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 她错了。
    所以,她现在讨厌他吗?
    讨厌一个人会对他反感, 厌恶,甚至希望他过得不好。
    可她没有。
    是念念不忘吗?
    也不是,她想起结婚以前的事情,还会笑着回忆, 而结婚后的那段时光,和她在异国漂泊的第一年比起来, 也只是个浅浅的暗影,只是那段时光沾上了爱情的气息,所以不由自主矫情。
    安静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话。
    他又问了一遍:“安静,是吗。”
    安静低头笑了声, 摇了摇头说:“不讨厌,讨厌你做什么。”
    季时握着她的那只手一僵,正想把她的手揉进掌心时,她又说:“就是放下了,没什么感觉。”
    季时的手僵在原地,下意识松了松,她低着头,他盯着她白皙的的耳廓,心里一抽。
    她很平静,和他的死水微澜不一样,是历尽波折后,那种坦然和无畏。
    他害怕这种平静,因为她这样,意味着无动于衷和不在乎,在她未来的人生里,不会再有他的痕迹,她不会再为他付出任何一点感情,他彻彻底底成为了路人。
    安静不知道,女人对男人说没感觉,是一种什么样的杀伤力。
    他的手松了一些,安静正想抽出手,他又一紧,牢牢抓住了她的指尖,再往掌心一收。
    “安静,再拿起来,好不好。”
    安静:“……”他说的是棒槌吗,说拿起来就拿起来,拿起来打他一顿可好?
    他对着她的耳根子说话,声音低沉,温热的气息撩得她不自觉缩了缩脖子,正好一阵凉风吹过,她打了个寒战。
    季时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另一只手抬起来,准备把大衣脱下。
    他试了试,好像这样的姿势脱不下来。
    安静料想他这是想脱下大衣披在她身上吧,所以他现在是要松手了吗。
    这样牵着手真的不好!
    没想到,他将她往怀里一拽,另一只手拎起另一边衣摆,像吞噬细胞包围细菌似的,三两下就把她困在怀里。
    她的鼻子撞上了他坚硬的胸膛,脸颊贴着柔软的毛衣,衣料上熟悉的香薰,有一下没一下地撩着她的嗅觉,他伸手扣上她的脑袋,摁在他的心口。
    他的心脏一声一声跳着,像有人拿着个鼓,咚咚在他耳边敲打。
    “不讨厌就好。”
    鼓还没熄,又似另外有人拿着一面锣,用柔软的掌心轻轻拍了拍,嗡嗡作响。
    两种声音二重奏,刺激她的耳膜。
    安静推了推他,没推动:“季时,你再这么下去,我真不能保证,以后不讨厌你。”
    “别动,冷。”
    他的声音还挺轻快?“我不冷了,我热死了,出汗了。”
    “哦?你热?”
    安静默了一秒钟,他尾音上挑,口气戏谑,凭她对他的了解,这个人正在一本正经耍流氓。
    安静没好气地推了推他,可他纹丝不动,倒是像她在撒娇挠痒痒。
    “安静,别瞎动,不然我也热。”
    我日你!
    可她是万万不敢骂出声的,因为她骂过,结果这货张开双臂,大言不惭道:“来啊。”
    她暗戳戳在心里骂个痛快。
    “安静,我知道你再骂我,骂出来。”
    安静说:“季时,放开,你身上太臭了,我快熏死了。”
    他哼笑了声,不放手,“不应该,我用以前的沐浴露和香薰。”
    安静翻了个白眼,为什么她说什么话,她都能绕回去。
    她现在不想跟他讨论沐浴露、香薰这么私密的问题,她无奈道:“季时,你在不放手,我就要窒息而亡了。”
    季时利落收起表情,把安静从他怀里放了出来。
    安静连忙后退一步,理了理被蹭乱了的头发,呼出一口气,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说:“我收回刚才的话,我现在开始讨厌你了。”
    季时不气反笑,脱下大衣罩在她的身上,提起两个袖子在她前面打了个结。
    他蹭着下巴打量了下,完全不理会她的死亡凝视,好像还不是很满意,解开袖子绕了一圈,最后在她的后腰打了结。
    他像欣赏雕塑一样,满意点了点头,而后自上而下打量她,说:“安静,你怎么这么小。”
    安静皱了皱鼻子哼了声,“你才小。”
    他一怔,突然笑了笑,眼睛稍稍眯着,“小?”
