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珍那美若天仙的脸蛋,顿时鲜血直溅。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冷酷无情的女人,这是洪珍的最后一个想法,然后她便眼前一红,往后一仰,倒了下去。
    现场的空气一时之间有些凝固。
    不少人都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头,我滴个娘啊,这看着都能疼一天啊!
    闵惟秀木着脸,另外一只手用力一捏,吓得姜砚之往后退了好几步。
    “闵……闵五啊,你咋把圆圆捏死了……”
    闵惟秀走了进去,扶起还坐在地上的闵惟思,一字一句的说道:“要杀我二哥?别说是一只螳螂了,就是一个人,我都毫不犹豫的捏爆了他。”
    闵惟思一听,眼泪都快出来了,“刚才我快要被人勒死的时候,你咋不说这话!”
    第六十七章 我做了一个梦
    闵惟秀听了这话,脸都绿了。明明是一家人,为什么你不让我再拽一刻钟!
    她说那话的时候,都觉得自己起码又长高了三尺,威武雄壮犹如巨人,若是在战场上,这气势得压得辽人瑟瑟发抖。
    她之前已经竭尽全力去救闵惟思好了么……可是她低估了他的弱鸡程度,对抗一个小娘子,竟然都毫无还手之力!
    众人呆滞了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几个衙役有眼力见的将洪珍重新五花大绑了进来,实在不放心,又用那铁镣,锁住了她的手脚,这才松了口气。
    “三大王,这个世上真的有鬼么?”一个年纪轻轻的衙役,白着脸问道。
    刚才大家伙儿可都瞧见了,一阵阴风过来,路丙的手就莫名其妙的破了。
    姜砚之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那小哥的身后,小哥只觉得他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了,该不会在他的身后,正站着一只鬼吧……
    他不敢扭头,吓得狂奔到了闵惟秀身后:“壮士,救命啊……”
    闵惟思听得哈哈大笑起来,“小五,他叫你壮士!”
    那小哥恨不得抱住闵惟秀的大腿,开玩笑,对着那样的美人,都能一言不合就拍脸,空手就能抓鬼的小娘子不是壮士是什么!
    姜砚之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儿,人生寂寞如雪,除了闵五,没有人有胆子接得住他的幽默,要不说他们是天生一对呢!
    “骗你的呢,你身后没有鬼。”
    “洪珍已经被抓了,我要带我二哥回去看郎中了。你也快些把路丙带回去包扎一下吧,血都要流干了。”
    路丙泪流满面,终于有人想到我了。
    闵惟秀扶着闵惟思上了马车,姜砚之还有公务在身,只能留在开封府里整理卷宗。
    “二哥,你为什么当时不救洪珍的阿娘呢?我记得年幼的时候,咱们一道儿出门,你见了乞丐都会给他们买馍馍吃。有一次下雪,一个小女孩晕在了雪地里,你还非要阿福驾了马车,送她去医馆。”
    “我记得小的时候,二哥十分的聪慧,我们明明是一样大的年纪,二哥能够背完论语了,我却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总感觉……”
    闵惟思躺了下来,将头枕在了闵惟秀身上,因为脖子受了伤,他说话的声音有一些沙哑。
    “那是什么地方?花茶坊,来来往往的,不是达官贵人,就是衙内纨绔。你知道在那里,有多少小娘子想尽各种办法,要进府么?”
    “我当时和姜术一起去的,那个家伙,比我还心软,就在这个月上旬,他便给一个卖身葬父的小娘子掏了钱……结果那小娘子非要跟着他家去……她那阿爹根本就没有死……”
    “打那之后,我们瞧见那些卖身的,就心烦,你要是要卖身,去寻人牙子啊,想做奴婢也好,想去做花娘也罢,不是很快就能拿到钱了吗?说来说去,还不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我怎么知道,洪珍的事就是真的呢?”
    “就算我们没有同情心,把钱拿去买玩物,没有救她阿娘。那我们也没有亏欠于她,钱是我的,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她穷就有理了,我们富有就是罪过吗?”
    “她凭什么报仇,还杀了姜术和陈泊。”
    “这个世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人,理直气壮的把别人的东西,都当作是自己的。”
    闵惟思说着,嘴角带着一丝犀利与嘲讽。
    闵惟秀莫名的觉得眼角泛酸,她二哥好像在说洪珍,又好像不在说洪珍。
    “二哥……”
    闵惟思咧了咧嘴,又恢复了之前那懒洋洋的样子:“人总是会长大,会变的。仲永小时候,不也是神童么?惟秀你上个月还是蚂蚁怕踩死一只的假淑女呢,这个月不就成了人鬼都打的女壮士么?”
