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角,看了一眼桌角的飞机票跟护照,目光转向傅正南:“傅氏的会议已经结束了。这里,有两张机票,两张护照,你的,我的。”
    “如果你觉得要实现你的诺言的话,就跟我走。”
    傅正南看着她平静而哀伤的眼睛,手指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他竟然无法直视她的眼睛。
    他松开了手,可胸膛用力的起伏了起来,他攥紧了拳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像在做着什么激烈的思想斗争。
    俞苍苍的手臂被他捏的很疼,她轻轻的揉了几下,再整理了下她的衣服。
    她看着傅正南,微凉的沙哑的嗓音又响起:“你说过,等你找到了合适的继承人,你就会跟我离开。三年前,祁令扬放弃傅家的继承权,傅寒川就已经是你的继承人。”
    “你说,你要再看看,再观察一下,看到傅氏平稳以后才能放心离开。”
    “这一观察就是三年。苏湘回来,你看到祁令扬与她在一起,你又看到傅寒川对她念念不舍,你就不肯走了。”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放下这一切离开?”
    她甚至恳求他给她一个孩子,他也不愿意,一再的回避她,她的离开,是因他口头的承诺,遥遥无期!
    俞苍苍凄然的笑了下:“我能怎么办?”
    “我既不想离开你,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
    “可你,从来没有想过跟我离开骗了我的人,是你”
    她的面容平静,泪水却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我终于看清了自己,我不是你的什么爱人。我也不可能取代了俞可兰,我永远都只是她的一个替身。”
    “从我遇到你,到现在,整整十四年,我都不是我自己,我是俞可兰”
    “但俞可兰不也被你抛弃了吗?我一个替身,还能奢望什么?”
    “在你心里,傅家至高的权力是你的唯一,你最爱的,始终是你自己”
    傅正南的脸色铁青,拳头攥的更紧了一些,他的嘴唇抿紧着,目光又一次的凶狠了起来,可他没有看向俞苍苍。
    因为他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愧对她的泪水,他没有办法反驳了她。
    俞苍苍擦了擦脸颊上的湿滑,挤出一抹笑,她继续道:“可就算是替身,她不是没有情绪反应的木偶。她会为了自己而争取。”
    “我告诉自己说,既然他不愿意走,那么我创造条件,总要最后搏一下。为了我失去的十四年,也为了我的将来。”
    “他在北城忘不了俞可兰,或许是因为他在这里与她的记忆太深,如果去了别的地方呢?”
    傅正南眯了下眼,眼角跳动了下,齿关的肌肉绷紧了微微的鼓起。
    俞苍苍又一次的看了眼那两份资料,淡笑了下:“我知道傅正康一直想要回来,他去找过陆薇琪。他蛰伏了三十多年,我便推了他一把,让他的进程加快你跟卓雅离婚,你彻底的失去了傅氏的主导权”
    她突然呵呵笑了起来,笑的悲怆,再也无法保持那份淡然,眼泪汩汩的落下。
    她走到傅正南的面前,绝望的看着他道:“可我的计划只印证了一点,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的心里,从来不曾装下过我”
    在傅正南去咖啡厅,找她想办法对付傅正康的时候,她就已经对他失望。
    她一次次的说起要离开,他一次次的敷衍,她的满腔期待已经凉透。
    那天放在桌角上的资料,是她要卖了咖啡厅的文件。
    听着女人破碎了的声音,傅正南的心抽搐了下,他看着面前满脸是泪的女人,她的悲伤绝望,让他的心也一阵阵的抽痛了起来。
    这个女人,已经跟了他十四年,从一个少女到一个成熟的女人。
    人到底是感情动物,他不是个怪物,不是冷心冷肺。
    他还记得,当知道俞可兰嫁人以后,他心里像是破了一个大洞,什么都填补不了那个破了的洞口。他知道,那个洞再也好不了了。
    所以,他病态的追逐权力,用权欲填满自己的心。
    直到他遇到了十八岁的俞苍苍。她长得与她那么相似,就连姓氏都一样,他把她当成了俞可兰的转世。
    可俞苍苍始终是俞苍苍,就像是破了的白瓷,即便用相似的材质填补上去,都不是原来的了。
    而追逐权欲却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傅正南抬起手,抚摸在她的脸上,温凉的泪水湿润了他的掌心:“苍苍”
    他是给过她宠爱的,连卓雅都不曾有过的宠爱,他全部的给了她。
    俞苍苍握住他的手腕,抱着最后的希冀祈求道:“老傅,离开这里吧。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离开这里,我们可以过得无忧无虑。”
    他已经失去了傅氏,这里已经没有他可留恋的了。傅寒川掌权,商会有祁海鹏,他已经没有可立足的了。
    傅正南看着她盈满泪水的眼睛,几乎就要答应下来,脑子里一个声音冷冷的说道:“她背叛了你。”
    这一个声音,就打碎了所有他与她的未来。
    傅正南抽回了手,眼眸冷了下来,他道:“俞苍苍,我会永远记得你对我的背叛。”
    “你给了我十四年的时间,我没有遵守对你的承诺。这笔账就当一笔勾销,你我不会再有任何结果!”
