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婆婆说想让闺女住着,那就住着吧……她一个娘家嫂子,没有把小姑子赶出门的道理。
    若是李萍实在太懒,那她就带着孩子回娘家住几天,让婆婆亲自上手伺候,她婆婆李老太还算要皮面的人,知道她受了委屈后,肯定会替她出面的。
    就算李萍真的什么都不干,那不是还有李老太和李茯在前面顶着呢么?李老太就算昏了头,那也不可能说是让她给小姑子洗衣裳吧,顶多就是多做一碗饭、多烧半锅水的事情,她忍!
    忍不了也得忍!
    李家嫂子躲在屋子里给自己做了相当足的心理建设,结果没过三分钟就崩了。起因是李老太对她说,“菜花,你在忙甚哩?不忙的话就帮萍儿烧点水,她一身都是伤,得好好擦洗擦洗。”
    菜花是李家嫂子的名字,她全名叫‘荀菜花’,因为‘荀’这个字比较难认,而这个年代的文盲又多,所以很多人都叫她‘苟菜花’,她的小命就叫‘苟丫’,乡下人称‘狗丫’。
    荀菜花心里膈应得要命,嘴上还得客客气气地应了,拎了一桶水到灶间烧上,动手开始准备做饭。
    水还没烧开,李老太就又在屋子里面吆喝上了,“菜花,这红药水不够用了,你拿钱去卫生所给萍儿再买点红药水回来吧,她这伤不能拖。”
    荀菜花:“???”李萍是你闺女,又不是我闺女,凭啥要我伺候?
    心里吐槽了两百句,身体还得乖乖地去做,她去找李老太拿钱,见李茯趴在炕上发呆,没忍住道:“妈,你也别啥事儿都找我做啊,我还得忙着做饭呢!你让茯儿去吧!”
    李茯一惊,把头摇地像是磕了药一样,“我才不去,我哪有那个脸出门啊……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出门还不被唾沫星子给淹死?”
    “那你来做饭,我去买红药水。这才多大点事?你之后就不出门了?”荀菜花小声嘀咕,从李老太手中拿过钱就走,怎知李萍和李茯姐妹俩同时爆炸了。
    李萍顶着一脸红药水坐起来,“苟才华,你再说一遍?这才多大点事……你好意思说出这话来吗?我都被打成这样了,你问我这才多大点事?合着你不是李家人,一点都不替我。操心是吧!我这马上就要离婚了,你说是小事?”
    李茯也在那儿帮腔,“这才多大点事?我的亲事都要黄了,你说这事儿大不大?嫂子果然是外人,你就不能心疼心疼我吗?”
    荀菜花没想到两个小姑子的反应会这么大,她的脸瞬间憋得通红,半天憋出一句话来,“我又不是你。妈,我心疼你干啥?我自己家娃儿都心疼不过来呢!”
    她转身要走,李萍和李茯却不依,李萍一手扯住荀菜花的袖子,荀菜花就用力挣了一下,结果刺啦一声,她肩侧的线缝开了。
    这可是她最喜欢的一件衣服啊!要不是因为麦子已经割了,暂时不用去地头做农活,荀菜花都舍不得穿出来呢!
    荀菜花被李茯和李萍姐妹俩拖拽得有了脾气,直接反手甩开李萍,她忍无可忍,不准备再忍了。
    “别人说你们姐妹俩懒,说你们姐妹俩不做家务,你们姐妹俩但凡有点儿羞耻之心,那就别懒,去勤快地做家务,做给别人看!让别人知道你们不懒!这才是正经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真以为自己窝着不出门,别人就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德行了?一窝懒货!”
    “人在做,天在看,你自个儿是什么德行自个儿不知道?你们姐妹俩都是祖宗吗?我是嫁给你哥当媳妇儿的,又不是卖给你们李家当奴才的,凭啥各种破事儿都给我做?”
    “又是给你们姐妹俩烧洗澡水,又是给你们姐妹俩买药,晚上还得回来给你们做饭,怎么,你们李家的闺女都是娘娘,这么会糟蹋人呢?”
    李老太一听荀菜花这话,立马就慌了,她给了李萍和李茯一人背上一巴掌,训道:“怎么和你嫂子说话呢?你嫂子心疼你们,这才帮你们做这做那,你们不说念着你嫂子的好,还在这儿有怨言了?”
