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照了。”张启东挡住光,“我们是来投降的。”
    “哦?”韩森浩一头雾水。
    “阮山海,你不是说他们没有投降的想法吗?”
    阮山海立刻叫道:“我可没有说谎,他们真的拒绝了我!”
    “没错,阮山海没有说谎。”张启东低下了头,“之前我们确实拒绝了你们的好意,但我们后悔了。”
    “为什么?”陈克明开腔了。
    张启东诚恳地回答道:“因为我们被骗了,我们以为自己有可能逃出去,但是我们错了,大错特错!我们已经把那个骗子带来了。”
    张启东、昆山、彭苏泉挪动身子,露出一直藏在他们身后的加藤浩。
    “详细情况就让他告诉你们吧。”张启东道。
    加藤浩与其说是躲在其他人背后,倒不如说是被张启东拖在身后,他鼻青脸肿,双手被捆了起来,绳索的另一端当然在张启东手上。
    很明显,加藤浩被其他囚犯俘虏了。
    “哈哈哈哈哈……”阮山海先笑了起来,“对不起,我本来想忍住笑的,但是我没忍住,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简直就像一条狗。”
    加藤浩也笑了,不过是自嘲的笑:“说来话长……”
    张启东轻咳一声,不满道:“你给我老实一点,长话短说。”
    于是,加藤浩长话短说:“我对他们说跟着我,我可以带领他们逃出蜘蛛山监狱,结果我让他们失望了,非但没有带他们出去,反而还把他们拐上了绝路,所以他们以为是我骗了他们。”
    加藤浩说得太简单,这更加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韩森浩嘟囔道:“他一直就在把你们往绝路上引,他想害死我们所有人。”
    陈克明对加藤浩说道:“你还是详细说说吧,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我们被活埋了。”加藤浩依旧言简意赅。
    张启东接过话头:“都是加藤浩的错。我们愿意改过自新,我们是被他蛊惑了,以为听他的话能出去,结果我们出不去。”
    “你们不是准备自己开一条路吗?”五郎还是没明白过来。
    张启东苦笑一声,皱着眉头道:“情况比我们想象的严重,你们知道吗,监狱在地下,而不是地上。在地震中,监狱下陷了,证据就是地面的倾斜。我们在下面挖永远也挖不出去,出口只可能在上面。加藤浩的计划只是让我们白费力气。”
    “监狱确实倾斜了,但你们怎么确定我们就在地下,至少我们还有可能在地面上?”阿卡说道。
    张启东蹲下在地上画了一幅简笔画:“现在的监狱是这副样子。”
    韩森浩挑刺道:“这也太陡了,角度没这么大。”
    “这只是示意图。原来加藤浩带着我们到了地势偏低的地方,阮山海来过,那里已经积水了。而你们狱警这里大体还是干燥的。”
    陈克明在简笔画上添了一条线,淡淡说道:“也许只是你们运气不好。”
    “这是地平线,你们刚好在地平线之下,整所监狱不见得就在地下。”
    “这也是可能的。”张启东又道,“但还有其他证据,比如水,你们再想想水。上方能保持干燥,很有可能是因为你们头上有一块相对完整的楼板,它就像雨伞一样挡住了水,让水顺着楼板流到了一边……”突然,张启东顿了一下。
    他听到了水声。
    滴滴答答,那是不远处的水滴声。
    一直安静着的彭苏泉抬起了头,与张启东对视一眼,他们想到了同一件事。
    “其实我们也能确定这里是不是地下,看水就可以了。”彭苏泉道,“顺着墙壁流下的如果是清水,那就是雨水。如果不是清水,里面掺着泥沙,那就说明这水不来自天上,而我们都在地下。”
    这是一个简单有效的方法。
    “走吧,我们去看看吧。”阿卡提议道。
    “走吧,我们去看看吧。”阿卡提议道。
    韩森浩摇了摇头:“我要休息一会儿,我就不去了。”
    阿卡和陈克明同意了,于是两位狱警带着六个囚犯往最近的滴水点走去,张启东牵着加藤浩。他们距离韩森浩并不远,大声叫喊,两方都能听到。
    滴答,滴答,单调的水声让人窒息。阿卡拿着火把,站在一旁,陈克明双手接了一抔水,捧到火边仔细观察,水的确不干净。
    陈克明又饮下半抔水,水冷得像冰一样,如剑一般刺入喉咙,一直凉到胃里。
    阮山海瞅了一眼:“也许就是雨水,从上面冲下来,带了些砂石。”
    陈克明拨弄着掌心剩下的污物:“这是泥土,不是砂石,而且水中有股土腥味。我信了,我们确实在地下。”
    其实,倘若是渗透而来的地下水未必带着泥沙,反而顺着地表的径流容易携带泥沙。监狱沿山而造,又被地震震塌的山体压垮,所以流下的水,极有可能裹挟着泥沙。
    他们也算误打误撞,得以证明自己的困境。
    张启东点了点头,他在简笔画上又添了一条线。
    “只有大家齐心协力才有可能出去。”张启东说道。
    监狱沉入地下,他们逃离的难度就又增大了。但失去自由总比死要好,再没有惩罚比死亡更可怕的了。
    “我们错了,原谅我们吧,让我们和你们一起打开一条生路。”三个囚犯突然跪下了,恳求道,“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我们只是太害怕了,想着早点逃出去,才会被加藤浩骗的。”张启东道。
