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手一抖,这个字可惜了,他想着,将纸卷吧了几下,扔在了一角。
    “先是借着北伐失败,让曹家咬定武国公通敌卖国,而后又把他的行踪透露给辽人,再用闵老夫人的秘密来威胁她,让她果断的拿出武国公通敌卖国的证据。他们人都已经死了,自然是百口莫辩。”
    “要不说,一张嘴就能杀人呢!赵离,你不觉得自己可怕么?”
    赵离的猫耳朵动了动,“并非我一个人想出来的,也有你的份。谁又想做一个可怕的人呢?”
    东阳郡王摊开字,重新写了一个大大的善字,是啊,又有谁想要做一个可怕的人呢?
    “下一个,杀谁?”东阳问道。
    赵离来了精神,“杀高达!”
    他娘的,这次绝对要反杀回来!一雪前耻!
    “怎么杀?高达无欲无求,没有任何破绽。官家忌惮武国公,因此可以谗言杀人,但是高达不同,官家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从一开始,就是一条忠诚的狗。我敢说,官家信他,比信太子都多!”
    能够作为官家耳目的人,定是官家最信任的人。
    高达既不贪权,也不好色,钱也多得几辈子都花不完。
    而且,他连儿子都没有,你就说从哪里下手?
    赵离沉默了,你以为你叫高达,就真的是机动战士了么?他就不信了,反杀不回来!
    “高恬恬是高达的唯一破绽。赵离,要动手就快些吧。我的身子每况愈下,我自己感觉,已经撑不了三日了。”
    赵离听着东阳的话,叹了口气。他这次重生,事事顺利,东阳心思缜密,同他十分的投契,两人设局,到目前为止,就没有败绩。只可惜,重生的时机不好,东阳重生的时候,已经服用了虎狼之药,坏了身子,药石无医了。
    这次与以往不同,东阳要比他小上一个辈分。东阳重生之时,他作为阿训已经死了,只是一只猫而已。
    一只猫,有诸多事情,都十分的不方便,怕又是一个败局。
    “不杀高达了。直接杀官家,让林娘子动手罢。”
    东阳沉默了一会儿,“好。”
    三日之后,林娘子形迹败露,高达围攻东阳郡王府。
    ……
    赵离不愿意再去想高达这个名字,他收回了飘远的思绪,看向了眼前的闵惟秀。
    这是他赌的最后一条命。
    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这都是最后一次了。
    不知道为何,他竟然有一种解脱之感。
    闵惟秀睁大了眼睛,看了赵离一眼,“你想说什么倒是说啊,盯着我一言不发怪吓人的啊!而且,你为什么还这么轻松,没有听到外头的响声么?我们进来之前,把吕相公留在门口了,想必他已经醒来,带人过来救驾了。”
    “赵离,为了报仇,你做这么多事,值得么?不说那些被你无辜害死的人,就凭你把火器图纸,给了辽人,你就是罪人!”
    赵离笑了笑,“来再多的人,也已经晚了。”
    他说着,
    第四百二十八章 脱困
    闵惟秀来不及细想赵离的话是什么意思,便感觉到墓门一晃,她一把揽住姜砚之,快速的后退了几步。
    瞬间只听得一声巨响,墓门被砸了一个大窟窿,滚滚灰尘腾起,看不清人影。
    过了好一会儿,只见一个风尘仆仆的人冲了进来,一把抱住了官家,“阿爹,孩儿救驾来迟了,您没有事吧?孩儿从扬州紧赶慢赶的跑回来,想要赶上三弟的喜事,没有想到……”
    “阿爹,糟了,你是不是中毒了。太医太医,快快快,孩儿背您出去……”
    官家眼眶一红,趴上了二皇子的背,“赵离,赵离呢?别让赵离跑了。让高达去追,不管是人,还是猫,都要给朕抓起来格杀勿论!”
    二皇子点了点头,“阿爹,现在还说这个,您治伤要紧,流了这么多血……”
    姜砚之扯了扯闵惟秀的衣袖,两个人往后退了几步,一个小小的窟窿洞里,乌拉拉的挤进来了许多人,一个个瞧着官家,都像是瞧着什么香饽饽,全都围拢了上来。
    “阿爹,你没有受伤吧?”
