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其实根本就不是这上面写的这回事吧?”还不知道魔镜简单粗暴的善后方式已经为她惹出了一桩不大不小的麻烦,洛兰妮雅强忍住身上的不适感,为自己找了件睡裙套好,然后起床捡起昨晚被她随手丢到地上的某张小纸条,在魔镜少年鲜红如血的眼瞳前晃了晃。
    “除了让人入梦、在镜子之间制造通路以外……你到底都会些什么?迷惑人心?照出世界上最美的人?再加一个变成照镜子的人心中最爱那人的模样?”
    魔镜化身的少年见状一愣,连忙紧随她一同起身,腿间那条精致漂亮的巨硕淫物也跟着一晃一晃的:“主人说的这些,我都会一点。主人没说的另外一些,我也会不少……像昨晚那样,让那个人以为身在梦中的认知转换也是可以做到的——只要魔力充足的话。”
    如果不去看底下那根高高翘起的硬挺阴茎,他此时这副乖巧服从的样子在洛兰妮雅眼中还是挺顺眼的——虽然脸是她的。
    ……难道她真是个深度自恋狂?
    “主人……主人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吗?”魔镜不能理解她心中的纠结情绪,敏感地觉察到新主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像是那些见到所爱之人就欣喜若狂的前任所有者,或许还更接近那几个在初见时只会狠瞪着他的凶神恶煞一些……意识到这一点,魔镜化身的少年顿时失落得整条尾巴连带着翅膀都耷拉了下来,“主人难道也觉得,我不过是只来历不明的镜灵,怎么可能有资格成为您心中最爱那人的替身……”
    “……不,怎么想也不可能是这么回事吧?” 洛兰妮雅一阵头疼,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对牛弹琴,“我怎么会需要你成为我自己的替身,又不需要当什么奇怪的替身使者……咳咳,总之我确实是挺喜欢自己这张脸的啦,可也还没喜欢到看着一个和自己长相一样的人成天在面前晃来晃去的程度……不觉得别扭么。”
    听罢,银发的少年看上去颇受打击地扶住了手边的床柱,身形摇摇欲坠了几下,到底是没有当场跌坐到地上。
    “主、主人……您,您说不需要我成为您的替身?这怎么行……这怎么行!我、我能为主人做的……我能为主人挡刀,也能代替主人去死……为什么您会不需要我呢?难道说……不,不可以,这样是不对的。主人是在介意我以您的模样现界?您为什么要在意这种事?最爱的人是自己难道不好吗?”
    洛兰妮雅才明白过来魔镜所指的“替身”竟然还有他之前说的那一层含义,就听这只不懂人心的镜灵语气戚戚然地这般追问自己,双眼之中还闪着明显的泪光。
    她于是只好耐心解释道:“不是不好……只是你这说法听起来,我好像成了个自私自爱的变态一样。”
    “爱……信赖、依恋、忠诚、关怀……这些,不都是共通的吗?”魔镜少年似乎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眼神空无地盯着某一处,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道,“最信任、最在意的人是自己,难道不好吗……我好像、已经经历太多太多,为了心中的那个人而付出一切的前主人了,也见过太多……得不到任何回报的、无望的爱。所以才会觉得,像主人这样的,就很好。可主人自己却要否定这件事……是了,主人也打算否定我对吗?”
    洛兰妮雅从来就没细想过“爱”这种东西的本质,也没打算把它分门别类成这么细致的玩意,谁知自己之前还感慨过没有深思过各种哲学命题的魔镜镜灵竟然开始在这个问题上钻牛角尖,顿觉嘴里发苦,却也不得不开口准备给对方灌点可以安抚情绪的毒鸡汤。
    不过她没料到,自己绞尽脑汁想到的毒鸡汤才开了个头,她伸到一半想要安抚(偷撸)少年头顶犄角的手就顿在了空中——那双早已盈满晶亮水光的红色眼眸蓦地转向了她,睫羽微颤地落下一串惹人心碎的泪珠后,少年纤细白皙的躯体便渐渐淡去、直至彻底消散。
    洛兰妮雅一愣,也顾不上下半身的鼓胀难受,几步冲到那面烫金花边的落地镜前,果然在镜中看到了一个背对着她的浅淡人影一闪而过。
    ……不是吧?这就把人气自闭了?她没说什么太过分的话吧?
