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盒紧握入胡黎的手心,双眸在半阖的眼帘后鹰凖地盯着他。
    胡黎背脊猛地一颤,双唇抖动一时,却没能再说出话来。他赤红着眼睛,转身便流下了泪,可步履却不敢耽搁,只得佝偻着身子,捏着手中那要命的木盒,艰难地走过崇宁殿外高大富丽的游廊。
    恰此时,恢弘殿宇间响起了一声报年关的洪亮的宫钟——子时到了。
    这以往听来每一声都拖得老长的宫钟,在这一夜却像是一步步紧bi而来的yin寒脚步声,合着胡黎端上汤yào低头走入崇宁殿寝宫的步伐,宛如踏行在命运最终的轨道上。
    蔡岚坐在姜湛床边抬了头,接过胡黎端来的汤yào,令小太监扶姜湛坐起来。
    他用勺子一勺勺舀起yào汤,小心喂入姜湛口中,姜湛万分艰难地咽下这苦水,迷糊间看向蔡岚的眉眼,神情一怔,旋即又摇了摇头,撑着身子看向胡黎问:“胡黎……裴钧他,还没来么?”
    蔡岚端着yào碗的手一颤,yào碗中温热的汤yào洒在他手指上。胡黎见状,忙上前端过那yào碗,接替蔡岚坐在床边,舀起yào汤喂向姜湛道:“皇上别急,底下人已经传旨下去了,裴大人就快来了,啊,快了。”
    姜湛听言,终于顺从地喝完了汤yào。待重新躺入床榻中,不出一盏茶功夫,却觉出胸肺愈加燥热灼痛,忽而咳得愈加凶猛起来,连忙拍床大叫太医进来。
    殿外太医受蔡延威bi利诱,已不敢竭尽全力治疗,一个个战战兢兢入了殿内,也仅是装模作样为姜湛诊脉敷衍。
    姜湛觉得喘不上气,难耐间又问胡黎:“裴……裴钧到哪里了?”
    胡黎守在一旁连声应道:“快了,皇上,就快来了。”
    姜湛听言,再度忍痛闭上了眼。意识模糊间,他似乎梦见了流萤殿,梦见了和裴钧温软柔情的纠缠——可这一次,他却变成了那只被他自己抬手打死的蚊子,惊醒在粉身碎骨的一霎。
    睁眼,他只见床顶正中的浮刻金龙正瞪着一双黑瞿双目定定眈着他,耳边似乎传来了低沉的人声:
    “……裴钧已然半死,在牢中是废人一个,裴党也都革完了职,他们想要翻案是绝不可能了。眼下只等皇上过身,便可另立新皇,胡公公,到时候还要劳您在宫中帮衬。”
    他分辨出这是蔡延的声音,闻言便只觉浑身一冷,听下去又是胡黎在说:“那皇上已然喝了那yào,眼下又还剩多久时候?”
    蔡延的声音道:“左右不过再一炷香时候。”说着,他叹了声道:“若非皇上临终醒悟,咱们也走不到这一步。若将那裴钧放出牢狱来,我们才都得死。”
    此言一落,姜湛顿时如蒙雷击,忽然完全地醒过神来:原来他是被这群du蛇给骗了!
    “来……来人……”
    他右手极度不安地探入枕下,努力想发出声音,想叫亲卫入殿来拿下这些个jiān臣贼子,可虚弱挣扎间,却不慎跌下床沿,一把扯下了垂纱金帐,
    守在殿中闭目养神的蔡岚被他惊醒,急急起身来扶他,关切道:“皇上怎么了?”
    姜湛一见他来,想起方才那du汤正是由他喂下,目光顿时一厉,右手忽地从枕下抽出。
    蔡岚只见眼前银光一闪,下一刻只觉颈间剧痛,一把锋利的短刀已chā入了他的脖子。
    鲜血顿时喷涌出来,迸溅在姜湛苍白而狰狞的脸上。蔡岚的惨叫引来殿外的胡黎和蔡延,小太监匆匆架开姜湛把姜湛摁在床上,胡黎瞠目结舌中,蔡延捂着蔡岚的脖子高声让太医进殿。
    蔡岚恐惧地看向自己的父亲,难以抑制地口吐鲜血,全然不明白地问着:“为……为什么……”
    蔡延转脸看向姜湛,短暂的对视间,姜湛发红的双眼中灌满了绝然的恨,当中的疯狂与绝望,无一不表明他已想通了所有,明悟了一切,然而,一切却都已无可挽回。
    姜湛被一众太监摁在染血的衾被里,那神情不知是笑是哭。他面色已然越来越红,鼻息越来越弱,这个世界的空气在他胸腔中也愈发稀薄……而那个唯一给过他自由呼吸的人,也已经被他的软弱给杀死了。
    他在无尽的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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