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惜春感觉到史湘云的情绪变化,也没有去哄人,自己才是这些人年纪最小的。哪怕她灵魂年纪最大,也别想她去哄人,哼,这程序不对。
    “我要刺绣,读书,也不好养。”贾迎春开口。
    “是,我也得学,姨娘不让养。”贾探春道。
    “弟弟养就行了,我种那些花花草草就够了。”林黛玉道,不是她们特意附和贾惜春,只是不想看史湘云太过不高兴,一脸‘我不高兴’的模样,谁都看出来了。
    王熙凤不多说,史湘云不是她需要讨好的对象,她是年纪最大的嫂子,在这边坐着,也没必要说那么多话。
    一会儿后,糕点就上来了,林黛玉干脆招呼众人吃糕点,说是厨子最新研究出来的。
    第63章 不是亲戚哦
    农历二月, 又适逢花朝节,本应该是温暖的日子。可是史湘云却觉得有些冷, 这些人怎么都说那些话,虽然事实是那样,可是她心里总不大爽快。
    她想到了叔父叔母拒绝她的理由, 家里没有多过丫鬟照顾宠物, 养宠物就罢了,倒是可以种种花。可是她的性子又没有那么文静, 她能静下心刺绣,却不能静下心养花。
    “不养就不养吧。”史湘云干巴巴地道,这些人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怎么办, 总不能继续再说下去。
    这让史湘云有点想要逃跑,不想跟这些人待在一块儿。
    可是她又不敢直接就走, 她在家里日子本身就不大好过。要是叔叔婶婶知道她来参加林黛玉的生日宴, 都能直接跑掉, 那他们以后就可能不让她出来了。
    史湘云害怕不能出来, 因此, 心里再难受都受着。她脸上的不悦,也表现得很明显,只是没有人去安慰她而已。
    大家都是千金小姐,虽然是姐妹,但也没有必要去哄着她的。说到底,因为她没有父母, 性子又不好,所以她们都不愿意多说。若是史湘云的性子好一些,或许还好。
    毕竟在这里的,贾迎春以前也过不好,还被乳母拿捏,林黛玉跟史湘云的关系远着,王熙凤想着利益,贾探春假装没看见。而贾惜春更不可能去安慰史湘云了,谁没有遇见几个波折啊。
    这人生啊,只有经历一些挫折,才会痛,才明白。史湘云现在就是缺少这些波折,因为大家都想着她父母双亡,尽量对她好一些。从史湘云能在外头随意说叔父叔母的不是,就可以看出她的叔父叔母也不敢怎么教育她,就怕名声不好听,被人说苛待侄女。
    可那些人越不敢教育史湘云,就越让她继续这样下去,变本加厉。史湘云本身没有父母,就没有安全感,小时候犯错之后,大人没有教训她,她可不就是继续下去,反正也没有人会关心她,她就只有她自己了。
    这种心理持续发酵,史湘云就越来越尖锐。贾惜春认为还是在史湘云小的时候,多冷冷她,让她明白一味的说别人不是,不能引起别人注意,还会让别人不开心,而且别人都不会去哄着她的。
    反正贾宝玉现在要读书,就是史湘云去了,贾宝玉也不可能多安慰她,除非他想挨贾政的板子。只是挨了板子,也不得他能跟史湘云多待多久。
    “尝尝吧。”林黛玉推了一盘糕点到史湘云的面前,“这个季节的梅花糕还不错,这梅花是年前搜集晒干的。”
    史湘云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不错。”
    “不错就好。”林黛玉道,“就怕你们不喜欢,让厨房多准备了几样糕点。”
    “小表弟去我那儿的时候,也给他准备了很多糕点。今儿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些过来呢。”贾惜春拿起一块儿糕点,她现在倒是没有左手一块糕点,右手一块糕点了。
    长大一些了,得要形象了,不再是两三岁的时候了。
    贾惜春心想还是小时候比较好,不用在意那些规矩,没有那么多麻烦。一点点长大之后,就有长大的烦恼了。
    “怎的还带糕点过来。”史湘云平日不关注这些人怎么相处的,只觉得去别人家里做客,还带糕点过来,真是奇怪,“不会是嫌弃这边的糕点不好吃吧?”
