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这般撒娇撒痴,三姐恨恨的点了点她的额头:“早知这般,说甚也不带你来。”拉她过来本是为了壮胆,谁料却把自己坑了,抬头望了望天,这世上谁比她更可怜!
    “三姐,我错了,日后你让我干什么,妹妹绝无二话,只求你别生气。”
    三姐心下略微满意,冷声道:“记住你今儿之言。”
    姐妹俩刚和好如初,就见砚台追出来,手中捧着厚厚的论语,三姐一见,脸色顿时青白交错,恨声道:“我要跟你断交!”怒气冲冲的松开她的桎梏,拂袖而去。
    梅兰从砚台手中接过厚重的论语,脸色讪然的对六姑娘福了福身,小跑去追自家姑娘。
    刘湘婉眼神幽怨的看向砚台,颓丧着肩膀,恨恨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过来,你诚心的吗?”
    砚台躬着身子,低声道:“都是奴才的错!”哪是他想过来,是少爷特意吩咐他此时过来,身为小厮,焉能不听从少爷的命令。
    刘湘婉跺了跺脚,转身去追三姐,唉!这次怕是得费一番功夫去哄她,割地赔款倒是小事,就怕她因此作威作福,头上顶着一尊太上皇,想想都打冷颤。
    砚台回去后,翊哥淡淡道:“两位姑娘走了?”
    砚台躬着身子,谄媚道:“少爷,果然不出您所料。”
    翊哥嘴角微微上翘,虽他没惩罚六妹,但也不能让她太过得意,有时候一敲一打,方能板住人的劣性。
    “打盆水来,我要洗漱。”
    砚台飞快的点头,躬身出去。
    翊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日头,日子看着是越来越好过,可其中的心酸又有谁能知晓,诚如六妹所言,养儿方知父母恩,娘虽有众多偏颇,但她却是一心一意为他们谋划,大姐之事已让她伤透了心,他再不能让她老人家寒心,今年的秋试定要榜上有名。
    王妈妈在旁劝着二太太,低声道:“太太,您心里这股怨气,也该消散了,若不然第一个训斥您的便是老爷。”
    二太太眉眼一立,冷冷道:“老爷?他焉有脸见我,又焉敢置喙我?”老爷看仕途比亲生女儿还重要,她算是看的明明白白。
    王妈妈劝慰道:“太太,您万不可这么说,老爷毕竟是一家之主,岂容咱们指手画脚。”
    二太太冷哼,转过头看向别处。
    这时菱香轻手轻脚进来禀告:“太太,大少爷求见。”
    二太太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道:“快快让他进来。”
    府中众人皆被二太太埋怨,唯有翊哥并未,只因翊哥是她的依靠,为了珍儿更是置他的婚事于不顾,儿子做到这般地步,已实属不善。
    翊哥大步走进来,对其躬身揖礼,恭敬道:“娘,儿子过来给您请安。”
    二太太满脸笑容:“今日我儿怎未闭门读书,来娘这可是有事?”
    翊哥眸光瞥向菱香,淡淡道:“你先下去吧!”
    菱香躬身应道。
    见此,王妈妈忙跟着福身,一同下去,未料翊哥开口阻拦:“妈妈便留下吧!”
    一时间王妈妈犹豫不定,抬眼看向太太,见其轻轻颔首,方轻声道:“那老奴就听大少爷的话。”随后走到他身边,为其斟茶。
    “翊哥,可是有何难言之隐?”
    翊哥淡淡道:“娘,这几日您身子可还好?”
    二太太长叹一口气,愁眉不展道:“为娘担心你大姐,夜不能安寝,食之无味。”
    翊哥端起手边的茶杯轻抿了一口,淡淡道:“娘,您便是再忧心大姐,也不能替她操心一辈子?”
    二太太脸色一冷,清冷道:“这话是何意?”
    “娘,您对大姐乃是舔犊情深,我对大姐又何尝不是手足之情,儿子心中即便怒火难填,却依旧日日书本不离手,这是为何,您可知晓?”
    “翊哥……”
    “娘,如今大姐这般遭遇,唯有儿子立起来方能成为她的依靠,成为侄儿们的依靠,可是娘呢?”
