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想起一事,以前雷帅追过我妹妹,我妹妹没答应,听说还纠缠过一段。当时我正在上学,听听就过去了没当回事,现在回想起来也有点后怕,我妹妹要是真掉这小子手里,现在指不定什么样呢。
    这小子必须得治治他,要不然以后无法无天。我也是为了他好。
    张宏看我:“强子,你是我哥们,咱俩从小一起长大,这事我就跟你说了。”
    我点点头:“我的嘴你放心,啥事到我这就算到一站了,比长江大堤还瓷实。”
    “嗨,我还信不过你吗,你是读过书的高材生,脑子活,你帮我拿个主意。”张宏说:“雷帅那小子前两天回村了,我一直盯着他,就等他落单。到时候你帮我把风,真出了事我一个人挨枪子,肯定不把你说出去。”
    “为那么个人渣,你把自己搭里面,值得吗?”我说。
    “这口气不出我窝囊,这些天吃喝不下,胸口窝都疼。”张宏说。
    我能有什么主意,杀人肯定不行,可雷帅这小子太不是东西,就让他这么逍遥在外,能把人活气死。我突然想到姥爷留下来的那本小册子,心思活了。
    我问张宏知不知道雷帅的生辰,张宏不明白我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他我有办法对付这小子,但是必须要知道他的生辰。
    张宏脸色阴晴不定,说道:“等我问问,我家娘们应该知道。”
    我让他再去找一根死木头。他问什么是死木头。我告诉他,就是自然枯萎的树,树上砍下来的木头。
    张宏眨眨眼:“咱农村别的没有,死木头一堆,强子,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我心蹦蹦跳,有点紧张也有点兴奋,说道:“你就听我的吧,我自有办法。今天晚上你准备齐了就给我打电话。不过话说在前面,我也就是试试,成不成另说,但总比你杀人要强多了。”
    张宏挺信任我,同意先让我试试。
    我没心思喝酒,先回家去,让他赶紧准备我说的东西。
    等回到家,我好不容易搬开八仙桌,把垫腿儿的那本老册子拿出来,幸好没什么损坏。我从头到尾又看了几遍,把整个过程和咒语几乎都背下来。
    妹妹下班回家,看我这么聚精会神的看书,问干嘛呢。我下意识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赶紧把她支开,小丫头家家别什么都打听。
    晚上十点来钟,张宏打来电话,说东西都搞定了,下一步怎么办?
    我和他约好了一个小时后在后村集合。
    妈妈已经睡了,我和妹妹打了个招呼要出去。妹妹看着我说,哥,你才回来就不能消停点吗,大晚上要干嘛这是?
    我让她别管,好好睡觉,我一会儿就回来。
    大半夜的我出了家门,一路来到村子后面。后村靠着山,远远一束光射过来,晃得我睁不开眼,定睛一看,对面正是张宏。
    张宏一手提着袋子过来,压低声音:“我说强子,你到底想干嘛?”
    我打开袋子看看,里面有纸有笔有锤子,还有一根黑色的木头橛子,我满意地说:“实话跟你说了吧,这是一门很古老的法术,我还是第一次用,不知道管不管用。如果管用,保准让姓雷那小子生不如死。”
    张宏恶狠狠骂:“一刀砍死算便宜他了,生不如死最好。”
    我们关了手电,摸黑顺着山路上去,进了一片树丛。
    今晚月光朦胧,天空黑云密布,山里起了风,四周偶尔有山鸟叫一两声。
    我从口袋里把木头橛子拿出来,脑海里想着整个施法的流程。先在纸上写了雷帅的生辰,然后用木头橛子穿过这张纸。
    张宏扶着木头橛子放在地上。我看看表,到午夜十二点的时候,抄起锤子,一下一下砸着木头。
    砸一下,我就念一句咒语。不知怎么的,夜里山风更大了。
    正文 第三章 拔蹶子
    晚上树林起了风,吹得叶子哗啦哗啦作响,月色朦胧,周围惨白一片。
    张宏手有点哆嗦,问我会不会把鬼招来。
    我也有点胆寒,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做,嘴上安慰他,心却怦怦乱跳。
    整个木头橛子都砸进地里,只露出一个小平头,上面都砸瓷实了。
    等砸到最后一下的时候,忽然风里传来一个声音,“邪”。听起来非男非女,似真似幻,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是幻听。
    说来也怪,木头橛子砸进地里之后,阴风忽然停了,树叶子也不啪啦,四周寂静无声。
    我们两个面面相觑,都有点害怕,猫着腰从树林里钻出来,急匆匆回家。到家都下半夜了,家里人睡了,我没敢惊动她们,小心翼翼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紧张劲还没过去。
    说实话,一直到现在,我也不相信小册子上说的这方法管用。不过,施法过程的氛围确实挺刺激,不亲自来一次,很难体会到那紧张又恐惧的感觉。
    迷迷糊糊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起来的时候都中午了。这一宿没咋睡好,腰酸腿疼,就跟跑了一夜山路差不多。
    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妹妹上班走了,桌上留着饭,妹妹写了纸条,说妈妈和她都吃过了,让我热热。
    我心头一暖,亲妹妹就是亲妹妹,知道疼哥哥。我草草吃了饭,去看看妈妈。妈妈得的是慢性病,有气无力的,医生也交待平时不能动肝火不能出大力,她现在就是静养休息,每天喝着中药。
    妈妈心思很重,看见我就想起我那死去的老爸,以及我那不干净的人生污点,吧嗒吧嗒掉眼泪。我劝了一会儿,自己的胸口窝却堵着。要解开妈妈的心结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赶紧有出息起来,让她看看,不上大学我也一样能出人头地!
