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们想歪了,是把我小瞧了。”
    “姑娘……”二人一左一右拽着姑娘的胳膊,撒娇着。
    刘湘婉低低道:“这世上女子活的本就不易,若不是到了难处,女人又何必为难女人,若我嫁人后,自会为你们寻得良人,让他们只守着你们过一辈子。”以她如今的身份即便嫁到小门小户,那人又怎会守着她过一辈子,势必左拥右抱,良辰美景,她既得不到始终如一的感情,不如成全她们,只要她在一天,必保得她们的日子美满幸福。
    二人羞答答道:“姑娘……”
    刘湘婉噗呲笑出声,打趣道:“你们啊……成日里总想些乱八七糟的事,我教你们读书识字,也确实为了自己打算。”
    招银招娣愣愣的看着姑娘,不明所以。
    “你们道我平日疏懒吗?”
    这次不光她二人,便是赵妈妈也跟着点头。
    “教你们读书识字,自然是将你们看过管家娘子培养,待日后我嫁人,为你们配得出息的管事,为我打理府中一切事宜。”
    赵妈妈咳了咳,问道:“那姑娘呢?”
    刘湘婉嬉笑两声:“自然是懒汉一伸腰,太阳走三遭。”
    “姑娘……”屋中三人同时没有立起来,嗔怒道。
    **……**
    **……**
    书房,刘铁在门外轻声道:“老爷,三姑娘求见。”
    “不见!”刘仲修坐在案桌前,手中拿着一本公文细细思索,待听到刘铁迈到三步路的时候,低叹一声:“让她进来吧!”
    刘铁顿了顿身子,低声道:“是。”
    不一会儿,三姐带着哭音进来,慌张大叫:“爹爹,娘生病了……”
    再过两年便要及笄,行事还如此莽撞,刘仲修冷着脸,训斥道:“你的规矩学到狗肚子里不成?”
    三姐脸上的神色一顿,难堪的低下头,瑟瑟的福了福身。
    “便是你娘真的如何?你也不该如此没有规矩。”
    若三姐有刘湘婉般的聪慧,自然听出他爹话里的含义,‘真如何’其意不就是说爹爹已知晓太太的病情或及其病因。
    三姐再抬头,眼眶泛红,低泣道:“爹爹,娘生病了,女儿去看她,她竟连我也不见,莫不是娘生了很重的病。”
    人常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刘仲修看着对面哭的惨兮兮的三丫头,低头叹息,也不知今日脾气怎这般暴躁,自与二丫头谈论一番,心中便一直憋着气,如今见三姐哭哭啼啼的样子更是头大如斗,怒气渐长。
    同是他与太太所生,翊哥才高八斗,文采非凡,大姐聪慧灵气,蕙质兰心,到了三丫头这却如此愚笨不堪,愚不可及。
    “你放心吧!为父已去看过你娘,她只是偶感风寒,怕因此传染给你,遂吩咐人阻了你进去。”
    “爹爹,您莫骗女儿?以往娘亲又不是没生过病,还不是照样让女儿进去探望,如今却这般阻拦,定是娘亲生了很重的病。”
    若是聪明人,便能明白他话里的含义!
    谁料三丫头如此愚笨不堪!
    刘仲修猛地拍向桌子,怒声道:“三丫头,你能不能长点脑子……”从她进来便一直哭嚷着不停,吵的他头疼。
    “爹爹?”三姐吓得身子一颤,泪水顺着眼角滑下,好似受了好大的委屈,若不是担忧她娘,她也不至于乱了分寸,如今反倒惹得爹爹不喜。
    刘铁在旁,低声劝道:“老爷,您消消气,三姑娘也是太过担忧太太,毕竟母女连心,着实可以体谅。”
    刘仲修缓缓舒了口气,这二丫头和三丫头真是他前世造的孽,今生来向他讨债的,一个自私自利只顾自己,一个傻头傻脑不知分寸,她二人真是南北两个极端,也不知三丫头的婚事会如何折腾他。
    三姐感激的看向刘铁,低泣道:“爹爹,女儿着实太过担忧娘亲,若娘有个好歹,女儿可如何是好?”
    刘仲修憋着气道:“你娘没事,只是犯了一点错,我让她在屋里好好反思几日。”既然说不通,不如实话告之她,看她如何表现。
    本以为这话说了,三姐能止住泪水,谁料她惊了片刻,噗通跪在地上,悲戚戚道:“爹爹,女儿不知娘亲犯了什么错惹您如此大怒,求您看在女儿面上饶了她,若您觉得女儿面子薄,女儿可唤大哥过来,与他一同求您。”
    刘仲修缓缓闭上眼睛,此子当真是他的孩子吗?
    怎如此不堪造就!
    立在一旁的刘铁也深深感叹于三姑娘的愚笨,怎……此话一出,老爷不是更气吗?
