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姨娘也愣住了,连忙要去拉江郁,却被江郁一把撇开了。
    文姨娘的手背她恨恨的打得摔在牢门上,砰的一声,手背都撞出几条血红的印子,可文姨娘仍旧是没吭一声。
    “郁儿,是我对不起你,你放心,我会让朗儿娶你的,你们一定会过好日子……”
    “我不想害了他!”江郁朝她咆哮,恨意涌上来,开始失控的对着牢门拳打脚踢,直打得差役们过来拉住她,她才崩溃哭着停了手,红着眼睛盯着文姨娘:“你从今往后,若是再敢害小公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郁儿。”
    文姨娘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哭着哀求起来:“这件事很好处理的,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处理好……”
    江郁抽噎了几声,擦了擦眼泪,才自己站了起来,轻轻挤出一个笑:“你们都以为我蠢,都以为我是个贪生怕死自私自利之辈,我告诉你们,你们全部都猜错了。”
    她那么爱小公子,怎么舍得拿他的命,来换自己的未来?
    江郁再也没理文姨娘的呼喊,跌跌撞撞从府衙走了出来,看到了在府衙外等着的燕珺儿的丫环,冷笑:“你回去告诉燕珺儿,我很可怜她,因为她这一辈子,都体会不到什么是爱,她不会爱人,也没人爱她!”
    丫环皱眉,瞧着她提醒道:“江小姐,四小姐如今是要帮你,只要你杀了文姨娘,那你……”
    “滚吧。”江郁又变成了曾经那个刁蛮小姐的模样,讽刺的朝丫环脸上啐了一口,扭头就敲响了府衙门口的鸣冤鼓。
    鸣冤鼓一响,不止京兆府的人要立即升堂,就连周围的百姓,也都立即围过来看热闹了。
    但等聂大人来时,江郁没有进府衙,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的喊:“我的大哥江季,为了前程,将我骗到国公府,让卫国公那个染了花柳病的腌臜侮辱了我。我恨不得他死,便亲手杀了他!”
    话落,众人纷纷指指点点起来,女子不爱惜名声毁了清白不说,还敢杀了亲生兄长?那真是罪该万死了。
    聂大人隐隐觉得不对劲,想去跟江郁说话,江郁却抽噎了一下,回头看着聂大人,哽咽:“聂大人,人是我杀的,与小公子无关,还请您不要冤枉无辜。”
    “本官自然会秉公……”
    聂大人话未说完,苍白着脸的江郁,忽然咬着唇,一头撞死在了府衙前的廊柱上。
    砰的一声响,鲜血将大红的柱子染得更加鲜红。
    百姓们纷纷轻呼,倒退了几步去。
    方才还在骂她不知廉耻心如蛇蝎谋的话,立即就变成了敢作敢当的夸奖。
    可江郁听不见这些夸奖了,她只觉得耳朵里嗡嗡的响,周围的嘈杂,在她听来,全是辱骂。
    “小公子,我好害怕……”
    江郁呜呜的哭,她最怕被人看不起她,最怕丢人现眼了,也最怕死了,可如今,她却亲手揭开了自己最后一层遮羞布。
    小公子,我好害怕,你抱抱我吧,安慰一下我,有你在,我一定就不怕他们了。
    聂大人匆忙喊大夫的声音,来往的脚步,江郁都看不到了。
    她只看到燕朗愉快的嚼着香喷喷的大鸡腿,冲她笑,还安慰她,一切都会过去的。
    小公子,过不去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
    聂大人看着她嘴唇不断的颤抖着,看着她瞪着的眼睛不断的流出眼泪来,再硬的心,此刻也软了。
    “来人,去请燕朗来。”
    “大人,这不合规矩,万一被人……”
    “去!”聂大人沉声道。
    那差役见状,立即就去地牢找来了燕朗,可燕朗来时,江郁已经断气了。
    夏娆是到了第二天,才听到消息,而燕朗和文姨娘也刚被聂大人从大牢里放出来。
    夏娆跳下马车,看着似乎一夜没睡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燕朗,喉咙哑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三哥,夏姨娘……”燕朗抬头,看到夏娆过来,干涩了一晚上的眼睛,终于如决堤了一般,痛哭起来。
    “江郁她死了,她真的死了,她再也不会来烦我了……”燕朗语无伦次的跟她说着,嗓子嘶哑的话都说不出来。
    迎春听得难受,在一侧跟着不住的抹眼泪。
    燕诀等燕朗哭够了,对他的语气也难得的柔和起来:“回府。”
    这件事不管是谁下的手,他都不会再手软!
