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老板继续道歉,各种好听话说得让人恶心。
    小离举起手里的玻璃娃娃,想再狠狠地砸下去,一忍二忍,还是收回。
    “我不愿在你受辱的时候赚这份便宜,我仅仅是这一刻接受你的道歉。一旦出了书寓的门,我不认。我会记住你的账,风水轮流转,有我收拾你的那一日。”
    这厢闹得不成模样,田姨也来劝石久。
    “宁老板喝多酒了,场面弄得太难看也不妙,全当我个面子,就放过去吧。”
    石久说声“走人”,示意宁老板滚蛋,又吩咐手下的人去给小离请医生看伤。
    小离心里疑惑,她一度以为石久是田姨手底下的人,如今看来,倒是田姨在石久面前恭恭敬敬。
    这也罢了,但是石久平常的事情基本就是吃喝拉撒和盯死她,对她从来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今日怎么突然转变风向帮起她的忙,委实令人费解。
    这次请来的医生依然是海军医务所的裴所长。
    裴所长用镊子将玻璃的碎片从皮肤中取出,小汶在一旁看着血流不止的小离,都替她疼。
    碎片取出,上药包扎,忙了好半天才处理停当。
    裴所长给小离留下内服外用的药,又嘱咐她一些注意事项,直折腾到快十一点钟,才告辞离去。
    小汶送裴所长出门后,回来见小离正在收拾桌上一堆带血的棉纱,赶紧抢上前,催促她去休息睡觉。
    小离道:“我睡觉又赚不到银子,你催我做什么。”
    小汶目瞪口呆,她在书寓呆的最久,书寓里的姑娘,一个一个都是田姨拿参汤供养,拿熏陶出来才女,绝没有哪个姑娘说话如此大胆直白。
    小离不认为自己的言行有任何问题,反问她:“你看着我做什么?”
    小汶忙摆手:“没有没有。”
    她说没有,小离也不细问,被抢掉这边的事情,就转而去收拾碎掉的镜子。
    小汶也不再拦她,收拾完她自然会去休息。
    小离真正躺在床上的时候,是十一点十七分。
    房间外的世界欢笑依旧,小汶安置她睡下,才要替她关床头的台灯,她蓦地又扶着头坐起身。
    方才收拾房间不觉得有什么,一旦安静躺下,疼痛作祟,一颗脑袋就变得比石头重。
    小汶去扶她:“怎么了,你不舒服?”
    小离坐起之后,看着小汶,却是一脸茫然。
    “我忘记我要做什么。”
    小汶道:“不然你躺回去,重新起来一遍,我忘记事情就是用这法子。。”
    小离笑一笑,没真躺回去,她慢慢想着,好在想起来。
    她指着床边的白色矮柜,问小汶:“我的那只玻璃娃娃呢?”
    小汶想了想,说:“洗完放在盥洗室,忘记拿出来了。”
    她转身到盥洗室去取,回来的路上,用一条绒线帕子擦拭胖娃娃身上的细小水珠。
    小离从她手中接回来捧在怀中擦拭。
    小汶道:“可惜这个娃娃今日见血,不吉利了,不能再送给你的朋友。”
    “我再买个新的给她,这一个是我的福星,我自己留下。”她在娃娃脑袋上亲一口,将娃娃摆回原处,“以后就放这里,谁来砸谁。”
    小汶摸着娃娃的头:“以后应该不会再有类似事情发生。”
    “那谁晓得,还是以防万一的好。”
    小汶道:“是真的,那个石久单独调了两个人过来,轮番守在外面。”
    小离心里本就对石久有所猜疑,此时小汶提起,她就势问她:“石久到底是什么人?”
    “不清楚,不知道,她和韩姑娘你一般,也是新近过来。成日里板着一张脸,很少同大家说话,所以打探不出他的来头。”
    “我见田姨好像也有些怕他。”
    小汶道:“你问田姨也没用,田姨想说的事情不用问也早讲个一清二楚,她不想说的事情,非但问不出所以然,说不定还讨一顿骂。”
    小离愁眉不展。
    小汶见她如此,便出主意:“你如果特别想知道,等下一次雷哥过来,我可以代你问他。他的消息一向灵通,多少会知道一些。”
    小离好奇:“你问雷老板,他就不会骂你吗?”
