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余家的小铺子出售的卤味。味道相似度非常高,几乎可以说是一样。剩下的那点不一样,也可以解释为自家用的食材好,各种调味料好,还更新鲜。只怕铺子里卖的就多有不及。
    可余家的人,自己接触过,而且还常接触,并没有发现哪里有不一样的。
    他的心没来由的烦躁起来,随即又想,她本就是靠着酱菜的手艺养活弟弟的,这些酱菜的方子卤菜的方子,不定是从哪里学来的。许是这余家的卤菜方子跟她当时用的方子,是一个来路呢。只是这辈子自己参与了,叫她几乎没接触这些而已。
    随即他又失笑,也不知道一天到晚的胡思乱想些什么。
    但找了个空闲,还是止不住去了余家,找余梁,闲话的时候就说起来了:“……偶尔吃了一次你家的卤味,味道特别好。”
    余梁也没往心里去,以为人家说的是客气话,就道:“当年伺候我们的老嬷嬷传下来的手艺,若是喜欢,我打发人常给府上送。”他倒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他真的以为妹妹的手艺是跟着当年的老嬷嬷学的。如今伺候妹妹的嬷嬷也没了,嬷嬷的姑娘姑爷把人安葬了。倒是捎了信过来,他还叫薛家的铺子帮着捎了银子给那边。
    这种事,闻天方也想着余梁不会说假话。就这么阴差阳错的又错过了。
    从余家出来了,上了马车了,他又打发小厮过去买点卤味,说实话,他想念的可不止是这一个味道。
    可巧,邵华入了腊月该是要生了,林雨桐最近几乎是天天回娘家,不过来瞧瞧不能放心。怡哥儿被林雨桐接过去了,大着肚子带着一个正知道到处野的小子,不用问也知道多辛苦。今儿也是一样,坐着马车过来,才拐过弯,马车上的帘子动了动,她从缝隙里看出去,就正好看见闻天方的小厮笑着从卤味铺子走出来。她心里咯噔一下,也不知道是这小子自己想吃呢,还是被闻天方发现了什么。朝边上挪了挪撩开帘子偷偷的朝外看了看,就见这小子把手里的东西从停在路边的马车窗户上递了进去,窗户帘子撩开,露出来的是闻天方年轻的过分的脸。
    闻天方似有所感的看过来,两人的眼神对了一下,又相互点头示意,然后各自错开。
    林雨桐叹气,面色有些复杂。心里知道,估计是给杨哥儿的那个卤盘惹来的事。
    可这人的胃能记住味道,跟自己这么三翻四次的碰面,却真真又认不出来自己。
    可饶是这样,林雨桐还是觉得,以后还是少把东西拿到家外送人吧。已经这样了,认出来还不如不认出来。不认出来,这便是两人这一辈子的造化了。
    这事林雨桐鸟悄的很,根本不敢叫四爷知道自己差一点出了纰漏的事。又过了几天,也没见闻天方上门来试探。她想,大概她又想多了。人家压根一点也没联系到自己身上来。
    好吧!这就更不能叫四爷知道了。
    腊月十五这天,邵华发动了,生下了她跟余梁的第二个儿子,被取名为余泽愉。
    俩儿子了,把王熙凤羡慕的眼珠子的都红了:“你们说这送子娘娘也是,这不是要把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么?”
    说着又跟林雨桐叹:“我这半辈子,就没有不比人强的地方,唯独这子嗣上,怎的就这么艰难?”
    林雨桐就说:“多积攒阴德……”
    “扯你的臊,又拿这种不积德的话来挤兑我?”她哼笑:“倒是跟清虚观的杂毛子老道一个腔调。”
    “你快些禁声吧。”林雨桐瞪她:“你就图着你嘴上痛快,怎么不想想,你家那宝贝疙瘩到底如何会成了如今那模样。那好端端的宝玉如何就失了灵性了?还有那马道婆,你当那都是弄出来的假把式吗?有点敬畏之心吧!”
    王熙凤这才不说话了,回去之后倒是不免思量起林雨桐的话,心里也有些犯嘀咕。整日里太太也拜菩萨,也没见菩萨显灵保佑保佑娘娘和宝玉。
    她这么跟贾琏说,贾琏就说她:“你那姑妈,念的是个什么经?漫天的神佛哪里分不出来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她拿假心对菩萨,还指望菩萨保佑她?”
