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向琉月坦白之后,她就觉得,琉月有些疏远她了,好好的姐妹情谊生了嫌隙。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算重来一次,她也会抢先一步,去静园找王爷的。
    琉月无奈笑笑,“人各有志,我只想攒够钱赎身出去,别的没有想过。你也别老惦记着那件事了。”
    有了她这句话,绿梅似吃了一剂定心丸,心里好受多了,点头“嗯”了一声。
    .
    王府后院的蘅芜苑,是常侧妃的居所。
    侍妾柳玉宛和侍妾沈聘婷一起来给常侧妃请安,在外间等了一会儿,丫鬟过来通传,二人一前一后步入内室。
    常侧妃赐了座,屏退下人,只留心腹婢女芳杏,站在身旁打着扇子。
    两个侍妾坐下,先是扯了几句闲话,一个说这闷笼似的天气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一个说得等立了秋才能凉快下来。
    常侧妃前几日病了,还没好利索,仔细上了妆,气色瞧着也没有往日好。
    她穿着一身烟霞色家常织金丝妆花褙子,歪躺在贵妃榻上,懒懒掀开眼皮,视线在两个侍妾身上转了一圈。
    柳玉宛穿着一身湖水蓝软罗翠烟衫,打扮素净,首饰也多半用的素银的。她家势不显,又是那种软和性子,遇事没个主见,人前总是一副鹌鹑样。
    沈聘婷挺会打扮,一身窄袖束腰的桃红烟衫衬得身姿玲珑有致,生的粉面桃腮,模样算是出挑,不过也是个有心没胆的,成不了什么气候。
    寒暄几句,沈聘婷扯到了正事上:“姐姐可听说了,王爷这几日频频传唤浣衣房里的一个丫头,名叫绿梅的 ,见了她好几次,也给了不少赏赐,王爷的意思,该不会是要将人收房吧?”
    柳玉宛也道:“王爷对这姑娘有兴致,十之八.九是要收了的,就是不知道是个什么位份。”
    常侧妃瞥了沈聘婷一眼,眼角露出讥诮的笑意,“本妃怎么听说,那个绿梅以前是你院子里的?”
    沈聘婷连忙站起来,福身道:“绿梅之前确实是妾院子里的,但妾觉得她是个不安分的,便把她打发去浣衣房了。”
    心说,我这还不是学你吗?见到个模样好的,就扔进浣衣房,生怕别被王爷见着了。
    常侧妃扶额:“也不知道那贱蹄子使了什么手段勾引王爷,竟然教王爷惦记上了。”
    沈聘婷谄媚笑道:“绿梅只不过是个粗鄙丫头,哪里比得上姐姐国色天香,我看王爷只是一时兴起,等新鲜劲儿过了,自然还是喜欢您的。”
    常侧妃听见这话,脸色立刻不太好看了,她长的好是好,身子也是美的,可是——王爷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她。
    那晚她主动去送宵夜,衣裳都快脱干净了,都没成事,还惹他不快。
    只怕王爷以后更不想来蘅芜苑了。
    那个绿梅,她凭什么?
    常侧妃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冷哼道:“一个低贱的粗使丫头而已,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莫说王爷现在没收她,就算收了,我也有法子让她不好过。”
    柳玉宛和沈聘婷对视一眼,侧妃这是记恨上绿梅了,她们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识趣地低声应是。
    前院书房,萧煊正在案前处理公文,口有些渴,叫人上茶。
    福安端来一盏“君山银针”,亲自奉茶,“您一连批了两个时辰,该乏了,不然奴才伺候您歇晌?”
