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女人进入电梯之后,并没有去按任何楼层,而是直接凑到了电梯的最内侧,面朝着最内侧的轿厢内壁,以一个立正的姿势矗立了十多秒的时间。站着一动不动,就好像是在仔细轿厢内挂的广告牌一样,只是那姿势看上去太过严谨,即便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也不应当是这样的姿势,最奇怪的还在于正常人坐电梯,一般都是面朝着电梯门的方向,而此刻电梯里就只有这个女人一个人,她却偏偏背对着电梯门。
    就在这个时候,站在电梯外的那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开始翩翩起舞。
    是的,我必须用翩翩起舞这个词,才能够形容他那时候婀娜的身段。虽然看上去很是僵硬,应该不是一个平常会跳舞的人,而这样的舞蹈我完全看不出是什么套路,就感觉此人身上没有骨头,整个身体就是一个空皮囊,正在随风飞舞一样。
    很像是我在那种商场门口,看到打折促销为了吸引路人的鼓风机充气人。
    但是从电梯里的监控透过电梯门看出去,却能够清楚地看到此刻这个男人的表情,和女人的表情几乎一致,绷着脸,面无表情。
    男人在那里忘我地舞动着,而十几秒之后,女人却突然转身,走到电梯门口,面朝着正在胡乱跳舞的男人,但由于女人所站的位置,恰好在电梯门的地方,并且伸出一只手扶着电梯门,通常这样的状态之下,电梯门因为有阻碍物的感应,会无法关闭上。紧接着那个女人开始出现有些慌张的表情,她开始左顾右盼,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朝着电梯口追了过来,让她非常害怕一般,接着她将头伸出电梯门,快速地左右看了一下,接着将脑袋缩了回来,躲在电梯轿厢之内。
    我总觉得这一幕似乎有点眼熟,却一时之间没能够想起,曾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一幕。
    紧接着,女人的动作开始变得更加古怪,她就好像是在跟电梯外跳舞的男人争执着什么一样,双手不断地做动作,好像是在说这个也不行,那个也没办法之内的话,而让我吃惊的是,这个女人的双脚,在此刻变成了脚尖对脚尖的姿势,她正在好似讲道理般挥舞着的手,也呈现出鸡爪状。
    于是我终于想起来了,这一幕我的确见过,并且就是在不久之前。
    一个华裔女孩在美国住酒店,就被酒店的监控拍摄到了她在电梯口的古怪举动,她也是手这样挥舞着,脚也扭曲着,并且非常警觉,就好像在躲避着什么。而在这一段监控之后,女孩就失踪了。
    我开始有点害怕,一方面是因为当时我看到那段华裔女孩的视频的时候,这件事已经在全世界范围内被广泛议论了,理智一点的人说她可能是磕了药,导致神志不清产生了幻觉。不理智的人则说她是遇上了妖魔鬼怪,被迷了心智,或者是被什么恶鬼给附了身,才会让身体出现这样不合常理地扭曲。
    另一方面则比较简单了,就是当我回想起当初看到的那个视频画面之后,迅速对应到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上,我这才惊觉,这两人的动作,几乎是一模一样。
