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烟凑近道:“那若让你做一副他的□□,你可做的出来?”
    李常洛眼神微微闪动。
    席秀皱着眉头看这二人,神神秘秘的说些什么呢?
    南烟见此心里有数便也不再追问,当初周时生与她南下,她可是记得,早便过了禹州一带。
    天子令他至禹州处理水患,他过禹州不入,随后又暗自回长安城,见时日将至假作从禹州回城的模样。昨日,又不提前告知,直接令天子下旨赐婚。
    他可算是手眼通天,什么事情都敢干啊!
    南烟心里郁气难消,催促一旁的李常洛道:“你再传信一次,催他早些来见我。”
    李常洛躬身,“是。”
    不久,俞夫人又着人来请,说是宫里又来了人!
    因着周时生乃天子幼子,且是纳正妃,太后十分看重此事,且强调要尊重女方意见,因此很多事都热情的着人来询问一番。
    南烟去见了俞夫人及昨日见着的嬷嬷,因着婚嫁一事商议许久,弄的头都大了,但也因此,她真真切切的察觉自己这是要嫁人了!
    因着嬷嬷出宫一趟不易,今日商议的时间长了些,南烟便在俞夫人处用过午膳,待下午时分方才回了自己的院落。
    一进去,南烟便问李常洛,“你家殿下何时至?”
    李常洛讷讷摇头。
    南烟见李常洛一脸死板的神色知晓逼不出什么话,于是转身回了房间用膳。
    席秀和小灰跟了上来,李常洛本欲近身伺候南烟被席秀动作粗鲁的赶走了。
    屋内,南烟见席秀透过门缝朝外看,一边揉小灰的头,一边问道:“席秀,你是有话给我说吗?”
    “嗯。”
    席秀点头,回身道:“我看那李常洛不爽很久了,像个跟屁虫似的总是黏着我们。”
    南烟此时倒是罕见的替李常洛说了话,“我知道,这是他的职责。”
    席秀也知道此事乃周时生吩咐,便也没再骂那李常洛了。她变得正经起来,问道:“南烟,如今只你我二人,我有事告诉你。”
    她将昨夜俞宗衍劝慰俞宛清的话一字不落的返述给南烟,道:“我观殿下或是真心爱你,要娶良家女,世上多的是,但他独独喜你,且使计令俞相认你为义女,这般身份上去了,方可纳为正妃。”
    “只是俞宗衍提及俞宛清婚事,说日后他与俞相皆是俞宛清后盾,但南烟你却是没有娘家的。”
    席秀忧心的摇摇头,“俞府不算姑娘的娘家。”
    “你在忧心这个啊?”
    南烟随意道:“我都没担心,你担心这个做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不必替我忧心。”
    船到桥头自然直,这话虽是宽慰之语,但席秀也看出了南烟的不认真,她有些疑惑,南烟是否未曾将此事放在心里?
    南烟见席秀一直盯着自己,撇开脸去,起身开门唤了李常洛来。
    这次照旧是催他传信给周时生让他尽快来相府相见,除此外,她还让李常洛设法不要让那嬷嬷时常来找自己了。
    那些嫁衣的样式,秀帕的花样她不甚感兴趣。
    再者如今长安城流行的东西她也不知,审美停留在五年前,也不好答话,若是她看上的太后不喜,这般要如何?
