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婆子见着史湘云点头,皱了皱眉,就怕史湘云吃亏,心想自己到时候再想想办法就是。这位婆子知道乡下的日子难过, 没有那么好过,但自家姑娘要去,她也无法。
    这位婆子认为史湘云嫁给贾宝玉也好,只是若是要去西北,这就不是什么好事。偏偏主子就喜欢贾宝玉,那就先看着吧,大不了到时候再劝劝贾宝玉,让他不要去西北。
    史湘云身边的丫鬟婆子都还算为她考虑的,否则一个个也不可能想这些。
    “对了,莫要说认识我,我不承认的。”贾惜春又补充道,要是她们真敢说认识自己,自己就让她们尝一下被人落井下石的滋味。
    跟史湘云说好一切后,贾惜春就让人给她们赶马车去,从这个庄子出去,再换一下马车,重新去村里,别让人瞧见了。
    就是真有人瞧见了也无妨,那些人兴许还想着从史湘云身上弄点好处。就看史湘云愿不愿意给那些人好处,不愿意给的话,那些人对史湘云的态度立马就发生变化。
    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可不就是任人宰割的存在。
    贾惜春坐在院子里喝茶,看着手上的茶杯,唇角微勾,就看史湘云能坚持到什么时候。若是连一个月都坚持不下去,那还是别跟贾宝玉在一起了,他们两个人各自找其他人。
    史湘云的叔叔们必定希望史湘云跟贾宝玉在一起,那就不用再去给史湘云说亲事,因为她身份尴尬,外头的人都知道她嘴不好,哪里愿意跟她这样的人定亲。
    在原著里,史家之所以给史湘云订那样的婚事,一来是因为史家一门双侯看似富贵,实则内里早已经空了,二来就是史湘云脾气不好,正好配不一个不得宠又有后娘欺压的嫡子。
    那位后娘哪里是真心为原配嫡子找好亲事,分明就是不想让他安稳过日子。一个心里有别的男子的女人,又父母双亡的贵女,正好用来膈应继子。
    史湘云一行人到达贾惜春安排的村子后,才发现这个村子有多么贫穷,还是在山沟沟里的。这让婆子当即就拉下脸来,泰安郡主分明就是在刁难她们家姑娘。
    史湘云之所以养成那么看似直率实则刻薄的性子,跟身边的丫鬟婆子也有关系。她们纵容史湘云,认为她孤苦无依,多说几句又何妨,而这丫鬟婆子本身性子也没有那么好,也是性子开放之人,说话也有难听的时候,只是因为她们是下人,对着主人很少说那些话。
    这就导致没有几个发觉史湘云身边的丫鬟婆子嘴巴多不好,倒是认为她们对史湘云非常好。
    “这屋子怎么这么破旧?”婆子认为自己给村长不少银钱了,十两银钱,就换来这么破的屋子,十两银钱在这乡下可不少了,“十两……”
    “你们的户籍不是本村的。”村长皱眉,若不是看她们都是女子,家道中落,才到他们村子里的。本着与人为善,他们才收留这些人,十两银钱确实能买一座好一点的房子,可是村子里哪里有那么好的房子。
    再说了,她们到这个村子之后,户籍的问题得解决,还得分给她们一些地,仔细算起来,他这个村长也没有贪了她们的银钱。
    “若是你们不愿意,十两银钱还给你们,你们去别的村子看看。”村长不想收留麻烦,他们村子是穷,但也不想伺候这些难伺候的千金小姐,别让村子的人被这等人瞧不起。
    都沦落到乡村买房居住了,还端着千金小姐的架子,这让村里的人见着她们,是不是还得跪拜她们。
    “行了,就这样吧。”史湘云一听到这话,就皱起眉头。
    史湘云本人也非常不满意这一处房子,这一处虽然不是茅草庐,但篱笆都坏了,院子里还有杂草,再看看那屋顶,跟史家的房子根本就没法比,也比不上京城里的那些客栈。
    “要是可以,我找几个人帮你们收拾收拾院子的杂草,在修补修补屋顶。”村长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别人不可能白白帮她们做那么多活计,“还是得你们自己打扫屋子里,要是再有其他,你们自己花银钱。”