    “呵呵,你再看看谁才像狗。”加藤浩冷笑道。
    然后,他就被张启东和昆山强按着跪了下去。
    两位狱警已经知道了囚犯投奔的原因,也看到了他们的决心,现在轮到狱警下决定了。
    陈克明记得自己在书上看到过一组数据,在某地大地震后的抢险救灾中,抢救时间与救活率的关系大约为:
    半小时:救活率95%;
    第一天:救活率81%;
    第二天:救活率53%;
    第三天:救活率36.7%;
    第四天:救活率19%;
    第五天:救活率7.4%。
    以上数字说明,时间就是生命,耽误的时间越短,人们生存的希望就越大。
    谁也不愿再待在这里,他和阿卡应该给囚犯们一个机会,他们还不知道自己被困得多深,正需要人力。
    “你们袭击的人是韩森浩,我们先回去听听他的意见,看他会不会原谅你们。”阿卡说道。他的左手又开始隐隐作痛了,痛得连火把都拿不住,只能换了一只手。幸好,没有人注意到阿卡的这个弱点。
    一行人返回狱警的营地,然后,他们发现韩森浩不见了。
    “怎么回事?”狱警一方的人顿时紧张起来了。他们的第一反应是中了加藤浩的调虎离山之计。
    来的只有四个人,加藤浩的得力手下皮耶尔不在。
    “你们好像少了一个人,他去哪里了?”阿卡问,“快说!”
    陈克明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按下躁动不安的阿卡:“冷静。韩森浩可能去小解了,我们先去找找。”
    囚犯和狱警之间的信任本就脆弱,既然想要接纳他们就不宜再生事端,皮耶尔不来,可能是因为他打伤韩森浩,怕被报复,于是和其他人分道扬镳了。
    再者,韩森浩是自愿留在原地的,这点没人能想到,加藤浩他们也就不可能使出什么调虎离山计。
    陈克明与阿卡耳语几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阿卡。两人达成一致。
    “皮耶尔的事待会儿再说,先找韩森浩吧。”阿卡黑着脸说道。
    张启东面露难色,皮耶尔已经死了,这让他怎么开口。也许狱警们会以为是他们杀了皮耶尔,这样一来,狱警还会接纳这群有杀人嫌疑的囚犯吗?
    “韩森浩……韩森浩……”
    喊声回荡在空荡荡的监狱之中,混杂着水声,听起来有些诡异,像极了某些恐怖片里的音效,也许下一刻就会有面目狰狞的怪物从黑暗里跳出来。
    这一支各怀鬼胎的队伍行走在漆黑的废墟中。
    “你们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了吗?”阮山海说道。
    远处传来疑似干呕的古怪声音。
    他们找到了韩森浩。
    “别叫了,我在这里。”韩森浩出现了,他没什么事,面色依旧苍白,扶着墙,慢慢走向他们。
    阿卡快步上前,扶住韩森浩,他的体温偏高,有些烫手。
    “你病了?”阿卡有些担心。
    “没事,只是感冒。”韩森浩瞥了眼囚犯们。
    “小心一点,也可能是伤口发炎引发的,让我看看你的伤口。”陈克明解开韩森浩的绷带,“有些发白,吃药了吗?”陈克明问。
    “已经吃过了,有些发烧而已,我没事。”
    “你干什么去了,怎么不在原地等我们?”
    “我后悔了,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四处看看,证实一下。”韩森浩说道,“你们怎么样,是坏消息吗?”
    “坏消息。”阿卡答道,“我们确实被埋在地下。”
    “我倒是有个好消息,跟我来。”
    韩森浩的好消息与生路有关,之前电梯井的通路被封住了,因为不久前的余震,开启了一条裂缝,成人无法穿过,但花点时间清理,说不定能打开一条通路。在监狱沉入地下的情况下,向上逃生是相对理想的策略。
    韩森浩又爬了上去仔细看了看电梯井里的情况。
    “上面是大块的混凝土板,可能有难度。不过不需要整块打碎,它只挡住了一点,用蛮力把边缘敲掉一些,开一道人能挤过去的口子就够了。”韩森浩说道,“值得一试,有这么多人应该够了。”
    “所以你同意接纳囚犯?”阿卡问。
    韩森浩咧开嘴笑了:“你们两个都赞成吧,就我一个人反对,我才不做这个恶人。再说了,逃出去比个人恩怨重要。等出去,我还是狱警,他们还是囚犯,我总能找到机会报复的。”
    囚犯们都后背一凉。
    阿卡环视一圈:“现在你们该交代皮耶尔的去向了。”
    没有办法,张启东只能实话实说:“皮耶尔被杀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谁干的?他不同意你们的做法,所以你们杀了他?”阿卡怒道。
    “这怎么可能呢?”昆山连忙否认道,“我们都没对加藤浩做什么,又怎么会杀皮耶尔呢?”
    “什么叫你们没对我干什么,你们揍了我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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