    顿时,我一阵鸡皮疙瘩冒了满身,转头看马天才的时候,他也是一脸不敢相信状,而杨洪军则满脸严肃,甚至还有点焦虑。
    我没敢胡说,继续看那段视频。只见那女人在不断挥舞着手的时候,电梯门外的那个男人依旧在扭动着身子。紧接着,女人停止了这些动作,径直走出了电梯门,然后朝左拐去,接着电梯门关闭,又变成了一片漆黑。画面漆黑的同时,我就开始观察走廊里那个监控拍到的画面。只见女人出了电梯门先左拐了一次,几步后再左拐了一次,就看不见人了,好像是进了应急楼梯或是别的地方。
    而男人在女人离开后继续舞动了十秒钟左右,最后一个结束的动作,是他侧身半躺在地面上,双脚剪刀状交叉,好像一个女人一般,双手手掌打开,掌心合拢,高举过头顶,然后打开手掌和手指,做了一个好像是“开花”的动作。
    这个动作停顿了数秒钟,男人好像没事一样站起身来,转身朝着最早出现在监控里的那个方向走了过来,看上去似乎是要回房间,很快就消失在了监控画面中。
    我注意到当他回头朝着房间走的时候,表情木讷,眼神涣散,这期间甚至都没有眨过一次眼睛。一个正常人的眨眼是无需下意识去做的,每隔几秒钟甚至更短,就会眨眼一次,这个动作是神经自主控制的,根本不会进入我们的记忆当中。所以我们每个人都会眨眼,却更多的时候,忘记了我们会眨眼的这件事。
    看到画面里没有人了,马天才正打算把平板电脑递还给杨洪军,杨洪军却说道:“你们俩别着急,接着看下去。”我心想难道还有什么更古怪的事吗?于是继续看。大约三十多秒之后,男人的脑袋瓜子又一次出现在监控里,他仍旧和先前一般,朝着电梯的方向走了过去,只不过这一次他身上除了一条裤衩之外,什么都没穿,反而是脚上穿着一双男士皮鞋,却没穿袜子。他就这么痴痴地走到电梯口附近,当我正打算把视线转移到电梯监控这一侧的时候,却发现这个男人没有去按电梯按钮,而是一个转身,也钻进了那个不知道是应急出口还是什么地方的空间里。
    又过了几秒,视频结束了,播放器自动退出。
    这下可以把平板电脑还给杨洪军了,但是我和马天才却谁都没动,手里还拿着那个已经完成播放使命的平板电脑。马天才半张着嘴,满脸全都是诧异,还有惊吓与不解,他怔了好半天才开口问杨洪军说:“杨警官,这…这怎么回事儿啊?我怎么觉得看上去跟鬼打墙似的?”
    鬼打墙,是指那种突然之间迷失方向,同时也迷失自我的现象,最常见的表现就是一个走了千百回的路,突然不认识了。医学上对于这种现象的解释,是指人在某种意识状态之下,行走的速度并不是日常的速度,没有形成习惯,于是会造成一个双脚的误差,这种误差可能会导致脑子产生一种模糊混沌的状态,以至于原地打转。由于我从未亲自遇到过,倒是没什么体会。
    不过这女人跟男人同时遇到“鬼打墙”,这不太现实吧?再说了,我看他们俩动作连贯,好像练习过很多次一般,什么样的鬼打墙能把人打成这样?
    难不成还真是两个瘾君子,在房间里兴奋了磕了药,于是产生了强烈的幻觉?
    第43章 推测
    我刚打算把我猜测说出来,但立刻忍住了,因为我也觉得有些荒唐。即便是二人磕了药,男的我尚且可以勉强关联上,但那个女人呢?她为什么会出现和那个失踪的华裔女孩几乎一样的神情跟动作?难不成两人正在过足瘾的时候,一时兴起,聊起了这个华裔女孩的诡异事件,于是在脑子里形成了潜意识,产生了模仿行为吗?