    贾惜春看向史湘云,对方没有听自己说明白吗?那是给小表弟的,又不是自己吃的。
    “糕点都堵不住你的嘴吗?”贾惜春不开心,哪里有人这么说话的。自己就不顺着史湘云,就不哄着她,怎么着了,自己在这里面最小的,就是要怼一怼史湘云,“我家厨子做的好,你想怎么着?”
    “湘云妹妹。”在史湘云又想开口说话的时候,贾迎春拉住了史湘云,泰安堂妹虽然是郡主,平日对他们也没有高高在上,就是自己生日没有宴客,泰安堂妹也派人送了东西道荣国府。
    一个那么好说话的人,怎么史湘云就总是要对上人家。做姐姐的就不能让一让小妹妹吗?再说了,她们一开始说史湘云对贾宝玉的称呼,那也是关心她,年纪大了,哪里总能叫爱哥哥。
    旁的不关心她的,说这些事情做什么。再者,史湘云这脾气,总是那么尖锐,让人不舒坦,以后谁还敢跟她说那些话。
    贾迎春心想她们到底是错了,史湘云这样的,私底下跟她说,对方会不高兴,觉得你多管闲事。姐妹一起说,分量重了吧,对方又觉得大家都在笑话她。
    还不如干脆什么都不说,让史湘云继续这样叫下去好了,贾迎春这一刻真这么想的。反正史湘云的关系跟她们远很多了,对方的名声如何,又影响不到她们几个人。
    “让我闭嘴,不要说话是吧。”史湘云不大耐烦,“好,不说了。做都做了,还不让人说,不是说都是自家姐妹么。”
    “不,不是!”贾惜春摇头,“你是叔祖母那边的亲戚,不是我家这边的亲戚。”
    贾惜春随即道,别以为是姐妹,别人就得让着她。史湘云跟贾老夫人有血缘关系,贾琏、贾迎春、贾探春的父亲和林黛玉的母亲跟贾老夫人有血缘关系,可是自己跟贾老夫人没有血缘关系啊。
    她现在就不让史湘云了,哼,贾惜春表示对方别想在说了自己之后,那么轻松。这样一来,对方以后要是撞上其他了,也不怕撞得头破血流。
    要贾惜春说史湘云在原著里没有找到一门好的婚事,跟史湘云的性格有很大的关系,还有对方叫贾宝玉爱哥哥。荣国府四面漏风,贾宝玉又是荣国府的宝贝蛋子,史湘云一声爱哥哥可不就是很容易传出去。
    至于史湘云给贾宝玉做的内里的东西,那都还好,多掩饰掩饰,也许还没人知道。但是耐不住史湘云这张嘴巴啊,这是古代,不是现代,史湘云的表现太露骨了。
    “吃糕点。”贾惜又继续道,“今儿是黛玉姐姐的生辰,我就不计较这些了,黛玉姐姐一定要开开心心的。”
    “好,开开心心的。”林黛玉笑着点头,她这些年在京城跟着夫子学了不少东西,也知道一些礼仪规矩,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夫子说她有才气,但也不能因为有才气,就太过高傲,世人看中一个人的才气,也看中一个人的规矩。
    林黛玉没有过多去说史湘云,她跟对方的关系也比较远了。且又没有住在荣国府,跟史湘云的交集就更少,只不过因为贾老夫人比较疼史湘云,他们这些人才多顾着一些。
    史湘云原本憋着一股子气,听到贾惜春说她是叔祖母那边的亲戚后,她这股子气一下子就被戳破,扁了下来。史湘云也就是在亲戚面前强势一点,要真到了不是亲戚的面前,也就没有那么强势了。
    她之前还觉得她们都是亲戚,现在惊觉,原来她跟贾惜春不是亲戚啊。
    除了中间的小插曲,林黛玉的生日宴还算顺利,没有闹出其他事情。史湘云到后面安静许多,而林黛玉也没打算宠着她,自然跟她说的话就少了。
    等生日宴结束,一个个就回去了。然后,史湘云又发现,那几个都是顺路的,不然就是一个府的,而自己跟她们不一样。
    史湘云的心里不是滋味,仿佛一个人站在冷风之中,没有温暖。
    “湘云妹妹可要去陪陪老祖宗。”王熙凤到底还是不忍心看到史湘云一脸落寞的样子,对方到底还小,又跟自己一样父母双亡,都是可怜人。