    武国公看了看之前赵离站立的地方,有些失落的摆了摆手,“无妨,一点皮肉伤,这墓里的机关厉害,我多少年都没有受伤了。赵离,唉……阿爹去寻你阿娘了,你带着砚之回去罢,我瞧他腿肿得厉害。”
    “太医怕是没有空来瞧你了,一会儿阿爹叫人给你们送些药酒过去。惟秀可有哪里受伤的?”
    闵惟秀摇了摇头,“一旦擦伤而已,阿爹不用担心,快去寻阿娘吧。”
    说话间的功夫,整个墓室里已经空荡荡的,只剩下闵惟秀同姜砚之两个人了。
    姜砚之看向了之前赵离站立的地方,轻声说道,“出来吧,你知道的,我能够瞧见妖魔鬼怪。自然也能够瞧见你。”
    “那你为何不抓我呢?毕竟我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姜砚之看了赵离一眼,“我阿爹中了什么毒?解药呢?你也不希望,我在陆真墓里掘地三尺吧?”
    赵离摇了摇头,“若是要解药,你应该把我交给高达言行逼供的,你知道,我费了那么多力气,就是为了报仇,是不可能有解药的。你留我最后,是为了惟秀吧?”
    姜砚之抿了抿嘴唇,看了看闵惟秀,今天是他们的大婚之日,却闹得如此的狼狈。
    他伸出手来,紧紧的握住了闵惟秀的手,“你已经死了。抓你也没有用了。你之所以选择了在这个墓地里行事,除了想要我阿爹中墓里的奇毒之外,还有一点,你从哪里来,就想到哪里去。你想死在陆真的墓里。”
    “你给了惟秀重新来过的机会,还给你。”
    赵离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倘若没有这些纷争多好。我觉得我同你,还有东阳,一定很谈得来。说起来,你还应该叫我一声表兄。”
    “只可惜,从一开始,我们就是不死不休。”
    闵惟秀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姜砚之,你知道我……”
    姜砚之看向了闵惟秀,“傻子,你觉得我有那么重口味,会喜欢一个身后站着血淋淋鬼魂的小娘子么?还说什么老祖宗?我一直都看着惟秀你,你的一丁点儿变化,我都知晓得一清二楚的。”
    “惟秀就是从那个时候,是惟秀又不是惟秀了。我以前只知道你肯定有秘密,可是你不愿意说,我也就不问。可是今日赵离问你,你为什么不报仇呢?”
    “他们不懂,可是我姜砚之不能不懂闵惟秀。赵离的本事,是投胎,重生,虽然具体是什么样的,我不明白。可是我猜想,惟秀上辈子一定很悲伤的带着仇恨死去了,所以他才这样问你。”
    “上辈子,我是不是早早的就死掉了?不然的话,我不可能让惟秀你,遭受那样的委屈。”
    闵惟秀鼻头一酸,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上辈子老娘眼中压根儿没有你这么一号人,怎么知道你死没死,还是说,娶了一堆美人,生了一堆胖娃娃。
    姜砚之见闵惟秀不说话,看向了赵离,赵离点了点头,“你是很早就死了。让我想想,出去审案子的时候,被人杀死了。应该是这样吧,你就是一个路人甲,我没有注意过。”
    姜砚之一梗!
    我哪里是路人甲了!本大王的智慧闪亮整个大陈!
    “拿本大王当枪使的人,没有资格说这个话!”
    说话间,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惟秀惟秀,你快些出来,让二哥瞧瞧,我家惟秀穿成绿色的菜苗苗,好不好看!”
    闵惟秀一听这个声音,眼前一亮,冲了出去,“二哥,你怎么才回来!我还想着,我出嫁,你都不回来!”
    闵惟思探出一个脑袋来,“哈哈,怎么弄得跟花猫一样的!二哥怎么会不回来,可是我太他娘的倒霉了,原本掐着点儿想给你一个惊喜的,谁料半路上遇到了山贼,被人打了闷棍,现在脑袋还晕呢!”
