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了一口气, 想到人家是有大宗师宁道奇保护的,也就没再劝了。
    师妃暄走了,也没说继续考核李世民什么的,我坐回去, 饭菜还是热乎的,我对齐了一下筷子,刚准备吃,就见徐子陵和李世民两个人四只眼睛瞪得圆圆地看着我。
    我问他们,“想吃?”
    徐子陵先是点头,反应过来连忙摇头,就跟个傻子一样,我都不想看他,目光落在年轻的唐太宗身上,年轻的唐太宗起身朝我作揖,带着些歉意笑了笑,说道:“姑娘的武功实在是在下平生仅见,不觉看呆了。”
    我对他没什么好恶,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我摆摆手,说道:“那是你没见过更厉害的,就像师妃暄虽然武功低微,但她师父梵清惠至少是一位宗师级人物,也许一招就能打死我。”
    徐子陵似乎想说什么,但他没有说出口。
    李世民则露出了一副神往之色。
    我吃完两大碗白米饭,桌上的菜也吃了大半,在酒馆边上的客栈睡了一夜。
    洛阳城里关于慈航静斋传人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起来。
    不得不说,我是有点佩服师妃暄的,不论有没有大宗师保护,敢以不到先天的武功入世行走,已经很值得肯定,要知道我刚离开幽林小筑的时候,还犹豫过要不要找个地方也隐居一段时间,突破了先天再说。
    隔天我在洛阳城里走了走,满意地发现就算过了差不多两百年的时间,后世的洛阳城势力分布也和如今的区别不大,我不仅确认了补天阁的位置,还摸到了天莲宗和阴癸派的老巢。
    天莲宗只是杂鱼,重点在于阴癸派,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时的阴癸派传人就是武皇明空和僧王法明的师父婠婠,在对徐子陵求而不得后,婠婠将阴癸派的天魔功练至第十八重境界,只差一步就能达到传说中破碎虚空的境界。
    我对天魔功没什么想法,毕竟修炼天魔功就代表这辈子不能睡喜欢的男人。
    我只是觉得来都来了,不一睹那些绝世高手的风采,像是白来一趟似的,尤其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去。
    我对两百年后的世界没什么留恋的地方,唯一的遗憾是没能报仇,说得准确一点,是没能彻底报仇。
    我的父母是死在一伙山贼手里的。
    我当上金牌杀手的时间只有一年多,就算多方追查,也没能把那一帮早就散伙的山贼找全,只零零散散找到了三四个杀了。
    那一伙山贼有二十多个。
    所以如果可以,我还是想要回去。
    临到晚上的时候,我见到了长生诀的另外一个传人,传说中的脑残寇仲。
    寇仲的脑残在后世是很出名的,尤其魔门内部把这个当做反面教材,他就属于那种被慈航静斋和倒霉兄弟坑瘸了的那种人,明明手握强大的少帅军,有岳家岭南宋阀做后盾,俨然二分天下了,结果突然投降,把江山拱手送人,李世民登基之后对慈航静斋投桃报李,大力扶持白道,如果没有武皇横空出世,魔门几乎要被搞残了。
    脑残正跟徐子陵说话,说什么要从李世民手里把和氏璧偷走。
    脑残偷和氏璧自然是成功了的,但成功了也没什么用,和氏璧本来就是慈航静斋给她们选定的天下之主造势用的,无非增加一点声望,没了也改变不了慈航静斋支持李世民的决定,而慈航静斋一旦决定下来了,她们就会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说服同为白道的其他宗门寺庙,和氏璧屁用都没有。
    偷走和氏璧当然也屁用没有。
    怪不得是脑残。
    关键看上去是个正常人的徐子陵竟然也同意了脑残的说法。
    也许这就是兄弟吧。
    徐子陵跟脑残兄弟讲了半天的话,才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我,只是他并没有来得及说话,在距离他更远的另外一处方向传来了一道又清又甜的女声,“原本人家想早一步去给子陵兄和仲少爷打扫一下屋子哩,可前辈既然也来了,婠婠也没法装作看不见,只是不知道前辈是否也为了这两个小子来的呢?”
    这简直是说曹操曹操到。
    我有点惊恐地看了过去,只见一位白衣女子赤着双足款款从不远处的长街尽头走过来,她脚下步伐极轻,脚底也不曾接触过地面,一看便知用的是一种极为上乘的轻功绝学。
    不像我,唯一的轻功是补天阁传下来的残本,飞不高,速度倒是挺快,专门为了追杀人用的,与其说是轻功,不如说是腿法。
    实在不怪我惊恐,和没什么记载的师妃暄不同,婠婠的事迹在魔门里是传遍了的,即便补天阁和阴癸派的关系一般,但整个魔门当年无不托庇于武皇明空,对于武皇总有几分敬意在。
    据闻婠婠在初出阴癸派时便有了媲美阴后祝玉妍的武功,具体境界不明,但至少是半步宗师。
    半步宗师!
    可以说是我目前见到的人里武功最……等等!
    我一眨不眨地看着在距离徐子陵不远处站定的婠婠,发觉她气息短促,行动滞塞,浑身上下几乎充满了弱点,以我的眼力来看,她也就和师妃暄一个水准。
    说好的半步宗师呢?
    也许是我盯着她的时间长了,婠婠秀美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轻愁,叹道:“前辈可是对婠婠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我摇摇头,说道:“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的武功跟师妃暄差不多。”
    婠婠那双清灵的眸子里带着几分稚子的好奇之色,问道:“倘若我跟她一战,谁会赢呢?”
