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五也是满脸喜色,道:“可不是!这趟我来还要去开会,说是上头发文件下来,鼓励咱们农村积极发展副业哩!”
    徐立冬递烟给徐老五,笑着问道:“那五叔你们打算发展什么?”
    徐老五呵呵笑道:“这咱们倒还没想好,反正能吃饱饭就成!”
    苏禾道:“趁现在政策好,五叔你可得抓住机会,养猪养鱼开奶站都能干,不能落后了别人。”
    徐老五给说得来劲,道:“养猪养鱼咱们有经验,就是...奶站是啥?”
    苏禾道:“向城里供应牛奶的中转站,要是能干起来,以后比养猪养鱼还挣钱!”
    稀奇了,社会主义居然能光明正大谈论市场经济哩!这要搁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送走徐老五,苏禾开始撺掇她男人:“趁现在收成季,徐立冬你去乡下买点小麦回来,咱们磨面烙馅饼,还有西瓜菜瓜,要是碰上也多买几个!”
    见徐立冬露出不赞同神色,不等他开口训人,苏禾就道:“徐公安,今时不同往日,你的那些大道理,也就睡被窝的时候训训我,不信你现在出去抓小贩子,看看人家还给不给你抓?时代不同哩,人要与时俱进,不能太古板!”
    徐立冬无奈摇头,这回却是不听她使唤了,道:“我只按政策办事,等政策下来了,你再来跟我谈这些。我去上班了,你在家乖乖的,外头乱少出门。”
    说完,戴上檐帽出门。
    苏禾叹气,摸肚子发愁:宝宝啊,你摊上这么个死板老爹,想当富二代恐怕够呛,你自己可要争气啊,争取让我当个富一代他妈!
    作者有话要说:  初五迎财神,希望妹纸们在新的一年里更瘦更美更有钱~
    二更晚上
    第37章 10号已更
    时令已是盛夏, 天热的叫人烦躁,苏禾已经怀孕六个月, 因行动开始不便, 临时调换工作去了售票处,十一点半刚过,见同事过来接替, 收拾东西骑车下班。
    路过副食品店, 买了些蔬菜, 到家孙嫂子已经在烧饭, 见苏禾回来,笑道:“才下班呐, 米饭我替你煮上了,再炒个菜就成。”
    “谢谢嫂子!”苏禾支上自行车,拎下菜篮去洗菜。
    头几天郭正侠被勤务兵接去首都, 正赶上徐秋来放暑假, 把小家伙也带去了,家里只剩她跟徐立冬。
    烧好饭, 徐立冬跟孙副队一块下班回来, 手里拎了台风扇, 献宝似的凑到苏禾跟前道:“托好几个人, 总算给买到了!”
    “快插上, 快插上!”苏禾也高兴,以前有空调的时候也喊热,现在买个电风扇都没门路, 想想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孙嫂子笑眯眯夸道:“还是冬子知道疼人,不像咱家老孙,我给他生三个猴儿了,别说风扇,连个罐头都不知道买。”
    这话孙副队可不爱听,面红耳赤辩驳道:“你自个舍不得倒赖我,我工资都交你哩!”
    “天热,嫂子咱们搁一块吃,都能吹吹风。”苏禾打断他俩拌嘴,喊徐立冬拿插线板连电。
    吃过饭,苏禾照例要午睡,徐立冬坐书桌前学习文件,错眼瞧见苏禾正托腮盯他看,当她是热了,转身把风扇调大一个档,笑道:“小东西又闹你了?”
    苏禾嗯嗯点头,道:“一天不折腾我几次都过不去。”
    徐立冬笑,脱了鞋在她身旁躺下,一手自然抚上她肚子,隔着肚皮教训道:“要乖乖的啊,不许闹你妈,再调皮当心我揍你。”
    苏禾听得乐不可支,突然咦了声,叫道:“他又踢我,估计是听你训他不高兴了。”
    “看来等他出来我要揍几顿才能老实。”徐立冬嘴里这么说,脸上却始终带着笑意,忽然想起什么,道:“爸打电话过来问,说给咱们的小东西取好了名,是男娃就叫徐达,女娃就叫徐婧,怎么样?”
    城里不比乡下,奶娃一出生就得上户口办粮本,苏禾心知公爹早晚要给取,就没再挖空心思去琢磨,眼下听徐立冬这么说,自然没意见,道:“听爸的,不过咱们可以再取个小名,像馒头那样喊起来顺嘴。”
    徐立冬笑着应好。
    ......