    “菜花,你歇着,红药水让茯儿去买。往后的早饭也让茯儿来做,茯儿,从明天开始,你就别在家里闲着了,地里头有活儿,你第一个冲出去做,要是地里头没活儿,家里刷锅、洗碗、喂猪、喂鸡的活儿也都交给你做,这些事情做完之后,要是你还有空,那你就去地头挑野菜去。”
    荀菜花狐疑地看了一眼,本能地觉得天底下没有这么好的事情,可是她又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错过这个村绝对就没这个店了,她见好就收,耸肩道:“成,等麦子晾晒完,家里彻底闲了,我就带孩子回娘家住几天。孩子惦记他姥姥姥爷种的西瓜了,我住到西瓜熟了再回来。”
    相比起李萍这种不受娘家嫂子待见的人来说,荀菜花同娘家嫂子的关系简直可以用如胶似漆来形容。
    荀菜花的娘家嫂子是和她打小玩到大的姐妹,虽然后来嫁给了荀菜花她哥荀棒谷,但从来没同荀菜花耍过长嫂的威风。
    荀菜花这人眼里有活,手脚勤快,每次回娘家都是给娘家嫂子减负去的,最最最关键的,荀菜花每次回娘家住都会带足口粮,从不在娘家打秋风。
    可李萍呢?
    荀菜花瞅了李茯和李萍一眼,昂首挺胸地走了。
    要不是有个好说话还明事理的婆婆,她一定要同这两个婆家小姑子好好掰扯掰扯做闺女的本分,真当她好欺负,是那种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呢?
    李萍感觉全世界都在针对她,婆家妯娌孤立她,娘家嫂子对她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连娘家亲妈都不帮她,顿感悲从心来,气得又是捶炕又是嚎,“妈,你怎么也不帮我说话呢?我一年到头才回来住几次,她苟菜花就这么对我?姓苟的果然都是狗东西。”
    李老太一听这话,心中连道不好,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就听到荀菜花的声音,“呀,妈,灶火熄了,柴火湿了,怕是烧不热水了。晚饭我不晓得该做什么,你们自个儿做了自个儿吃吧,我带着娃儿回娘家住几天。”
    李茯手脚麻利地跳下炕,趿拉上鞋就往灶间里跑,端开锅往灶火眼里一看,尖着嗓子嚎,“妈,我嫂子往灶火眼里泼水了!半锅水都泼进去了!”
    荀菜花在屋子里边收拾包袱边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往灶火眼里泼水了?那是想烧水给你们做饭,结果盛的水太多,不小心溢了出来,倒流进去了。饭可以乱吃,反正要毒死人也是毒死你自个儿,话不能乱说,造谣可是犯法的!”
    李茯气得七窍生烟,亲眼看着荀菜花就像只战胜了的公鸡一样昂首挺胸地领着孩子出了门,急得直跳脚,“妈,你怎么就不说说她,不管管她?任由她骑在我们姐妹俩脖子上吗?”
    李老太斜眼瞅着小闺女,“我说你嫂子啥?你让我说你嫂子啥?人家哪儿做得不好了?若是同你们比,你嫂子全身上下没有缺点!”
    李茯气得心肝脾都疼,“我和我姐才是你亲闺女!亲生的闺女!”
    李老太拎着李茯的耳朵把李茯从灶间拎回了屋子,咬牙训道:“你是不是傻了?是不是觉得你们俩的名声还不算难听?现在只是你姐名声臭了,别人怀疑你和你姐一个德行。”
    “你嫂子说的对,想让别人闭嘴,那你就拿出自己的行动来,别人说几天自然就不好意思说了。你要是还和一样好吃懒做,不正是中了人家的下怀,人家说什么你都得担着么?”
    “没脑子的蠢货,同你嫂子叫板,对你们姐妹俩有什么好处?要是把你嫂子给逼急了,她出去嚷嚷几句,说我偏心闺女,啥活儿都交给她做,让她伺候你们姐妹俩,你是不是想当一辈子的老黄花闺女?名声从二十五六臭到闭眼入土?”
    “当妈的,哪会不偏心自家闺女?可这偏心也是得有度的。你看看你姐,就是被我给惯坏了,在娘家养的又懒又馋,嫁去婆家之后被妯娌针对,婆婆也不待见,还要挨男人的巴掌!”