    “你也快禁声吧。”王熙凤觑了他一眼:“看人家生了孩子,我眼气的不行,你说……咱们要不要……”
    “纳二房?只要你乐意,我自是乐意的。”贾琏真当王熙凤是这个意思。
    话说出来,不见对方说话,他扭脸看过去,就见粉面含霜,已经添了十分的怒意。
    贾琏赶紧道:“逗你呢,怎么还恼了?人家生的都是嫡子,没道理我要个姨娘肚子出来的。不说旁人,就说宝玉跟环哥儿,这一嫡一庶,那是天上差到地下去了。饶是宝玉如今,也比环哥儿强了百套,我又不傻,难道还不明白这道理。不说这些小处,就只说这将来的爵位,皇上都如此看重嫡子,只怕没有嫡子继承爵位,这爵位是传不下去的。”他这么说,本也是哄王熙凤的话,却不想自己也被自己说服了,一想好像还真有这个可能。心不由的提起来了:“咱这没有儿子,老爷这爵位能不能给到咱身上,这可还都是未知数呢。”
    王熙凤见他认真,竟是隐隐有些焦躁的意思,她也就认真了。但她是谁,能轻易的把没儿子的罪过只揽在自己身上吗?顿时就哭了:“你若是一心一意的在家,这多少儿子怀不上。如今也我养了这么些日子了,家事也撂手不管了,这怀不上,能是我的缘故吗?你在外面花天酒地,有点种子,不知道都便宜了哪个?回来干了那也是没种的事,种不上,反而赖地不好……”
    越说越是粗俗了。
    贾琏被王熙凤说的心里也犯嘀咕啊:“难道真是这个缘故?”
    他找四爷,是想借着四爷名头,去瞧太医的。这有些太医,贾家是能请的动的。有些个太医,贾家压根就登不了人家的门。比如是老圣人御用的太医,谁请的动。
    而这位太医厉害就厉害在,他的病人老圣人他老人家,如今这把年纪了,还有两个小贵人,先后有了身孕。老圣人如今是不是还能旦旦而伐,这就不得而知,但是能叫女人有孕,至少也说明人家龙精虎猛啊。
    四爷以为他是有什么正经事呢,原来是为了这个。
    他就道:“人家常驻行宫,等闲你也碰不上。这事我倒是听他说过,确实是得自律,这个也不用问大夫,医书上都有,你随便问问哪个大夫都知道这个道理。要真想要儿子,你消停上半年,我给你求些丸药,你慢慢吃着……”
    帮着求药那是再好没有了,可这消停半年,有些强人所难了。
    就是自己答应,自家这母老虎也不能答应。不把她伺候好了,那便是要生事的。
    他又想着,大不了多求些药补上便是了,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丝毫也不提。只一位的应承:“必不能叫人家白忙活。”
    意思是会给重礼。
    重礼就重礼,正好创收了。
    林雨桐再是想不到四爷叫自己配壮阳的药,“你要吃吗?好啊好啊!我配的药你放心,一点副作用也没有。”
    然后四爷诡异的看她:“你觉得我要吃药?”
    不是我觉得不好,而是你的主观感受更要紧不是吗?你要是觉得想那什么,偏偏有心无力,那吃吃其实也是可以的。
    这话没说出口,但眼里的意思是赤裸裸的。
    四爷插了门就把人摁榻上:“林阎王,你好好看看,我要不要吃药……”
    其实真不用!
    两人在书房里,白日那什么了半天,孩子在外面拍门了,这才没羞没臊的拾掇好把门打开。
    蕴哥儿看看爹看看妈,然后乐的露出米粒牙:“偷吃果果了?”
    看我娘的嘴又红又肿的。
    林雨桐摸了摸嘴唇,想不明白吃了果果跟嘴唇又红又肿又什么必然联系。
    四爷却乐呵呵的抱着他儿子玩去了。
    林雨桐经过实践检验,知道这夫妻和谐对女性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之后。就默认了四爷用这种实在算不得上台面的办法挣银子想法。
    贾琏拿了一瓶药,再来整个人都是兴奋的。他要十瓶,给了一千两银子,为的是送礼。
    呵呵!天下多少男人,就有多少人爱这玩意。
    不用预想都知道,过了年,这赚银子必然是跟扫树叶一样,不要太简单了。
    但也不要自家出面吧。
    四爷愣是说通了那位太医,人家愿意让自家借用他的名义,可以隐晦的提这是谁的方子配的药,然后直接弄一铺子对外卖着便是了。
    林雨桐还问四爷:“给了几成的份子?”
