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挂着韩府标志的马车从自己的身边呼啸而过,岳西马上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母亲被找到的消息被暴露了!
    马车停在了院子的门口,岳西四平八稳踩着脚蹬下了车,脸上看不出与平时有任何不同。
    自从有了孩子,她虽然还是忙里忙外的为了天平局奔波,但是行动却加了小心,不会做一些危险的动作。
    “主子!”听到当家的回来的消息,云画和霞染赶紧迎了出来,齐齐地伸了手想要扶她。
    “家里今天怎么样?”岳西摆摆手,径直地朝着正屋走去。
    “家里?”云画想了想,以为她问的是楼夫人,于是跟着岳西进了正屋才小声说道:“夫人今天又坐着发了变天呆,吃了药后现在还睡着。”
    赢绯施针之后的第二天,楼夫人醒了过来。
    见到岳西后母女两个自然有一番激动,只是这激动过去之后,她便陷入了长久的安静,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任谁问了也是只字不说,倒是会经常问问岳西在行宫的那段日子是如何过的。
    行宫里的日子不堪回首,岳西不愿意多说,怕又刺激了她。便故意的捡一些轻松的话题来说,可她发现母亲对那些话题根本不关心。
    基本都是眼睛闭着听她一个人叨叨,脸上连点喜怒哀乐的表情都没有。
    为此,岳西又做了一桌子好菜请赢绯过来给母亲诊诊脉。
    结果平时人五人六的承平郡王站在楼夫人跟前小孩子似的,连岳西都看出了他的不自信。
    倒是楼夫人很配合的伸出了手腕,在赢大夫诊断完毕之后还轻声问了句:“诊断的如何?把我的脉象说来听听……”
    看得岳西一阵挠头,只觉得这不像是赢绯再给母亲看病,倒像是母亲在现场教学指导学生呢!
    “我娘这到底是怎么了?”过后岳西拉着赢绯偷偷打听道。
    “有病,也没病。”赢绯为难地看着岳西说道:“心病!”
    “而且……”赢绯叹了口气看着她:“伯母大人的眼睛几近失明……”
    “!”岳西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也难怪母亲会长时间的坐在一个地方不动了,她是不想让旁人看出她行动不便来……
    心病如何治?
    就是想治也得知道这心病的根源在哪里。
    可母亲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只咬紧了牙,任岳西拐弯抹角的套话仍旧是一个字都不肯多说,最后弄得岳西也没了法子,只能尽可能地多陪陪她。
    就算是自己不在家的时候也会让屋里留着两个人照看着她,唯恐母亲太闷。
    “嗯。”岳西进了正屋,看见郑宝才正坐在桌边喝茶,她便多问了一句:“郑兄,方才韩府的人可曾进来?”
    “韩府的人?”郑宝才被问的一愣:“我在这屋里坐了会儿了,就没见有人进院子过。”
    “邪性!”岳西坐在桌子另一边,接了云画递来的布巾边擦手边把路上看到的事情和几个人讲了。
    “不是路过吧?”岳西与韩相的关系郑宝才是知道的,连楼夫人就在西厢村住着的事儿岳西也没有瞒着他,可明微确实没有到太平局来,因此他也只能猜测。
    岳西摇头道:“再往前面走就是护城河了,她总不能让马车从河上飞过来。”
    两个人在屋里说了会儿话,没想明白明微到西厢村能干嘛倒是把外出的众人陆陆续续地等了回来。
    经过这段日子的奔波,城外的三条道路通车的事情已经基本筹备的差不多。
    郑宝才手里的活就剩了采买牲口定做车厢一项。
    “这个可以都交给兽医去办。楚兄从明儿起就在铺子里盯着吧。”
    郑宝才是混混出身,做事荤素不忌,人也是粗中有细,处理事情很是妥帖。留着他在铺子里看着岳西还放心些。
    “成!”郑宝才明白她是担心有人到家里闹事被人抄了老窝,马上就痛快的点了头:“有哥哥看家,我看谁敢找咱们太平局的麻烦!”
    “大伙儿也留点心,西厢村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就赶紧回来说说。”岳西最后又加上一句。
    第二天晌午,高公公便带回了关于韩夫人的消息:“当家的,旁边的两处院子都被韩府买去了,今儿已经进了好些工匠,看着是要大兴土木呢!”
    “哦?”岳西与郑宝才对视了一眼,郑宝才马上起身往外走去:“哥哥看看去!”
    “把咱们东西两边的院子都买了?”