    安静:“……”臭流氓!
    他这个人,话不多,不过每句话都能把人堵得没话说,一肚子坏水,整天想着怎么精简字数怼人。
    安静不想理会他,此时她让他解开衣袖,他也不会听,她试着走了两步,感觉像个棍子在行走,特别不舒服。
    季时笑了声,说:“安静,你好像女巫。”
    “……”
    “不对,像木乃伊。”
    她回过头瞪了季时一眼,“现在该干嘛你心里都没点数吗?”
    季时本盯着她的眼睛看,闻言,眼神划过她笔直鼻梁,落在她粉红唇瓣上。
    安静的唇很软,像今天刚吃过的嫩豆腐。
    他抿了抿唇,手心有点痒。
    他走过去,伸手捏了捏她的双唇,往外一拉,在她发火之前立刻放手,然后自顾自朝前走,从他后脑勺里飘出一句话——
    “绑着好,不会乱跑。”
    捏嘴唇往外拉?这么丑的动作他是怎么想得到的?“季时,你真的是越来越混蛋了。”
    雪越下越大,季时仿佛没听到,光着脖子走进雪里,回头对安静说:“安静,我们去堆雪人吧。”
    安静第一反应是,他有病。
    雪落在他脖子上,她都替他冷。
    看来冷漠的人连神经都不发达,扛冷。
    安静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她:“我很冷,而且很晚了,我想回家睡觉。”大半夜不睡觉,去堆雪人,他疯了吗,况且现在雪才那么一点点大,至少再等一个小时才能堆。
    明天她还要去aj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签协议领奖金,aj科技离学校40公里,她还得早起呢。
    季时看了眼手表:“才十一点,你在国外每天都学到十二点多。”
    他说完,脚步顿了顿,像强调什么似的,“我听杰里米说的。”
    安静翻了个白眼,死死盯着他的后颈,心里祈祷天上掉下来巴掌那么大的雪花,落在他的后颈上,让他得瑟。
    雪花没看着,倒是看到了他后颈一片通红。
    安静:“季时,你过敏了。”
    季时伸手轻轻挠了下后颈,而后漫不经心放下,满不在乎道:“是有点,走吧,堆雪人。”
    堆你大爷!
    安静盯着他的背影沉默,他在干什么?在表演将生死置之度外么,她有时候不太明白,他这样不怕疼不怕痒,到底是能扛,还是发自内心的不爱惜、不在意,甚至是自暴自弃。
    “季时,你真的是有病。”
    “我能吃豆腐,”随后,他轻飘飘瞟了她一眼,慢悠悠补充一句:“他不能。”
    “……”他还是休克算了。
    *
    周一本来应该是社畜的死亡日,可aj科技集团公司的人个个神采奕奕,因为,总部领导要到他们分公司开会!
    苏浪一大早就来到公司部署,让大家打起精神,不容许有一丝马虎。
    其实苏浪并不想让季时这时候来,公司线路老化,最近在重新铺设电路,现场乱七八糟,不过季老板也不是那种只看表面不看实质的人,他也就稍稍安心。
    苏浪悄咪咪给刘高明打电话,“刘总,为什么董事长会到我们公司来开会?”
    刘高明没回答,反问他:“海城大学安静小姐是不是要到你们公司签协议?”
    苏浪:“对。”
    刘高明:“嗯,你们平常心,不是你们工作干不好,他就去看看。”
    苏浪:“……”总部的人怎么都神神秘秘的。
    上午九点,季时准点出现在aj科技公司的楼下,他还是一如往常轻装上阵,只带了刘高明和张大彪。
    苏浪带着一行人在门口迎接,毕恭毕敬道:“欢迎董事长来视察。”
    季时扫了一圈,说:“这么多人过来,你们都不忙?”
    众人的笑僵在脸上,巴掌还没来得及拍,就被他一句话怼了回去,刚伸出来的手硬生生收了回去。
    “苏经理,我参加你们的例会,准备开会吧。”
    参会的人纷纷落座,可是没人敢发声,仿佛会议室里有一尊大佛。
    刘高明笑笑:“大家正常开会,我们旁听,放松。”
    季时坐着,扬了扬手,示意可以开始了。
    苏浪的能力不错,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季时一直不吭声,神态放松。
    直到人力资源部发言时,石化的季老板才有一点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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