    “什么份子?”四爷嗤笑:“给他免费提供药就行了。”
    林雨桐:“……”这个老不正经的太医。
    反正这事干的挺没品的。
    四爷却白眼翻她:“也没几个人知道那铺子跟咱们有关。凡是知道的,都怕没这药呢。”
    林雨桐:“……”怕是宫里面王府里这些有很多女人要应付的贵人们,最喜欢这样的药了。她坏心眼的想,这药好,后宫只怕都和谐了。
    可不是,过年进宫的时候,皇后乃至各宫的娘娘们,都红光满面,眼含秋水的。估计各个都觉得自己被宠爱了吧。
    而自己这个叫全后宫都和谐的功臣,还是悄悄的猫着吧。
    回去的时候,她跟四爷说:“药好……是好……但是凡事还得节制……”
    四爷咬她:“惯爱操闲心。”难道人家就不知道这个道理。
    总之,难得清闲在家里猫冬的四爷像是要把大半年的热情给补回来,这段时间夜里常闹猫。去贾家拜年,王熙凤都说:“你看你如今扭腰摆胯的,那样!”
    扭腰摆胯?
    这绝对是污蔑!
    主子娘娘那讲究的是端庄雍容,你说的那妩媚风流的德行怎么可能是我。
    两人扯了半天的闲篇,又被王夫人拉住说私房话。话里话外打听着,她家的娘娘啥时候有孕。
    这你别问我啊!我也不能叫你家娘娘有孕不是?
    她就道:“前儿在宫里倒是见到娘娘了,瞧着气色挺好。”
    王夫人略放心,话题还没深入呢,薛姨妈带着宝钗来了,叫林雨桐松了一口气。
    薛姨妈基本是泡在王夫人这里的,大有一种我跟你耗着的架势。林雨桐估计是刚过来,她那边就知道了。压根就没给王夫人说私房话的时间。
    而且这贾家能的,叫薛宝钗跟着管家。如今这家里,薛姨妈母女进出倒是毫无障碍,而且这消息走的也太快,眨眼人家母女就知道了。
    王夫人还得应承着,又不免邀请林雨桐:“……二十一是宝丫头的好日子,那一天你可得过来。”
    今年的正月二十一,薛宝钗十五岁及笄。
    林雨桐就应承下来了,言说是必来的。
    及笄是大日子,今年幼娘也该及笄了,之前拜年的时候她就跟顺王妃提了一句,想请她做正宾,她也应了。
    总之,这对女子来说,是个大日子。王夫人亲自说了,那无论如何都要出席的。反正正月里,也没个别的事。
    按说这大日子,薛家做什么要在贾家过,贾母拿出二十两,可大户人家的姑娘及笄,二十两银子够干什么的?
    当然了,许是薛家只想着先过生日,及笄礼那一套,先不急着过。
    有些人家也有这样的情况,比如家里遇上婚丧嫁娶这样的大事,就把及笄礼往后延上几个月半年的,也是有的。横竖在这一年里过了就算完了。
    看薛姨妈没反对,怕是也就是做个生日吧。
    林雨桐胡乱的叫人收拾了几件东西,当做贺礼送过去就完了。只去吃酒听戏,消遣半日。过年了,幼娘回家了,家里有人照看,她也倒是不急。
    戏台子上的戏挺热闹,她也看不明白,只跟一边的王熙凤和尤氏说话。又提醒王熙凤说:“二妹妹怕要不了几日也到好日子了。”
    二月初二,是迎春的生日。
    迎春和宝钗的年纪也差不多,就差了这么几天。
    她就说:“那方家也是正经不错的人家,少不得叫他家的人来观礼。这之后,今年怕是就要出阁。到底是嫡亲的小姑子,这事上你不出头,等谁出头呢?”
    尤氏诧异的看了林雨桐一眼,以前只觉得她不爱跟府里来往,再是没想到还操着这样的心。
    王熙凤点头:“我心里有数着呢。且看着薛家这戏怎么往下唱。”
    很有些要打薛家脸的意思。
    这一桌她们几个媳妇子坐在一块说话,那一桌是几个姑娘,宝玉反倒是没进来,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没趣,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台上的戏子只管唱着,那边湘云却忍不住嘻嘻的笑起来,宝钗就道:“云丫头又做的什么怪?”
    湘云就道:“你们瞧,那丫头的扮相像谁?”
    说着,只朝黛玉那边瞧。
    宝钗自不会说不知分寸的话,就道:“就你话多,赶紧吃茶。”说着,塞了一杯茶过去。
    湘云哼了一声:“这有什么,偏不能说吗?”她指向黛玉:“就是像她嘛,不信你们瞧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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