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太后并没有刁难林桑青,相反,林桑青刚到永宁宫,太后便和颜悦色的朝她伸出手,神色和蔼道:“乖儿,来母后这边。”立即有老宫女搬了木板凳放在太后身侧,林桑青懵懂不解地落座,太后继续对她道:“昨日发生的事情哀家有所耳闻,这事又不能全怪你,是姒儿那孩子恃宠而骄,随意损毁他人物件,你该生气的。”
    诶?太后这是……在向着她说话啊。事实与她之前所想反差太大,林桑青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装出副人畜无害的可怜样,委屈巴巴道:“母后……”
    太后轻拍她的手背,“乖儿莫怕,母后为你做主。”
    殿外传来脚步与环翠碰撞的声音,杨妃匆匆进殿,跪地行礼道:“母后万安,不知找儿臣有何事?”
    眉宇间的和蔼陡然消失不见,太后拿出端肃的气场,冷冷看向杨妃,“杨妃,你手中握有协理六宫之权,行事应当不偏不倚才是,可而今你已有所偏颇。柳昭仪挑事在先,你哪能光降青青的位分,应当连她也一并责罚才能服众。”
    太后的视线充满压迫感,令人不敢直面,杨妃不由自主的垂首小声道:“母后,降林昭仪位分是……是皇上的旨意。”
    太后似乎才知道此事,一时错愕住了,“啊?是泽儿的意思?”思忖稍许,她转头朝林桑青抱歉笑笑,“桑青啊,母后有心帮你,但泽儿向来执拗,他打定的主意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不若,你先忍耐一些时日,待泽儿消气了,母后再为你去说说情可好?”
    太后竟有这样和颜悦色的时候,看来她果真十分喜欢侍郎家的小姐,林桑青暗暗在心底咋舌,面上却维持着谦逊而委屈的笑,“劳烦母后为儿臣挂心了,儿臣没耐住性子,做错了事情,理应受罚,母后无需去为儿臣说情。”
    太后满意而欣慰地望着她,像个上了年纪的慈祥老母亲,哪里还有当年叱咤后宫的雷厉风行模样。
    从永宁宫回繁光宫,势必要经过柳昭仪的弱柳宫,来的时候林桑青没看到柳昭仪,弱柳宫门前空空荡荡,只有两扇合拢的木门,回去的时候,可巧柳昭仪就站在宫门口,故意等着她似的。
    林桑青本打算装作没看到,坦然从她面前掠过去,放过她也放过自己。
    奈何柳昭仪偏要找不痛快。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被连贬两级的林桑青林美人。”阴阳怪气的说出这句话,柳昭仪冲林桑青嗤笑道:“你可是咱们乾朝开朝以来第一个被降位分的妃子,而今阖宫上下都拿你当笑话看,你还有心情出门呢?”
    顿足在宫门旁,林桑青通通耳朵,故作奇怪地回身问枫栎,“枫栎,快,我耳朵好像出问题了,是淑妃娘娘宫里的狗在叫吗?”
    枫栎是滴水不漏的性子,素日里行事一板一眼,甚是端庄,内敛的唤她一句“娘娘……”便没再继续往下说,要是梨奈,早和她一唱一和演起双簧来了。
    她放下通耳朵的手,挑起一抹小人得志的笑,故意挑衅柳昭仪,“你说阖宫都在笑话我?不,我看他们笑话的是你,被人打了却只晓得去告状,忒没风骨,忒不成器,我要是你爹非得气死。”
    柳昭仪讨了个没趣,她并没有退缩,而是开始趁机寻起林桑青的错处来,“本宫才不听你讲这些浑话呢,身为美人,见着本宫竟然不行礼,你眼里还有没有尊卑之分了?”