    不是没有可能,但这个可能性极其渺茫。
    杨洪军从我们手上接过平板电脑,放在桌上,然后端起啤酒喝了一口问道:“你们二位,除了鬼打墙这样的说法之外,还有什么别的看法吗?这一幕难道没让你们联想起什么吗?”杨洪军此话说完,眼神却看着我的方向。
    于是我说道:“杨警官,我相信你肯定是想到了,这视频里尤其是女人的表现,和早前那个华裔女孩的视频非常相似…”我话还没说完,杨洪军立马接过我的话说道:“不是非常相似,是几乎一模一样。”
    他顿了顿说:“当这段录像传到我这里来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察觉了这个现象,于是到网上去搜索了一下那个华裔女孩案件的前后详细经过,不过仍旧没有结论,感觉这样的巧合应当是人为的,带着强烈的目的性去做下的。”
    杨洪军说道:“网络上对于华裔女孩的这件事关注度非常高,而当中大多都是些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这些猜测当中,甚至有很多更偏向于灵异现象。”
    作为一个警察,应该是不允许相信灵异现象这样的事情存在的。于是我微微有些疑惑,难道说这杨洪军当了二十几年警察,觉悟反而越来越低了?他既然这么说,那则说明他至少曾经朝着这个方向去思考和论证过。以一个警察的身份去思考这些,好像还是有些对不起国家和警队的培养啊。
    果然杨洪军说:“既然是调查,我就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即便是看上去很荒唐的理由。于是我专门询问了我的一个朋友。”一边说,他一边按下了桌面上的服务铃,然后接着说道:“这家酒吧的老板,就是对这些内容比较了解的一个人。”
    果然我刚刚在那个老板给我端来西瓜汁的时候,我的观察还是比较准确的,此人属于看上去虽然算是比较旺财的样子,但那贼眉鼠眼的样子,一看在之前就是从事那种见不得光的职业的,起初我还在猜他会不会是曾经犯罪被杨洪军给抓了,劳改几年之后改邪归正,于是出来重新做人,顺便和杨洪军做起了朋友。
    很快那个老板就又来了我们的包房,打开门就问道:“怎么了杨警官,还是下面的歌手太吵了吗?”看样子杨洪军在我来之前跟这个老板打过招呼,我们包房按铃的话不要派服务员来,要他亲自来,如此说来此人和杨洪军之间,应当算是有比较深的交情。
    杨洪军摇摇头说:“不是的老弟,叫你上来,是希望你把先前你私下里跟我说的那些话,再给我这两位弟兄说一次。”那老板一愣,然后低声凑到杨洪军耳边说:“你说的是早前你给我看的那段视频的事儿吗?”杨洪军说:“那不然还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你的看法就行,今天我不是在执行公务,不会为难你的!”
    那老板望了我和马天才一眼,大概看上去我们俩都一脸懵逼状,他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口。于是杨洪军说道:“让你说你就说,这两位弟兄都是我信得过的自己人。你要是不说的话,从明天开始,逢一三五我让消防来查你,逢二六就让环保来查你,让你生意都做不清净!”
    尽管杨洪军是在威胁这位老板,但语气还是很轻松的,听上去像是朋友之间的玩笑。而马天才却在此刻不识趣地问道:“那礼拜六礼拜天咋办?”我白了他一眼说:“事业单位,周末不上班…”
    那老板在杨洪军身边坐下,然后对我们说道:“那就…献丑了。”说完他就滔滔不绝起来,例举了很多例子出来,其中大多听上去很是玄乎,我不太懂,但又觉得他说得似乎又有道理。不难看出,此人是一个有着独特信仰的人,起码他是不相信马列主义唯物论的。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其中倒是有些内容引发了我的兴趣。
    他首先说道的就是酒店这样的环境,和我们的家庭不同,酒店是提供给那些短期停留的旅人的,这些人大多家不在本地,或者出差到了这里,所以酒店里虽然设备比较齐全,但若非那种高级酒店,一般是不会安放灶台的。
