。
    [面对玩伴无心间说出的实话,你觉得十分愤怒,双拳紧握,面色涨红,眼睛也凶戾得红成了一片。你的玩伴有些害怕,却只听你怒吼一声,推开了面前的幼小孩童,慌不择路地逃了出去。]
    谢虚:“……”
    这是什么?
    直到用早饭时,谢虚都还忍不住想着在脑海中听到的话,甚至开始怀疑,那是不是过度疲累之下生出的幻觉。
    谢母也因为今日日子特殊,亲手为谢虚洗手作羹汤,煮了一碗长寿面。而谢父则是将他年少时的剑给了谢虚,眸中含着珍惜道:“这把剑叫‘无鞘’。”
    “你需记住,但荡天下不平事,不可以剑做不义之举。”谢父颜色肃然。
    于是谢小虚接过那柄几乎要比他还高的剑,同样神色肃然,点了点头。
    谢夫人:“……”
    她往夫君的头上敲了一敲,似有些无言:“今天这种日子,便不能说些好听的话么?小虚,你过来,我给你系一块玉。”
    谢虚正用筷子小口小口地挑着面条,听到谢夫人的话,含糊地应了一声。又见母亲满脸期待地望着,只好将吃了一半的面条放下去,走过去让母亲给他戴上那块玉佩。
    羊脂白玉佩在身上冰冰凉凉一片,或许是因为小孩子皮肤白嫩的缘故,那玉竟还没谢虚颈间的肤色生得洁白。谢夫人实在看了喜欢,将谢虚揽过去亲了一口,直让那柔软的面颊都覆上一层粉红。
    谢虚:“……”
    有点不好意思。
    他用过早膳,天际也被旭日染上层薄红,谢虚正准备去练功,他娘亲笑眯眯地一拦,将谢虚推到了门外去。
    “今天不用练功哦。”
    手在谢虚细软的黑发上揉了一揉,大美人娘亲蹲下身来,扯了扯小孩的雪白面颊,形成了一个唇角微笑的弧度:“去找你的小同伴玩吧。”
    谢虚:“……”
    谢虚:“好。”
    好累,今天也是哄娘亲的一天。
    谢虚刚拿到手的“无鞘”没多久便被收走了,他有些沉默地向娘亲告诉他的地方走——很意外,几乎门派中所有的小孩子都来全了。
    没有人缺席,都乖乖地坐在坐榻上。他一出现,便用黑溜溜的眼睛看过来。
    大概是因为父母嘱咐过,才所有人都来了吧。
    谢虚如此想着。
    那些孩子果然是被迫的。
    七八岁原本是最快活也最静不下来的时候,便是想让这些孩子安静待上一炷香时间都颇废功夫,更别提一个个都乖得如同木桩,背着手一言不发的模样。
    谢虚看看他们,他们便垂着头,有的也别扭地扭开身子,看上去很不自在的模样。
    “……”他叹了口气。
    谢虚起身道:“我去隔壁写字,你们自己玩。”
    孩子们:“!!”
    气氛一下子躁动起来。
    有个小姑娘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别走”,几乎带着泣音了。
    他们中年龄最大的那个,已经十岁的男子汉顿时站了起来,代表孩子们的意愿,一把扯住了谢虚的袖子。
    “男子汉”的脸蛋微微涨红了,目光也有些漂移,半晌才鼓足勇气地道:“谢虚,你……”
    “你长得真丑啊!”
    这句话脱口而出。
    仿佛受到了命运的某种恶意指使般。
    谢虚:“?”
    他倒是不生气,只是觉得男孩突如其来的指责有些莫名其妙。
    男孩仿佛受到了鼓舞一般,只是那张脸上的神色微微扭曲,看上去像是十分纠结痛苦,只是嘴上也不停。
    “明明掌门夫人是那么好看温柔的人,掌门也洒脱俊美,你怎么就生成这个样子呢?”
    小孩子的话往往是最口无遮掩的。
    谢虚原本不生气,但是听见他扯到父母,却是有些恼怒了。于是他一把挥开那只手,神色冷淡地瞥了小男孩一眼。
    脑中那声音适时响起,不断地重复道:
    [面对玩伴无心间说出的实话,你觉得十分愤怒……]
    [面对玩伴无心间……]
    那声音不断重复着,谢虚突然便意识到了它的意图,是要让自己按照话中的行动。
    但是谢虚不愿意。
    却见又一个孩子走了过来,对谢虚发出如出一辙的嘲讽。孩童懵逼的神色和脑海中的声音不断交替重复着,把谢虚死死困在了这方寸之地。
    谢虚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前的孩童可能并不是自愿的,他们大概也受到了某种莫名的胁迫,于是他终于沉默地妥协,按照那话中的步骤——
    孩子们看到那像小仙童般精致漂亮,让他们又喜欢又自卑的谢小少主,微微攥紧了拳头,眼睛一下子红了,雪白的面颊都飘上了一抹红晕,像是要落下泪来。
    他推了一把为首的许坤,声音低软又委屈,听得他们都难受的要命。
    “你走开。”
    谢小少主这么说着,转身跑了出去。
    他们知道谢小少主很勤奋也很有天赋,已经是修炼出内力的孩子了,然而他那么生气,却也没用上武功,只是把许坤推得微微踉跄了一下。
    许坤在谢小少主跑出去后,也怔住了,“哇”地一声坐到地上,大哭起来。
    番外(中上)
    在完成这一系列操作后,谢虚脑海中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在他寿辰那天发生的事,还是被父母亲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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