    林桑青加深唇角的笑意,有些无赖道:“行礼不会,扇巴掌我却是会的,看来柳姐姐忘了巴掌的味道,要不要妹妹再给您来一下。”她朝柳昭仪晃了晃巴掌,“一下不够可以来两下,反正我力气大,哪怕连打十个巴掌我也不会累。”
    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消,见她扬起手,柳昭仪不动声色地往门里挪了挪,似乎怕她真的会再打她。
    阖上殿门之前,她充满不屑的留给林桑青一句话,“秋后的蚂蚱,看你还能蹦哒多久。”
    秋后的蚂蚱吗?收回手摸着下巴,林桑青想,究竟谁才是秋后的蚂蚱,现在说还为时尚早。
    似乎为了验证柳昭仪说的这句话,隔日,另一个不好的消息从宫外传到宫内,经由梨奈之口传到她耳中。
    众所周知,宫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家中若有一人得宠,其他人也会跟着受皇上高看,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便是这么个意思。几家欢喜几家愁,欢喜的是女儿得宠的人家,发愁的则是女儿不得宠的人家。
    隔日林桑青伏在窗前的桌子上作画,铺开宣纸,正在思忖画什么东西好,梨奈气喘吁吁地从外头跑进来,似乎受了什么惊吓,拖着哭腔道:“小姐,您快想想法子吧,老爷……老爷不知哪里惹怒了皇上,被革了职,贬为平民了。皇上连平阳城里的府邸都不许老爷住,责令他尽快搬出去,将府邸归还国库,老爷他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啊……”
    哦?这一日终于来了吗,柳尚书每日一上的折子终于奏了效,他总算拔掉了林侍郎这颗碍眼的钉子。
    提起毛笔专心画小鸡啄米图,林桑青头也不抬道:“我能想什么法子,让爹爹自求多福吧。再者说,我们家有不少钱,不当官也能衣食无忧,让爹爹好生回老家颐养天年,别整天把精力耗费在官场上。”
    梨奈抽了抽鼻子,“可是,老爷如果不做官的话,您就没有了后台,在宫里没有后台寸步难行的,娘娘,以后您的日子会很难挨,像……像……”她想了想,挑出一个人做比方,“像方御女一样。”
    梨奈像个老妈子一样喋喋不休,林桑青只低着头专心致志作画,待画作完成,她提起来抖一抖,献宝似的问梨奈,“怎么样?”
    “噗。”梨奈吹了个鼻涕泡。
    大大的宣纸上有一只小小的鸡崽儿,小小的鸡崽儿在吃比它脑袋还大的米粒儿,怎么看,都是一副不合常理的画啊。
    碍于箫白泽前些日子的表现,不明就里的人都以为他宠过林桑青,所以她和林侍郎被贬斥后,一些别有用心的的人开始说落井下石的话。
    “林美人当真流年不利,这才受宠几日啊,便被皇上冷落了,连她爹也被贬作寻常百姓,我看啊,她这辈子是完了,别再想有出头之日了。”
    “就是,摊到这样不上进的主子也是咱们命不好,要是当初咱们被分到柳昭仪宫里多好啊,怎么说也比现在风光。”
    偶尔经过她们身旁,听到这些话语时,林桑青都觉得委实憋屈,其实皇帝压根没和她干啥,只不过来她宫里吃个饭,把她当厨娘使使罢了,她冤啊。
    可惜,这世上还是以讹传讹的人多。
    更让她难过的是,说这些话的并不是旁人,是她宫里的人,左不过负责的是殿外的洒扫事宜,很少进内殿伺候。
    某一日,当再听到这些话时,她有些忍不下去了。
    她特意借大扫除之名,召集繁光宫所有的宫人进殿,分配了活计给每个人,“好好做,做好了本宫有赏,若是做不好,”侧过身子,她朝之前那两个偷偷说她坏话的宫女眯眼微笑,“你们便和她们一起去浣衣局洗衣裳吧,冬天天冷,浣衣局又没有热水,兴许你们的手会生冻疮。”她继续向那二人微笑,“不过本宫是慈祥的主子,如果你们的双手生了冻疮,可一定要记得回繁光宫来,本宫会赐最好的冻疮膏给你们,只是,你们要是想再回到繁光宫,只怕是不可能了。”
    那两位私底下议论她的宫女面面相觑,忙跪地叩首道:“奴婢错了,不该私底下乱嚼舌根,娘娘您大人有大量,且宽恕则个!”