    他说,如果没有灶台,那就意味着没有灶王爷。而这灶王爷,恰恰是一屋之主神,主神没有了,旅客又不懂得跟副神打打照面,也就让这间屋子在他居住的这段日子里,成了一个没有被“神仙”庇护的场所。
    再者,酒店这种地方人来人往,何止是人,就连那些“孤魂野鬼”也会时不时往里钻。大多数时候稍作停留就会离开,但的确有极个别的,觉得这床不错,这马桶挺带劲的之类,于是就在那屋子里留了下来。在下一个住客进入之前,它就会觉得这里是它自己的地盘,旅客住进来,反倒是客了。而很多人没有那种第一次进入酒店房间先在门外敲门以示众生的行为,于是当他进入之后,就会对那些“鬼魂”,造成一个“我是客人你是主人”的意思,喧宾夺主,后果也就不难想象了。
    第三,酒店每层楼有那么多房间,可一般来讲有几个房间是绝非这位老板的选择范围,一是正对电梯口楼梯口,二就是在走廊通道的头或者尾。这位老板认为,这样的房间,很容易被那些乱转的家伙一不留神就进入了,因为顺道嘛,而头尾则是因为万一那些“鬼怪”飘飘荡荡,走到尽头发现没路,想要转弯却没注意就直接拐尽头的房间里去了。
    说到此处的时候,这位酒吧老板神神秘秘地说道:“你们二位不知道察觉了没有,这视频里两个出事的当事人,首先肯定是住在通道末端的房间,开始出现异常表现,就是在电梯口。如果他们连末房都住了,自然也不会进屋前先敲门,更不会进屋后拜拜神了。”
    说罢他双手一摊,表示就这么简单。我虽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也思路清晰,但听他的意思,似乎是摆明了就认为这视频上的古怪现象,就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因“鬼怪”而引起的事件一般。
    坦率地说,我并不相信鬼。但必须承认的是,我又非常害怕“鬼”。我至始至终都没想明白,我堂堂七尺男儿,人高马大还有胸毛,为什么会害怕一个我压根不相信存在过的东西。鉴于对这位老板过往职业的尊重,我也没有多质疑什么,毕竟非亲非故,他实在犯不着请了我们喝饮料还专门来忽悠我们一番。
    这位老板说完,翘着二郎腿坐着,似乎是在等着我和马天才的反应。而我和马天才都没有说话,马天才是怎么想的我无从得知,就我个人而言,倒并非完全不能接受这位老板的推测,可是要我就这么接受,我还是难以做到。最离谱的是,这位老板竟然还跟我们说,这件事警察是解决不了的,就算是找到了失踪者,也找不出此二人失踪的真实原因,他甚至当着我和马天才的面,建议杨洪军到当地去找一个懂玄术的师父,用驱邪抓鬼的方式,来帮助解决。
    杨洪军笑了笑,指着我说道:“这位小兄弟,就是一个懂得玄术的人,但是他不是你们这种玄术,人家是摸骨的。”杨洪军这么一说,这位老板突然肃然起敬,站起身来与我握手,嘴里一直说道:“哎呀,真是失敬失敬,我一向敬重懂得摸骨的人,想当年我年纪小,在火车上就遇到过一个摸骨的老瞎子,刚一遇到我就想摸我,我还以为他耍流氓呢哈哈哈…”
    杨洪军在一边打断了他说道:“行了行了,你那点事我都听了一千八百四十九遍了,你先忙去吧,给我们把门儿关上。”
    那老板笑着说:“那行,你们聊,有事叫我,饮料不够了只管点,今天全部免单!”说完他就离开了。杨洪军在门关上之后问我们:“刚才这老板说的那几种情况,你们觉得有这个可能性吗?”
    于是我摇摇头,马天才却一直在点头。我没等马天才开口说话,抢先说道:“杨警官,刚才那位老板说的,不是没道理,咱们国家也一直有这行人的存在,只是我觉得现在考虑这种方式,还为时尚早,等到理性的路子咱们走不通,再来寻找一种非理性的手段作为辅助,这才应当是正确的顺序。”
    见我抢先说出了口,马天才或许也有自己的看法,不过大概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于是也跟着点了点头。
    杨洪军说道:“那好,咱们就从理性出发,我先说吧,如果这件事并非什么妖魔鬼怪的话,那就肯定是一场有其他人参与的犯罪了。”我疑惑,不明白此话怎讲。
    杨洪军大概早就猜到了我们会疑惑,于是告诉我们说:“因为视频中这一男一女两个人已经死了,不仅死了,而且尸体也找到了。”