    九月底,首都传来消息,要把武装部跟公安局里合并。
    不过在合并前,上头下达指令,叫先把武装部驻扎在各乡镇的基建队解散,说白了,就是瓦解那四个人的残余势力。
    此举自然引来基建队成员的不满,他们大多数人在解放前上过战场,这十年里又习惯了在各自里管辖区内称王称霸,眼下叫他们解散,他们哪会心甘情愿,自然要反抗。
    这些日子,徐立冬早出晚归,有时回来已是半夜,换下的衣裳不是沾了泥巴就是血迹。苏禾又不傻,尽管徐立冬不说,她也知道叫武装部出头解散基建队是件出力不讨好的事。
    基建队那伙人多厉害,苏禾又不是没见识过,拿棍拿刀倒算了,关键是他们个个都有枪,说白了就支流氓队,说不担心那都是假话。
    这晚,徐立冬到家,已经快十点,进屋前他把外衣先脱了,扔在廊檐下的澡盆里,又洗了把手脸,左右闻闻,没闻出什么怪味儿,才轻手轻脚进屋。
    本以为苏禾早已睡熟,哪知他人还没摸到床沿,灯就亮了。
    “小东西今天闹没闹你?”
    见她要坐起,徐立冬几步走过去扶她,顺势摸了把她圆滚滚的肚皮,却不想听她悠悠叹口气,道:“有个人比小东西更叫我闹心。”
    徐立冬一听,讪讪挠头,看着她小心翼翼道:“你都知道了?”
    苏禾乜他眼,道:“好啦,你现在是武装部大队长了,比你原来当公安还神气,有什么事哪会跟我讲?”
    徐立冬愣了下,握了她一只手低声道:“小禾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有事的。”
    苏禾哼道:“你要是有个什么意外,我想好了,就带你的小东西再找个男人,让你的小东西喊别人老子。”
    “小禾...”徐立冬有些苦恼,低低道:“这是我的任务。”
    “我又没说不让你去完成任务。”苏禾丢个后背给他:“我要睡了。”
    徐立冬试探着碰两下她胳膊,都被打开,知道她这是生气不给抱了,怏怏收回手,老老实实躺好。
    苏禾本想像平常那样,发个脾气等他来哄的时候,再劝他不要强出头犯险,哪知他这回宁可放任自己生气也不来哄,憋了会儿也不见身后有动静,自己倒先破功了,翻个身朝他,气得粉拳乱捶,嘴里直嚷:“徐立冬,你真要气死我!”
    这阵狠捶虽然不痛不痒,但也把徐立冬吓了一跳,任由捶了十几下,才一把捉住她两手腕,央道:“小点声,孙哥孙嫂会听到。”
    苏禾见手被捉住动不了,气哼哼道:“听到正好,嫂子都跟我抱怨好几回了,是,那是你们任务,就没想过我和嫂子会不会担惊受怕!”
    徐立冬为难道:“这种事咱们都不去做,让谁来保家卫国?好不容易有了今天这局面,再让那些极端分子当道,跟前头十年还有什么区别?”
    道理苏禾懂,就是安不下心,她也知道在这男人眼里自己无疑是在无理取闹,一时有些泄气道:“反正命在你身上,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见她说这番话时虽然语气冲,但眼里却泪光闪闪,徐立冬忙把人搂到怀里哄,再三保证自己会小心,绝不逞强,才总算把人哄睡。
    徐立冬嘴上应得好,只临到办事的时候,先头说给苏禾听的那些好话,不说全抛到了脑后,起码也抛了十之八.九。
    任务执行到庙前乡境地,按说是他老家,应该好办,却有几个刺头想闹事,放话给徐立冬,说敢解散他们,就叫他老徐家人以后都不好过。
    又碰上徐老五家的大儿子要娶媳妇儿,怕喜事变丧事,办事的头天,徐老五连夜找来县城,叫徐立冬抽空回去喝杯喜酒。
    “我再把基建队的那几个人叫上,有话坐下来好好说,犯不着闹得大家都不好看。”徐老五道。
    徐立冬态度很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道:“五叔,喜酒我去喝,你不用把基建队的人叫过来,没什么话好说的,他们敢反抗就一个个全送去蹲班房!”
    徐老五朝苏禾递了个眼色,苏禾会意,柔声道:“五叔说的有道理,先坐下来谈谈,看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困难,你帮着解决了,他们反倒感激你,尽量不要结仇怨,要不五叔他们在老家也难做。”
    徐老五就是这个意思,劝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啊!”
    好说歹说,徐立冬总算应下,转天早,苏禾不放心,请假要跟了一块去。
    见他有话要说,苏禾赶在前头道:“以前五叔五婶待我不薄,现在他们儿子娶媳妇儿,我怎么都要回去趟。”
    徐立冬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带她回乡下。
    自打年初苏禾搬去县城,就没再回过,村里人只知道她跟徐立冬结了婚,起先还在背后嚼几句舌根,渐渐的,等那股新奇劲过去就懒得说了,眼下见苏禾挺个肚子回来,若是避不开迎上面了,也都客气的打声招呼,至于杨嫂子,本就跟苏禾交好,更是高兴的拉着说不停。
    徐立冬正好把苏禾托付给杨嫂子,叫帮忙照看下。
    杨嫂子打趣道:“放心,保证不会让你媳妇少一根头发!”