    岳西现在住的院子是前后南北的走向,正门开在南面,左右都有人家住着,平时见了面也都气气的打招呼。
    若是韩夫人把左右的院子都买了,那太平局夹在中间就是被孤立的状态。
    “是把咱们院子西边挨着的两处院子买了。我听那些工匠说,是要把两处院子打通了盖别院呢。”高公公凑到岳西身前说道。
    “这是对老子来的啊……”岳西摸着下巴忽然一笑:“只要不是发现了我娘就成!”
    过了一会儿工夫,郑宝才晃悠着膀子进了屋,说的话和高公公打听到的消息一样,都是韩府要在这里盖出别院,而且还要盖座二层楼!
    “院子是人家买了的,他们就在要在院子里建墓地咱们也管不了,让他们建呗……”岳西笑嘻嘻地说道,一点不着急。
    “哎,兄弟,你这么说可不对!”郑宝才一张嘴就是嗓门大,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赶紧回身把门关上才接着说道:“真建了墓地咱倒是不怕,可你这院子里都是些女人家家的,他旁边建个小楼算怎么回事?不是咱们这院子里的女人都得在他家的眼皮子底下了?”
    旧时的女子,但凡有点身份的,大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两家的院子虽然中间还隔着条小道,可要是对方真在院子里建了二层小楼,那岳家这边的一切便都躲不过对方的监视,那可是挺讨厌的事情!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岳家的女人确实不能给那些不是人的东西看。”
    岳西对郑宝才的话表示赞同,而后她就低头在桌上放的干果盘子里挑桂圆吃,一会儿就吃了一堆核,而且还没有住嘴的趋势。
    郑宝才冷眼看着她不着急不着慌的模样,心里忽然明白过来:我兄弟一定是成竹在胸了,她都不急我急什么……
    几天之后,突然下了一场雨。
    这场春雨从早晨一直缠绵地下到了天黑也没有停下来的趋势,隔壁院子里叫嚣了几天的喧闹声总算听了下来。
    这样的天气,工匠们是无法开工的。
    于是就在绵绵细雨的掩护下,三辆骡车不声不响的驶进了夜色里,岳西把后院的几个女人包括楼夫人在内一起给送进了城,暂时住进了楚宅。
    楚应知与杨静姝成亲后,夫妻二人感情很好,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
    两个人躺在一个被窝里,互相在对方的身上摸摸索索的时候经常要发一番感慨:咱们这日子可是当家的给的,以后要是有了机会,咱们得好好报答她!
    因此对于这些女人能暂时住在自己家里,楚氏夫妻接待的非常高兴,认为正是能为岳西做点的时候,一定要把老夫人伺候好了!
    一院子的女人安排好,岳西让冯继宗把侍卫也分出去六个到了楚宅,这下她是彻底没了顾忌,第二天她神清气爽的坐在正屋里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饭。
    “呦,兄弟,今儿你胃口好啊!怎么在这屋里吃上了?”
    一碗粟米粥喝了一半,郑宝才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看坐在屋里的岳西,他眼睛微眯在她的脸上打量了一遍,倒是没看出什么来。
    “郑兄,吃了吗?”岳西仰起脸来笑模笑样地:“粟米粥养人,来一碗?”
    “那就来一碗。”郑宝才大刀阔斧的往旁边一坐,岳西把面前的小菜都推到了他的面前,又把盛着粟米粥的大海碗也推了过去。
    郑宝才夹了几筷子小菜丢进大海碗里,用筷子一搅合,端起来就往嘴里扒拉,风卷残云一般,那堆东西就进了肚子。
    “家里人少了,闷的慌……”见郑宝才放下了饭碗正在用一张皱皱巴巴的大帕子擦嘴,岳西轻声细语的开了口。
    郑宝才动作一凝,随即眼睛就亮了!
    他把那块瞅不出模样的帕子又塞回袖笼,往对面的桌子一探身:“兄弟,有话你就直说吧,要怎么着才能不闷?”
    “这几天旁边院子里的那些动静吵得我连午觉都没法睡,而且他们还开工早收工晚,一干就是溜溜的一天,真是卖足了力气。”
    这话郑宝才听明白了:我兄弟是被隔壁的那些人给吵得够呛,连好好过日子都不成了!
    “既然以后午睡睡不成了,那就散散心吧。”岳西抬眼看着郑宝才:“郑兄找的来戏班子吗?给兄弟雇一家回来,我准备听几个月的大戏。”
    “这好办!”郑宝才马上起了身:“咱帝都里各地来的班子都有,多得各家抢生意都快打起来了,咱请好的,有角的,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哎,您别急着走!”岳西赶紧叫住了已经走到了门口的郑宝才:“不请那样的!”
    “啊?”郑宝才愣在门口:“那请什么样儿的?”
    “越差的越好,最好马上就散伙的那种。”岳西笑着说道:“您想想,我这边连着要雇他们几个月呢,快散伙的班子不是便宜吗,能省不少银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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