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我说两句啊。”村长清了清嗓子,向交头接耳的众人们摆了摆手,对宋老头宋二叔和黄氏语重心长的说道:“虽然是分了家,可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你们到底是骨肉至亲,她们孤儿寡母的日后肯定难,万一要过不下去了,你们也不能就这么丢了人家不管!”
    宋二叔连忙答应,拍着胸脯豪气万千的说道:“那肯定的,村长放心!我哥没了,我这个当亲弟弟的能不管他媳妇闺女?我们老宋家虽然分开了,我也不能看着她们挨饿受冻不是?”
    “呸!这话也说得出口!”人群中有人说道。
    村长被宋榆一副假仁假义的模样恶心的说不出话来,看了宋二叔一眼转身对宋老头说道:“大叔,你们这家分完了,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了。”
    “哎,哎,您慢走。”激动过后,宋老头又恢复了原来有些木讷的模样。
    等看热闹的人散的差不多了,李立风,李红琴还有秋霞婶子林实他们都在东屋里头,宋二叔有心想去看看,却顾忌着大夫说的李氏的病会传染,会过人,迟迟疑疑的不敢过去,只能站在外头喊道:“大嫂,这家都分了,趁这会儿日头还高着,你们赶紧搬了吧!”
    小孩子抵抗力最差,这家里头他可有三个孩子,还有一个在他媳妇肚子里,咋也不能让这痨病鬼在家里了。
    “嚎啥啊?杀猪啊!”李红琴冷着脸站到门口冲宋二叔骂道,“当我们稀罕在你这里?多看你们一眼都觉得腌臜了自己的眼!不用你催,我们这就走!”
    外头的人走了,宋二婶按捺不住了,挺着肚子走了出来,冲东屋的李红琴冷哼了一声,讥讽道:“哟,这谁啊?癞蛤蟆打哈欠口气真大!你还知道自己姓啥么?搁我们老宋家的地盘上喊打喊杀的,克死了自己丈夫不够,还想克死我们老宋家的谁啊?哎呦呦,我这才想起来。”宋二婶摸着肚子笑的幸灾乐祸,“你们姐妹俩还真是有缘,真不亏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当寡妇都得一起!”
    既然已经成功的撵走了吃白食的李氏和冬宝,又甩掉了压在他们身上的债务,宋二婶心情好的如同雨后挂着彩虹的晴朗天空,觉得再没必要忍着憋着了,撕破脸就撕破脸,她还怕那寡妇虎女不成?
    李红琴斜着眼看了她一眼,“嘴上把门点好,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积德比啥都强。”说着,就回屋,帮李氏收拾东西。李红琴比宋二婶大了好几岁,压根没把她这不上台面的挑衅放在眼里,她护着一双儿女吓退张家那些白眼狼亲戚的时候,宋二婶还不知道在哪里凉快。
    林实也在一旁帮忙,从家里挑了一个担子过来,把李氏和冬宝不多的家当装到了筐子里,还不够装满担子的一个箩筐。
    李氏坐在床沿上,看着那一个小小的箩筐,忍不住一阵的难过。
    李红琴收拾了半天,也没见妹妹和冬宝有什么值钱东西,气的不行,骂道:“你出门子的时候,爹娘给你准备的嫁妆装了几个箱子,如今就剩这点东西,见你不中用了还要把你扔出去,真真是丧了良心!都是有儿有女的人,也不怕老天报应!”
    林实笑了笑,温声劝道:“大姨莫气,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去了就去了。大娘和冬宝都是勤快厚道的人,大娘养好了身体,再有我们帮衬着,总能有法子把日子过好的。”
    听了林实这熨帖的话,李红琴忍不住多看了林实几眼,秋霞和李氏差不多大,她也算是看着秋霞长大的,忍不住对秋霞夸赞道:“秋霞,你这大儿子生的真好,长的一表人才,性子也好,将来一定有大出息,你是个有福气的!”
    有人真心实意的夸自己儿子,秋霞婶子哪有不高兴的,心里虽然已经是心花怒放了,嘴上却谦虚的说道:“瞧大姐把他夸的,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就是咱庄户人家养出来的皮实孩子,哪当的上这么夸的。”
    这会上李立风站了起来,对李红琴说道:“走,咱们去要粮食和钱。”宋家人不厚道他心里清楚,刚才一个劲的撵人,不提给粮食银子的事。一定要在走之前把粮食和银子要到手,否则一旦他们走了,凭李氏和冬宝,肯定是要不回来的。
    “是这个理。”李红琴也严肃了面容说道。
    黄氏正坐在堂屋里,气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骂着宋老头,“你个老鳖孙!你厉害的很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我的脸,我倒了八百辈子霉到了你们宋家,摊上那么一个作妖的白虎精!你厉害?你厉害自己去变粮食变两吊钱去,我没有!”