    俞苍苍的泪在这里停了下来,她看着面前冷漠绝情的脸,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还要说什么呢?
    “好”
    “好”
    俞苍苍迅速的抹干了脸上的泪,连说了两个好,斩情就在斩断在这里,从此,她就与这个男人恩断义绝!
    她弯腰拿起桌角的飞机票,将其中一张撕碎,拿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公寓。
    只是跨出门槛的时候,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十四年,如果感情是有生命的话,是从他们两人身上抽离出来的,疼入骨髓,如何不痛?
    三个人,纠葛了十四年,原来结局就是这样,谁也没得到了谁,谁也没有全身而退。
    傅正南一个人站在空空的公寓,五月的天气温暖,可这里的每一粒空气粒子都是冰冷的,附着在他的身上,呼吸进去,整个肺腑都是冰冷的。
    他追逐了一辈子,双手紧握着不肯放,可什么都从他手里溜走了,什么都没留下
    第309章 最想得到的礼物
    傅寒川没法同情这对男女这样的结局,他看到了俞苍苍的狼狈离开,也看到了傅正南一无所有的迷茫,他的表情很冷漠。
    他在车里抽起了烟,看着傅正南站在台阶上痛苦彷徨了很久,看他不舍、愤怒又失望的模样,想到此时住在公寓独身一人的卓雅夫人。
    他愤恨过这三个人给了他畸形的成长环境,后面他明白了,他父母的结合只是一场利益。
    身为人子,他没有办法去指责他父母的一切,只有冷眼相待。
    苏湘的手被他握得很紧,紧到她的指骨发疼。但她没有挣开他,只是静静的坐着。
    她侧头看向他,男人吞吐着烟雾,冷漠的脸颊被薄薄烟雾所笼罩,空气里也满是烟味。
    她的手依然被他紧攥着,可能连他自己都不自知。
    此时的傅寒川,只是想抓着什么东西,至于为什么要抓,也许只是想要发泄点什么,也许只是他无意识的动作。
    但苏湘可以从手骨的痛,感受到她的难过。她垂眸看了一眼他攥得发白的手指,抬头又看了他一眼。
    他一直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对于傅正南夫妻的事情,他也从不说一句。
    在那三人之间,他也只是个受害者,就像祁令扬一样,像她一样。
    傅寒川看似拥有很多,可他一样的不幸。
    上一代的恩怨,牵连到下一代,无辜也无奈。
    傅正南的视线看过来,他发现了停靠在马路上的车,被儿子看到他的狼狈,他有种羞怒感,但他只扫了一眼,紧握着拳头,没有要过来的意思,也没有要躲避一下的意思。
    他不觉得无颜面对自己的儿子,因为他从来不爱他的母亲。
    傅寒川的唇角冷勾了起来,看到傅正南的狼狈落魄,他冷酷的想,真该让卓雅夫人来看看。
    可他到底是他的父亲,傅家曾经的家主,再这么样也轮不到他这个儿子去嘲讽。
    可他心里就是兴奋,有种痛。
    他们自以为的幸福,在他面前分崩离析,还有什么资格来主宰他的命运?
    傅寒川吸了一大口烟,更浓重的烟雾缭绕在车厢里。苏湘的手被捏到发麻了,低低道:“傅寒川,回去吧。”
    她抽出自己的手,轻轻的揉捏了下。
    傅寒川回过神来,看到她被捏红了的左手,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愣说道:“抱歉。”
    他的情绪失控了。
    苏湘道:“没事。”
    她瞥了一眼他的神色,他眼睛里的红光已经退去了。
    傅寒川摁灭了烟头,将车子沿着来路开了回去。
    苏湘望着马路一侧迅速后退的街边景色,神色平静。那些发生在她身上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即使知道了那个幕后人,她心里也没了太大的波动。
    一个害得她声名狼藉的人,她肯定不想她好过的,可看到那个女人最后就这么离开了,什么都没得到,她心里又有些乱了。
    有时候,做梦再梦到那段日子,她依然会浑身冷汗的醒来。
    没有人能够接受那段屈辱,所以她更不会同情。
    傅寒川已经恢复如常,他看了一眼苏湘,说道:“我在花都酒店订了包厢,晚上一起庆祝?”
    他找她的目的,不是为了看俞苍苍跟傅正南是怎样的下场,而是为了庆祝。
    他筹谋许久,等来了今天,不能被任何人破坏。
    苏湘低眸,右手捏着左手食指,她低声道:“停车吧。”
    车子真的如她要求的停了下来,车轮在路面上划起一条痕迹。傅寒川拧眉看她,薄唇抿紧了。
    苏湘解开安全带开车门,他看着她,在她的手指拉开门把时,他出手如电,一把拽回了她。
    他的眼睛里冒着火光,胸口起伏了起来:“你不愿意?”
    他得了大胜利,她却不愿意陪他一起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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