    萧煊用茶盖撇了撇水面的浮沫,呷了一口,“不必,本王想出去走走。”
    福安转了转眼珠,装作突然想起来什么事情的样子,从袖子里摸出一只平金绣荷包,双手递上,“奴才差点忘了,早上绿梅姑娘托奴才送这只荷包给您,说是她亲手绣的,一片心意,还请您不要嫌弃。”
    萧煊接过荷包看了看,上面用五色丝线绣了两只交颈鸳鸯,细密匝实的金珠水纹滚边,做工精巧。
    福安眼睛眯成一条缝,笑着道:“王爷,您看,要不要叫绿梅姑娘过来,陪您说话,解解闷?”最好晚上再留人侍寝。
    打从王爷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福安就在身边伺候了,是名副其实的老人了。
    去岁王爷及冠,封王开府,如今年纪已有二十一,却从未见他幸过哪个女人。
    至于那常侧妃,估摸着王爷也是不喜欢,又出了上次那个事,更不想捧着。
    另外两个侍妾,看着跟个木头疙瘩似的,姿色还不如常侧妃,也甭指望了。
    王爷年轻气盛的,身边没个可心人伺候怎么成呢?
    所以突然冒出来的这个绿梅,他得可劲撮合,她虽然出身不好,但是能让王爷多看上几眼的,也是人家有本事不是?
    萧煊想了一下,手攥着荷包,站起身,抬脚朝外走,“本王去找她。”
    福安眉开眼笑带着一拨人跟了上去。
    来到浣衣房院子外头,萧煊扬手:“本王自己进去,不用跟来。”
    “是。”福安应道。
    萧煊跨进院子,走了数步,隐约听到一阵歌声,声音婉转曼妙,似曾相识。
    他绕过搭着衣衫的架子,看到一个芳龄女子,哼着歌,素手纤纤晾晒衣物。
    晴光之下,她的肌肤晶莹剔透,双眸似水,澄澈得不染纤尘。
    不经意间的嫣然一笑,仿若春风吹开了桃花。容色妍丽,让人挪不开眼。
    “王爷。”
    萧煊回神,见绿梅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笑靥如花,“王爷,您怎么来了?”
    萧煊侧目看向那名女子,她已经晾好衣物,端着木盆走了,回头对绿梅道:“本王来找你。”
    淡淡说完这句,便负手向外走。
    绿梅跟在他身后,落后一个身子的距离,片刻,忍不住扭头看向消失在角门的那道身影,暗暗咬牙。
    不能让王爷再有机会见到她。
    琉月姐,对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男女主很快就会见面啦。
    第五章
    翌日清早,东边露出一抹鱼肚白,青灰色的天空缀着几颗未落的残星。
    听到鸡啼声,琉月穿衣起床,推了推睡在旁边的绿梅,“天快亮了,该起了。”
    绿梅揉揉困倦的双眼,声音有些模糊,“我好困,再睡一会儿。”
    琉月叫不动她,兀自下了床,洗完脸,拿着一把桃木梳梳头,将秀发平分两侧,梳成两个小髻。
    没有发钗和绢花,就这样素素净净的扎好,打开门,晨风清凉拂面。
    琉月拿上她和绿梅的碗,提上食盒,去厨房领了早饭回来,绿梅还窝在床上没起。
    琉月就着小菜喝粥,一面叫她:“绿梅,快点起来,吃早饭了。”
    “你先吃吧,我等会再起。”绿梅又犯懒了。
    “好吧。”反正绿梅不去,管事姑姑也不会叫她洗衣,琉月吃完饭,拧了条帕子擦了把脸,就去前院干活了。
    钱姑姑分给她一盆沈侍妾的衣物,交代两句,转悠到茶房喝茶去了。
    琉月拎着木桶去井里打水,倒进木盆里。
    接连打了三四桶,待水没过衣物,浸泡一刻,她从旁抄了一只矮凳坐下,往衣服上打了一些皂角,轻揉慢搓。
    捣衣杵劲儿太大,不能用,只能全程手洗。
    洗完,晾在院子里用木头和竹竿撑起来的架子上。
    今天日头好,微风轻漾,晌午一过,琉月收了这些衣物,拿去熏房熨烫熏香,整齐叠好,交给钱姑姑。
    钱姑姑走了没多大会儿,又折了回来,跟她一起来的,还有沈侍妾身边的丫鬟香巧。
    “琉月,你给我过来。”钱姑姑怒气汹汹道。
    琉月不明所以,放下手里的活儿,往围裙上擦了两下手,赶紧来到两人跟前,福身:“钱姑姑,请问您叫我何事?”