    宋老头别过脸去不搭理她,沉默的抽着烟,一张黑红的脸膛在青蓝色的烟雾缭绕中,显得更加的愁苦了。
    在黄氏看来,之所以闹到这个地步,就是冬宝那死丫头片子捣鬼作妖,要不是冬宝,闹着要地,闹着要给李氏看病,事情不会发展到这程度。按照她的设想,其实是想把李氏送到村西头的老房子等死,等李氏一死,就卖了冬宝,没想到老二跳出来闹着分家,冬宝拉上了林家人,闹的一发不可收拾。
    “平日里不做声,表面上好,心里头毒着哩!”黄氏愤愤然咬牙继续骂,“早记恨上我了,想着法劫我们老宋家的财,她就是天降的白虎精,专门来祸害我们家的!不得好死啊!”
    门外头啪啦一声响,李红琴的声音在外头响了起来,“谁不得好死啊?大婶子你咋啦?”
    一听这声音,黄氏恨的眼珠子都要红了,起身大声嚷嚷道:“老娘活的好好的,不关你的事!”
    李立风在门口冷笑了一声,“确实不关我们的事,文书上写的清楚,分给我妹子和外甥女的一百斤高粱面,还有两吊钱可准备好了?我们等着搬家走人,可不想多留,省的宋老二又出来撵人,大家脸上不好看!”
    “没有!要啥都没有!”黄氏跳着脚在屋里暴跳如雷,“老婆子命就在这里,你要拿就拿去好了!”
    早料到黄氏会耍赖,李立风也不多说,只留下了一句话,“分家文书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楚,你要是不给,我就替我可怜的妹子和外甥女到知府老爷那里告状!”
    自古民不与官斗,不管是再凶悍的乡民,一提到打官司没有不怂的,黄氏自然不例外,一听李立风言之凿凿的要告官,她脸上的肌肉吓的都在不受控制的抽,然而嘴上却不肯服软,更舍不得那一百斤的高粱面和两吊钱。
    “是冬宝她舅吧?”一直没吭声的宋老头发话了,咳嗽了两声,说道:“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拿面和钱。”说着,宋老头下了床,拖拉着鞋子扛了两袋高粱面出来。
    高粱面是在村头的磨坊磨出来的,一袋五十斤,都不用过磅称了。
    “你这死老头子!你大方了,这是要断了我们的活路啊?!”黄氏气的嗷嗷大叫起来,扑上来要抢那两袋高粱面,被宋老头死活拦住了,不让她上前,气的黄氏又是抓又是咬。
    “还有两吊钱,赶快拿出来吧,还不嫌丢人!”宋老头气愤难当,对黄氏骂道。
    黄氏一巴掌拍到了宋老头的脸上,宋老头又揪住了黄氏的头发,黄氏眼睛通红,骂道:“没钱,一文钱都没有!”
    “你不去拿是吧!”宋老头气道,“我去!我去把你装钱的匣子给老大媳妇!”宋老头是个老实人,老实人犯起倔来更可怕。
    那匣子里装的远不止两吊钱,可是黄氏攒了多年的,准备给宋柏读书用的,要是都给李氏了,黄氏就赔惨了。
    见宋老头真的要去拿匣子,黄氏嗷的大叫了一声,披头散发的挡住了宋老头,哆哆嗦嗦的进到里屋去,拿钥匙开了匣子,取了两吊钱出来,想想觉得不甘心,偷偷拿剪刀剪断了串钱的绳子,每串钱里头数出了五个放了回去,刚要系上绳子,又目光闪烁了几下,每串钱又摸出来三四个钱,才忍着痛心绑上了绳子。
    宋老头对钱没什么概念,他一辈子也没怎么摸过钱,接过黄氏给他的钱并没觉得什么不对,直接递给了李立风。
    李立风是做了多年生意的,铜钱一入手便知道分量不对,想开口又瞧见黄氏虎视眈眈的站在那里看着,随时准备扑上来大闹一番,既然粮食已经要到了,钱少几个就少几个,免得被这不讲理的疯婆子再缠上,便和李红琴一人扛了一袋子高粱面,回了东屋。
    林实挑着行李铺盖锅碗瓢盆,还有一袋高粱面,李立风背着闭着眼睛继续装病的李氏,一行人便往外走,还没出东屋的门口,就被宋二叔拦住了。
    “这个……”宋二叔搓着手笑的不怀好意,眼睛一个劲的往林实挑的包袱上瞄,“咱分家的时候白纸黑字可说好了,只给大嫂一百斤面和两吊钱的,这要是还有别的,可是算宋家的,你们不能拿走。”
    冬宝听明白了,这是怕他们藏了私房,要搜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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