    “茯儿,你听妈的话,可千万别和你姐学,做人要厚道。多做一点营生累不死人,你姐但凡勤快一点,不要同妯娌闹矛盾,她和你姐夫打架的时候会没个帮手?瞧瞧你姐在婆家都混成什么德行了,别说有人帮她打架了,连个拉架的人都没有。”
    李萍:“……”
    “妈,你教育茯儿就教育茯儿,拿我当什么反面教材?”李萍翻着白眼说。
    李茯瞅了瞅李萍那肿得老高的脸,又想了想朱春草和顾玄芝冲上门来时说的那些话,突然觉得有点后怕。
    她才不要混成她姐这样!
    “妈,我改……我一定会变勤快的。”李茯咬牙立下了flag。
    殊不知,flag这东西本身就是为了打脸而生的。
    立志要洗心革面做个勤快人的李茯去卫生所给李萍买药,路上有人问她干啥去的时候,她还装模作样地说,“我姐做了错事,被娘家嫌弃,还被我姐夫打,一身都是伤呢。我这个当妹妹的,明知道她有错,可还是心疼她,去给她买点药,甭管她之后怎样做,也不管她之后会不会改过自新,都的让她先养好身上的伤。”
    瞧瞧,多么体贴的一个妹子!
    去卫生所买了红药水,还买了些消肿止痛的药,医生叮嘱说,红肿的地方一定要用冷水敷,李茯心里还嘀咕,“这医生是不是老糊涂了,都肿了,怎么还用冷水敷呢!”
    回头她就叮嘱李老太,“医生说了,用热水敷一敷好得更快。妈,我去给我姐烧水。”
    李老太深感欣慰,甭管李茯是真的想改变,还是只想装装样子,这都是好事情。懒一时半会儿扭不过来,但慢慢矫正就好了,养成手脚勤快的习惯之后,闺女的亲事肯定不用愁。
    李茯烧了滚烫的开水来给李萍敷脸,她又去了灶间做晚饭。
    指望她主动做饭,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荀菜花带着娃儿回了娘家,她大哥李茂还在村委会的大院里晒麦子,她妈盯着她姐,只有她能做饭,所以李茯就算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那也依旧顶着暑热去做饭了。
    饭还没做好,李茂就火急火燎地回来了,他先是回自个儿屋子里转了一圈,没找到荀菜花,又钻进灶间去找,见识李茯在做饭,问,“茯儿,你嫂子呢?”
    李茯没好气地切着菜,“带着娃儿回娘家去了。”
    “啊?她怎么瞅着这个点儿回娘家?也没同我说一声。不管了,现在去喊她也来不及了,茯儿,你带上簸箕和麻袋,赶紧和我到村委会去收麦子,刚刚听有人说要下雨了,咱家的麦子还都在村委大院里摊着呢!要是真落了雨,那些粮食就都遭殃了!”
    李茯切菜的动作没停,她嗤笑着说,“哥,你说啥呢?这么热的天儿,又没刮风,怎么可能下雨?哥,你该不会是种地种傻了吧!赶紧去洗手洗脸,我这饭快做好了,吃过饭后我还要去纳凉呢!”
    李茂气道:“事关粮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让你带上簸箕和麻袋去收个麦子,你怎么这么多废话?要是一场大雨浇下来,你来年吃个屁啊!”
    知道自家俩妹子都是身懒脑子笨的,李茂懒得再废口舌,他自个儿拿了簸箕和麻袋就往外走,李茯急急忙忙地追了出去,“哥,你这是干啥呢?怎么脑子就这么不开窍呢!我都和你说了,这天儿看着晴朗得很,根本不可能下雨,你不如就让麦子摊在村委院里晾一晚上,不然明天早晨还得再抢地方,你这不是穷折腾吗?”
    老天爷似乎就是为了来打脸李茯的。
    李茯这话刚落,天上就劈了一道明晃晃的闪电,紧接着就是密不透风的雷声,压顶的黑云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没过半分钟,天就全黑了。
    一阵阵潮热的风吹过,虽然雨还没落下来,但李茂的脸色却已经全变了,他赶紧同李茯说,“赶紧回去,把家里人都喊上,到大队院子里收粮食!”
