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在哪呢?”小鱼的声音迷迷糊糊的,他含糊不清地说:“你是谁啊?”
    “我是你强哥!你现在在哪呢?我过去找你。”我没好气。
    小鱼迷糊地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呢,我,我一会儿想办法自己回去吧,等回去再说。”
    我在老木这里待着也不是个事,悄悄出门,把他屋子的门关上。一路郁闷地回到字画店。这两天稀里糊涂的,过得都是什么事。到了中午,小鱼还是没回来,这小子不会是掉江里了吧。我担心地不得了。
    中午草草吃了点盒饭,一直等到下午两点多钟,有人晃晃悠悠推门进来,正是小鱼。他像是刚从江岸上爬出来,满身都是泥,头上还有草根,走路打晃,脸上黄一道黑一道就跟刚钻了煤球堆差不多。
    我赶忙过去扶着他坐下,看着他问,你咋了。
    小鱼想说什么说不出来,打了个嗝,一股说不上来的泥腥味,差点没把我熏死,“你小子是不是让江龙王请去喝茶了?”
    小鱼一拍大腿:“强哥,你说的一点不错,昨晚我,我碰上奇遇了,到现在还觉得像是做梦呢。”
    我倒来热茶,他指定没吃饭,又叫了一份外卖。小鱼要说什么,闻着身上有味,说先去洗洗。店铺后面有个小卫生间,有热水,他晃晃悠悠去洗澡了。
    我抽着烟等着,能有二十多分钟他出来了,这时外卖也来了,他拿起来就吃,狼吞虎咽,我在一边看着。
    等吃完了,他多少恢复了些精神,跟我讲了起来。
    昨天晚上,他跟踪阿楠到了一处小区,眼瞅着阿楠进了一栋居民楼里,他一直跟着上去,到了一户人家前。
    一般人跟到这就回去了,可小鱼天生的胆儿大,他竟然到了那家住户门前敲了敲门。
    门上出现一个小窗户,露出张脸,里面的人看他。小鱼莫名其妙,也瞅着那人。那人说:“新来的吧,项链给我看看。”
    小鱼这才想起,刚才阿楠进门的时候,这个人也是要查项链。
    小鱼赶忙说,我是新来的,还没办项链,多少钱我想办一个。
    小鱼原本以为,这么说完,人家肯定不开门,不赶他就不错了。谁知道那人看了看他,把小窗户关上,然后开了铁门。门里还有一道栅栏门,能看到里面很黑,好像是一条走廊。里面开门的这人像是南方人,个头很矮,长相清秀但看着油腻,一看就像是小流氓。那人说道:“知道规矩吗?”
    “啥规矩?”小鱼说:“我是朋友介绍来的。他没和我说明白。”
    那人笑笑:“你等着吧。”
    说着那人进到黑森森的走廊里,时间不长,从里面出来一个女人,小鱼吓了一大跳。这女人穿着那种古老的黑袍子,头上戴着袍子帽,走路撑着拐杖,一步一摇,那模样就跟传说中的老巫婆一模一样。
    女人走到小鱼面前,抬头看他。小鱼自诩是个胆子大的人,可被这女人这一眼瞅的,浑身发毛。
    这女的脸上五官看不清,只能看到两只发绿光的眼睛,盯了小鱼一会儿,转过身对着看门的南方男人耳语了一下。男人说:“巫师说你够格,进来吧。”
    栅栏门打开,小鱼正要进去,男人说:“进了这道门,就会给你发项链,但是你要记住,想退出去是不可能的,我们的会员是终身制,进了这道门就再也出不去了。”
    小鱼笑笑:“无所谓。”
    他在门口发了一枚项链,顺手挂在脖子上。这项链看起来粗制滥造,项坠是一块石头,黑不溜秋跟煤球差不多,他根本没当回事,就这么大大咧咧走了进去。
    顺着走廊,他被领到一个单间。单间里啥玩意也没有,就中间放了一张床,男人吩咐,把衣服全脱了,然后躺到床上去。小鱼懵了,抱着自己的前胸:“你想干什么?”
    男人笑:“就你个沙丁鱼罐头模样,捏把捏把没有四两重,谁稀得碰你。你要不躺就走,现在还来得及。”
    小鱼一狠心,躺就躺,今晚就算上贼船也豁出去了。他把衣服全脱了,赤条条躺在床上,谁知道那床是定制的,手和脚的部位都拖着铐子,把小鱼的手和脚全都铐住。
    小鱼动了动,铐子很结实,越挣扎越紧的那种。男人笑了笑,把屋子的灯关了,顿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说到这里,小鱼问我,“强哥,你猜我遇到了什么?”