    闵惟秀沉默了好一会儿。
    “二哥,我最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阿爹死了,阿娘也死了,大兄也死了。只剩下我和你。”
    “我拼命的去求官家,官家不见我。那些以前同我们家交好的人,都像是不见了一样……我被流放去了雁门关。”
    “直到我第一次上战场,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我才明白,我学过的那些贵女做派,在生死关头,毫无用处……”
    闵惟秀说着,看向了闵惟思,却瞧见他已经泪流满面了。
    “二哥”,闵惟秀挠了挠脑袋,有一些手足无措,她一个人的力量有限,若是闵惟思能够成长起来,说不定来年她的胜算,能够大一些,一个人力挽狂澜什么的实在是太难了。
    她重生了这么久,也就是跟在姜砚之屁股后头,看着他审案子罢了。
    每到午夜梦回的时候,她就在想,她到时候要用什么办法来救阿爹呢,可是想到了天明,也只是走一步看一步,这种毫无用处的答案。
    可是她没有想到,闵惟思竟然哭了。“只是一个梦而已,不能当真。”
    闵惟思揉了揉眼睛,再也没有说话。
    直到马车在武国公府门口停下,闵惟思才轻轻的说道:“不会成真的。”
    “有二哥在,不会成真的。”
    闵惟思说完了,坐了起来就要下车,闵惟秀赶忙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二哥,你知道对不对?你知道在我的梦里……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
    闵惟思没有回答。
    车外已经传来了临安长公主的声音,“我的儿,你可算是回来了,快快快,郎中已经等着你了。我听了开封府来人说你受伤了,吓得不轻。”
    闵惟思撩开帘子,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阿娘,儿子没事,脖子上这点小伤,还不及您拿藤条抽我抽得疼呢!”
    临安长公主瞪了他一眼:“你惹出这么多事,待伤好了,看我不抽你。一张嘴就贫,也不知道随了谁!”
    闵惟思跳下了马车,“我这么聪明伶利,受小娘子欢迎,当然是随了阿娘你呀。”
    闵惟秀紧了紧拳,也跟着跳了下去。
    “天呐!惟秀,你快沐浴更衣去,怎么这幅打扮,身上还一股子臭味。”
    闵惟秀一低头,才发现自己还穿着在地牢里乔装用的破衣衫,头发也是乱糟糟的。
    抬起袖子一闻……闵惟秀自己都退了好几步,“阿娘,我这就去!”
    第六十八章 你是我的未婚妻
    “小娘,放些干花瓣吧,前些日子刚晒好的,还香着呢!”
    安喜说着,从一个小藤篮里抓了一捧花儿,放进了闵惟秀的浴桶之中,“路丙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这身衣衫,竟然也敢给小娘穿!”
    “小娘,安喜给你绞干头发吧。”
    安喜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话,闵惟秀的心思却早已经放飞了。
    闵惟思到底知道什么呢?他明明知道,为什么又不告诉她?
    莫非因为他也是重生一世,所以同她一样,难以启齿?
    闵惟秀想着,猛的一下从水中站了起身,却忘记安喜正揪着她的头发擦干呢。
    “疼疼疼!”
    闵惟秀嚷嚷出声,却因为疼痛冷静了下来。
    这不对。
    她重生之后,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改变,如果闵惟思也是重生的话,应该会发觉她同上辈子大不相同了。
    会对她产生怀疑,来试探她才对,但是他却半点异样都没有。
    若说他全是演的,那他得有多厉害!
    还有,如果闵惟思是重生的话,那他应该也会出现和她一样,灵魂不契合的问题。
    但是姜砚之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嘴巴,见了闵惟思那么多次,从来没有提过这事儿。
    可若他不是重生的,那为何听她说起梦的时候,又会是那副模样呢?
    他有秘密。
    当你发现自己的亲人有秘密的时候,你会怎么办?
    闵惟秀果断的起了身,换好了衣衫,又从自己的箱笼里翻出来了一些活血化淤的药,朝着闵惟思的小院走去。
    与其左猜右想的,不如直接去问。
    “五娘怎么来了?郎中给二郎开了些安神药,他服了之后已经歇下了。可需要小的唤醒他?”
    闵惟秀顿了顿,看着闵惟思屋子已经是漆黑的一片,叹了口气,“算了,我也没有什么要紧事。明日再来看他。”
    ……
    结果到了第二日,闵惟秀也没有瞧见闵惟思。
    一大早她还在演武场,就被姜砚之这厮盯得全身发毛了。
    他蹲在演武场的一角,扯着地上枯黄的杂草,像是一条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闵惟秀强忍住去摸他脑袋的冲动。
    “闵五,你说我阿爹这个人,怎么就那么坏呢。过河拆桥,翻脸比翻书还快!明明是我帮他审清楚了案子,还抓住了凶手。结果他说啥你知道吗?”
    “他说儿啊,你快离开开封府吧,你看你多留了一天,就死了好几个皇亲国戚啊,你若是再待一个月,怕是咱们老姜家就要绝后了啊……”
    “我还没有送姜术上山,他就赶我出开封府,你说怎么有这么不讲理的爹呢!”
    闵惟秀脸上笑嘻嘻,心中暗骂了一句,你爹岂止不讲理,他还赶尽杀绝。
    “你爹算好的了,只是开口赶你。要是我爹,直接把你踹出去。你瞧着吧,待我二哥好了,我爹能把他打得在床上躺个把月。
    姜砚之不敢置信的看向闵惟秀,“武……武国公还会打人?”
    “不然呢?你大可以惹他试试看,他发起狠来了,别说你是皇子了,他连自己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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