    南烟叹道:“婚嫁这等事情全权由太后负责罢,我不好参与。”
    不是不好,是不想,结个婚还是嫁给皇子着实是累死个人。
    第81章
    早朝后,天子携众朝官于正德广场目送周承毅领军南下,因此次军队主力驻扎在南方,周承毅离开长安城所带的将士不多。
    只此次南伐周承毅为主帅,副帅刘彻才是真正掌握军权之人。
    待周承毅一行人身影末过宫门消失,众朝官躬身向天子行礼,随后一一退离回府。
    天子今日心事颇重,一直沉眉不展,他将目光落在远去的周时生背影之上,眸中暗涌浮动。
    大太监春信见此顺着天子视线看去,见天子沉眉紧盯的人是周时生,脸色微微诧异,随后他立即收回目光,躬身侍立一旁。
    周时生未至乾西五所,李常洛今日第一封传信已至,他远远见着那送信的小太监躬着身子小碎步跑来,脸色不大好看。
    小太监走近躬身行礼,道:“殿下,南烟姑娘有信至。”
    说是信,实则只是信封内放一张短笺,其上寥寥数字罢了。
    周时生展开短笺,短笺上写道‘南烟姑娘请殿下至相府一叙。’
    是李常洛的笔迹,端正的小楷,字无灵气话无新意。整整十二个字,与他昨日收到的一模一样,那时他脸色比今日还差,未给传信的小太监回话。
    如今刚下朝不久,却是又来了内容一样的短笺。
    南烟想见他,但…周时生不想去见!
    小太监见周时生脸色不好,只得喏喏退至一旁,季仲察言观色用眼神朝小太监示意,小太监得令后忙行礼悄声退离,将消息传给了宫门口等他回话的信使。
    “殿下未回话?”
    小太监摇头,“未曾。”
    周时生一路疾行回了乾西五所,休息一刻便着手处理近来堆积的政事要务。李常洛虽为宦官,但具才能,且人稳重心细,过往这个时候都是李常洛在一旁协助周时生。
    如今周时生命李常洛候在南烟身旁,这个时候便由替补宦官顶上。只是不知今日周时生心情不好?还是那名新上任的宦官能力不行,只一个时辰,这名宦官已被周时生训斥两回。
    这时,一旁的季仲倒是想起李常洛的好了。
    李常洛此人木讷死板,不擅与人交际,但心细如麻,处理事情很少出错,再则也不知他是真不惧?还是那张脸死板惯了无甚表情。即便遭周时生训斥亦不会如这新上任的宦官一般身子发抖、面色灰白。
    令那名宦官暂且退下,周时生起身离开案桌,临窗而立看着院落的景致出神。
    季仲上前谏言,“殿下用李公公用的顺手了,如今换上新人,不懂殿下心思,何不将李公公召回?”
    “不必,他待在南烟身边挺好。”
    周时生低声道。
    这是什么话?
    李常洛此人心思极细、识文断字且擅暗器、武艺不差,待在南烟身边着实有些屈才了。
    季仲不解其中深意,但他如今知晓此南烟正是当年的南家大小姐,心中颇为感叹,问道:“南烟姑娘既邀殿下至相府一见,殿下为何迟迟不去?”
    观周时生态度,似乎极喜南烟,且北燕不讲究婚嫁前男女双方不可相见的陈规,如今事务未有多繁忙,怎的不至宫外一趟?
    十年,季仲一直候在周时生身旁,亲眼见着他从病弱少年蜕变至如今模样。
    他少时不若寻常少年那般喜爱玩闹,好友不多,除去刻意外出与人交接探查那人性情他并不常外出,多是待在乾西五所习武及暗中与陈大夫讨教医理。
    入仕后,周时生身兼官职,事情便更多了。
    他总是很忙,但忙的有条有理,只这些年,身边几乎没有女人的踪迹。
    季仲有时曾怀疑周时生是否因着十岁前身体过于虚弱伤了根基,因此无法行事,毕竟都是男人,除去如李常洛般净身的没有几个男人能离了女人?
    季仲早年身为暗卫不能成家,后被周时生提拔升为乾西五所的禁军统领,有正经官职。但他一向自由散漫贯了,又不重子嗣传承,因此不曾成家,但在宫外还是有一个相好,那女人不算良家,过往经历不甚清白,季仲偶尔会出宫找她纾解。
    如今周时生对女人来了兴趣,且这姑娘三月后便是自己的妻子,怎的还扭捏起来?姑娘家都主动相邀了,他还矜持的不肯出宫相见。
    周时生听闻季仲问话,凉凉看了他一眼,道:“季统领做好自己本职便罢,此事不劳你操心。”
    季仲十分八卦,加之他看出周时生心情不好并非因自己而起,还想说些什么,只听周时生再次道:“你方才赞李常洛,那为何不学一学他?”