    我有点懵,摇摇头说不知道。
    小鱼道:“我在黑暗中等了好长时间,就在心浮气躁的时候突然灯亮了,我这么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我没在那小单间里,而是到了一个四合院的院子里。我还躺在床上,依然动不了。”
    我眨眨眼:“那咋回事?有人把你推到那四合院里?不对啊,你不是在小区的居民楼里吗,真要有四合院,那距离肯定离着居民小区特别远,整个过程里你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是怎么回事,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只有一个解释,那地方能让我做梦。”小鱼说:“就在我迷迷糊糊的时候,厢房里出来一个女孩子,穿着宫装长裙,扎着发簪,长得特像那种古装美人,好像是穿越来的。有一瞬间,我真觉得自己可能是穿越到哪个朝代了。”
    “又不是梦,改穿越了?”我说。
    “你别打岔。”小鱼说,“然后那女孩就在翩翩起舞来着,我从来没见过真人能把古代舞蹈跳得这么美的。”
    “跳完了呢?”我问。
    “然后,”小鱼说:“就那啥了呗。”
    我目瞪口呆看着他,小鱼脸红着说:“那啥完了我就睡了,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荒山野地一个很破旧的砖瓦房里。我懵了好长时间没回过味,这时接到了你的电话。我懵懵懂懂走了好久,才看到有村子,进去打听了一下,有个老头告诉我,这里经常有狐仙出没。”
    我听得啼笑皆非:“你啥意思,难道说你昨晚就跟聊斋似的,遇到狐狸精了?然后春风一度,起来的时候是在荒郊野外。”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小鱼认真地说。
    “那你身上的衣服呢?”我说:“这狐狸精还挺上道,跟你办完事,捎带手把衣服都给你穿上。你检查一下东西少没少。”
    “回来的路上我打了个车,在车上我都检查了,什么也不少。”小鱼说:“这里面信息量太大,我到现在还是懵的,跟做了一场梦似的。”
    我看着他:“你不是喝大了吧。”
    “屁。”小鱼说:“喝没喝酒我自己不知道吗,我就感觉那地方有猫腻,要不然今晚咱俩过去看看?”
    “对了。”我说:“他们不是发了你一个项链吗?”
    小鱼这才恍然,一摸脖子,还真有挂项链。他赶紧摘下来给我看,确实如他描述的那样,项链粗制滥造,项坠是一块黑色的小石头,大概有小手指的指甲大小。我用手揉了揉,忽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心悸,像是感觉到了什么。
    我看看小鱼,小鱼疑惑:“难道这里有猫腻?”
    “你把门都关上,不营业了。”我说:“这石头有古怪,我试试。”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一波未平
    小鱼把大门关上,我吩咐他把窗帘都拉上。我深吸了口气,用法力感应这些阴物,我都有点怕了,一旦陷进什么不可名状的境界里,很可能回不来。
    我把黑色的项坠捏在手心,慢慢垂下眼帘,进入定境。这是我最近修行发现的,心平气和的时候才能最大调度法力。
    法力如潮水一般涌来,慢慢贯通在手心,我用意念调动法力去渗透这枚项坠。
    法力到底是什么,没有修行的人很难理解,它不是道家传统意义上的“气”,更类似一种感觉,只有修行其中的人才明白和体会,很难传达。
    法力一灌注到项坠里,瞬间我就感觉到周围的场景变了。
    因为垂着眼帘,一时间很难去观测周围的变化,耳边听到小鱼一声惊呼。
    温度在极速下降,我张开嘴,竟然一股白气从嘴里喷出来,突然间似乎到了冬天。我紧紧捏住手心的项坠,缓缓抬起头。
    我坐在一条大江的岸边,周围大雪纷飞,地上天上都是茫茫雪片,我的肩头结满了冰花,举目四望,一片荒芜。
    眼前的大江奔流不息,浪花翻卷,激流势不可挡。能看到大江中间,站着很多的黑影,像是一个个人,他们似乎在走向江边,还没走两步就被大江的浪花卷飞了。
    按说这样的场景,江水声音应该很大才是,可我什么都没有听到,耳边极度静谧,只有雪片在飞舞。
    我知道这里是幻境,是这块石头激发出来的,有些纳闷也有些震撼,这石头到底是什么来历,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我回过头,这一看惊住了,身后很远的地方,看到了一片花海,花的颜色很诡异,像是用鲜血染过了一般,鲜红鲜红的一大片。最古怪的是,明明鲜花满地,却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只能感觉到死气沉沉,那些花仿佛被死亡浇灌而开。
    这片花的红色海洋,有一种奇怪的魔力,要把我引入进去。这时,我看到了一个人影,正是小鱼,他浑身落满了雪花,整个人像是白色的雕塑,踉踉跄跄向着花海走去。
    就在这一刹那,我感觉到了很深的恐惧,还有一股不祥之兆。
    我低下头看着手心里的黑色石头,它竟然变成了浅灰色,黑黝黝的色彩已经褪去。
    我大吼一声猛地收回法力,瞬间天旋地转,眼前所见的所有情景如同扭曲空间,突然崩坏。我惨叫一声,“晕啊。”,真的晕了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感觉额头凉凉的,我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字画店的椅子上,额头铺着湿湿的毛巾,手很凉。又摸了摸鼻子,两个鼻孔竟然都堵着卫生纸。
    小鱼一脸惊恐坐在我对面,看我醒了长舒口气:“强哥,你可吓死我了。”
    我问怎么了,小鱼说,刚才你中断了法力,两个鼻孔血流不止,我不知道用了多少卫生纸才止住血,都想把你送到医院了。
    我艰难动了一下:“刚才在幻境里……”
    小鱼喉头动了动:“强哥,吓死我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这么怕过,你是不是也看到了江水和花海?”