    回到屋里我打开电脑,想找找附近有什么工作,离村不远有大镇子,地理位置很好,正在长江岔口上,往来运输交通十分频繁,自古就是军事和经济重地,在那里找工作想必机会很多,而且离家也不算远。
    正盘算着,院里突然有人叫我。我推窗出去看,正看到张宏,正贼眉鼠眼地冲我招手。
    我关了电脑到大门口,问他咋了。
    张宏兴奋地脸色涨红:“强子,你太厉害了,可以啊你!”
    我心有所动,马上预感到了什么事,说道:“是雷帅?”
    “强子,你太聪明了,我刚提个头,你就知道尾。”张宏笑了两声,低声说:“姓雷的那小子倒霉了。”
    “怎么了?”我问。
    张宏拉着我出了院子,我们两个蹲在墙根密谈,他说道:“我一宿没睡,大早就到他们家附近转悠,就看到他们家人匆匆从屋里出来,我一眼就看见雷帅那小子,你猜他怎么了?”
    “赶紧讲,留啥悬念。”我催促。
    张宏说:“大热的天他穿着大棉袄,捂得严严实实,整个人像是发了癫痫,浑身颤个不停。两个小伙子左右架着他,把他放到车里,他们一家人开车走了,看那意思应该是去镇上求医。”
    我沉吟着,没说话。
    张宏看我:“是不是昨晚那法术起了作用?”
    我告诉他,这件事谁也别说,就当没发生过。看看事态变化再说。
    我们两个像是做了贼一样,分头回去了。我坐在屋里,把那薄薄小册子拿出来,翻来覆去的看,难道这上面记载的法术真的有这么大能力,能让人生不如死?
    我开始密切关注雷帅他们家的情况。晚上吃饭的时候,妹妹唠嗑说起来,说雷帅突然得了重病,到镇上医院看过,好像没什么效果,现在准备去市里。
    我让她详细说说。妹妹看着我,眼神有些奇怪,好像直觉到了什么。我没敢细问,低头扒拉饭。
    过了几天,老雷家的私家车从外面回来,村里人都去看热闹,雷帅还是捂着厚厚的棉袄,从车里下来。
    老雷家怕丢人,家里人护着雷帅一路小跑回到屋子。老雷头牵狗出来轰看热闹的村民,然后把院门锁上。
    村里难得有这么个稀罕事,议论纷纷,很多人都说雷帅肯定是中邪了,模样反常,寻常求医一点用没有,还不如找有道行的大仙儿来看看。
    我惴惴不安,从人群里挤出来,正准备回去,被张宏拽住,把我拉到没人地方。他兴奋说:“强子,肯定是你的法术起作用了,那小子早不犯病晚不犯病,偏偏在你施了法之后犯病,活该!强子,这些年你在外面可以啊,学了这么一手。爽,真他妈爽,好长时间没这么透口气了!”
    看他兴奋那样,我一点都乐不起来:“解气了?”
    张宏道:“还行,不过还是差点意思。得让雷帅那小子跪在我面前,亲自叫我爹,我才满意!”