    话得说在前头,省得这些人认为十两银钱对乡下人而言很多,就让他们做这个做那个。实际上,十两银钱说多也说多,说少也少,置办一下东西就没了,她们又不是用十两银钱买窝窝头。
    说完之后,村长就走了,他不喜欢史湘云身边的丫鬟婆子,帮她们一把已经不错了,别再想其他的。村长不喜欢她们高高在上的模样,一副他是贱民的样子,若不是他心善一些,压根就不想收留这些人进村。
    史湘云等人根本就不知道村长的想法,还想着这村子这么穷酸落魄,一个村长也敢在她们面前说那些话。
    “姑娘,奴婢先去收拾收拾。”那婆子带着丫鬟进屋收拾,却也不敢让史湘云单独站在那里,还得留一个人陪着史湘云。
    两个丫鬟,一个婆子,哪里像是真正落魄的人家。村里的那些人便想着史湘云还能带三个下人,这说明她身上一定有不少银钱,还有人想若是自己娶了史湘云,就能过上好日子,还能左拥右抱,把史湘云身边的丫鬟而已收了。
    这里的村民大多很淳朴,但也有一些想投机取巧的人。
    史湘云现在没有经历那些事情,只觉得这屋子实在太差了。不是说几两银钱就够那些乡下人花很久的么,怎么给了那些银钱,这屋子还是怎么破旧,又不好多说,怕被赶走,那么就相当于她放弃了,就只能先忍忍。
    泰安郡主要为难是她吧,她就接着,史湘云面色不好看,认为贾惜春太多管闲事了,一个堂妹管堂兄那么多事情做什么。
    任由史湘云怎么想,她现在都是在乡村里,就得入乡随俗。屋子外的篱笆坏了,那就只能修,这年头,不是每一个屋子都有篱笆,乡村里没有篱笆的屋子多了去了,比这栋屋子更加破旧的茅草庐也有。
    村长就是看史湘云她们都是女子,又见她们已经沦落到乡村居住的地步,心想她们手里头就算有银钱,也没有那么多。现在给她们差不多的屋子,买房屋的银钱放到村里的账上,余下一些银钱拿去打点一下办理户籍的,好让史湘云她们能正式落户。
    别看她们现在看似不错,等到后头可不一定。
    村长年纪大,见过的人多,这些年来,他们这个村隔壁村都曾经有在京城过不下的人过来。一开始还大手大脚的,等到后面发现银钱花光了,却又没有营生,想要再节省,就怕来不及了。
    原本不懂得耕田的人也得下地耕田,得打猪笼草,得习惯乡村的生活。
    好在史湘云是女子,日后要是嫁了人,也不用太辛苦。
    村长这么为她们打算,也不指望她们能明白。只要她们日后好好过日子,没闹腾事情就好。
    在这个月份,已经有不少蚊子,特别是山里。这一座小乡村靠近山林,还没到傍晚,就已经有很多蚊子。史湘云才在院子坐了一会儿,就被蚊子叮了好几口,手背上有好几个红点。
    “一会儿就收拾好了。”婆子见史湘云手上的红点,忙找出药膏给她涂抹上,“也不知泰安郡主怎么想的,怎么就想出这么能折腾人的法子。寻常的闺女,哪里需要来乡下受这份罪。”
    婆子怨怪泰安郡主,明明是史湘云和贾宝玉之间的事情,顶多就是史家和荣国府二房的事情,根本就轮不到泰安郡主管这些事情。泰安郡主怎么就那么多管闲事,还把他们的主子丢到这边。
    “快点收拾吧。”史湘云看着手上的红点,心里非常不舒服,痒死了,这边的蚊子怎么那么多。
    她不能屈服,一定得在这边生活一段时间,不过就是一些蚊虫,她不怕。
    在史湘云那么坚定地要生活下去的时候,贾惜春可不关心史湘云过得如何,在安排好一切之后,她就从庄子上回到泰安郡主府。
    而史家根本就没去管史湘云如何,想着她身边有人照顾,应该不可能闹腾什么事情出来。在乡野闹腾出事情,也不可能是什么大事情,总比再京城得罪别人得好。
    史家的两位夫人不是很喜欢史湘云,她们自己和女儿也得刺绣赚些银钱,就史湘云在外面说那么多话,带累了他们的名声。史湘云脾气还不好,他们怕她得罪人,不带她去参加宴会吧,她转头又跟别人说他们不是,带她去吧,她又得罪那些贵女。
