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是你吧。”周行之靠着他办公室里的按摩椅,疲惫地捏了捏晴明穴,“你要不去当什么助理,能有这些事?”
    “别说风凉话了,”舒迦仰头躺下,一脸绝望,“快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处理,我家老头子老太婆要是看见了我就完了。”
    唐思潆疑惑道:“他们知道了不正好?你爸这么宠你,买几篇报道,你和你妈不就成功洗白了?”
    “不是。”舒迦顿了顿,“我是说,被他们发现我是来做战队助理的,我就完了。”
    “……”
    周行之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行了,我和果果刚才已经帮你把热搜压下去了。但是你爸妈那边我们就没办法了,你得自己解决。”
    “嗯,谢谢你们。”
    “有什么好谢的,等我回国请我们逛街吧舒小姐!”唐思潆从面膜纸洞里露出八颗贝齿,“不过,你是不是还有一件事忘记了?”
    舒迦不明所以。
    “舒伯饶姨不玩微博,你们基地那群网瘾少年难道也不玩吗?”
    嘎噔。
    舒迦的心里忽然一紧。
    挂断视频,舒迦披上一件外套,蹑手蹑脚地趴在训练室的门缝边偷看,五个大男孩儿似乎什么也不知道,仍然开开心心地在排位。
    舒迦松了口气,溜到食堂取了几瓶起泡酒,重新缩回阁楼。
    *****
    半个小时前。
    训练室里,lux五人同时放下手机,沉重地相互对视一眼,无言以对。
    “嗯……有钱人家就是挺复杂的,哈哈。”
    “所以说舒迦来我们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感觉自己仿佛被卷入了一场阴谋……”
    最为话唠的萌王一直没有说话,隔了许久才歪头问道:“可是,你们觉得舒迦像那种人吗?”
    鸦雀无声。
    不知该如何作答的蛋蛋戳了戳一旁撸猫的骆知简,低声问:“骆爷,你怎么看?”
    骆知简没有回答,只是盘腿坐在椅子上,闭眼沉思良久,突然弹了起来,把怀里的milky吓了一大跳。
    四人看着他行云流水地打开直播软件,皆是一头雾水:“骆爷,你干嘛?”
    “补直播。”
    吃瓜队友们: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有心思补直播???
    开播不过一分钟,骆知简的直播间已经涌入了近十万观众。
    ——骆爷你是不是恋爱了啊,给句痛快话啊qaq
    ——那个公交车真的在lux当助理?凉了,我觉得我五个老公已经被玷污了。
    ——骆爷看到她黑历史了吗?把这种耗子屎富二代招进来,是嫌lux去年成绩太好吗?管理层不作为的吗?
    骆知简一条条扫过弹幕,贵妇一样顺着milky的毛,食指关节轻轻擦过鼻尖。他平静的脸上挂着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语气却藏着警告:“我就是一个打游戏的,管不了别人怎么想。但我希望,至少喜欢我、喜欢lux的都是理智的人。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们看了几条微博就了解透彻了?那我要是告诉你们,奶哥和蛋蛋的房间每晚都传出□□声,是不是明天就要坐实他们俩的恋情了?行了就这样,下播了。”
    ……
    萌王茫然地问道:“你不是要补直播吗?”
    骆知简理直气壮:“我补两分钟,不行吗?”
    行,你是大爷你说了算。
    “啊,我车钥匙好像落舒迦那儿了,我去拿一下。”
    说罢,骆知简把milky往妖皇怀里一塞,扬长而去,留下茫然的萌王和妖皇,以及更加茫然的奶哥和蛋蛋——“你他妈说清楚啊!什么叫我们俩每晚传出□□声啊!那他妈是在拉筋啊!”
    骆知简掏了掏耳朵,三步并两步跨上阁楼,站在舒迦的房门前打开前置摄像头理了理发型和衣领,敲响房门。
    没人理。
    骆知简心底油生一丝慌乱,更用力地拍了拍,耳朵贴上房门。
    毫无动静。
    骆知简再也绷不住了,直接推门而入——
    “你干嘛?”窗边吹风的舒迦摘下耳机,看他的眼神仿佛是在看变态。
    “……我车钥匙落你这儿了。”
    舒迦看他的眼光更谨慎了,下意识拉紧了胸前的衣服:“你什么毛病?下午是你开的车。”
    “……哦,忘了。”
    舒迦翻了个白眼,就着手中的酒杯轻抿一口。
    月夜下的舒迦靠在窗棂上,两颊浮着少女般的酡红,长长的睫羽接住了星光,被晚风吹得晃晃悠悠。纯贞的颈项上缀着一条纤细的链子,雪白的肌肤一丝□□的气息也无。
    骆知简的脑海里浮现了一句有辱斯文的形容——她是烟,是酒,也是药。
    他满腔疑惑最后只化作一句问候:“你还好吗?”
