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明白裴钧适才为何瞪他。
    可这时再举目望向石阶之下,他却见裴钧的身影已然离去,无奈之下,便只好又认了一遭这两相误解的境状,叹息答泰王道:“王兄,我不是笑话他,我是觉着他有胆子。这朝中敢这么同内阁说话的人,如今怕是没有了。”
    说完他又与泰王闲话:“可这人不是奉职翰林么?既是个不与政事的,我小心他做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眼下只有他敢去御前侍读么?”泰王一边拉着他往外走,一边低声道,“这便和为什么只有他敢同内阁呛声儿是一个由头:他手里有先皇御赐的免死令哪。他仗着先皇这一层庇护,只要不是犯了忤逆造反的事儿,这朝里谁也拉不下脸去发落他。这样一个人到了御前,皇上就算脾气再坏,就算之前打骂走了再多的侍读,到时候碍着这家伙是裴家忠义之后,怕是也不敢瞎折腾他的;而内阁若还要脸,眼见着侍读是被这裴钧补上了,倒也就不好驳了他,以免叫人觉着对先皇不敬重。如此一看,这人能将两边儿都吃得住,你说这人要紧不要紧?”
    姜越听言恍然。可待再一深思泰王此话中的深意,他却又微微敛起眉来:“若照王兄所说,这裴钧的身份当真如此紧要……那既然无人能奈何他,他又何得会被bi去侍读呢?”
    泰王见他醒悟了关节,便意味深长地点起头了:“所以啊,你说这裴子羽……他难道是真没了办法,才不得不去做侍读的么?若说是他们翰林院儿里有什么隐忧,他才不得不出这个头,那便如你所说——他敢挑常人不敢挑之担,这是有胆子。可如若说,这人根本就不是被迫,而是明知道他自个儿的身份再适合这位子不过,故而才选了这条路去走,那此人,就绝不可只说是有胆子了……”
    说到此处,泰王在早朝后空寥无人的皇城甬道中看向面露怔然的姜越,更加低声道:“古来多少名臣权宦发迹于帝侧,又有多少留名千古或臭名昭著者都是帝师出身?老七,若此人如此年纪,打的已是这等主意,那便直可道其野心可畏了……往后有了这等心智者久居帝侧,你开罪了他,还会有好果子吃吗?”
    姜越心知泰王这一番话,许又是受他门下几位先生所提点方有,可这些事关裴钧意图的推论,虽不见就是实情,但放在彼时风云暗变的朝野之中,却也实在不能说是无中生有。
    那日下朝回府的轿子中,姜越暗暗再将三年前裴钧与他送书相斗的桩桩件件细思下来,不免愈加发觉裴钧此人隐情颇深,旁观看去,竟似一个被层层雾气包裹起来的谜。
    尔后再经两月的另一场早朝上,姜越又再度见到了裴钧。
    这一次的裴钧不是来给何人送书的,也不是来听何人落训的,而仅仅是来送人的。
    他送的人是姜湛。
    他竟以一己之身,把姜湛从禁庭内宫那安室利处拽了出来,硬生生把这满脸是泪的少年天子推到了百官跟前,让姜湛第一次像一个真正的皇帝那样,坐上了皇位。
    那一刻,当大殿上沸议猛止,满殿官员都生疏而惊奇地跪下,零散错愕地高呼起万岁,姜越皱起眉头顺由姜湛的泪眼往御座之后的金屏旁看去时——
    他只见裴钧一袭青衫换作了兰衫,拴着侍读印信的绶带别在身上,虽则只是个站在金屏之后的从四品侍读而已,可那时他所见的裴钧的气度,与裴钧望向御座之上姜湛的神采,当中的坚毅、决绝和告诫之意,都绝不是个甘为圣贤提鞋的翰林人能有的。
    裴钧那一身气势太盛,几乎可说是不容置疑,更绝不容小觑。
    在满殿官员或明或暗的打量与审视下,这人还笃定而悠然地四下顾盼起来,更全然不避忌任何人眼光地,就那么一一承受着在场每一个官员的注目,与他们不解或不善的眼神一一相撞,至始至终没有退却过一次。
    从这一刻起,姜越才终于真正地意识到,这朝野之中何谓野心,又何谓百般不倚、自力谋存。
    霎时间,金屏之后的裴钧举目望向他来,他不及闪避目光,便已和此时这锋芒耀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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