    这让他们怎么做啊,里外都不是人。他们就想史湘云快一点长大,早一点把她嫁出去。
    贾惜春没空去关心史家怎么对史湘云,而是想着薛家的事情。薛家最近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没被人打上门,自然就不算大事情。
    在薛宝钗定亲之后,薛夫人就想给薛蟠定一门亲事。像薛蟠这样的纨绔子弟,有几个女子愿意嫁给他的。
    夏金桂这等人还是不能放到薛蟠的身边,否则还会带累薛宝钗。得找一个镇得住薛蟠不做坏事的人,这可非常难呢。
    “喵。”贾惜春坐在院子里逗猫,喂了它几条小鱼干,又投喂大白兔几株青草,“你们两个也就是在吃的时候这么积极。”
    大胖橘现在是越来越慵懒了,而大白兔总喜欢啃绿色植物。
    贾惜春心想自己是不是就不应该投喂它们两只带有灵气的食物,就不应该延长它们的寿命啊,瞧瞧它们现在的模样,眼里还有没有她这个主人了,没有以前的活泼可爱。
    难怪那些人说猫主子兔主子,这宠物跟主人待的时间长了,一个个就越发嚣张起来,都知道蹬鼻子上脸,仿佛知道主人舍不得送走它们。
    小动物总是能那么敏锐地感觉到人们对它们的恶意和善念,就仗着主人不可能扔了它。
    贾惜春感慨,好在小动物不像一些极品的亲戚一样得寸进尺,要是见你生气了,还懂得蹭蹭你。这些宠物实在是太懂得讨好人了,让人不舍得对它们下死手。
    喵,大胖橘又是一声喵,不吃东西,怎么能心情愉快的晒太阳呢,舔舔爪子。
    大白兔回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啃着青草。
    贾惜春表示这两只宠物已经没救了,就只能养在家里,多宠着它们一点,这样没有野性的宠物,放出去后,根本就活不了几天。
    在喂了几天大胖橘和兔子之后,贾惜春去了林家,瞧瞧林黛玉。
    她是郡主,不用工作,没有整天待在屋里刺绣,也不作诗作画的,闲的时候就去外出救治一下贫苦的百姓,再来就是串门子。
    因为年纪大了,贾惜春见林祈的次数少了,见林黛玉的次数倒是没少多少。
    贾惜春来的时候,林黛玉正在院子里作画。贾惜春走过去,看到有蝴蝶落在画上的花朵上,拿起砚台,嗅了嗅,“有花蜜?”
    “就是一些花粉。”林黛玉手里还拿着毛笔,“这画画得再形象,到底有墨汁的气味,那些蝴蝶不见得就喜欢。若是放一些花粉进去,倒是能吸引这些小家伙过来。”
    “黛玉姐姐画得也好。”贾惜春感慨,“我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她在现代的时候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到了修真界之后,有自成一界的空间,能修炼,就算是开了一个大外挂。但这不代表她什么都会,她因为有资源,修炼起来确实快一些,却也没有跟坐火箭一样,修为蹭蹭蹭地往上涨。
    修为增长得太过,没有稳固修为,也容易崩溃。贾惜春一直都知道要打捞基础,可是对琴棋书画这一类的,琴还好,画会一丢丢,书法没有那么好看,总觉得别人写的字好看,画的画也好看,而自己写的画的都是一坨狗屎。
    什么写意,什么抽象派,贾惜春没有多深的研究,画画纯属靠感觉,至于光暗比例,那是什么。水墨画的话,墨汁滴上一滴,就要化开了。
    贾惜春认为自己还是看看别人的画,多羡慕羡慕别人,回头再多去做几件好事。兴许就救了一个大画家,大画家以后就对人说:泰安郡主的画可好了,什么?你不信,那跟我比比啊。
    那些人比不过大画家,就只能说她泰安郡主画画非常厉害。就好比里的天下第一美人让出排名,成了天下第二美人,还跟别人说,先跟我比比,再去找xx。然后xx靠着一张普通的脸,成了天下第一美人。
    贾惜春仔细想想,这也挺不错的,然后,自己就能成为传闻之中什么都会的人!