    洛兰妮雅站在镜子前试着喊了他几声,半天没得到回应,被惯坏了的小脾气也就上来了,干脆找了块防尘布出来把镜子遮了个全,眼不见为净。
    把莫名其妙闹情绪的魔镜的事扔到一边后,洛兰妮雅猛然记起自己眼下当务之急,连忙坐回床边,闭上眼睛凝神静心。调整好施法状态后,她一手按着微微鼓胀的小腹,一手完成法术手势,同时低声念诵出熟记于心的吟唱词,体内的魔力立即被抽取走了一些,转化为法术效果,在她的腹部形成一道略微有些发烫的暖流。
    摇响传唤侍女的铃声、接着又去了趟浴室将自己收拾干净后,再度坐回床上的洛兰妮雅重新确认了一遍小肚子里的“中奖概率”,一直高高悬起的心终于也是落了下来。
    “说起来,那家伙之前把那些魔力当养分一样吸走时,倒是没把里边这些也一并清理干净……”幸好他似乎对她的目的还算清楚,要不然就要害她白忙活一晚了。
    至于那位大方地把这面魔镜送到她手中的宫廷魔法师……洛兰妮雅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向他提一些问题了,不过在那之前——
    她看向因听到传唤铃声而前来为王后梳妆更衣的短发小侍女,注意到对方总止不住瞥向那张深紫色防尘幕布的好奇眼神,心中明白,自己是时候该想个办法把那面高大又显眼的落地镜安置好了。不然若是等到亚瑟王回来,万一她见不得人的小秘密被翻上台面,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但如果要把足有人高的落地镜塞进她那个只有一米见方的空间手环里,显然又是不现实的……
    洛兰妮雅在烦恼中解决了自己的早午餐,前来服侍王后的侍女们自然不会、也不敢对王后一觉睡到大中午的怠惰表现指手画脚——若是在城内王后苛责侍女的流言横行的前些日子,这几个年纪不大的小侍女敢不敢在板着一张俏脸的王后面前大口喘气还不一定呢。
    不过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几个小侍女面面相视数眼后,其中一个忽然像是被授意了般点点头,壮起胆子捧起一盅温好的汤水,小心翼翼地端到了她面前。
    “这、这是……去宫廷医师那边开来的避寒药水,为调整口味还加了王后陛下喜爱的蜂蜜糖霜……”见王后那双青碧的眼睛看了过来,浅咖色短发的娇小女仆颤抖了一下,还是忍住退缩的冲动,垂下脑袋轻声细语地说了下去,“听闻陛下昨日不慎落水,希尔薇特小姐也因为身体欠佳、不能前来服侍陛下,那个……那个,如果不多加注意的话,安格琳初冬的时节还是很容易染上急病的,所以,所以……”
    洛兰妮雅有些惊讶地多看了这个努力向自己释放善意的姑娘几眼,同时也看到了她身后那几名侍女似在暗中为她鼓劲的神态和小动作,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那种故事里人见人怕的恶毒王后,感到好笑的同时也不免有些无奈。
    “好了好了,别一副我要吃了你们的样子。”
    见她虽这么说却还是喝完了这副味道清甜的药汤,浅咖色短发的小女仆高兴得好像得到了什么重要的肯定一样,脸上红扑扑的收完汤盅行完礼就往外走,还差点一头撞上房间边上的柜橱。
    洛兰妮雅看得好笑,再加上解决心中一桩大事,心情也不自觉放松了下来,因此当另一个侍女走上前来、向她汇报某条讯息的时候,她脸上瞬间皱成一团的表情便更显苦闷了。
    “王后陛下,兰斯洛特爵士传讯过来说——”
    另一厢,无言守候在城堡会见厅内的骑士望着窗外不时飘过几枚落叶的秋冬景象,神情平淡,无悲无喜得如同一尊俊朗无俦的雕像。
    他从午中时分便给王后的侍女们传了话,然后自王与王后的寝房前移步到了这里,静静等候某位少女的到来。而现在,一直静悄悄的厅外走廊上终于是传来了新的动静。
    就算不用转身,骑士也能从那阵阵极有特色的脚步声中辨认出来者的身份——不过他还是转过了身。
    “午安,兰斯洛特卿。卿也是来求见王后陛下的吗?”
    一身骑士轻铠的宫廷管事微笑地在他面前停下脚步,那满面春风、不复近日压抑的样子令兰斯洛特严重怀疑这货是不是去哪逍遥快活过了。
    不过想归想,出于最基本的礼貌和风度,兰斯洛特自然也不会点破这些,微微颔首应道:“午安,凯卿。卿今天怎么有时间到这边来了?”说着,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往凯身后不远处、正伸手将门虚掩上的那人身上一扫,然后又很快收了回来,全然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自然是因为有事。”凯把笑容一收,定定地看向兰斯洛特,“昨天的事我已经听人说了,卿与莫德雷德卿因为王后的事发生了冲突,甚至闹到了要决斗的地步?”