    其它人家也都被这骤变的天气吓得出了屋,有粮食摊在自家门前路上的、摊在坪坝上的、摊在屋顶上的,都开始手脚麻利地收拾,还有那些小麦还在地里头种着没收的人,则是顶着草帽、拎着镰刀和麻袋就往地里头冲。
    饥荒年虽然已经过去,但那缺衣少食的日子留在人们心中的噩梦却是忘不掉的。
    李茯在这种关键时刻并不会犯傻,她赶紧跑回家,把李老太喊上,又拎了一个竹编的簸箕就往村委大院冲,李萍有心下地帮忙,但她全身酸痛得不行,站都站不稳,只能躺在家里养伤,顺带着看门。
    外面的风声越来越响,突然又响了一声雷,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耳边炸开一样,李萍哆嗦了一下,就听到雨珠砸在窗户上发出的砰砰声,还有雨珠从窗户上砸了进来。
    李萍赶紧爬起来关上窗户,她从窗户上瞅到李茂和荀菜花住的那间屋子没关窗户,冷笑道:“你苟菜花不是看不起老娘,说老娘是累赘么?老娘现在就不帮你收拾!”
    坐在炕头,透过窗户冷眼看着外面,李萍又忍不住想,她娘家的小麦是已经收割下来了,摊在村委大院里晾晒着,收的时候还好收一点,可杜振党种的麦子还都在田地里没收割呢,肯定来不及了吧!
    想起杜振党,李萍就恨得牙痒痒,她自言自语地一个人念叨,“杜振党,你真是胆子肥了,还敢打老娘,要是不同老娘动手,现在老娘还能帮你割麦子,你把老娘赶出门还相同老娘离婚,看谁帮你!你要是不跪着搓衣板来找老娘认错,就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吧,老娘再也不回你那破狗窝去了!”
    殊不知,杜振党早就把麦子收割回去了,一家人已经吃过疙瘩汤面,兄弟三个正凑在一块儿玩牌呢!
    李萍的脸肿得老高,说话都不利索,动动嘴皮子还觉得脸疼,她觉得刚才李老太给她用热毛巾敷脸的时候还挺舒服的,就自个儿拿着毛巾去了灶间,见灶火眼里的柴火被掏了出来换上了干的,可火并不旺,她用搅火棍戳了几下,非但没能把火给升起来,反倒是把那为数不多的几个火星给捅灭了,她气得一甩搅火棍,用毛巾蘸了凉水就开始敷脸。
    “呲……”
    一会儿热一会儿冷,李萍舒畅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感觉全身上下都舒坦了,等那块毛巾捂得温了之后,她立马舀一瓢冰冰凉凉的井水过来浸毛巾,然后继续敷脸。
    李萍在家舒畅得眯着眼等雨停,村委大院里的李老头、李茂以及李老太和李茯却都急得双眼含泪。
    这雨来得太急了,不过是片刻间的功夫,村委大院里就积了水,雨势越下越大,已经有小麦被雨水冲到排水的明沟里去了。
    李茂见李茯愣在一边,扯着嗓子就吼,“李茯,你是傻了吗?赶紧把麦子用簸箕铲了之后往麻袋里装啊,你愣一下,就有好几斤麦子被雨水给冲走了!发啥呆呢!这呆能发的起吗?”