    “我看到你正在走向花海,没有办法就强行中断法力。”我说。
    小鱼心有余悸:“刚才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那片遍地红花真的很美,却美的那么邪异,一看到它们我就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要走近。”
    我坐起来,浑身乏力,像是连续干了三天重活,手都抬不起来,脚底下踩得像是棉花。我擦擦汗:“坏了,我法力耗费巨大,恐怕一时半会恢复不了。”
    “哎呦,都是我的错,咱们不应该乱看这石头。”他拿过项坠就要扔了,突然看到黑色的石头变成了灰色,他愣住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估计是这块石头的能量耗尽了。”我像是得了重感冒,每个关节都疼。
    小鱼扶着我出了店,把店门关闭,然后带着我回到楼上的住所。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法力不知不觉透支,全身酸软无力,就像是在女人床上呆了好几天不下炕似的,脚都是软的。
    我躺在床上越琢磨这事,越觉得不对劲,按说法力跟体力一样,用到一定界线,自然会累的呼哧直喘,这就相当于是个信号。可刚才捏着石头,我却不知不觉中把法力给耗尽了。
    我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一闭眼就是那一片血红色的花海。站在江边看着花海,这一幕停留了很长时间,似乎贯穿了整个梦境。
    再起来的时候,竟然是第二天的早上十点,我一口气竟然睡得超过了十二个小时,身上多少舒服了一点,也恢复了些许体力。
    我趿拉着鞋出来,看到客厅摆着小米粥,鸡蛋糕这些东西,还有一张字条,是小鱼留给我的。留言说,老木受伤了正在医院,他一早就去医院了。叮嘱我吃饭,把饭菜热热。
    我把早饭吃了,感觉恢复得还算快。给小鱼发了信息,问老木在哪住院。小鱼很快回了信息,告诉说老木已经出院了,现在正在寺庙后院休息,情况有些不妙。
    我揉揉脑袋,觉得恢复得还可以,出了家门一路来到法本寺。到了后院,一进老木的屋里,就看到里面有很多人,七八个人有居士有和尚,正在激烈地说着什么。
    老木的头上包扎着绷带,一只手还吊着,正坐在藤椅上大喊大叫,他妹妹阿楠在旁边伺候着。
    看我到了,老木赶紧招呼:“兄弟,快过来。”他对其他人说:“大家先回去,具体怎么干我心里有数。”
    其他人陆续都撤了,屋里就剩下我、小鱼和他们兄妹。老木让我坐,然后下了藤椅,一瘸一拐到桌边,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银行卡,“啪”一声扔到我的腿上。
    “这怎么个意思?”我有点糊涂。
    老木道:“兄弟,昨个我到兴华寺去了,跟他们说掰了,当场就动了手……”
    我惊讶地说:“不至于吧,大家都是修行人。”
    “屁吧。”老木说:“咱们是修行人,那些都是什么东西,他们那帮人早就把寺庙商业化了,里面的和尚除了不公开藏女人,还有什么不干的。”
    “哥,你说啥呢。”阿楠推了他一下。
    “我是亲眼见到的,里面的和尚又是抽烟又是喝酒,什么不干,全他妈是假和尚。”老木气势汹汹地说:“我去了之后,就被他们打了,当时我下了决心,要是不搞臭他们我誓不罢休!”
    “木大哥,你的伤没事吧。我觉得还是报警吧。”我说。
    “别,”老木说:“宫斗之间最忌讳警察参与。我们就算是和他们正式开战了,兄弟,”他对我说:“这里钱不多,就算这么个意思,你一定要帮我!”
    说实话我烦的不行,刘姐的事属于私人问题,这个可以帮忙解决,就像大夫下药救人一样。可老木这个事,属于两个帮伙斗狠,没怎么地呢很可能自己就惹了一屁股骚。
    我想了想,把银行卡递还过去:“木大哥,你要是有事呢,我肯定尽力帮你,但这钱就算了。”
    老木看着我,又看看小鱼,小鱼也说这钱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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