    小汶灿然一笑:“他看着凶罢了,不会真骂我,我不怕他。”
    小离略微瞧出点端倪。
    小汶脸一红,转身快步走人。
    “田姨说你好好休息,她明天再来看你。”
    小离忙在她身后喊:“你如果在外面遇到石久,替我谢谢他。”
    小离挨打后的第二天就去找田姨。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晚未眠,还是决定试一试。
    田姨十点多钟才由姨娘侍候着在餐室吃早饭,见小离捧着账本过来,就问她伤有没有好些。
    小离道:“好多了,昨天闹一场,没来得及将账做完,今早起来补完了,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你何必如此赶,我又不急这一时半刻。”
    她是不急,小离急。
    田姨吃完饭,净手漱口,带小离回自己房中。
    翻完新新旧旧的账本后,田姨被白花花的银子哄得眉开眼笑,拍着小离道:“谁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像你这样的女子,若是被谁娶到家中,强似娶到一座金山银山。”
    “田姨你过奖。”
    因为田姨昨天护卫过她,替她出头,她这回也没好意思在心里骂她。
    田姨道:“一点都不过,我若有你这通身的本领,早不在这里混日子。”
    她猛夸一番后见小离面色郁郁,自以为了解地说:“你放心,你为我做事,买进卖出赚的钱,少不得也有你一份。你肯一心为我,我也从来不亏待自己人。”
    小离听她如此说,也不气。
    “我可以问一下我能够拿到多少钱吗?”
    田姨银钱上面也大方,晓得该花的地方不能少,该笼络的人不能放她跑。
    “你若要钱,就先拿一千块用着,缺衣服首饰什么的,尽管吩咐小汶出去替你买回。我当然知道一千块不算太多,等日后再赚钱,仍旧有你大大一笔分红。你可以同姑娘们打听打听,田姨我向来是有钱大家赚,绝对不是那一起吝啬的人。”
    一千块和小离所需的数目相比,的确不算太多。
    “我还想再问一个问题。”
    田姨豪爽地:“你问。”
    “我想知道我赎身的价目是多少。”
    小离既然已经毛遂自荐成功,她就得赶紧进行下一步。
    “听说不同的姑娘价目也不一样,那个走了的屏儿姑娘是上一等,所以祥和车厂的老板花两万块赎她,也就相当于是一辆高级汽车的价钱。而逊于上一等的姑娘是八千块,至于最末等的姑娘也要两千块,不知我算是哪一等的姑娘?”
    田姨不说话,从神情上看好像完全小离她问住。
    这些不是最常规的问题吗?
    小离都不明白田姨为什么会被她问住。
    “我虽然没有被明确告之过自己属于哪一等,但是二等的姑娘们有一个丫头伺候,住的房间也与我相像,大约我就是二等吧,那么我的赎金是不是也算作八千块呢?”
    田姨被逼到数字明确的地步上,好歹开了金口。
    “你要问清这个做什么?”
    小离借着昨天的事情发挥。
    “昨天的意外令我感到不安,我担心以后动不动就会再发生同样的事情,所以想弄清数目,以便日后替自己赎身。田姨你的目的是赚钱,所以无论是我自己替自己赎身,还是别人替我赎身,在您这里应该都没什么两样。”
    田姨尽量拿话安抚她:“宁老板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昨日一闹,石久都替你出面,有眼睛的人都晓得你是不能招惹的,以后谁还会专门找熊心豹子胆吃。”
    小离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为什么我是不可以被招惹的?为什么石久要替我出面?石久到底什么人?”
    田姨被她问的结舌,不得不先敷衍她:“以后你自然知道。”
    小离就知道她不肯告诉自己。
    “田姨不想说我也就不问,但是哪怕没有昨日的事情,我也要替自己赎身。”
    “那又是为什么?”
    “我在这里,即便什么都不做,见到我的人也会越来越多,人越多我的事情也就越容易传到我未来丈夫的耳中,我以后总不能顶着个坏名声嫁人。我是不知道什么名声不名声,但他是一个男人,却不能因为我蚀掉面子。”
    田姨一万个不将男人放在眼里。
    “他怕丢人,不娶你就是。”
    小离一万个将十一哥放在眼里。
    “他不娶我也要嫁。”
    田姨反诘:“你既然发了狠心,无论如何非嫁他不可,那还顾虑左顾虑右做什么。实话告诉你,顾虑也无用。”
    小离又在心里咒骂她。
    田姨又做出一副棺材脸。
    “赎身的事情以后再说,你先回去吧。”
    今日说不成,以后更难再说,小离才不受她的骗。
    她脑筋飞速转动,再接再厉道:“我近日探几个贵的口风,加之分析几个月来报纸上的风向,桂花湾一带十有□□将有大动作。”
    田姨完全是块点不着的木头。
    “桂花湾一带有无动作与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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