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宵苦短,不管黑夜有多长,天都会准时亮。
    无极在天蒙蒙亮时分从温柔乡中凭着十二万分的毅力下床,尽管他特想溺死在里面。
    穿好夜行衣,俯身亲一口甜睡的女人,扫一眼另外三个环绕在她身边、同样睡得很爽的男人,目光那个愤懑、抑郁、幽怨!
    变回地板上的一滩影子,轻轻地他走了,正如他轻轻地来。
    回到皇城外不知道易家在燕歌的第几座豪宅,拐进自己住的庭院,大大咧咧地推开卧房门,头顶的雷达却没扫描出幽暗中有双老辣的锐眸在盯梢他。
    万籁寂静的冬季清晨凭空响起:“无极。”
    声音不大,却震得无极耳朵嗡嗡作响。
    暗道倒霉,收回踏进屋的那只脚,回身稍息立正,对着空气谄媚地赔着笑脸:“爹~”
    空气一阵波动,显出一尊淡定而威严的中年帅哥。
    听无极对他的称呼,没错,正是易家当代掌门人——易天涯,也就是大陆记录在册法术最高强的天师。
    为什么是记录在册的呢?
    因为保不齐大陆的哪个犄角旮旯隐居着一个两个淡泊名利的“扫地僧”之流。
    易家这对父子,外表无限趋近于同一个人,性格根本风马牛不相及。
    想看无极严肃的样子就看看他老爹,想看易掌门发疯的样子就看看他大儿子。
    易天涯走上门前台阶,针尖似的眼睛扫过儿子身上的夜行衣,戳在他低垂的脑瓜顶上:“出去疯刚回来?”
    无极将无处安放的小手背到身后,盯着老爹笔直下垂的绸衫袍摆,老实巴交地:“昂。”身上穿着夜行衣被逮住,人赃俱获,不老实承认还能怎么滴。
    易天涯不咸不淡地:“再过不久就要从爹手中接过家主之位,贪玩的性子该收敛就得收敛一些了。”
    无极心道:听爹淡定的口气,这是要放我一马?
    又活了过来,抬头中气十足地:“知道了爹。爹,你这么早起床啊。”
    易天涯没有马上接话,沉默看着儿子在暗淡光线下丰神俊朗的年轻脸庞。
    每当他光“眼神杀”却屁不放一个的时候,无极心里就一阵阵忐忑不安。
    哈,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叫南皇过来瞧瞧死皮不要脸的混世魔王难得的怂相,不然平时都看不出来他是真怂还是装怂逗她玩儿。
    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易天涯发话了:“把左手伸给爹看看。”
    无极不明所以地伸出左手,霎时脑袋“叮”了一下,卧槽,想起自己左手掌心的守宫花,才后知后觉爹大早上天没亮就在他门前守株待兔是为哪般。
    悔之已晚,亲爹已经抓着他的手翻开掌心研究了起来。
    无极被看得掌心都变得汗津津。
    易天涯放开儿子的手,言简意赅地:“解释一下掌心汝国的守宫花是怎么回事。”
    无极避重就轻地:“我偶然得到汝国盖守宫花的章子,觉得好玩就在掌心盖了一下,但我不知道盖下去就洗不掉了。爹爹放心,我没事不会乱伸手给别人看的。”
    易天涯加重语气:“爹想听的是守宫花是怎么种下去的吗?爹想听的是守宫花是怎么开花的!你在外面和女子行房了?”
    无极老脸一红,心里又臊又恼地直跺脚:就知道这朵破花开在手心等于昭告天下他已经是只破鞋的事实!
    羞羞答答扭扭捏捏地嗯了声。
    易天涯也是昨儿吃晚饭的时候,儿子的手在餐盘间穿行,才被他瞥见了手心。
    本来儿子开荤这种事应该是当娘的更为细心,谁让儿子他娘一颗心全扑在儿子他爹身上,唉,只能当爹的多上点心了。
    嗯?刚才是不是有人撒狗粮了?
    易天涯问:“是汝国女子吗?”因为守宫花出自汝国,他第一个想到夺走自己儿子贞操的可能人选就是女尊国女人。
    无极举起双手一个劲儿地摇:“不是不是,我怎么可能看上汝国的男人婆。”我的花花不知道多娇俏可人。
    这么一想,稍早之前的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浮上脑海,下腹一紧!
