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羽!”
    肩头忽被一拍,裴钧回过神,见是崔宇来了,正狐疑看着他:“想什么呢你?叫你好几声了。怎么在这儿站着?”
    “听小明珏儿说你被内阁提去问话了,我就在这儿等等你。”裴钧同他一道往外走,“内阁怎么说?”
    “说让我查呗。”崔宇脸上一点儿笑也没有,一边走一边不断地理着本已十分平整的袖面,“张大人倒没说什么,听着罢了,蔡家爷俩儿话倒是多,还叫把仵作的文书都jiāo去,要庭寄去地方查人。”
    ——这是当贼的果真喊起捉贼了。裴钧心里好笑,只觉姜越留了那真刺客的尸身还真是有备无患,不免心底也佩服一分,抬手拍拍崔宇肩头,稍稍宽慰一句:“你放心结案罢,晋王爷那儿倒没说什么。”
    崔宇听言,确然稍稍松懈,手也不再执着袖面,只同裴钧说着官中事务往刑部走,都没再乘轿子。
    路过城北街口的时候,城隍庙前头围着一大帮老百姓,挺热闹,裴钧远远一瞧,见是来了一队巫师巫婆在跳大神,一个个都带着单面手鼓、绑着腰铃,脸上带着金红的木质面具,同往年年节前跳大神的也没什么不同,可这么瞧着瞧着,裴钧却渐渐凝注眉头止了步子,看往那场中的神情也凝重起来。
    崔宇回头见他停住,瞥了眼他脸色:“你怎么了?”
    周遭鼓声嘈嘈、铃声急急,看热闹的百姓还大声叫着,一切都让裴钧更加想起了早上的噩梦,如此看着几乎冷汗又要下来,可他却还是未能从场中移开眼,只徐徐问崔宇道:“老崔,你断案多,应也知道些巫师、萨满的事情。”他说着,指了指场上巫师的面具,“这样的鬼脸,你有没有……见过青蓝色的?”
    实则他很想从崔宇口中听出个否定的答案,这就证实那噩梦只是个噩梦罢了。可崔宇却几乎当即就把头一点,用他那张不苟言笑的脸说:“见过啊。”
    裴钧当场几乎心都跳漏了一拍,却听崔宇还继续无喜无怒道:“萨满都是邪灵通神的玩意儿,你说的青蓝脸就更邪,朝廷早就明令给禁了。青面黄毛黑角的,那是粟克萨满,若是求他什么,没的命都会赔进去,东边山村里就常被萨满闹出命案,查起来也麻烦。你若要求个什么心安,拜拜庙子也就得了,千万别同萨满扯上干系。”
    裴钧听言已是强笑:“我们这种人,进了庙子还怕要遭雷劈呢。”说着最后看了那场中萨满一眼,便一拉崔宇袖子,“走吧。”
    二人到了刑部,裴钧一问才知道钱海清被关在死牢里,不免抬手捶了下崔宇胸口:“够兄弟啊老崔。”
    刑部年关事务也杂,崔宇也惯不同他多闹,三言两语便叫了个主事领他进去瞧人,自己又去批案牍了。
    一路走到死牢底,除了尽处的钱海清,左右也就旁边儿关了个汉子,不叫不闹地正背对了牢外打着瞌睡,裴钧估摸那就是曹鸾之前说想替人保出大牢的杀人犯。
    钱海清老远就看见他来了,连忙奔来抱着牢门叫他:“裴裴裴大人!您可终于来了!”
    “睡得好么?”裴钧笑盈盈走过去,“崔尚书给你寻了这么个清净地儿,你谢过人家没?”
    钱海清朴桃似的俊脸上满是憔悴,显然是一夜未睡,口里却还是答:“学生谢过了,出去还想登门——”
    “现在还想做官么?”裴钧打断他的话,由旁边儿主事端来个椅子坐在牢门外,气定神闲地看着他:“听说你家世代杏林,在江南好好地开着医馆,怎会放着治人的善事儿不做,倒想来做官?”
    钱海清一愣,转念也想到裴钧定然已查过自己了,于是也叹口气,敛了袍子在牢门边跪坐下来:“裴大人也是庶民出身,该知道天下人太苦了……那不是大夫能救的。”
    裴钧听得笑出来:“你这话有意思。学医都救不了的人,难道做官就能救?”
    “——能救人的不是官,是权!”钱海清灼灼望着他,“大人,学生三年前在清谈馆听过大人讲学做官,说‘衣食父母官’都是骗人的把戏,您奉劝所有参科学子,说这世道唯独学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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