    刘仲修低叹一声:“三丫头?”
    三姐泪眼婆娑的抬头,眼中带着惊喜:“爹爹,您可是答应女儿了?”
    “你可知道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然玉之为物,有不变之常德;虽不琢以为器,而犹不害为玉也。人之性,因物而迁。”
    这与禁足她娘有何关系?
    三姐木木的点头。
    刘仲修缓缓道:“玉不雕琢,就不能制成器物;人不学习,也就不会懂得道理,然而玉这种东西,有它永恒不变的特征,即使不磨制作成器物,但也还是玉,不会受到损伤,而人的本性,受到外来的影响就会发生变化。”顿了顿又道:“你可懂爹爹话里的含义?”
    三姐似懂非懂的摇头。
    刘仲修低叹一声:“人如果不学习,就会失去君子高尚的品德从而变成品行恶劣的小人,你且看你呢?为甚会觉得在为父面前没有翊哥得宠?若想求得爹爹解禁你娘,为何不靠自己反而要靠翊哥,难道他能在背后跟着你一辈子不成。”
    “爹爹,女儿不是这个意思?是……女儿……”三姐急的嘴唇呶动,却又支支吾吾道:“娘生了我们兄妹三人,如今她被禁足,大姐外嫁,自然我与哥哥一同肯求爹爹方为好。”
    “有何好?有何不好?”
    三姐不知如何回答,两鬓眉毛皱在一处,思索会儿方道:“哥哥文采出众,胸有沟壑,自然比女儿能言善道,从中劝阻爹爹,而女儿嘴笨不堪,深怕哪句说的不得体,忍得您生气。”
    刘仲修又道:“你又不是为父,焉知为父心里所想?”
    三姐低声道:“爹爹虽喜爱女儿,却不如疼二姐那般疼爱我,女儿懂得您是因文姨娘早逝,心疼二姐,遂行事间难免有所偏颇。”抬头飞快瞥了爹爹一眼,继续道:“女儿只要有娘亲,兄姐疼爱即可,再多怕招人恨,惹人嫉,所以女儿也只是偶尔在母亲面前与您娇声打趣。”
    此话震的刘仲修神色木楞,没想到三丫头竟说出这等话,让他不由换了神色看她,三姐垂下头遮住眼底的失望,低声道:“爹爹疼爱二姐是打骨子里疼爱,疼爱女儿却只是舔犊之情的亲近,女儿心里都知晓,二姐与我一同长大,她本就羡慕嫉妒我嫡出的身份及有母亲照料,而她除了爹爹却什么也没有,所以女儿从不跟二姐争夺您的宠爱。”
    “三丫头……”
    “就似方才,女儿确实心急了乱了分寸,若爹爹真心疼女儿,又怎会在那时怒斥女儿,而不是上前低声安抚。”
    刘仲修看着她看似委屈隐忍的诉苦,实则咄咄逼人的质问,不禁感叹:还好三丫头不是光长个头不长脑子,有些事情倒是清楚的很。
    见此,刘仲修低声道:“方才你之言,虽说着不委屈,不吃醋,但话里话外皆在敲打为父,如何鱼目混珠,错疼她人。”
    三姐白着脸,摇头道:“爹爹,女儿不是这个意思?”
    刘仲修继续道:“人之至亲,莫过于父子兄弟,如今你却觉得,为父不堪成为你的至亲,你的至亲唯有夫人及其你的嫡亲兄姐,是吗?”
    “爹爹,你为何如此会意女儿?女儿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若不然我禁足你娘,为何你不像我求情,反而想去找你哥哥一同商量对策。”
    三姐抬手擦掉眼角的泪水,沙哑道:“女儿不知爹爹在何处受气,却要女儿平白承受您的怒火,女儿便是再不讨您喜欢,您也不能这般污蔑女儿,难道您真的想让女儿与您生了嫌隙不成?”
    刘铁在旁跟着着急,老爷这是在二姑娘那憋着火,赶巧三姑娘过来,说话行事间又没有分寸,一不小心勾起老爷隐秘的怒火,唉……这可如何是好?老爷适才同太太闹了矛盾,若再同三姑娘生了嫌隙,这家怕是要再起波澜,永无宁日。
    门外站着的梅兰一见事不好,忙撒腿子往六姑娘处跑,如今太太禁了足,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是去六姑娘那搬救兵吧!
    说不得六姑娘在中间说和一二,老爷及三姑娘不至于闹得这般僵硬。
    梅兰跑的飞快,可刚下过雪的地面又滑的厉害,这不一路跑来也不知摔了多少个跟头,只见她跑到六姑娘的院子,身上及脸上皆是雪片子,喘着粗气大喊:“六碌碌……求你咕咕……我家碌碌……”
    书房,刘湘婉手中的毛笔啪的落在地上,猛地看向赵妈妈,不可置信道;“妈妈可有听到鬼哭狼嚎的声音。”
    实在是梅兰跑的太快,摔的太狠,身上既冷又热又喘着粗气,脸颊更是冻得僵硬,说出的话更是木僵僵的,也难怪刘湘婉没听出来,只觉鬼哭狼嚎之音。
    刘湘婉抬脚便往外走,脸色凝重道:“定是出了什么事?”