    易天涯也暗自松了口气,他还真不想汝国女子来当大儿媳妇。
    万一哪天大儿媳妇要跟他这个天下第一天师斗法,你们说他是迎战呢,迎战呢,还是迎战呢。
    易天涯再问:“那么是哪国哪家的女子?”能从儿子嘴里撬出实话就尽量撬,帮儿子他娘把把关,省得娶进来一个泼妇将来欺负儿子他娘!
    嗯?刚才是不是有人撒狗粮了?
    无极揣着噗通噗通的小心肝,小心翼翼地:“是……南国天枢城里面的人家。”他非常了解亲爹有强烈的排外情绪。
    易天涯闻言,果然不喜地撇下嘴角:“南国女子……南国天枢哪户大家闺秀还没成亲就敢跟男子行房,不会是天枢风月场所里面的女子吧。”
    无极气急败坏地跺脚:“爹,你怎么能张口就骂未来大儿媳妇是妓女!”
    瞧儿子激动的情绪不像是演出来的,易天涯就再激他一次:“还未成亲就跟男子行房,能是什么良家女子。”
    无极多么想爆出狮吼功:最大最豪的那户人家!
    但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未来和花花的幸福和性福生活,他得忍。
    思来想去,想起以前在尘城花花当做乐子告诉他的某些事,正好今天能派上用场:“他们家是天枢城里面卖大米的。”
    易天涯一脸不信:卖大米的?也没见你回来有胖几斤。
    玄祖大师:没错没错,是卖大米的,无晴就是这么跟老衲说的。
    无极受不了亲爹的盘问,索性装嫩,像个孩子一样跟他耍赖:“哎呀爹,时候到了我就把她带给你和娘看,包你们满意得合不拢嘴。大清早的,你快回娘身边睡回笼觉吧。”
    儿子一“返老还童”,当爹的就很容易放他过关,即使知道事有蹊跷。
    嘱咐他两句别睡得太晚起来,返身走下台阶。
    无极又突然喊住他:“爹。”
    易天涯回头等他的下文。
    无极支支吾吾地:“爹,易家掌门人能不能,就是,能不能让小弟来当。”
    易天涯干脆利落地:“不能,除非你死了。”
    无极:“了解!”
    仓皇进屋,背靠房门,气得直拍自己的嘴:傻嘴,傻嘴,怎么就把心里话跟爹说了呢,万一打草惊蛇了怎么办!
    没过多久,天光大亮,他就跑去易青聪那屋。
    进门,关门,落栓。
    易青聪不明所以:“哥,你锁门干吗?”一惊,“你不会要揍我吧。来呀,谁怕谁,我最近法术也精进了不少,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任你鱼肉!”摆出随时准备干架的手势,惊疑不定地关注向他逼近的大哥。yǔsんǔщǔЪIz.cóм(yushuwubiz.com)
    无极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弟啊,大哥跟你商量件美事儿。”
    易青聪放下手:“美事?说说看怎么个美法。”
    无极笑得像个人贩子:“哥知道你一直想谋朝篡位做易家掌门人,别否认!哥也有成人之美的心思,但是爹爹那关不好过。你看这样,哥先做三年掌门人,三年后就把位子禅让给你,怎么样?”
    易青聪内心:还有这等好事儿?
    狐疑地问:“三年之后你不做掌门人,你要干什么去?”
    去找花花双宿双飞鸭。
    无极笑得像个人贩子,抚摸弟弟的发顶:“这你就别管了。总之好好在天师门学本事把拳头练硬,这样做掌门人后才能有实力镇压底下的人。”
    易青聪权衡再三,还是很不确定:“你说话算数?”
    无极收拢手臂,卡紧他的脖子,再屈膝猛顶他的屁股:“不相信哥哥,昂,敢不相信哥哥!”
    南皇这个害人精,居然把无极迷到算计起自己的老子了。
    南皇:他们易家的“皇位”换谁坐不是坐呀,这也能怪到我头上!
    说也奇怪,易天涯事业心那么重的人,不然易家也不会一跃成为天师世家之首,怎么会生出无极这种把爱情当饭吃的极端浪漫主义个性的儿子?
    大概,基因突变吧。
    无极以为跟弟弟做好交易就可以高枕无忧,毕竟弟弟那么想当易家掌门人,自己只需耐住寂寞三年就可以飞去南国,入宫给花花当妃子。
    万万没想到,三年后易青聪给他留了张纸条,自己先跟女人跑了。
    什么叫实力坑哥,这就是!
    花花,嗷呜——
    你哀嚎什么,该哀嚎的是你爹,生的都是些什么儿子,只能指望孙子了,或者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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