    我犹豫了一下,委婉地说道:“你们没有打架的必要。”
    不过是菜鸡互啄。
    我对历史的以讹传讹真的是有点服气了。
    同时也很奇怪,慈航静斋放出师妃暄也就算了,慈航静斋本来就不是以武力扬名的门派,她们比较会游说同道和以身饲魔,阴癸派却是正统魔门,一向以实力为尊,怎么会让婠婠这样的传人出世行走?
    婠婠大约看出了什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问我道:“前辈还没回答婠婠的话呢。”
    我这才想起她刚才问我的话,于是说道:“我不是为了他们两个来的,我来洛阳只是……”
    我想了想,发觉我是真的没有目的,一定要说有的话,大约也只是为了来看看几乎困了我大半辈子的补天阁。
    一个出狱的人,偶尔也是会想在外面瞧瞧大牢的样子的。
    我最后还是说道:“路过。”
    婠婠轻轻地嗯了一声,又仿佛小孩子确定事情一样地问道:“前辈是真的不会管这两个小子的事情吗?”
    我觉得她虽然武功和师妃暄差不多,长相也平分秋色,但性格真是比师妃暄可爱一百倍。
    我心情很好地点了点头,还问道,“你是想要他们身上的长生诀吗?需要我帮忙吗?”
    婠婠眨了眨眼睛,娇声说道:“不用,婠婠是和边师叔一起来的。”
    一个瘦高俊朗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她的身后,见到我,中年男子微微点了一下头,道:“在下边不负。”
    我根本没听说过他。
    我没有理睬他,目光落在白衣赤足的婠婠身上。
    我要是能长成这个样子,一天一定要照十一个时辰镜子。
    边不负的武功要比婠婠高一些,但也不过尔尔,对付徐子陵和脑残应当是够用的。
    我站在一边,准备旁观。
    就在这个时候,徐子陵轻轻叹道:“婠小姐的魅力竟大到了这个地步,实在是让人又羡慕又嫉妒啊。”
    明明是危险时刻,脑残竟也嬉皮笑脸跟着附和道:“女前辈千万不要教婠妖女骗了,倘若不知婠妖女的底细,我也恨不得把眼睛粘在她身上哩!”
    我硬生生把视线从婠婠身上撕开,看向脑残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想了想,说道:“你一口一个妖女,是欺负那位姑娘脾气好?说起来我叫你一句妖男,你乐意吗?”
    脑残硬生生地噎住了。
    我冷笑一声,说道:“妖男。”
    婠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又娇柔又可爱。
    她笑起来的样子竟然比先前还要漂亮。
    第79章 追到隋末砍邪王(4)
    漂亮的婠婠和她师叔一起把徐子陵和脑残打成了狗。
    我站在一边, 看出了一点问题。
    我没有见过慈航静斋的武功, 只能分辨得出师妃暄的剑很漂亮,但她出剑太慢太轻, 破坏了招式本身的玄奥,到了有些熟悉的阴癸派这里,就觉出不对劲来了。
    婠婠的武功虽然破绽很多,但招式要比我所见过的阴癸弟子熟稔得多,甚至能达到以眼惑人的层次,有好几次徐子陵的刀已经快要砍到她,都被一眼逼退,阴癸派的天魔功虽然有这个记载, 但据说那是天魔大法达到十三层以上才能使出来的功法。
    我隐隐约约有了个思路。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婠婠趁着边不负专心对上脑残不注意,留出了一个破绽, 徐子陵顿时拉起脑残趁机跑路。
    边不负追了几步,但克制住了。
    听闻长生诀传人最厉害的工夫就是跑路。
    我看向婠婠,猜测她这会儿大约已经对徐子陵倾心, 当着师叔的面又不好直接放人,才做戏卖了破绽。
    我叹了一口气。
    边不负似乎有些生气了, 走回来想对婠婠说什么, 我在他开口之前说道:“自己打不过,黑着个脸很有面子吗?”
    边不负愕然看向我。
    我一只手背在身后,假装世外高人的样子,沉声说道:“你们阴癸派的武功已经没落成了这个样子吗?”
    婠婠轻轻地眨了眨眼睛, 天知道我有多喜欢她那又长又密的睫毛,眨一眨像要扫到人的心里去,她的声音也好听,轻柔而娇软,还带着几分孩子式的天真,“前辈是不是同我阴癸派有渊源呀?”
    最后一个呀字温柔得让人心都化成了水。
    我想了想,道:“同在魔门罢了。”
    我有心从这两个人嘴里问出些事情,于是仍旧端着一副高人作派,淡淡地问道:“祝玉妍怎么样了?”
    婠婠娇声说道:“家师身体还好,近来搜心剑法大成,便是同石之轩也有一战之力。”
    放屁。
    我听说祝玉妍和师妃暄联手都没能薅下石之轩一根毛。
    我要知道是才不是祝玉妍武功大没大成,我需要的是一个切实的对比。
    于是我的态度更加淡然了,仿佛祝玉妍只是一个小辈似的,问道:“那你呢,你在你师父手里能过几招?”
    婠婠有些犹豫,她看了一眼边不负,说道:“婠婠不敢和师父相比,倒是师叔曾和师父战平过一次。”
    战平过一次,说明武功不如祝玉妍,但也相差不太远。
    我看着浑身上下写满了杂鱼两个字的边不负,陷入了沉默。
    知道了想知道的信息,我的心情很是复杂,一方面感觉自己大概可以在隋末唐初横着走路了,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应该嚣张一点,但又总有一种不是很在意的心态。
    但我又确实很放松,这是一种长期处于要饭状态的乞丐,一睁眼发现自己当了皇帝的复杂心情。
    突然当上皇帝了,第一件事当然是吃顿好的。
    但我现在又不饿。
    我看了看边不负,又看了看婠婠,理直气壮地指着边不负说道:“你走,让婠婠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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