    “怎么,现在知道错了?错在哪儿了?”她缓缓坐回身后的美人榻里,抚摸着凹凸不平的轮廓,故意痛心疾首道:“自打入宫以来,本宫从未苛待过你们,别的宫里的宫女整日忙得要死,什么事情都得做,你们却还有闲心晒太阳。既然不知足,你们又何必留在这里,还不如去浣衣局洗衣裳,尚且能发挥一下作用。”
    那两位宫女又道:“奴婢……奴婢错在不该背地里说娘娘坏话,娘娘您饶了我们吧,别让我们去浣衣局。”
    看来,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害怕吃苦。
    林桑青久久盯着她们看,久到她们额头开始冒汗,才深深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本宫便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这宫里多得是眼睛耳朵,下次要是再犯错,浣衣局等着你们。”她闭眼小憩片刻,睁开眼,吩咐宫人们,“都愣着干什么,各忙各的去吧,房间不用打扫了,挺干净。”
    众人散去后,她猛地从美人榻上爬起来,问梨奈,“梨奈,你有没有觉得,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梨奈踱步到桌子前为她倒水,“小姐,人都是要成长的,您处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中,更是要比别人成长得快,才能保住自己,梨奈理解您的。”
    接过刚好入口的茶水,林桑青不由得啧啧叹道,好梨奈,果真是狗腿,狗腿得深入人心啊。
    第50章 人间地狱
    林桑青不知原本的侍郎小姐是什么性子,但想来应该和她的性子差不离,不若她借尸还魂这么久,作为侍郎小姐贴身侍女的梨奈不会察觉到不对劲。
    从昭仪降级为美人,不单身份降了,待遇也会跟着下降。繁光宫内的宫女按例要撤下去两位,林桑青趁这个机会将那两个私底下嚼舌根的宫女调走了,人一减少,繁光宫便愈来愈安静,也许,可以用死寂来形容。
    只有方御女偶尔会来走动走动,给林桑青送跌打酒和桂花糖蒸栗粉糕,鉴于林桑青已经不再受宠,便也无人在糕点里投放雷公藤了,她可以放心大胆的享用糕点。
    杨妃怕她有情绪,也来过繁光宫两次,专门开导她,劝她别郁结于心。见林桑青不像在乎的样子,情绪也很平稳,杨妃渐渐放下心,也不再来繁光宫了。
    偶尔,当林桑青眯着眼睛闲适安详地躺在正午的日光下时,她会觉得庆幸,庆幸自己不爱萧白泽,也不在乎他给的荣宠,若她和淑妃一样,爱慕萧白泽,并渴望他给予的荣宠,乍然被他贬斥冷遇,估摸会闷闷不乐,整日以泪洗面。
    在这宫中,唯有不爱皇上的人,才能活得洒脱尽兴,譬如她,譬如大言不惭说自个儿什么菜都会做结果却只会做一道桂花糖蒸栗粉糕的方御女。
    年关一日比一日临近,宫里宫外都不怎么平静,有一件矛头显露已久的事情终于落了地——柳昭仪的父亲,兵部尚书柳安顺终于升任尚书省宰相,位列三相之一,手握执行皇帝诏令及草案的大权。
    三相之位终于得以补全。
    一夕之间,宫廷内外的局势发生了极大变化,原先与户部林侍郎交好的官员大半投靠新上任的柳相去了,余下的或被贬官,或惶惶不安,人人都为曾经亲近林侍郎而烦恼懊悔。
    家主被撤了官爵,贬到几百里开外的乡下,长女在宫里不安生,得罪了柳昭仪和皇上,冷板凳坐得稳稳的,林家似乎真的倒了台,再也无不复往日的煊赫家门。
    后宫议论纷纷,众人都说,照这个势头下去,没准年后柳昭仪就要封妃了,至于林昭仪,只要柳家一日不倒台,此生她怕是要孤独的老死宫中。
    梨奈听了这些议论后甚为忧愁,小脸愁得都能拧出水来,“小姐,奴婢很是担心,老爷去了乡下,您在宫中孤掌难鸣,往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啊。”
    彼时林桑青靠在美人榻上,懒懒散散地拨弄着头发丝儿玩,等待外出的枫栎为她带来好东西。枫栎从外头进殿,脚步有些踟蹰,两手空空的,神情里有难以掩饰的失望,她不解问道:“怎么了枫栎?本宫不是让你取罐蜂蜜来泡水喝的吗?”