    第44章 协查
    我暗暗一惊,因为我在来这里的路上曾手机上网查阅,并未看到和这条新闻相关的跟进报道,也就是说,现在媒体还没有报出失踪者已经找到并确认死亡的事件。
    也就意味着杨洪军此刻所掌握的信息,并非是公众信息,而是他警方内部的消息来源,至少目前对外是封锁保密的。
    杨洪军说:“刚才凯子也说了,这个案子当中两名死者的举动都非常古怪,其中这个女人更是几乎完全和早前那个华裔女孩如出一辙。既然并非什么妖魔鬼怪,那么我们姑且可以先假定出一个犯罪嫌疑人,以这样的方式导致受害者死亡,在刑侦学上,其手段称之为:模仿犯罪。”
    这个词我倒是听说过,大概就是说犯罪嫌疑人以已经存在过的犯罪手段为基础,模拟重复一次。此处模仿的,可能不完全是犯罪手段,也许是一些看似稀奇古怪并能够引发他人关注的事实,例如那个华裔女孩的事件就是如此。据说在那事后警方曾经多方面调查,最终在其失踪的酒店顶楼水塔之内,找到了华裔女孩没穿衣服的尸体。而警方得出的结论是,这个华裔女孩有比较明显的自闭、抑郁、狂躁等心理病症,所以排除他杀,定性为自杀案件。
    但由于这件事在全世界的范围内广泛流传,大家也众说纷纭,其怪异的死法和耐人寻味的失踪过程,被想象力丰富的吃瓜群众们无限地夸大与戏说。这样一来,一些心理变态的杀人犯,的确是有可能模仿这样的方式,伪造成自杀,其实是他杀。
    杨洪军说:“如果这个凶手用了某种手段让两名受害者死亡,而我们除此之外根本不知道凶手的任何信息,这就属于高智商犯罪,他犯罪的目的难以确定,很有可能是随机作案,并且他杀害对方,或许是为了满足自己心理上对于先前案件的一种所谓致敬的方式吧。”
    马天才对杨洪军说:“可是杨警官,这件事怎么会落到你手上来?这看上去不关咱们的事吧?又不是我们这里发生的案件,我们参与其中,趟什么浑水啊?”我点点头,其实这也是我最不解的地方之一,如果说杨洪军因为先前破案目前正在春风得意,也不至于去干预其他省市的一个无关案件吧,想立功挣表现,可以有很多选择才是。
    杨洪军摇摇头说:“这个案子前几天只是在警察内部流传这视频文件,当地警方也向全国发出了协查通知,是我主动去招揽过来的,因为我觉得有可能…只是有可能跟咱们接触的那个神秘组织有关。”
    我问杨洪军此话怎讲,杨洪军再次打开视频,一路快进到那个女人从电梯里走出,转身进了一个看不见的区域的时段,让我们注意看这个男人的举动。就好像先前说过的那样,那人一个侧躺,接着双手高举过头,做出了一个开花的动作。这个动作在舞蹈当中是极为常见的,就连我小时候参加学校的小小艺术团,我还跳过类似动作的舞蹈呢。
    杨洪军说:“首先以犯罪分子的角度分析,如果他选择了让这对男女出现在视频的这个位置,他是不可能不知道此处又监控录像的。一般来说犯罪都会偷偷摸摸,寻找监控的盲区,但此人偏不,堂而皇之地在监控之下表演。这说明他的表演是希望被人看到的,也就是希望被传出来,让我们警方,甚至是社会大众看到他的这个杰作。”
    杨洪军接着说:“你再看这个男人的姿势,想必你们也猜到了,这看上去很像是在开花,开的是什么花?这种花瓣朝上的,会不会就是莲花?”
    他此话一出,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杨洪军主动去揽下这个案子,是因为这开花的动作他怀疑和那个莲花堂的组织有关。但我有些不认同,认为这个理由看上去似乎太过于勉强,也许是杨洪军太想要查出这个莲花堂的背后脉络,以至于有些不理智了。正打算劝说他一下,他却对我伸出手掌,那意思是让我先别说话,听他说。
    于是我闭嘴,只听杨洪军说道:“从咱们先前经手过的两个案件来看,第一个案件凶手虽然没有在现场留下什么关于这个莲花堂的信息,但是却在两名死者的死状上,做了些文章。两个死者的死亡方式,都是以一个双手合十,两脚呈交叉状死去的,这会不会是被我们忽略掉的,第一个凶手故意留下的犯罪迹象呢?而第二个凶手就更加明目张胆,直接留下了标记进行挑衅,这两者之间,难道不是有一个共通点,就是这个组织的犯罪分子,总是会在犯罪完成之后,留下组织的印记,以宣誓始作俑者吗?”