    难道是姨娘那出了什么事?
    第89章 湘婉救场
    待刘湘婉走出去, 只见梅兰抖着身子站在门口, 惊吓道:“你怎么了?”
    浑身脏乱的梅兰瑟瑟上前一步, 眼含泪水道:“六碌碌……求你咕咕……我家碌碌……”
    随后跟来的招娣差点笑出声,却被旁边的招银狠狠拧了下后背方忍住。
    招银上前一步握着她冰冷的手,则被她冰的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刘湘婉忙对招娣道:“快回书房, 将我的手炉拿来。”
    招娣听到忙往后跑,只见赵妈妈手中拿着手炉出来,遂不顾身份一把从她手中扯过小跑过去放在梅兰手中,焦急道:“快,快, 捂捂手……”
    梅兰手里握着火炉对六姑娘福了福身,面露感激的看着她, 低声道:“六姑娘,奴婢求您去老爷的书房救救我家姑娘。”
    “三姐怎么了?”前脚太太生病, 后脚三姐又闹出风波,还是在爹爹的书房中, 想到在女人堆里左右逢源的爹爹,心底莫名有些不想同他亲近,再说此事事关三姐, 还是莫要管的好。
    梅兰哪里看不出六姑娘眼中的犹豫,顺势要跪,赵妈妈却伸手拦住她,怒声道:“你不要你膝盖了。”寒冬腊月, 这地上全是雪,她竟要跪下去,难道不要膝盖了?再说她这么一跪,不是以此威胁姑娘,将姑娘架在火上烤吗?
    梅兰身子一酸,差点跪在地上,哭泣道:“若我家姑娘有个好歹,奴婢离死也不远了,哪里还顾得上膝盖不膝盖的?”若是太太知晓此事,首先发作的便是她们这些贴身婢女,即便死罪可免,活罪也得脱层皮啊。
    连梅兰都知晓这个道理,刘湘婉又如何不知,且三姐与她到底有几分真挚的姐妹情,她犹豫片刻,咬牙道:“为了三姐,我便走一趟,至于此事的原委,路上你慢慢说与我听。”
    赵妈妈不赞同,自觉姑娘沾了此事怕是不容易脱身,万一平白惹了是非,姑娘说不得也得跟着三姐遭殃。
    这件事怕是复杂的很,说不得里面牵扯很多人,可从梅兰找上她的那一刻,便是将她扯进旋涡中,至于能不能脱身,且看她的造化吧!
    刘湘婉安抚的拍了拍赵妈妈的胳膊,宽慰道:“平日三姐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想着我,如今她有难,不能事到临头我这做妹妹的不管她,妈妈且放心,我只是去爹爹书房溜达一趟能出什么事,再说自我出生后,还没去过爹爹的书房,正好趁此机会顺势瞧上两眼。”
    此事势在必行,若是不去,日后太太‘病好’,三姐平安无事,她便要承受太太的迁怒及三姐冷眼旁观的淡漠,倘若她去了,万一结果不尽人意,最起码表明了她的立场及态度,太太定会欣喜她的投诚,三姐也会越发亲近她,更甚者大哥知晓事情原委后,心底也会记住她的几分情分,总之,利大于弊。
    赵妈妈神色担忧抓着她的胳膊:“姑娘,老奴担心您,毕竟老爷的怒火不是您能承受住的。”
    “便是爹爹在生气,还能打我不成,顶多训斥两句,这半年来我可是被秦夫子训斥的习惯了。”
    “姑娘……”赵妈妈见劝不住,便道:“那您等等老奴,老奴回去给您拿件披风妈妈穿上,抵御寒气。”
    刘湘婉笑着颔首。
    赵妈妈小脚飞快的跑回内室。
    刘湘婉忙拉着梅兰的手往外走,低声道:“快走!耽误这么长时间,也不知三姐那边如何?”
    这也是梅兰最为担忧的事,忙随着六姑娘往外走。
    招银一把抓住姑娘的胳膊,焦急道:“姑娘,妈妈还没回来呢?”
    “此事耽搁不得,我先过去,半个时辰后你们再去爹爹书房寻我便是。”
    “姑娘,您身子骨弱,万一吹了冷风,生病可是要遭罪的。”
    “顾不得这么多了!”刘湘婉拂开她的手,转身往外走。
    见此,招银招娣跺着脚,慌张道:“姑娘,奴婢们陪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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