    枫栎叹气道:“回娘娘,内廷司的人说,柳昭仪和他们打过招呼了,说是以后繁光宫来要什么都不许给,谁若是给了,往后在宫里别想有安稳日子过。”
    林桑青早已想到,柳昭仪并不是好相与的人,她的性子那样张扬,怎么能吃得下这个亏,眼见林家落败,柳家得势,她自然要想办法让她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唉,本宫和她有这么大的仇吗。”喃喃感叹一句,她吩咐枫栎,“罢了,给我倒一盏凉白开来吧,没蜂蜜咱们也要喝水的。就像以后的日子,再难过,咱们也要过下去,总不能因日子难过就寻死是吧?”后半句话是说给梨奈听的。
    然,作为一个自杀后借尸还魂的人,林桑青最没有资格说这个话了。
    隔天正午,她换了个地方躺尸,觉得独自一人躺尸无聊,顺便将不爱出门的方御女也揪了出来,两人并排在枯黄的草地上躺尸。
    她们俩也可以组个组合,就叫失宠废柴二人组。
    有鸡鸣声从远处的城镇中传来,林桑青被太阳晒得恍惚了,一时竟觉得她还在城镇上,打鸣的是隔壁温裕家养的大花公鸡,甚么失宠争宠,甚么柳昭仪张昭仪的,都与她毫无关系。
    方御女突然开腔打破了她的恍惚,“青青,我听说柳昭仪刻意针对你,让内廷司的人克扣了你的份例银子,连日常用品也不按照美人的规定发放给你。你要是缺什么少什么便和我说,我宫里什么都有,你可别客气。”
    翻个身让太阳晒晒后背,林桑青阔气十足地笑一笑,“无碍,她当我们林家是破落户么,我宫里堆的银子多得能砸死她,克扣份例银子,呵,亏她想出这个点子。”想到什么,她偏头问方御女,“柳昭仪不是善茬,你与我走得这么近,她没想办法恶心恶心你?”
    方御女枕着手臂看天,“她倒是想这么做来着,但我的份例银子并不经由内廷司,是皇上每月按时从启明殿拨过来的,她吓不着启明殿的人。”
    哇,林桑青气得嘟嘴,人比人气死人,虽说美人的份例银子不多,但有总比没有好,她只是故作大方而已,实则月例银子被克扣后,她心疼得紧。
    想到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她问方御女,“我说阿玉,皇上待你可谓十分不错了,上次他中毒,都呕血了还不忘拜托我救你,我想你在他心里还是占有一席之地的,你作甚不能喜欢喜欢他呢?”
    方御女撇唇哂笑,“他哪里是对我好,左不过是……”话题戛然而止,偏头看向右侧的灌木丛,“那边好像有人。”
    林桑青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恬淡匀净的日光下,一位着鹅黄色百花曳地裙的少女急匆匆跑来,她瞧上去甚是年轻,左不过十三四岁,正是纯净无暇的豆蔻之年。她还没有行及笄之礼,头发梳成垂鬟分肖髻,上头简单插了些白玉做的花朵儿,一张脸蛋儿白白净净,嫩得能掐出水来。
    少女似乎准备做什么事,她向四周看了看,没看到躺在草地上的她们,便以为此地无人了,露出虎牙暗暗笑笑,她倏然蹲下身子藏在灌木后面,一动不动,屏息凝神,似乎在等待着谁。
    林桑青认得这位少女,箫白泽生辰那日的宴会上,就是她醉酒后缠着魏虞,硬要魏虞娶她过门。
    她小声问方御女,“她是谁?”