    我有点闹心:“张宏,差不多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稍示惩戒,让他知道厉害就可以了。”
    张宏看着我:“强子,这时候你可不能心软啊。雷帅玩我的老婆,那时候我死的心都有。当时我如果喝了农药,这就是一条性命!他就是杀人凶手!”
    “你不是没死吗?”我说。
    张宏非常不高兴:“强子,你看你说的话。总而言之我不赞同现在停手。这样吧,”他想了想:“除非雷帅跪在我面前,叫爹就不用了,必须痛哭流涕忏悔自己的罪行,咱们才能饶过他,这不过分吧?”
    我郁郁回到家。越琢磨越不对劲,张宏的想法还是太想当然,太幼稚了。
    老雷家如果知道是他和我搞猫腻,就算一时逼得雷帅下跪讨饶,那老雷家和我们以后势必结成死仇!老雷头十几年的村主任那是白当的吗,他是村里最有头有脸的人物,面子比性命还大,折了他的面子,又伤了他的宝贝儿子,我们以后在村里还有好果子吃?
    我越想越是一身冷汗,晚上吃饭的时候也心不在焉。妹妹和妈妈唠嗑,聊着见闻。她告诉妈妈,雷帅非常可怜,她和村里几个小年轻去老雷家探过病,现在的雷帅吃喝不进,浑身发冷,动不动还拉一裤子,给他妈心疼的,哭得都快成祥林嫂了。
    我坐不住了,草草吃了口饭,回到屋里把小册子拿出来,仔仔细细这么一看,后脖子冒出一股凉气。
    这本小册子上只写了怎么施法,可没写怎么收法。
    这几页纸我都背下来了,还是仔仔细细又看了好几遍,确实没有如何收法。这可麻烦了。我头上冒冷汗,正应了农村那句话,光腚惹马蜂,能惹不能撑。
    如果雷帅真要死在我手上,那我岂不成杀人犯了。
    我逼迫自己冷静,在屋里转了两圈,忽然想到一个办法。当初施法,是把橛子钉进地里,那收法会不会是逆而反之呢,也就是说,只要把橛子拔出来就行了。
    对,有门。
    我耐心等着天黑。这次不打算告诉张宏,他肯定反对我这么做。我不能听他的,这件事收手还来得及,真要发生什么惨重的后果,后悔都来不及。
    夜色深沉,家里人都睡了,我背着包,里面是工具,悄悄出了大门。趁着夜色我一路小跑到了后山,山风吹过,冰冷刺骨。我打着手电照着,突然意识到一件自己没有想到的事,当初那根木橛子并没有留记号,现在找不着了!
    温度很低,我的头上却都是汗。顺着山路走了两圈,手电照着路旁的树,看哪都像,找了好半天也不敢确定。
    越急脑子里越是一盆浆糊。天色很黑,手电光斑落在地上,到处都是一丛一丛的灌木,乱枝横生。
    我想到一个极为可怕的可能,现在是夏天,树木生长极快,几乎一天一个样,从雷帅发病到现在,好几天都过去了,周围的地势肯定发生了变化。
    我急的敲自己脑袋,当初怎么就忘了留个记号,那时确实非常紧张,再一个没拿这个当回事,谁成想它居然这么灵。
    一晚上说长也长,说短也短,我一看表,夜里四点了,眼瞅着要天亮。我心里起急,顾不得许多,掏出电话给张宏打过去。响了很长时间,他才接,迷迷糊糊地说,谁呀?
    我压低声音:“是我,强子,你他妈赶紧穿衣服来后山小树林。”
    张宏清醒过来:“你跑小树林干啥?”
    “我要往外拔橛子。妈的,忘了那橛子钉哪了,你赶紧来帮帮我。”我着急地说。
    张宏半天没说话,最后吭哧吭哧道:“我,我不同意这么做。你就别想了。”
    “啪。”他把电话挂了。
    正文 第四章 巨冷
    张宏这小子居然把电话挂了。我勃然大怒,马上又拨回去,冷冷说:“张宏你听着,我只给你半个小时……你如果不来,咱们就绝交,以后有啥事你也甭来找我!”
    我挂了电话,蹲在路边等他。还别说,半个小时之后,张宏真就来了。
    他没想到晚上这么冷,只穿了一件短袖,冻得直哆嗦,看见我,眼神里颇有怨色。
    一张口就说:“我说强子,为了雷帅这个人渣你跟我绝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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