    学李常洛?
    季仲琢磨片刻,突然懂了。
    李常洛万般好,但最好的还是属他不爱说话的个性,通俗来说便是为人木讷死板。
    这般,季仲再未多话,周时生照常行事,处理要务后,接见了一些人,在乾西五所内走动一番,见时日尚早又同季仲过了几招。
    下午时分,秀坊嬷嬷从相府离去回宫面见太后,她将今日与南烟及俞夫人交流得来的意见汇总后尽数告之,太后着心听完,随后……一一驳回!
    秀坊嬷嬷见此,心中想着这一切最终既都由您老人家定夺,那她何必再出宫询问俞夫人及南烟的意见呢?
    离婚礼举办只三月时间,时日本便不多,还要浪费时间做这些无用功。
    再则嬷嬷专管宫廷织物,本只需询问嫁衣、锦帕花纹等分内之事,太后却让她顺道问问俞夫人对当日干果的种类摆放、杯碟的样式等一一询问意见。
    她来回一趟,细心询问,回来后却被一一回绝!
    这是什么事啊!
    皇家婚礼大小事务皆有一定流程及规章制度,由礼部专人办理,最终选定几种方案呈报太后,令太后一一抉择。
    但太后闲的无趣,插手太多,如今听完嬷嬷回禀,她老人家又想起婚礼请帖的样式未定,忙让嬷嬷明日再跑一趟,看看女方家可有什么好的点子?
    嬷嬷愁着一张脸领命退下,她能预想到这场婚礼过后她铁定得老个几岁!
    太后如今六十有八,一念及宫中有喜事要办,便十分开心。她有意令南烟及周时生至慈宁宫相见,但见天色已晚,便只着人去唤了离的较近的周时生。
    周时生去往慈宁宫时,李常洛的又一封短笺已在送往乾西五所的路上,其上内容有二,其一照旧邀周时生尽快至相府相见,其二则是南烟对此次婚事的意见。
    信中言明南烟不喜被婚礼琐碎之事叨扰,让周时生出面设法莫要再让太后每日派人去往相府询问婚礼事仪。
    短笺中,李常洛用他那一手端正死气的小楷写道:‘南烟姑娘觉得烦,甚烦!’
    短笺至时,周时生正陪伴在太后跟前,暂不知其中内容。
    太后拉着周时生问东问西,如同最寻常的妇人,待将周时生与南烟的相识及定情经过摸透,太后颇为感叹,道:“这可真如同民间戏本写的啊,幸而最终你与那姑娘有情人终成眷属。”
    周时生一本正经的撒谎,且叙事讲究起承转合,南下短短两月,高潮低谷皆有,当真不逊色民间的传奇话本。
    太后听的入迷,待南烟愈发感兴趣,只如今南烟不在,便只得纠着周时生,“哀家知晓婚嫁之事由礼部一手经办,且有皇祖母把关,你们男人极少插手此事,但你如今既在,那不若与皇祖母挑选一下,看看是哪个花纹更适合作为新娘盖头?”
    一旁的宫人顺势捧着方形浅口木盘上前,其上放着两张秀帕。
    周时生自持记忆力惊人,且细心专注程度不输李常洛,但他敛眉看了许久,还是未瞧出有何迥异。
    两张秀帕上花纹纹路、颜色一模一样,无甚区别。
    周时生不动声色的朝太后看去。
    太后见周时生如此,便知道这个皇孙未看出不同,于是兴致勃勃的解释道:“这是风蔓草纹,是苏绣的一种,这是……”
    说到最后,周时生发现,这两者的差别不过是其中一张秀帕的花纹织线更密,手法不同,但出来的结果并无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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