    “……抱歉,但我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而且当时卿如果在场,相信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兰斯洛特表现得很坚决。
    凯沉默片刻,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既然事关王后陛下,我大致也能想象到一些……莫德雷德卿虽已成为圆桌骑士核心的一员,但一来年轻气盛,二来也数次在公开场合表现过对王后的不敬,卿与他发生冲突,那必然是为了捍卫王后尊严而做出的不得已之举吧。”
    兰斯洛特点头默认,神色坦然得仿佛已经忘了昨天撞见王后时的不堪场面。
    “听说在那之后卿就一直守在王后身侧,连王后就寝时都不辞辛苦地化身护花使者,静静地守候在门外?”凯揶揄了同僚的骑士几句,见对方态度坦荡,便也状若不经意地随口问道,“那么,我们的护花使者阁下,昨夜可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情况吗?”
    “一切正常。王后受到惊扰,应是早就歇下了。”兰斯洛特答道。
    两人又简单交谈了几句便停了下来,凯转身正要为兰斯洛特介绍身后那人,冷不防听见从房外的走廊上由远及近地传来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顿时整个人的动作都滞了一下,数秒后才恢复如常地放下了右臂。
    凯能听到的声音,兰斯洛特自然也不会错过,而且他深知会在这个时间前来这里的女性,只能是那个地位同王一般尊贵的人。
    于是在门上敲了几下便准备走进厅内的洛兰妮雅,才一抬头就看到三双眼睛不约而同地盯着推门闯入的自己,但她在看清其中一人面庞的瞬间,双腿立刻条件反射般的一抖一软,极其丢人地往前跌去。
    离门口最近的那人立刻赶在两位骑士之前伸手扶住了她,同时换上一副笑眯眯的和善表情:“哎呀,小心小心,我的小公主,可别摔着了。”
    原本还在为骤然撞见昨夜睡奸对象而心慌不已的洛兰妮雅听到这人对自己的独特称呼,很快回过神来,一双眼睛狐疑地往他身上一扫,却在看清他的样貌与穿着打扮时明显愣住了。
    “……啊?哎?诶诶诶?!小公主为什么光看着我不说话?难不成小公主已经忘了我是谁了吗!”一脸和善表情的年轻男人很快在她写满陌生的目光中僵硬了,俊逸清爽的五官也夸张地挤成一团,看上去既纠结又颇受打击。
    在这人说话间,洛兰妮雅已将视线从他胸前异常眼熟的飞龙纹章移到了那头少见的黑色短发上,最后更是直接看向那张线条柔和、有着独特异国风情的脸庞,终于在脑海深处的某个角落挖到了对方的名字——
    “你是……神威?你不是洛里安殿下那边的人吗,怎么跑来安格琳了?”
    大王子身边的前任亲卫、如今被某位晚期妹癌患者派来邻国执行长期公干出差任务的神威顿时更难过了,一个没忍住便抓着小姑娘又香又软的手假哭起来:“呜呜呜我就知道……就知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公主从来不会关心一下人家的事!人家现在可以说是小公主的嫁妆也不为过了,你却对人家不闻不问的,现在还反过来问人家为什么在这里……呜哇哇哇我的心好痛啊!”
    “……?”洛兰妮雅的脑子嗡得一声懵了。
    这个名字风格和其他所有人都格格不入的家伙……本性原来是这个鬼样子的吗?
    可她明明记得,自己还在哈里斯王宫内待嫁的那段时间里,曾在洛里安王兄那边见过这人和王兄其他几个亲卫数次,当时她甚至还因为这个令她在意的名字多看了对方两眼……结果收获了一个如刀出鞘般的冷锐眼神。
    洛兰妮雅记得很清楚,那看上去完全就是个不苟言笑的冷酷男子,黑发黑眼的奇特外貌与其他几名亲卫迥然不同,却也不可避免地带给了她一种难以言说的亲切感。
    因为,这个人……她低头看了看握着自己双手失声假哭的男人腰侧,不意外地再次见到了那两柄同样迥异于大部分西洋长剑的长刀——
    “神威阁下!”在面前二人短暂的无形交锋过后,凯率先反应过来,连忙皱着眉出声提醒道,“既然王后陛下已经无事了,就请阁下快些松手吧!陛下如今已是安格琳一国之后,阁下勿要再以待贵国王女的态度面对陛下……这样太失礼了!”——
    少字多更的剧情章~
    世界观终于又可以展开一点了!
    曾经在之前出现过一个名字的某亲卫终于有露脸机会了2333(然后被其他几个连名字都没机会出现的同僚按到角落一通暴揍
    魔镜:我……我想成为主人的替身……不是说好替身使者是会相互吸引的吗?
    小王女:宝贝你走错片场了。
    凯:(……宝贝?)
    神威:哎呀小公主是在叫我吗?
    兰斯洛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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