    “以后有人说我画不好,就让他们看看姐姐的画。”贾惜春道。
    “看我的画怎么样,你就能更好?”林黛玉开玩笑道。
    “不,先让她们尝尝挫败的滋味,那么她们比得过也就没有那么高兴了。”贾惜春伸手去触碰停在画上的那只蝴蝶,那只蝴蝶飞了起来,朝着空中飞去。
    “放心,没人无端端地说你画的不好,你会的,她们不一定就会。”林黛玉放下手里的毛笔,没有再继续画下去,“这幅画还缺点什么,不够灵气。”
    贾惜春看看桌上的画,再看看林黛玉,“缺一个像姐姐这样的美人。”
    “就你嘴贫。”林黛玉伸手去挠贾惜春,贾惜春忙躲开。
    “黛玉姐姐,我说的可都是真的。”贾惜春瞧着林黛玉来追自己,边跑边笑,“鲜花配美人,若是把姐姐画了上去,自是更加绝色。”
    林黛玉追了一会儿,便没有再追上去。她没有习过武,可不是贾惜春的对手,才追上,惜春妹妹就又跑了。
    “好了,别跑了,不追你。”林黛玉停下脚步,“你的武功倒是越发厉害。”
    “轻功得厉害一些,没有莲步,就走得轻快些。”贾惜春看着那些贵女走路,便觉得她们仪态万千,自己学不来,总是忍不住走快些。好在她是修炼之人,仪态比不上,灵气来凑,总能让自己显得仙气一些。
    林黛玉听了贾惜春的解释,便觉得这也没有多大毛病。轻功好,走远一点也没有那么喘气,依旧面色红润,倒也好看一些。
    “糕点上来了,可要吃些。”林黛玉询问。
    “……”贾惜春抬头望天,她现在没有吃那么多了,然而,大家依旧给她准备不少糕点,话题也总是容易拐到吃的上。
    第123章 高高在上
    院子里, 贾惜春坐在那儿啃着糕点, 啃了一块糕点之后,就没有继续再吃。
    “现在年纪大了,不能再吃那么多。”贾惜春把糕点盘子推到旁边。
    “那日……”林黛玉顿了顿, 让左右的丫鬟离远了一些,才继续说下去, “你是不是跟史家姑娘说了什么?”
    “黛玉姐姐瞧见了?”贾惜春询问, 她当日倒是没有发现其他人偷听, 那就是其他人可能远远地瞧见, 却又没有听清楚。
    林黛玉微微点头, “确实瞧见了, 表哥在那儿。”
    “也不是什么大事。”贾惜春道, “一些小事。”
    “那个湘云妹妹的事情可没有那么好管的。”林黛玉不是很喜欢史湘云,因为贾老夫人的缘故, 她们见过好几次。偏偏史湘云的嘴巴总说不出好听的话,每次坐在一处, 对方不刺几句就不行,“别惹得她在外头说你。”
    林黛玉不认为史湘云会以为她说的那些话传不到别人的耳朵里, 兴许史湘云就是故意那样。就好比对方在荣国府说她叔叔婶婶不好, 到最后不还是传到了史家,早前还传到外面的大街小巷。
    “她说的人还少吗?”贾惜春可不怕史湘云在外头说她的不是,史湘云这种总是跟别人说那些话的,别人听的次数多了,还听不同人的。外头的人只当史湘云不好相处, 才会有那么多事情,因为史湘云这种基本是无差别攻击,攻击了很多贵女。
    没人愿意被攻击被说不好,既然那么多人被说不好,那就不是他们的错,而成了史湘云的错。即便有时候确实是别人的错,但大家都知道史湘云不好相处,都会把过错推到她的头上。
    “这倒是。”林黛玉点点头,叹了一声气,“她这样的到底是因为从小没了父母。”
    林黛玉心善,早年还颇为同情史湘云,也想跟对方多走近走近,对对方好一些。然而,对方似乎把她的好意当成了施舍,颇为不悦。这让她能怎么办,当然是远离一些。
    “浑身都是刺,以为能保护好自己,却刺伤了别人,也刺到了她自己。”贾惜春道,“黛玉姐姐,你也不必去管她。而我,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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