    舒迦轻轻地“嗯”了一声。
    忽然安静的氛围染上了一丝缱绻的气息,骆知简尴尬地一步步向后蹭:“没事就好,那我就先走了。”
    舒迦点点头,连“好”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栽了。
    “舒迦?”骆知简连忙跑上前,再三确认她只是醉倒之后,舒了口气。
    骆知简轻轻托着她的胳膊,将她扶到床上——不得不说,舒迦明明看起来有一米七,却轻得不得了。
    细心地掖好被角,骆知简感知了一下地暖的温度,又稍稍把被子向下拉了一点,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把舒迦捂得严严实实。
    等了一会儿,听见舒迦均匀的呼吸声后,骆知简才打算悄悄起身离开。
    这时,身后本应熟睡的姑娘突然发出一声呢喃:“我……不是……”
    骆知简回头,惊慌失措地发现舒迦的眼角滚落了一颗珍珠。他手足无措,连忙退回去轻声安抚:“嗯,我知道你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舒迦水雾氤氲的双眼缓缓睁开,像看着一株救命稻草一样,深深地凝视着他,半是乞怜,半是挣扎:“我妈妈,不是小三。”
    骆知简一愣。
    舒迦的眉头皱出了一个小小的窝,骆知简很想掬一捧月光将它填满,却只能远远地望着。
    “嗯,不是。”
    他盘腿坐在窗边,看着舒迦无力垂落的眼睑,若有所思。
    那两扇沾上夜露的睫毛无助地颤抖着,骆知简感觉自己的心底扎进了一根针,怎么拔都拔不出来。
    他一边隔着薄被轻拍着,一边柔声细语缓缓哼唱着:
    我的宝贝宝贝,
    给你一点甜甜,
    让你今夜都好眠。
    我的小鬼小鬼,
    逗逗你的眉眼,
    让你喜欢这世界。
    第十章
    酒精的味道太浓郁,浓到让她醒不来。
    舒迦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穿一身奢侈品牌,化着精致的浓妆,却踩在一条逼仄的小路上,污泥脏了她镶了二十一颗宝石的高跟鞋。
    在路的尽头有一间杂货店,面容姣好的女人背着刚出生的婴儿,弯腰择着过期的糖果。那些被保护得一尘不染的糖果看起来十分无辜,女人不愿浪费,便一颗颗地剥开,喂进自己的嘴里。
    两位妇人从舒迦身边走过,盯着她格格不入的打扮,大声碎着嘴:“又是来给送钱的吧?啧,也不知道她装个什么劲儿,拿了钱给娃买点吃的穿的也是好的呀,成日背着娃在那杂货店里,给谁看?”
    “等哪个离了的男人来买烟,心疼她呗。”
    舒迦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可却能感受到钻心窝子的疼。她刚刚迈开步子想追上去,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坠入了一片混沌。
    混沌渐渐地凝聚在一起,勾勒出一个人形。舒建新站在不远处怒气冲冲,不知道在同谁争吵:“你们当年答应我,这场债务危机一过就让我离婚,把曼曼和我女儿接回来!现在你们说话不算数?”
    “建新,当年是当年。如今我女儿都怀了你们舒家的骨肉,你总得负责吧?”
    “骨肉?我舒建新这辈子就饶曼一个女人,至于她,我三年来连碰都没碰过。与其在这里质问我,不如去问问她,骨肉究竟是谁的?”
    舒迦还在细细咀嚼舒建新口中的话,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刹车声——那个让她们母女俩背负了二十多年罪名的女人面目狰狞,穿一袭染着鲜血的礼服,躺在血泊中声嘶力竭地吼着:“为了和你的小情人团圆,你让我声名扫地,那我也不会让你和她好过!”
    舒迦惊恐不已地向后退,只听见脚下滴滴答答一片,殷红的献血顺着她白皙的小腿向上蔓延,织成一张黑暗的牢笼,深深地扎进她眼底。
    她崩溃极了,哭嚎着将眼前的黑暗撕裂,一束刺眼的光芒泻了进来。
    那是个温暖宜人的春日。
    饶曼牵着一双肉乎乎的小手,站在锃亮的黄花梨雕花门前,温柔地对局促的小女孩说:“迦迦,以后这就是我们的新家,漂亮吗?”
    女孩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抱着饶曼的脖子问道:“漂亮!可是为什么我们要搬家呢?”
    因为呀,搬了家,她就有名字了。
    因为呀,搬了家,她就有爸爸了。
    因为呀,搬了家,她就可以去幼儿园和小朋友一起玩儿了。
    小女孩兴高采烈地跑进她的新家,挑了一件最漂亮的红色连衣裙穿上,背上可爱的小书包走进了幼儿园的大门。
    “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玩吗?”
    “我爸爸妈妈说了,不让我和你一起玩儿,说你妈妈是小三。”
    “什么是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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