    “可惜还是没有赶上。反正你也回来了,不如让二哥再背你上一次花轿,送你去寿王府。”
    闵惟秀捶了闵惟思一拳,指了指姜砚之,“是有个新人要你背,你背姜砚之吧,他脚扭了……”
    赵离看了看门口的闵惟思,开心的笑了笑,整个人的身形都消失不见了。
    闵惟思无语的跳了起来,“背他,他那么胖,我哪里背得起!再说了,我背阿妹出嫁,他是我阿妹吗?抢了我阿妹,我揍他还来不及呢,还背他!”
    他说着,走到了姜砚之跟前,正准备蹲下,却发现地上有一只黑色的猫,它毛色暗淡,显然已经停止了呼吸。
    “哎呀,这里怎么有一只小猫儿,真是可怜。惟秀啊,咱们把这墓穴封好了,别再打开了吧,你看这小猫儿误闯进来,都饿死了,真可怜。”
    闵惟秀想起赵离的身份,点了点头,“那你把他埋在这里吧。我看这地方风水不错。”
    闵惟思摇了摇头,“墓地风水有什么好的,只不过啊,总好比外头风吹日晒的。埋什么埋,这里还有个小木盒子呢,刚好能够放下一只猫去,跟量身定做似的。好了好了,咱们快走吧,你们今日大婚,在这里待久了晦气。”
    “姜胖子,快上来吧!叫声二哥来听听……”
    “二哥!”姜砚之果断的喊道。
    闵惟思乐滋滋的,“走了走了,唉,你日后得少吃点啊!”
    第四百二十九章 迟来的宾客
    姜砚之回过头去,看了那个小小的木盒一眼。
    它同陆真那个巨大的棺木挨在一起,显得十分的宁静,好似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就一直是这样的摆放着。
    兴许哪一日,黑猫再次醒过来,又能开启一段奇妙之旅,只希望这一次,不要再如此。
    “惟秀,咱们明日寻了工匠来,将这墓门修好了,然后将这大墓封存了吧。咱们家的鬼屋,日后也不迎客了。”
    闵惟秀轻轻的“嗯”了一声。
    等走出了大墓,回到了地面上,两人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却怎么都轻松不起来,赵离的事,像是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压在心头,让人难受不已。
    姜砚之摸了摸闵惟秀的脑袋,“宾客都散了,府中乱七八糟的,你先去看你阿娘,我让路丙送我进宫一趟。等到夜里回来了,再来接你。”
    闵惟秀点了点头,同闵惟思一道儿去了临安长公主的院子里。
    临安长公主躺在床榻上,一双眼睛肿得像是胡桃一样,“惟秀,阿……惟思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一身邋里邋遢的,快些去沐浴更衣了再来。忘儿一直盼着你呢,你先去瞧瞧他,阿娘这里有惟秀陪着便是。”
    闵惟思闻了闻自己的衣袖,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这大热天的,他被人敲了闷棍,莫名其妙的扔在路边,醒来之后又紧赶慢赶的回来,出了一身汗,这身上都馊了,真是难为姜胖子,刚才没有吐出来。
    闵惟思爱洁,之前没有发觉倒是罢了,如今恨不得立即洗掉一层皮去。
    待他一走,临安长公主又抽泣起来,“我都听你阿爹说了,那里头是阿训那个苦命的孩子对不对?他已经……”
    闵惟秀心中发沉,点了点头。
    “阿娘,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呢。他为柴家尽忠,有情有义,为父母亲人报仇,那是纯孝之举,说起来应该是好人;可是他为了报仇,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视人命如草芥,还通辽,要杀我阿爹阿娘,那就应该是坏人……”
    “我一边觉得他是罪有应得,一边又觉得,他也是情有可原的。这种想法,压在人心头喘不过气来。”
    临安长公主用帕子擦了擦眼睛,“杀人是好是坏?”
    闵惟秀一怔,“杀人本是坏事,可是我们上战场杀辽狗,却又算不得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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