    方御女扭着身子爬到她旁边,压低声音道:“她的母亲是太后的亲妹妹,她是兵马将军唯一的掌上明珠,皇上去年刚册封她为承毓郡主。”
    原来是郡主啊,林桑青摸着下巴思忖道:“真好,天真活泼,娇俏可人,忒适合和魏先生在一起。”斯斯文文的闷包子可不需要个活泼可爱的少女来解闷么。
    方御女掩嘴偷笑,“噗,青青你可别说这样的话,魏先生对承毓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他怕死她了,每每见了她都要远远躲开。你说这个承毓,小小年纪却一门心思想着嫁给魏虞,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
    哦?林桑青挑唇微笑,魏虞不喜欢承毓郡主这样的活泼少女啊,难不成他喜欢有故事的少妇?暗搓搓笑上两声,她将眼睛埋在反扣在地上的手心里,静静嗅着泥土的芬芳味道。
    灌木丛那边“索索”响了几声,承毓似乎跳了出去,少女娇憨的声线听起来很是甜美,“萧哥哥,魏先生人呢?我方才明明看到他的,就站在你旁边,怎么一转头他就不见了呢?”
    敢情承毓藏在灌木丛后面是为了逮一见到她就躲起来的魏虞。萧哥哥?林桑青缓缓睁眼——萧白泽啊?
    果然,青年低沉干净的声音越过灌木丛传来,轻轻柔柔,似一阵擦肩而过的风,“你看错了。”
    承毓又气又恼,掐着腰道:“萧哥哥你诓我!我怎会看错魏先生呢,他长得那么好看,化作灰我也认得的。是不是谁告诉他我在这里,所以他偷偷跑掉了?他怎么老是这个样子!”
    萧白泽应当喜欢承毓,或许说不讨厌,承毓在他面前又是掐腰、又是大呼大叫的,他却并不生气,只是冷静的吩咐承毓身边的两位姑子,“带郡主回家。”
    姑子们驾轻就熟地抬起承毓,一人架着一只胳膊,一边说话哄她,一边将她带离此处。
    承毓挣扎不出姑子们的双手,她使劲向后坐,勾着头向萧白泽道:“唔,萧哥哥你告诉魏虞,我是一定要嫁给他的,他这辈子躲不掉了!”
    萧白泽额头的青筋跳了几下。
    朗日仍旧悬挂在天上,散发出的光芒不见减弱,反而愈发强盛了。身体正反两面像在锅子里炸过一样,都晒得焦黄,林桑青趴在枯黄的草地上,裙踞自然散开,颇有些昏昏欲睡之感。
    不知过了多久,灌木那头传来说话声,“走了?”小心翼翼,怕惊着什么人似的,是魏虞。
    萧白泽改了改语气,“走了。”
    魏虞显然松了一口气,“这个承毓,真是祖宗,大将军也不管管她,分明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满脑子却想着嫁人的事。”
    脚步声由远及近,他们开始向着灌木丛后面的草地走来。方御女最先察觉到不对劲,轻手轻脚坐起来,附耳同林桑青道:“我不想看到皇上,青青你在这里吧,我先回去了。”
    林桑青昏昏沉沉地“嗯”了一声,翻了个面,双手闲适地枕在头底下,看上去有些**。过了一会儿,她倏然反映过来方御女说了什么,忙睁开眼睛,猛地坐起身子道:“唉朋友带上我……朋友,朋友!”
    朋友头也不回地溜了。
    萧白泽与魏虞一声不响的出现在林桑青面前,时机刚刚好,不晚也不早。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萧白泽的神情稍显错愕,不过一瞬便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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