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叱咤朝堂连赢素也要看他眼色行事的明成若是知道自己的嫡亲孙子为了一口芝麻烧饼就喊爹叫娘的,估计会从棺材里爬出再死一次!
    岳西对孩子的这个举动也是惊诧不已,不明白如此年幼的孩子怎么会‘堕落’成这样。
    明家的案子拖拖拉拉的审理了几个月,明家一家老小便被羁押在了刑部的大牢里。
    刑部里大大小小的官员口中虽然不说,但谁心里不明白明家这回是要完了!
    因此就连看守大牢的狱卒也没有把这些人犯当回事儿。
    小家伙跟着母亲被关在女牢里,缺吃少喝的住了些日子又被送去了赢曜的别院。
    一直苦于没有子嗣的小于氏见了这个孩子心生欢喜,有心养在身边做个伴儿,将来老了也算有个床前端茶送水的人。
    她没有生养过孩子更不会教导孩子,高兴的时候就给他胡吃海塞一顿,不高兴的时候便饿他几顿,还用些零嘴诱惑着孩子管她叫‘娘亲’管赢曜叫‘爹爹’!
    奈何泥人也有个土性,这个孩子就没和小于氏对上眼,宁可饿着也不肯叫她一声‘娘亲’。
    在西厢村待了两天,那里原本就女人多心地柔软,大伙儿又都可怜他是个‘捡来’的孩子,便格外的心疼他,小东西虽然年岁小,朦朦胧胧的也觉出了这家人是真对他好,尤其跟着霞染一个屋住着,霞染怕他哭闹吵了皇帝陛下,几乎到了不离手的地步!
    小东西张嘴叫了霞染娘,那是他跟霞染最亲近!而叫了郑宝才一声‘爹爹’就全是因为嘴馋了!
    可霞染是个未出门子的老姑娘!这一声‘娘’叫的可谓是石破天惊,她垂了头红着脸落了泪……
    “叫我呢!”岳西赶紧凑过去安慰道:“着皮孩子是嘴馋了,也看不出我是男的还是女的,所以爹娘都是叫我的,你们谁也别争!”
    “姑姑,我们洗了手了!”才跑进去的狗子兄弟又一前一后的跑了出来,都在霞染面前伸了手,岳西低头一看,手心都洗得挺白,手背还是脏,也不知道这手是如何洗的。
    “听见没有?都知道叫你姑姑呢……”岳西腾出一只手去拽了拽霞染的衣袖小声说道:“这小东西没爹没娘的,也没人教他认个人。你带了他两天,他跟你好,我家霞染可不会和孩子一般见识……”
    霞染倒不是有多难过而是害臊了,被岳西这么哄着劝着她更加的不好意思。
    低着头用帕子擦了擦眼泪,霞染见好就收,总不不给当家的面子。
    从包袱里掏出几个烧饼来分给了狗子和狗蛋,狗蛋咬着尝了一口随手就把另一只手里的啃得乱七八糟的梨子塞进了郑宝才的手里:“爹爹吃。”
    郑宝才毫不嫌弃,把梨子又啃了几口,剩了个梨核扬手扔到了道边的小树林里。
    岳西看得一皱眉,心想:着两个孩子跟着这么一个爹学不出好来!
    “走,咱进去说话!”郑宝才把那只手沾了梨汁的手在后腰上蹭了蹭算是清洁完毕,这才想起招呼岳西。
    太平局的院子巨大而平整,收拾的干净利落,地上连棵草棍儿都没有!
    几个分店的掌柜一早赶了过来,几个人衣冠楚楚地站在正堂的檐下说着什么。看见郑宝才引着岳西进来大伙也是吃惊不小,赶紧一起过来给岳西见礼!
    岳西把孩子交到霞染的手中,笑着和几个掌柜打过招呼,楚应知,苏谨言和叶秋又从屋里快步走了出来:“就说郑兄怎么出去半天不回来呢,原来是和当家的说上话了!真是……”
    苏谨言伸手对着郑宝才指了指:“当家的轻易不过来,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们几个一声!”
    “告诉你们干嘛!”郑宝才嘿嘿一笑,透着几分狡诈:“好好的在屋里算账去吧,等算好了账哥哥再告诉你们也不迟啊!”
    “越来越奸!”楚应知平日是不敢招惹郑宝才的,现在当着岳西的面他也涨了几分胆子跟着苏谨言站在了一边儿,异口同声的编排起郑宝才来。
    “去去去!”郑宝才并不生气,大大咧咧地一推楚应知:“我和老苏是亲家,他说我几句也就算了,你怎么也来凑热闹!”
    苏谨言的小女儿生的白白嫩嫩的可爱乖巧,郑宝才见了挺喜欢,单方面的宣布了要和苏谨言成为儿女亲家,还说自己的两个儿子亲家可以随便挑一个做女婿去。
    苏谨言一看他那两个脏的和土耗子一样的脏小子,再也不许江岚带着闺女在太平局出现,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对这门亲事的态度!
    “当家的,好久不见,您可好啊!”趁那几个汉子在一旁斗嘴,叶秋径直走到岳西身前拱手道:“昨儿我还和叶大人说起您呢,今儿就见到了!”
    “巧了,我也念叨你们呢!”