    “不了。”史湘云拒绝,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过去。她以前去荣国府的时候,也没有觉得自己多不一样,照样能跟姐妹一起打打闹闹的,早年跟贾宝玉更是亲近。
    可是现在,史湘云觉得自己跟她们不是一处的人,她得回去缓一缓,深丨入思考一下这个问题。
    贾惜春没有跟荣国府坐在一辆马车,而是坐在自己的马车里,没有大白兔和大胖橘在身边,总感觉空荡荡的。伸手一摸,什么都没有摸到,就是吃糕点都没有之前那么有味道了。
    另一辆马车里,王熙凤见着坐在面前的两个庶出妹妹,倒也不好说什么。史湘云的事情,说到底还是别人家的事情,只要荣国府的女孩没有犯蠢那么叫别的男子就好。
    “你们的大姐姐倒是懂得不少规矩的,只是如此,也不见得你们大姐姐就过得好。”王熙凤希望贾迎春和贾探春能明白,别跟史湘云似的,当然,贾元春那样的也不见得好,因为没有入宫成为妃嫔,这眼界又高,才导致贾元春这几年过得不顺遂。
    刘家重规矩的人家,即使刘家没有传出什么流言来,但是贾元春早年的流言就够多的了。
    王熙凤不希望在自己掌管中馈的情况下,家里的妹妹也被传出各种流言。她现在打发府中不少奴才出去,要是手脚干净一些的,但又多嘴的,就放他们在庄子上,主子的事情,哪里是他们那些下人能够随意多嘴的。
    “母亲多送年礼去了刘家吗?”贾探春之前在府里就听闻这一件事情,只是不确定是真的还是假的,便想问一问。
    “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王熙凤不可能多说,这到底是长辈做的事情,贾探春一个小辈没有必要知道太多。贾探春还是一个庶女,本身就在嫡母手里讨生活的,就更不适合知道那么多了。
    这一件事情已经解决了,多说也无意。王熙凤也不想别人总是说她的亲姑母,这对自己的名声也有妨碍。
    威烈将军府,贾惜春回到家里后,就叽叽喳喳地跟亲娘说了林家发生的事情。
    “湘云姐姐一点都不好玩,我不喜欢她。”贾惜春还记得自己是小孩子,小孩子就是这样,遇见不喜欢的事情就直说,不可能一直藏在心里,这也不符合她的风格,“让她不要叫爱哥哥还不高兴,我带糕点去给小表弟,她还说我嫌弃姑母家的东西。”
    “她啊,就是这个脾性。”张老夫人见 过史湘云多次,一个父母双亡的孩子而已,对方的叔叔婶婶又不敢夺冠。史湘云的脾气还不大好,遇见一点不舒心的事情,出来了,就直接说。
    有人认为史湘云跟荣国府亲,才在荣国府的人面前说了那些话,一个小女孩的抱怨而已;有的人却认为史湘云不懂事,你要是过得不开心,跟贾老夫人私下说就是了,怎么闹得那么多人都知道。
    “要不要我再哄哄她。”贾惜春撇嘴,“因为我有娘,她连娘都没有。”
    “哄她做什么。”张老夫人黑线,“谁让你去哄她了,不喜欢,就不跟她一处玩就是了。”
    张老夫人可不认为史湘云可怜,自己的女儿就得多哄哄史湘云,拿分明就是一个傻子的行为。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儿女过得好,别人的儿女过得好不好,那就是别人的事情了。
    史湘云跟他们家又不是亲戚,张老夫人不可能为了一个史湘云就委屈自己的亲生女儿。
    “哦,还以为你要我哄哄她呢。”贾惜春道,大人们经常说,你看,她没可怜了,就别跟她计较了。
    毕竟不是每一个父母都会养出熊孩子的,还有的父母就是宁肯委屈自己的孩子,也得做出一副善良的模样。还有那等对原配的孩子,比对自己亲生的孩子还要好的,为了所谓贤良,怎么就不能一碗水端平呢。
    对了,还有对亲人的孩子好,对自己孩子不好的,贾惜春在现代就有一个小姐妹,小姐妹总是说她妈对她表姐比对她好,表姐还经常抢她的东西,她妈还说让她让让表姐。
    贾惜春当时就想,确定你不是跟你表姐抱错了吗?还是你妈跟你姨父有一腿啊?