    没过两天,参奏秦王封地内蓄养死士,和封地百姓自称‘只知秦王,不知皇上’的话,都纷纷变成了无数道折子,送到了皇帝案头。
    秦王谋逆之心,昭然若揭。
    皇帝这次,却反常的没有大怒,反而特意安排了一次狩猎,随行的人不仅包括秦王,还有秦王妃和燕珺儿这个侧妃。
    燕诀和诸位皇子自然也在其列,而因为临近柔福和亲蒙古的时间,狩猎的山下正好是柔福和亲队伍的必经之路,夏娆自然也跟着燕诀一道上了山。
    而且此次,楼子溪和云染也跟着一起上山来了。
    云染似乎还在徘徊犹豫,不过楼子溪单纯热情,让云染也渐渐放下了那份执念,此行上山,又变得跟以前一般幽默迷人起来,跟在楼子溪身边,就像是个殷勤的小厮,鞍前马后乐此不疲。
    好容易皇帝喊男人们都去狩猎了,夏娆才和楼子溪有时间单独相处。
    “小公子最近怎么样了?我听说了江小姐的事,实在唏嘘,没曾想到她这般的人,会为了小公子做到这一步,是我以前轻看了她。”楼子溪怜悯的说着,心中却也存着几分憧憬。
    能为了所爱之人而牺牲性命,那一定就是话本里说的那种,爱入骨髓了吧。
    夏娆望着这林间绿荫晃动,一时也不知怎么评价江郁。
    也许人性本就是复杂了,没有那么多的绝对。
    两人说了会儿话,就见原本在绿荫下休息的秦王妃忽然起了身,黑沉着脸独自往某处去了。
    而等她走后不久,燕珺儿也起身离开了。
    “她们也想去狩猎不成?”楼子溪问。
    “不知道。”夏娆瞧着燕珺儿的背影,存了几分警惕,只嘱咐楼子溪:“今日我们哪儿也不要去,今儿夜里还要留在山上行宫休息,更加要万分小心。”
    楼子溪应下。
    天色稍晚时,男人们便满载而归了,皇帝和秦王都满面笑容,看起来还是好兄弟,众人说着场面话,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有嫌隙的样子。
    而且用膳时,皇帝也格外的善解人意,让众人拿了各自的猎物分别回自己的住处去,不必陪着他,夏娆便跟燕诀一起,楼子溪也跟着楼敬一起各自回去了。
    但回去不久,澜沧便传来消息,说在后山处,发现了秦王妃的尸体。
    夏娆刚要享受这顿野味的手都僵住了:“什么?”
    “说是失足跌落山崖,摔死的。”澜沧道。
    燕诀依旧淡定的夹了一筷子肉,放到夏娆那个已经菜堆得冒尖尖儿的碗里,才道:“先吃饭。”
    “爷是不是知道怎么回事?”夏娆问他。
    “食不言寝不语。”燕诀淡淡回她,便优雅的吃饭了。
    夏娆见他不说,自个儿心里便分析了起来。
    燕王妃是武将出身武艺高强,一般人根本不得近身。虽然男人们都进了林子打猎,但打猎时,都是各自分散开的,谁知道有没有人悄悄动手?
    况且下午的时候,燕珺儿的反应也不对劲。
    夏娆刚要抬头看燕诀,燕诀便放下了碗筷,又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才睨着她:“肩膀好了?”
    “还没……”
    “肩膀都未好,记性怎么没了?”燕诀道。
    夏娆恨得错牙,这个人,说话总是这么欠。
    但看他如此淡定的反应,那下手的人,肯定是那个人了!
    “妾身这就吃饭。”夏娆有了结果,也就不问他了,只是心里发毛。强势如同秦王妃,取她性命,居然也是如此轻易之事。
    夏娆心不在焉的吃完饭,外面便传来消息,说皇帝要见燕诀。
    燕诀似乎也早在等着了,瞧着忧心忡忡的夏娆,揉揉她额前的碎发,才叮嘱她:“晚上不要出去。”
    “妾身明白。”夏娆应下。
    待燕诀走后,夏娆便放下秦王妃的事,与澜沧说起了过两日柔福出嫁的事。
    到时候皇帝要回宫去,夏娆便要借机暂留这里几日。
    商议好,夏娆便要起身回屋去,外面却忽然有人来传,说凌北墨过来了,要见她。
    “夏姨娘,奴才替您去回绝了十三殿下吧。”澜沧立即警惕道。
    “嗯。”
    夏娆想了想,应下。
    凌北墨还在外面等着,直到澜沧出来,他回过身,笑道:“娆儿不愿意见我吗?”
    “殿下见谅,姨娘与殿下到底男女有别,如今夜已经深了,爷也不在,若是殿下有什么话,可以让奴才代为转达。”澜沧道。
    “我是见世子被叫走了,她一个人会害怕。”凌北墨道。
    “姨娘并不害怕。”澜沧回答:“而且姨娘今晚还要亲手给爷做他喜欢的宵夜,这里外都有禁卫军守着,奴才想,绝不会出事的,对吗,十三殿下?”
    澜沧别有深意的看向凌北墨,凌北墨见他如此,嘴角泛起丝凉意:“自然。”
    说罢,凌北墨便走了。
    待他刚走出去,两只空明灯就从院子外面飞了起来,孔明灯上,还画着大大的笑脸。
    “姨娘,您看!”
    迎春欣喜的指着外面。
    刚解下发髻的夏娆抬头看去,瞧见缓缓升上夜空的两只孔明灯,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澜沧却气得直接腾空而起,将飞的还不算高的孔明灯给摘了下来。
    院外,凌北墨并不生气,他想,既然澜沧气得将这孔明灯扯了下来,便说明娆儿已经看到了了吧。
    “殿下,秦王的人已经秘密离开行宫了。”一侧有人来报。
    “一切都在燕诀的预料当中。”凌北墨邪肆的朝皇帝所住的看了眼,嘴角泛起丝冷意:“就看这次秦王叔还有多少底牌了。”
    “我们不如趁机将燕诀……”
    “还不是时候。”凌北墨自然是要杀燕诀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最起码,要让燕诀先替他除了秦王这个最大的障碍:“而且,那位姓南的公子不是说了么,最后这个位置,必是我的。如若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的话。”
    清冷月光下,凌北墨红色的衣衫掠动,月光落在他妖孽的脸上,血红的唇瓣勾起,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气。
    而此时的燕诀,已经独自从皇帝处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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