    岳西给叶秋使了个眼色,两个人离开了人群到了一边儿:“看看那个孩子怎么样?”她低声说道。
    “这孩子长得可真快!”叶秋看到了霞染抱着的孩子大发感慨:“才周岁吧?瞅着像个大孩子!”
    “这不是我的孩子。”岳西知道他认错了人,赶紧说道:“他是陛下捡回来的。”
    “啊?!”叶秋一怔,心里隐约有了预感,于是试探着问道:“当家的是把这个孩子给我带来的?”
    “我是这么想的。”岳西点头:“没跟你商量就把孩子带来了,就是为了给你瞅瞅。”
    叶秋沉了口气,两手握成拳头小心翼翼的朝着那个孩子走了过去……
    小小子很快注意到了有陌生人靠近自己,他马上扑进了霞染的怀里。
    叶秋站住了,回头看着岳西说道:“他……他不喜欢我……”
    “这么大的孩子正是认生的时候。”岳西先对着一院子的人挥挥手:“你们先进屋说着去,我先和师爷说几句话。”
    她和叶秋初见的时候,叶秋还是叶勉程的师爷,叫惯了师爷这个称呼,很难改口,因此岳西依旧这么称呼他。
    楚应知和郑宝才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马上不言不语的一起回了屋。
    岳西从霞染的怀里接过孩子递到叶秋手中,叶秋赶紧伸手接了,双手笨拙呢举着孩子,一大一小两双眼对上,小小子马上扁了嘴却不敢哭出声!
    在刑部大牢里哭闹是要挨鞭子的!至今小家伙的背上还有几道鞭痕没有完全腿去。
    孩子含泪的眼中满是惊恐,但他依旧强忍着,瘦弱的手臂僵直的垂在身子两侧任由叶秋抱着自己,他既不抗拒也不顺从,完全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看着看着,叶秋的眼睛就红了……
    “这孩子是遭了多少罪……”他把那具小小的身子搂进怀中又往上托了托:“我……我不会养孩子……”
    “这世上没人天生会当爹当娘。”岳西摸了摸孩子的后脑勺儿:“可也奇怪,只要有了这么个小玩意儿,咱们就都会当爹当娘了!”
    “至于这孩子养的是好是坏,完全都看你用了多少心思。”岳西还是那句话:“小猫小狗养久了还会和人亲呢,更何况孩子了?”
    “这是大事儿……”叶秋又盯着孩子的小脸看了半天,最后终于下了决心:“我得回去和他商量商量去。”
    “是的商量商量。”岳西表示赞同。
    养孩子本来就是夫妻两个人一辈子的事儿,更何况是叶秋和叶勉程这样的夫妻。
    ……
    把该说的话和叶秋说完,岳西去了正屋。
    她隐去了孩子的身份。
    抛开明家的身份,没了皇帝的猜疑顾忌,这个孩子以后才能轻松的长大……
    将近一年没有到太平局来,岳西也只是坐在主位上听着大伙说着各自铺子的情况并不发表意见。
    她是太平局的东家,只要确定了太平局经营的方向就好,至于如何去执行自有手下的人去做,她从未想过要事必躬亲什么都插手的。
    各司其职,在其位谋其政,只有充分的让每个人发挥了作用,太平局才能有长久的发展!
    这几个月她从未过问过一句铺子里的事儿,而太平局人就井然有序地经营着。
    “当家的,咱抚宁分店收的石莼已经存了几个库房,那边来了几次信都是询问您要怎么处理这一大批货物呢。”帝都里四处分店的事情说完,苏谨言也当着几个掌柜的面对了账,他把账本推到了岳西面前。
    岳西低头在账本上扫了几眼便直接翻到了最后的收入和支出上,粗粗在心里核计了下那组数据,比自己估算的还多了些银子。
    她不动声色的合上账本对着苏谨言和郑宝才说道:“都拉回来吧,马上就要入冬,该是咱们把货出手的时候了!”
    “好。”郑宝才接口道:“一会儿我亲自去安排,抚宁也算是远途,得挑些破旧的车辆去运货。”
    “不。”岳西摇头道:“咱太平局自从收了那么多车马后基本跑的都是附近的几个地方,生意虽然不少,银子挣得却累!”
    “这次去抚宁运货一定要挑咱们最好的车马去运,再统一的挂上咱们太平局的标志,就是要大张旗鼓的把咱们的车队拉出去在大家的面前显摆显摆,让那些做生意的人心里也有个数:不管长途远途,都是和咱们太平局做生意最稳妥!”
    与古人内敛的闷声发大财的生意经不同,岳西脑袋里装的都是现代的经营的理念。
    她虽然并没有专门学过经商,但却明白广而告之后带来的巨大的经济利益。
    屋子里的人俱都说得热火朝天,唯独叶秋心不在焉的不时回身往外瞅瞅。
    院子里,狗子正拖着一把大扫帚当马骑,后面跑着狗蛋儿手里拿着一根小树杈当做鞭子,不时地在哥哥背后挥舞一下:“驾!”
    围着院子跑了几圈之后,小哥俩在小小子身前停了下来,狗子把手里的笤帚杵给他:“上马!”
    小小子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狗蛋举起小树杈就要抽,叶秋猛的起身跑了出去,一把抱起了瑟缩成一团的小小子:“不要欺负我儿子!”
    他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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