    马天才一拍桌子说道:“没错,就跟那些恐怖袭击一样,炸死了人杀死了人,总会有什么组织站出来宣称对这个事件负责一样。”杨洪军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而本案中这个男人的开花举动,双脚互相交叉侧躺,其实某种程度来说是和我们先前了解到的犯罪手法多少有些贴近的,尽管我们还没有足够的证据去证实,但这正是我们要去求证的内容。”
    杨洪军把头往前凑了凑,然后对我说道:“凯子你想啊,倘若真是有关联的话,咱们如果能够破获这个案子,会不会就距离查明这个组织的幕后真相更进一步了呢?就算是咱们的误判,这根本就是一场单独作案的犯罪,那我们抓住凶手,算不算也是还了死者一个公道,替社会伸张了正义呢?”
    放在以往,伸张正义这种听上去很伟大的事,和我毫不沾边。而如今杨洪军这么说起,无疑就是把我架在一个道德的高度上,让我无法拒绝,否则就下不来。于是我思考了片刻,然后点头说道:“好,我和老马都听你安排,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开始调查?”
    杨洪军一听大喜,于是说道:“目前两名死者的尸体并不是在酒店顶楼的水塔里发现的,因为这栋酒店采用的供水系统是集体供水,没有水塔。不过却是在酒店的排污系统里找到的尸体,尸体也都是脱得精光,而且两名死者的手上都握着一把尖刀,脖子上都有一个被刺入的伤口,那是致命的伤口。也就是说,这两个人好像是互相约好了一样,在排污管道里一人拿着一把刀,然后同时刺向对方的咽喉,达到杀死对方,也让对方杀死自己的目的。”
    我一听更奇怪了,这不太可能啊,就算是邪教组织,那想要杀死自己的方式也很多啊,为什么要选择这么一种方式?简直太残暴了。杨洪军说起初找到尸体的时候大家也怀疑过会不会是什么邪教洗脑,造成集体自杀的案件,但后来经过分析,发现可能性不大,因为此二人头一天还高高兴兴地回家看望父母,没理由第二天就相约死去。
    杨洪军告诉我们,所以这当中,八成的可能是有一个犯罪嫌疑人,他用了某种我们目前还无从得知的手段来达到杀人的目的,同时还不脏了自己的手。而且这二人究竟是不是互相杀死对方,还是被犯罪分子分别杀害后伪造成一个耐人寻味的现场,这都还有待考证。
    杨洪军还说,由于这件事是跨省调查,所以必须严格保密,除了参与本案的一些相关人员,其他人一概不能得知。而我们三个必须得去一趟事发当地,跟本地经办的警察同志碰头详细了解一下,然后再暗中调查。咱们在那个城市是生面孔,没人认识咱们,查起来会比较安全。
    安全?这隐含的意思,就是说还是有可能遇到危险?当然我没好问出口,尤其是在马天才的面前,我不能让他觉得我某些时候其实比他还怂。
    马天才说道:“杨警官,这事儿我跟着去还有意义吗?我在那边又没什么关系网,我去了能顶什么用啊,再说了,咱们亲兄弟得明算账啊,我跟凯爷平白无故掺和这事儿,师出无名的,这算什么呀?”