    二太太脸色一白,嘴唇发抖:“我……”
    “娘只会拿旁人出气,却不管不顾大姐搬出安国公府后,在庄子上的处境。”
    “你大姐说她一切都已安置妥当。”
    翊哥垂下眼,轻声道:“娘,大姐什么脾性,您难道不知吗?”大姐向来报喜不报忧,已知她此举伤了娘的心,又怎会忍心让她再次担忧,即便受再大的苦楚,也只会独自咽进肚里,不会同任何人抱怨。
    “翊哥,娘……”
    “娘,儿子不是教训您,只是当下我们懊恼、悔恨皆是无济于事,不如好好想想日后,多为大姐打算方是。”
    王妈妈总算明白大少爷为何让她留下来,怕是为了让她从旁劝慰太太,既如此,不能瞎了大少爷一番良苦用心。
    “太太,少爷说的焉何不是?事情已到了这般田地,即便咱们埋怨安国公府,埋怨宋家大少爷,更甚至埋怨……”王妈妈神色一顿,小声道:“老太爷,也是无济于事,不如好好替大小姐谋划将来,待孙少爷他们长大后学有所成,撑门拄户,大小姐也算熬出头。”
    闻言,二太太脸上的泪水簌簌落下,低泣道:“是我魔怔了!忘却了珍儿心里也难受?”
    翊哥起身走上前,低声道:“娘莫要伤怀,眼下过去为时不晚,大姐既已搬到庄子上,待得明日,您让王妈妈去她庄子走一趟,若有短缺之物,咱们马上为大姐填补上。”
    “好……好……”二太太又哭又笑的点头。
    翊哥从王妈妈手中接过丝帕,蹲下身子替她擦拭眼角的泪水,轻声道:“大姐那边安顿好,咱们也可将她们母子接回府中住上一段日子,还住在避雨阁,你觉得可好?”
    二太太不住的点头,拉着儿子的手,酸涩道:“娘太心疼你大姐……一想起你大姐,娘这心口好像被大石头压着,难受的很。”
    “娘,儿子焉何不知,”翊哥抬起他娘的手,放在他的胸口处,低声道:“儿子与您一样难受。”
    二太太再也忍不住抱着儿子的脖颈,痛哭流涕,好似这段时日,她的隐忍,委屈,悲痛,一下子全部哭出来。
    见此,立在一旁的王妈妈拿起袖子擦拭眼角的泪水,哽咽道:“太太,少爷说的是,您不可这般萎靡不振,您要想想大小姐,孙少爷,没了您的照拂,他们的日子只会越发艰难。”
    二太太推开儿子,擦掉脸上的泪水,沉声道:“你现在便去庄子上瞧珍儿,看她们母子是否如她所说般,安置妥当,一旦有何不适宜的地方,立马回来禀告,过两日我亲自去瞧她。”
    王妈妈躬着身子点头,忙不迭走出去。
    翊哥未料她娘一旦恍然大悟,竟如此鬼使神速的吩咐王妈妈一切事宜,苦笑道:“娘,不急在这一日。”
    “不可,若王妈妈不亲自走一趟,我这心忐忑难安的很。”
    翊哥缓缓站起来,轻声道:“看这日头马上便是午时,娘,儿子留下陪您用膳,可好?”
    二太太喜不自禁,忙不迭唤菱香去厨房置办几样儿子爱吃的菜色。
    翊哥淡笑道:“娘,此处唯有咱们母子俩,儿子跟您说些掏心窝子话。”
    二太太一愣:“我儿特意来此,不是为了宽慰为娘,如今为娘已恍然大悟,再不会如之前般萎靡不振,你且放心。”
    翊哥坐到一旁,低声道:“娘,您心中是否怨恨爹爹,怨恨祖父?”
    “难道不该吗?”二太太肃着脸,冷冷道。
    “娘,儿子劝您且莫如此,大姐之事,爹爹焉能不伤心,可这是大姐的选择,便是爹爹阻止,大姐可会听之任之,再有便是祖父,他老人家年岁那般大,因大姐这桩亲事,已让他愧疚难当,您又何必咄咄逼人,”翊哥低叹一声:“娘,事已至此,过犹不及。”
    二太太气愤道:“若没你祖父为珍儿定下这门亲事,你大姐何至于此?”