    钱姑姑板着脸,从香巧手里接下红漆托盘,拎起上头的一件石榴红撒花百褶裙,恶声恶气地冲她嚷嚷:“看你干的好事!”
    琉月抬眼一瞧,只见那条裙子的侧边开了好长一条裂缝,很是醒目,心里一惊,急忙为自己辩解:“姑姑明察,明明奴婢将衣物给您送过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钱姑姑一股脑儿往她身上推,“你将衣衫交于我,我看也没看,立刻差人往沈侍妾的院子里送了,那边的人发现衣裳破了,赶忙过来询问,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而且都在旁人眼皮子底下行事,有问题也只会出在你的身上。”
    香巧眸光恨恨地看向琉月,语气十分不善:“这件裙子可是我家主子最喜欢的,平时都不舍得穿,没想到被你给洗破了,若是让主子见着了,不知道要怎么往我们身上撒气呢。”
    琉月快急出眼泪,“钱姑姑,真的不是我做的,我给您送去的时候是完好无损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变成这样了。”
    钱姑姑一口咬定是她做的,才不听她半句解释,“你不好好做事,弄坏了主子的衣裳,还妄图瞒过去,沈侍妾怪罪下来,可是要连累整个浣衣房跟着吃挂落!”
    摆明了,钱姑姑这是要让她背黑锅。
    琉月眨眨杏眼,将没用的眼泪逼回,不卑不亢道:“钱姑姑,您刚刚也说了,这趟差事经过了好几个人的手,没有人证,单凭一件破了的衣裙,不能空口白牙认定是我弄坏的。您敢不敢和我一起去找管家评理?”
    “这……”钱姑姑被她堵的没话说,两只浑浊的眼睛左右忽闪,有些犹豫不定。
    香巧侧目问:“姑姑您看,今日这事应该怎么着吧?”
    钱姑姑从衣袖里摸出一块银角子,塞到香巧手里,赔笑道:“这事儿已经出了,只能想法子弥补。不若这样,香巧姑娘,趁现在沈侍妾还未发现,我先找人把这衣裳给补上,再给您送过去。”
    香巧收了银子,嘴上不满地道:“衣裳破了再补上,可是会看出痕迹的,我家主子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钱姑姑打包票道:“香巧姑娘您放心,我会找个绣工好的,保证补上之后跟新做的一样,一准儿瞧不出来。”
    “行吧。”香巧撇撇嘴,“您得赶紧的啊。”
    “哎。”送走香巧,钱姑姑叫了绿梅来,说清楚事情始末,“这院子里就数你心灵手巧,绣活儿最好,沈侍妾的这件衣裳劳烦你给补补,要配的丝线等会儿我让人给你找齐。”
    绿梅捏着裙角,里外翻看两眼,连着托盘一起接了过来,“是,奴婢这就去做。”
    钱姑姑看向琉月,又换上一张嫌恶脸,“回头再找你算账!”
    这两日,浣衣房上下都在传,柴房缺人手,要从她们这儿拨一两个人过去。
    绿梅把玩着手里的一朵嵌着玛瑙碎石的珠花,皱着眉头道,“我可不想去柴房,不如这样吧,我们给管事姑姑塞些银子,再说些好话,姑姑看在银子的份上,一定会留下我们的。”
    柴房的活可是五大三粗的婆子才能干得下来的,小姑娘家身板弱气力薄,洗洗衣服,烫衣熏香还能应付的来,若被赶去柴房,恐怕受不了。
    琉月便问:“要塞多少?”
    “一两吧。”
    一两银子可是她的全部家当了,简直肉疼。琉月听了直摇头,“算了,我不塞了。”
    不出意料,最后是琉月被撵去了柴房。
    这事当中估计少不了钱姑姑的功劳,钱姑姑一早看她不顺眼,就算塞了银子,放得了她这次,下次依然会找她的麻烦,还不如老实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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