    我本来以为杨洪军要发飙吓唬一下马天才,谁知道他却笑着说:“你放心吧,这次是对方省份下拨经费,不会少了你们的。不过你们记住,了解到的任何情况,除了我之外,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即便是你们有什么疑问需要寻求当地警方帮助的,也不要亲自去找,一切都通过我来,从你们答应这件事开始,我就是你们的直属上司,单线联络人。”
    见状,我和马天才都答应了杨洪军。马天才的家庭情况我是不清楚,但是我接下来得回去跟父母好好说明一下这件事。于是我们跟杨洪军约好,两天后的下午就在火车站碰面,我们除了乘车买票的证件和生活用品之外,别的都不用带,当地警方会全部安排的。
    这期间的两天时间,不知道为何,我竟然还有点期待。
    第45章 笔录
    直到我们三人踏上去往这座城市的火车,我也想方设法安顿好了家人。在经过第一个案子的时候,因为害怕他们受到牵连,我一直没敢明说和杨洪军合作的事。但是这次不同,因为我们是暗中调查,以我的预料基本上是不会有什么危险存在的,也就跟家里坦言了这一切。
    母亲的担心是自然的,父亲的叮嘱也是必须的,但是他们却谁也没有阻止我前往,但却也没有明确地赞同。
    我们是当天晚上的火车,现如今交通发达,城市与城市之间的往来时间被缩短了很多,但杨洪军在选择班次的时候,依旧选择了一趟夜班车,甚至还不是快车,是以前的那种老式绿皮车。当马天才对杨洪军的决定表达不解的时候,杨洪军告诉我们,这样一来,咱们能够踏踏实实在车上休息一晚,明天到达后,直接就投入工作。
    于是我们在火车站附近吃过了晚饭后,就各玩各的。马天才似乎是有打不完的电话,我真怀疑他究竟是个商人还是一个侦探,不过若真要说他是个侦探,就这幅尊容,还实在是难以联系到一起。
    在距离上车大约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杨洪军说他到外头抽根烟,我说我也去外面透透气,这里头人太多,都憋坏了。于是我俩走出候车大厅,杨洪军点燃一根烟后,突然冷不丁地问了我一句:“凯子,你跟我们家可可,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杨洪军此话一出,我不免大吃一惊,但我却不明白我自己为什么要吃惊,因为我和杨安可之间什么也没有,既没有互相留下电话号码,也没有加个微信什么的,但是杨洪军这么一问,我却不知道为何突然紧张了起来。
    于是我告诉他,我能跟杨安可有什么事,都不算熟,也没继续来往过了。杨洪军点点头,似乎也愿意相信我,不过他却告诉我,最近这段日子,他总感觉杨安可每天心不在焉的,以前挺泼的一个小辣椒,现在突然变得温顺了不少,每天都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看起来好像是谈恋爱了。
    我赶紧解释道:“那可真是与我无关啊,如果她能够有喜欢和保护她的人,你下次见到她,替我祝福一句就行了。”我话说得很是轻松,但是从杨洪军嘴里得知杨安可的近况,好像是谈恋爱了,本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我却不晓得为什么,始终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点心头发苦。
    我迅速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因为我知道,我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我其实对杨安可还是有一些好感的,甚至我内心深处是希望能够更进一步的。但我在这方面是个怯懦的人,即便是心存好感,但那只是我单方面的,也没有那么地浓烈,与其去追寻一个很可能会失败的结果,我宁可憋在心里谁也不说。
    只听杨洪军说道:“上次咱们约赵老出来聚餐那回,席间我看你跟可可眉来眼去的,还以为你们俩是不是因为经历了共患难,从而见了真情呢!”说完杨洪军有些淘气地笑了起来,认识他已经快半年了,见他笑的次数少之又少。他接着说道:“你们俩第一次见面好像是在我的病房里面是吧?”
    我也笑了,然后点头说是。杨洪军说:“我还记得那时候你们俩一个钉子一个眼的,谁也看谁不顺眼对吧?”我说是啊,谁知道你侄女是不是家族遗传,有什么古怪脾气。
    杨洪军哈哈大笑说:“是啊,她的脾气从小就这样,好多男孩子都不如她呢。这次也是因为我的关系,才让她卷入危险当中,我很内疚啊,就你们被绑架那天,获救后你都不知道我花了多长时间跟我大嫂解释这件事。也许是因为大家都太疼爱这个孩子了吧,她有些骄纵,经历过那次之后,脾气似乎也收敛了不少,看来还是吓坏了。”
    我望着杨洪军,问他说:“既然杨安可是你大哥的女儿,怎么我从来都没听你提起过你这个大哥呢?”杨洪军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问,似乎有些无措,不过他看上去又好像有些不愿多谈,只是闪烁其词,只是告诉我说他大哥是他一声最崇拜和敬重的人,自己加入警察的行列,完全是基于对大哥的崇拜,除此之外,他便告诉我,这些说来话长,还是以后再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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