    徐立冬有些窘,从裤口袋里摸出五毛钱给杨嫂子家馒头,叫去买糖吃,这才过去徐老五家。
    杨嫂子的男人杨四海上个月蹲牢回来了,吃了顿大教训之后,不敢再动什么歪念头,又赶上国家鼓励发展农副业,杨四海东拼西凑借了些钱,把村头的鱼塘承包了下来,打算养鱼。
    “你嫂子让我老老实实种地,我哪行啊。”杨四海也在家,见苏禾过来,跟找到同党似的吐槽:“种地能有啥出息,我就没听说哪个靠种地发家致富!”
    这话苏禾倒是赞同,也劝杨嫂子道:“大哥想养鱼,就支持他养,只要好好干,干哪行都一样。”
    杨嫂子也想开了,道:“只要他不干啥犯法事儿,大不了咱们娘三个跟着他喝西北风。”
    “娘三?”苏禾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喜道:“嫂子,你怀了小二?”
    “刚怀上...”杨嫂子收住话,等撵了她男人出去,才拉着苏禾说起来。
    转眼到晌午,因心里惦记徐立冬,苏禾婉拒了杨嫂子留饭,去往徐老五家。
    老实说,她有些担心如果谈不拢,徐立冬自己会吃亏,忐忑不安到徐老五家,见气氛还算热闹,便放心下来,一进堂屋,就听基建队一个叫老赖头的人道:“你有媳妇奶娃要养,我也有,你说解散就解散,让咱们以后咋活,横竖没叫你回乡种地,你是站着讲话不腰疼!”
    徐立冬看他眼,强硬道:“你们各自有难处,可以往上反应,不管怎么不情愿,基建队肯定要解散!”
    见那个叫老赖头的男人脸色一变,似要拍桌而起,苏禾大声道:“不想种地,可以养鱼,可以烧窑,可以种树,这么多活,干哪样都饿不死你全家老少,饿死的从来只有好吃懒做的人!”
    叫老赖头的男人脸一红,不吭声了。
    徐立冬脸上又带了些笑,道:“赖头叔,总归咱们都是一家人,往后你们要是遇上什么困难,去找我,我能帮的绝不会推脱。同样,你们现在也别让我太难做,解散基建队是上头的意思,并不是我故意为难。”
    好话歹话都已经说得差不多,徐立冬搁下酒盅,道:“赖头叔,你们自己想清楚,要是下次再见,就不是坐一块喝酒这么简单了。”
    说完,他起身离席,拉上苏禾去跟五叔五婶告辞。
    回去路上,苏禾先没提基建队的事,倒是徐立冬主动说了,面上有些沉重,道:“说解散就解散,他们各自上有老下有小,也不怪他们不愿意。”
    苏禾想了下,道:“要是想办法帮他们,让干点别的事,可能怨气就没那么大了。”
    徐立冬没说话,似在考虑。
    又过几天,徐立冬带了个好消息回来,说他打算把那些解散之后又没事可做的基建队成员集中起来,接修桥铺路的活让他们干,上头也批了。
    这样一来,解散基建队的工作便顺利许多,到十月底,鲁山县范围内,已经能保证不再有任何非执法人员持有枪.械。
    而徐立冬也因此一路飙升,升到正科级,在武装部跟公安局合并后,调到情报科担科长,孙副队因年龄较大,转调到行政科搞文职工作。
    日子过得飞快,一场雨之后,天气骤然转冷,算算日子,再有差不多一个月,苏禾就要生了,她是头胎没经验,婆婆又不在跟前,好在孙嫂子生养过三个娃,什么都会,帮着准备了些小衣裳小鞋还有被褥之类,只等她发动了。
    眼见苏禾肚子一天比一天鼓,连带着脚也肿起来,一按就是个坑,久久不退,徐立冬每晚给她洗脚的时候,难免心疼,这天又赶上肚里的小东西不乖,拳打脚踢他妈,徐立冬一气之下,给他取个小名叫混球。
    苏禾啊了声,道:“哪有你这样给人当老子的,不行不行,再重取个!”
    她肚里的小东西,像是在抗议,立刻蹬起脚来。
    徐立冬不为所动,道:“贱名好养活,又不是什么狗.屎臭蛋,能听就行了。”
    苏禾哭笑不得,见他不像是说玩笑,知道现在叫他改,肯定是不愿了,只能摸着肚子暗暗道:宝宝你可要表现好点啊,不然你爹以后真要喊你小混球了。
    说来也奇怪,自从徐立冬威胁过之后,小东西竟老实了许多,直到生产,都没怎么再折腾他妈,从肚子疼到送去医院生下来,才不过半天的功夫,不像有的初产妇,疼了两天两夜都生不下来。
    最可笑的是徐立冬,去上班前媳妇儿还好好的,下班到家就听人说他媳妇儿生了,给他生了个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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