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草咬了咬唇,犹豫着要不要把那《颁令箴》几句说出来。
    两个人沉默地对峙着,就好像是两个黑暗中彼此试探的人,想看对方探出什么样的触角。
    终于,仙草带些许窘然的笑,说道:“雪茶公公说的那‘民脂民膏,尔俸尔禄……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几句,也不像是针对徐爷的。”
    赵踞嘴角一挑:“雪茶胸中有几滴墨朕很清楚,他亲口跟你说了这几句?”
    仙草方才故意含糊说了《颁令箴》的典故,如果皇帝不特意问,自然就顺势推到是雪茶身上去。
    如今对上皇帝探究而戏谑的眼神,仙草心中恍然,——赵踞的的确确是听见自己说这几句了。
    这会儿如果还坚持说是雪茶说的,那当然是心中有鬼才会如此。
    “雪茶公公倒是没有说,”仙草垂着头,低低道:“只不过……当初徐太妃娘娘在的时候,时常就在奴婢跟前说这几句话,奴婢记得她说着是根据一个什么亡国之君的什么令、给宋太宗改成十六字的,还说两个人都是不错的人之类,奴婢自然就记住了。”
    赵踞眉峰敛起:“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记住……还朗朗上口的?你非但记住,且还很懂其中意思,所以才认定朕不是针对徐慈?”
    “当然,”仙草简直为自己的急智感动,趁热打铁地:“除此之外,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仙草满面诚挚地回答:“当然是因为徐爷是徐家的人,奴婢认为徐爷绝不是那种蠹虫一样的官员。所以才认定皇上口中所说的不可饶恕的另有其人。”
    这一番解释下来,也算是丝丝入扣,天/衣无缝,且顺理成章。
    但不知为什么,皇帝虽然挑不出哪里不妥,可是心中的疑云非但并未散去,反更重了几分。
    仙草见赵踞沉默,缓缓松了口气,小心地问:“皇上,奴婢可以退下了吗?”
    赵踞盯着她,眼神闪烁。
    虽没有说什么,原先抵在墙上的手臂却缓缓放下了。
    正在这时,身后雪茶悄悄地闪了出来,低着头道:“皇上……”
    赵踞瞥他一眼,不悦之情溢于言表。
    雪茶生恐被踹,主动后退两步,才又低着头说道:“中书侍郎方才紧急派了人来禀告皇上,之前给押解回京的徐慈,给蔡相派人押了去,现如今关押在刑部大牢。”
    皇帝猛地皱眉。
    夜影里仙草的脸色也又白了几分,她转身看向雪茶,冲口问道:“这是为什么?”
    雪茶道:“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赵踞略微思忖,一言不发地迈步往前。
    仙草情不自禁跟了两步,却又给雪茶拦住了。
    雪茶轻声对她说道:“你快回去,皇上既然不是冲着徐爷,那一定会保他周全,一有消息我派人告诉你就是了。”
    仙草这才回过神来,忙道:“多谢公公。”
    雪茶忙转身去追赵踞,小碎步跑了片刻,突然醒悟过来:“我这是怎么了,却像是一门心思地为了那恶du丫头着想,我是疯了不成?”
    ***
    先前皇帝在御书房内召见徐慈,询问他在为何在贛城做下那种该诛九族的逆天之罪。
    让赵踞意外的是,徐慈果然不愧是名门之后,就算落魄为阶下囚,生死未卜,如今戴罪跪在御前,风尘仆仆,形容憔悴,但整个人却仍然淡定自若,并无任何瑟缩畏惧或者惶恐不可终日之意。
    皇帝看着徐大爷那淡淡然的神情,心中突然莫名地闪过一张懒倦花间的脸。
    果然不愧是兄妹……连气质都如此相似。
    赵踞定了定神,便听徐慈将江南道事发的来龙去脉一一说了一遍。
    徐慈垂首淡声禀奏说:“当时长江水泛滥致使百姓遭难,朝廷本是抚恤之意才特拨了赈灾钱粮,但是据罪臣所知,那些赈灾的钱粮,落在贛城的时候恐怕连十之一二都不到了,所谓发放的米粥犹如清水,光可鉴人,纵然这样,还有许多饥民领不到。那些饥民嗷嗷待哺,倒毙者无数,聚众攻城也不过是无奈之举……”
    当时徐慈人在赣城之内,在城头上看的很明白。
    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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