    李茯回过神,赶紧上手。
    另外一边,荀菜花刚回到娘家就听见了打雷的声音,她知道自个儿走的时候李茂还没收麦子,担心家里的粮食遭灾,把孩子交给亲妈去带着,然后她喊上自家哥嫂、拎着簸箕和麻袋就跑回来帮忙了。
    有了荀菜花和她哥嫂的帮助,李家人在雨地里站了小二十分钟,总算把大多数麦子给装进了麻袋里,李老头嘴里一个劲地念叨,“得亏菜花她哥嫂来帮忙,不然这次下雨就不是损失一百多斤小麦了,怕是保住一半都难。”
    荀菜花她哥嫂为了帮忙抢收,衣服都被大雨给淋湿透了,李老太有心请荀菜花她哥嫂回家吃顿饭,可是想到自家家里没人做饭,荀菜花她哥嫂也得回去换衣裳,便同荀菜花她哥嫂说,“你们明天过来,婶子给你们炖肉菜,好好感谢你们!要不是你们过来帮忙堵住了那排水的明渠,怕是婶子家这粮食都不够撑到过年的。”
    李茂找了个平车,把那被水浸湿的麦子推回了家,荀菜花知道处理那些被水浸湿的麦子费工夫,便没再提回娘家住的事情,而是拜托娘家哥嫂帮她照顾好孩子,等雨停了之后她就回娘家去接娃。
    回到家中,李老太立马去拾掇平时闲置的那间屋子,把炕火给烧上,翻出洗干净的白麻布铺在炕上,李茂带着草帽去把水缸里挑满水,荀菜花就忙前忙后地用水淘洗那些被泥水泡过的麦子,等淘洗干净之后,放到李老太铺在炕上的白麻布上面,细细摊开,借着炕上的热气儿来烘干小麦。
    如果不这样处理的话,怕是睡一觉起来,那些麦子就都被泡坏了。若是用一般的水泡了,那还没多大关系,问题是用雨水泡过的,不用清水洗干净,谁敢贸然吃下肚子?
    淘洗那些麦子可是个体力活儿,荀菜花、李老太、和李老头轮换着来都累得够呛,全家人饿得前胸贴后背,却迟迟都没有闻到饭香味。
    李老太纳闷地说,“茯儿不是去做饭了么?怎么一直没啥动静呢?”
    李老头皱眉,“我刚刚好像看到她回屋去了,应该是换衣裳呢,你回屋去看看。”见荀菜花握着筛子的手抖个不停,李老头赶紧接过筛子来,又同荀菜花说,“你也先歇歇胳膊吧,刚刚你干活儿出了大力气,要是歇缓不过胳膊来,怕是之后半个月里都会疼,连筷子都拿不动。”
    荀菜花摇头,“不用,爸,你歇着吧,你年纪大了,我还年轻,能撑得住。”
    看看咬牙硬撑的荀菜花,再想想稍微做点儿农活就叫苦连天的李茯和李萍姐妹俩,李老头不停地叹气,“老祖宗骗人啊,说什么穷养儿富养女,富养大的闺女有什么好的?没有当地主小。姐的命,却给娇惯出了地主小。姐的身子,让干点什么活儿都做不了,就是彻头彻尾的赔钱货!要是生闺女,那还是得生荀菜花这种的,就和伟人说的一样,妇女能顶半边天。”
    荀菜花咬牙硬撑着又筛了几筛子,胳膊累得实在抬不起来了,这才把地方给让开,她同李茂说,“茂子,我先回屋躺一会儿,刚刚被雨淋了之后还吹了会儿风,我感觉脑子有点不大清醒,不知道是不是被风给吹感冒了,胳膊也乏得厉害。”
    “成,你回去躺着吧,这些活儿我来做,等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喊你。”李茂同荀菜花的感情很是深厚,夫妻俩几乎没怎么红过脸。
    结果荀菜花回屋一看,当下就崩溃得尖叫了出来,她走的时候忘关窗户了,雨水从窗户上灌了进去,大半张炕都被雨水给打湿了,幸运的是她把被子叠在炕的另外一边,这才给那些被褥免了落汤之灾。
    李茂听到荀菜花的尖叫,赶紧回屋看了几眼,见是半张炕都被雨水给打湿了,他拧着眉峰捏着拳头站了好一会儿,最后才说,“是咱忘了关窗户,怪不得人。菜花,你到干的那边躺着去,我收拾这摊子。我估摸着得熬夜烘干那些小麦,晚上就不睡了,你铺一半盖一半睡吧,离湿的垫子远点,不然晚上睡着不舒服。等明儿个把麦子烘干了之后,咱把这垫子放到西屋的炕上去,烧旺火烘一下午就没事了。”
    李茂嘴上没多说啥,心里却给李萍打了几个叉叉。
    刚刚下那么大的雨,李萍明明就在家里看门,难道她就不知道进每个屋检查一下?
    李茂多了个心眼,去灶间赚了一圈,又去存放杂物的杂物间转了一圈,发现靠近窗台的地方都只湿了一小片,很明显,是有人发现下雨之后很快就把窗户给关上了。
    全家的窗户都给关了,唯独没关他住的那间屋子……李茂觉得有些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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