    当然,也有的人脑子就是生锈了,就是为了所谓的名声,让亲戚觉得他们大度,对待亲戚的孩子,比对待自己的孩子还要好。
    因此,贾惜春才会想亲娘会不会让自己对史湘云好一点呢,毕竟史湘云的小可怜人设真的很成功的,在大人眼中,史湘云就是刻薄伪装自己,对方晚上还要刺绣,身边丫鬟也没几个,不像自己还有丫鬟抱大胖橘和小白兔。
    自己的日子比史湘云好过许多,自己可不就是一个欺负小可怜的大魔王么。
    “傻了吗?你是娘的女儿,还是她是娘的女儿啊。”张老夫人真没有去疼别人女儿的功夫,她才不管史湘云有没有父母双亡呢,“这天下比她苦的人多了去了,那么我是不是都得更疼他们,不疼你啊。”
    别人可怜就可怜,府上又不是没有做善事,但也管不了那么多。
    张老夫人可没有善心到让别人踩着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女儿自然更重要。
    “哦。”贾惜春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你呀,管那么多做什么,别人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张老夫人道,“别人过的不好,那是别人的事情,别瞎发善心。”
    张老夫人不算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但是她有时候还是不喜欢女儿瞎关心别人。在这个世上,善心不一定就有好报,别人还会认为你多管闲事。这做善事也得有讲究,他们不是佛,都有私心,做不到那么多的。
    “好吧,那以后就不说称呼的事情了。”贾惜春对手指,“我去找白白和胖胖了。”
    张老夫人见女儿又开开心心地模样,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自己的女儿是郡主,没有必要顾虑那么多,说她自私也好,说她无良也罢,史湘云有那么多亲戚,那些亲戚都没有去管她,他们这些无关的人,又何必多去管呢。
    史湘云回到史家后,心情不舒服,回家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她感觉自己跟那些人格格不入,回到家里,婶婶们生的小妹妹也不跟她一处玩的。
    她知道婶婶们都要告诫她们,让她们少跟自己玩。他们都怕自己会伤害堂妹们,史湘云眼睛红红的。
    即便在林家,她们也就是说了称呼的事情,可她就是觉得那样一来,自己跟爱哥哥就没有那么亲近,跟荣国府的人也疏离了。
    史湘云到底还是小孩子,回到家里后,就蒙着被子哭泣。她的乳母见她这样,也任由着她哭,哭过才好一些,不然一直憋在心里才难受。
    正因为史湘云无父无母,内心多有愁苦,乳母也没有过多劝说史湘云,让她别说这别说那,只期望她说了之后,心里能说服一点。毕竟史湘云还小,不是大人,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好多说,多说了,只会惹主子更加不高兴。
    说起来,史湘云这边倒是还好,乳母也不像是贾迎春的乳母,也没有被乳母多欺负,更没有被乳母拿了东西。
    小门那边,贾宝玉又偷偷过来喂大白兔了,还找了一点小鱼干。他也没有办法,因为大胖橘这几次也跑过来了,没有吃的就盯着他,还喵喵喵几声,这让他心肝颤,生怕被人发现了。
    大胖橘:可恶,你竟然不给本橘座带小鱼干,还想喂兔子?想被人发现吗?
    于是贾宝玉就只能也跟着讨好大胖橘,给大胖橘一点吃的,因为小鱼干有腥味,又不好带。他带的不多,还总是被发现,好在威烈将军府这边的丫鬟也会给他几条小鱼干喂大胖橘,否则他真的没办法。
    祖母那边到底什么时候养兔子啊,姑母他们什么时候送兔子过来啊?贾宝玉天天想着,希望能正当光明去荣庆堂看兔子。
    第64章 镇妖石
    小门这边清静, 贾惜春过来时,便瞧见贾宝玉拿着小鱼干投喂大胖橘。
    “有人来啦,有人来啦。”贾惜春故意吓唬贾宝玉。
    “哪里,哪里?”贾宝玉吓得小鱼干都掉了, 连忙左右看看,就怕他亲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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