    “可当年初听此门婚事时,您不也是笑得合不拢嘴,逢人便夸,逢人便赞。”
    二太太脸色一僵,眼里喷火道:“你是来气我的不成?”
    “娘,您明知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当年咱们在苏州,那离京城山高水远,我又怎知那厮的劣性,且又想着若你大姐嫁回京城,日后你爹回京述职,我也能时不时看到她,不至于有生之年,我们母女再难相见。”
    “您心中就不曾惦记安国公府的爵位?”
    一再被儿子戳穿心事,二太太脸色铁青,恨声道:“是又如何?珍儿乃镇国将军府的嫡长女,爹爹又是正四品的苏州知府,外祖是御史大夫,便是嫁给王孙贵戚,簪缨世家,又有何不可?”
    “娘,一入侯门深似海,这个道理您不知道吗?”
    二太太眼眶泛红,梗着脖子道:“如今便是知晓,也于事无补?”事已至此,她悔啊,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这般,还不如将珍儿许配给门楣低于镇国将军府的人家,至少嫁到那样的人家,谁也不敢给她气受。
    翊哥淡淡道:“娘,大姐已然这般,三妹的婚事,您可要慎之又慎,再不可只看门第,定要先瞧清那人的品性。”
    二太太泪如雨下,点头不止:“娘知晓,此次你三妹的亲事,娘定为其寻个好人家。”
    翊哥低叹:娘还是不肯放下心中攀比之心,总觉得嫡子嫡女出身好,自然也该嫁的好,可内里凹糟的人家和家风清白的人家,二者霄壤之别,唉!到时三妹的婚事,还是由他多多操心吧!
    这时,菱香躬身进来,轻声道:“太太,可要传膳?”
    “传膳吧!”二太太垂下头,拿起丝帕擦拭眼角的泪水。
    书房,刘铁将太太院里发生之事禀告给老爷,刘仲修长叹:“还是翊哥懂我?”
    “老爷,您打算在此用膳还是去太太那?”
    刘仲修苦笑:“此时夫人见到我,怕是食不下咽。”
    “那您打算?”
    刘仲修低叹道:“去黄姨娘的院子,好几日未看到宴哥,祉哥,怪想他们兄弟。”
    “奴才这就派人过去禀告,让姨娘准备好午膳。”
    刘仲修嘴角微微上翘,淡笑不语。
    如今烦心事已去,刘仲修方能喘口气,太太在这般无理取闹,闹得府中众人胆战心惊,忍无可忍时,定要狠狠收拾她一顿,若她还是一脸的愤愤不平,唯有将其送回娘家,请岳母帮忙管教数日。
    刘铁回来时,只见老爷心神恍惚,低声道:“老爷?”
    “走吧!”刘仲修回过神,抬脚离开。
    刘铁跟在老爷身后,轻声道:“奴才还听说,此番是三姑娘同六姑娘一同搬来大少爷这个救兵。”
    刘仲修淡淡道:“想必这中间六丫头出了不少力气?”
    “至于小主子们说些什么,奴才尚未打听出来,不过……”刘铁声音顿了顿,到底没敢将剩下之言,脱口而出。
    “不过以三丫头的头脑,怕是说不动翊哥,而六丫头自来有些小聪慧,口才又十分了得,两厢对比下,高低可见。”
    刘铁躬着身子,焉敢附和。
    刘仲修低叹:“六丫头唯一输在便是出身上,唉……”
    主仆二人慢慢行至黄姨娘的院子,还未进屋,便听到里面传来宴哥的大叫声:“娘,娘……饿……宴哥要……”
    只听黄姨娘柔声道:“宴哥再等等,一会儿爹爹就过来,陪你一同用膳。”
    “爹爹……爹爹……”宴哥转头看向门口,催促道:“没来……没来……”
    听着她们母子的对话,骚动一天的心神渐渐平息,刘仲修掀帘进去,大笑道:“我儿可是饿了?”
    宴哥晃悠悠走到他爹跟前,抱着他的小腿,仰望道:“爹爹……爹爹……吃饭……”
    刘仲修弯腰一把抱起儿子,轻声道:“我儿饿了,爹爹这就带你用膳。”
    黄姨娘嗔怒道:“老爷,您就惯着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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