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苑才动了动,就被齐霁叫住。
    齐霁从床上下来,白衣拂动,“我没有让你走,你到哪里去。”
    明苑手里捏着刚才从齐霁袖子上割下来的那块料子“弟子惹阁主生气了,弟子不敢再在阁主的面前晃。”
    “我什么时候说我生气了。”
    明苑:……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难了。
    “况乐毛手毛脚,什么事都做不好。何况她修为比你还要差出一大截,留在这里也不好。不如早些让她回玄午山,也免得到时候被什么人盯上,出了岔子。”
    明苑听着,心里毫无波澜。知道况乐对她没有利用价值之后,况乐如何,甚至她的生死,对她来说,早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齐霁说完,见她毫无反应,知晓况乐在她看来无足轻重,更别提吃况乐的醋了。
    一时间又觉得自己可悲。
    “那阁主要弟子留下来吗?”明苑垂头说道。
    齐霁一愣,她垂头下来,可以见着她颇有些不安的眼睛。
    “我真的不是有意惹阁主生气的。”她说着,手指间扯着那块雪白的布料。布料上看不出擦了眼泪,依然雪白如初。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明苑听齐霁这话,满脸欣喜抬头,她重重点头,应了一声是。
    “好了,我要运功疗伤,你去给我护法,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明苑哪里有不应的,直接应了,原本脸上的沮丧也消失不见,高高兴兴跑到外面去设下结界。
    等结界设下,她想起什么,回头过来和齐霁道,“阁主,弟子突然想起来,弟子的剑还没带过来,弟子先去把剑取来。”
    说着她就要离开,被齐霁叫住,“来都来了,就没有离开的道理。况且没了那把剑,难道你就不行了?”
    “这倒不是。”明苑下意识抓了下袖边,袖子里塞的都是她炼化过的红线,其实她用红线远比用剑要顺手。
    齐霁见她站好了,没有离开的意思,脸色缓和许多,“那就好好在这儿呆着。”
    她带的那把剑里有剑灵,他有时候也见着她对着空气张牙舞爪,不用猜也知道是和剑灵在斗嘴,他不爱有人占去她太多的注意,
    哪怕只是剑灵,也不行。
    齐霁入定,短了几个时辰,若是长了,连着几天几夜都极有可能。从来没有一定的时间。
    明苑在外面跟着坐下来,维持结界。
    维持结界是一个不轻松的活计,明苑偶尔会偷点小懒,在结界里头注入更多灵力,然后自己稍稍靠在那里休息会。
    屋子里有什么动静,明苑往屋内一看,见着齐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床上起来了。
    “阁主你醒了。”明苑走进去。
    齐霁对她点点头,“天色不早了,你在这里休息吧。”
    此刻已经是深夜了,明苑摇摇头,“不了,如今来了这么多人,要是有闲话的话,也不好。”
    说完明苑回去了,留下齐霁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
    明苑回房之后,倒头就睡。
    翼逡老早入了古剑里。
    修长的身影从夜色里慢慢显出轮廓,在她身边坐下。
    他伸手出去,仔细的碰了碰她的额头。
    她睡的很熟,齐霁来之前稍稍用了点小手段,让她睡的更沉。
    爱一个人的感觉,当真很奇妙。他没有被人爱过,哪怕是她,他也没有从她感受到那股炽热的情感。
    原本他心里想的不过是,只要她能在他身边长长久久,哪怕她不爱他,他也不在乎。只要紧紧抓住她不放手,他就心满意足。
    可是人到底是永不满足的,他对着她现在全新的模样,又生出别样的期待来。
    他想要她爱他,他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两人重新开始。但她有可能再来一次也不爱他。
    齐霁握住她的手,“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愿意和她重新开始,这么多年,他他不知道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可是只要她喜欢,他愿意去改。
    “我没了你,如同行尸走肉,感觉不到我自己原来还活着。”
    他说着,持起她的手压在心口上,“所以不要离开,不要走。”
    他坐在那里,屋内只留有一盏油灯,昏暗的灯光中,他笑的诡异。
    齐霁不满足就这么持住她的手,干脆把整个人都挪到自己的怀中来。
    “对你,我不会放手。”他蹭了蹭她的发顶。
    他凉凉的体温引起明苑在睡梦中的不适,她呢喃两声动了两下,无意识的蹭了蹭他的下巴。和只缱绻的猫儿似得,又沉沉的睡去。
    按道理她不应该睡得这么沉,可耐不住他用了手段。
    梦貘浑身上下都是宝,尤其入睡入梦别有奇效。他求而不得,患得患失。到了如今,更是不能放任她自由。
    他紧紧把自己心爱的人抓在手里的时候,她那么惨烈的结束了自己的性命,所以这一次他较为温和的对待她。
    “你爱我吗?”他低头问。
    她在睡梦里,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回答什么,齐霁笑了。
    他低头下来,啄啄她的额头,“我也爱你。”
    齐霁知道自己的的确确爱她,爱到了骨子里,于骨血之中徜徉。无论她爱或不爱。她就在他的心里。不管用尽什么办法,她都无法从他的心里拔除。
    生死不能放手。
    他想要用缚魂的禁术,将她和自己的魂魄结结实实的束缚在一起。这样不管生死,他们总是在一起的。
    在面对旱魃的那一次,他给她下的结界强劲,却是依赖他的生气而生。
    倘若他死了,那么结界也会随之碎裂。照着当时的情形,她绝对活不下来。
    依照她的本事,打不过,的的确确可以逃走。是他切断了她的生路。
    “你可以当着我的面,无所顾忌的去死。所以我也可以拉着你,和我一同赴死。”
    “你可以丢下我,你如此绝情。可我还是爱你,不忍心留你一人在这世上。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你我生死同命是最好的。”
    齐霁哀婉的声线,在昏暗的室内格外诡异。
    他疯了,他的的确确疯了。
    可是他疯得又是这般甘之如饴。在这疯癫痴念中,他似乎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快意。
    “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所以苑苑得陪着我,一直陪着我。为你的过错赎罪。”
    他抱紧了她,嘴唇碰了碰她的耳朵。
    暖意从怀中传来,她睡的很舒服,动了动,陷入了更深的睡眠。
    齐霁感受到她此刻的舒适,愉悦的笑了起来。
    明苑这几天睡得都很沉,按道理她不应该这样,她睡眠向来很浅,就算加上几层结界,她也不至于睡成那样。
    可明苑把自己浑身上下,屋子内外全都翻查了一遍,也没见着有什么不对的。问翼逡,翼逡直接说不知道。
    难道是因为齐霁在身边,所以她感觉特别的有安全感,睡的也格外香甜?
    这理由连她自个都骗不过去。
    明苑对着镜子看了半天,镜子里的少女和平常比起来没有什么太大差别,甚至因为睡眠充足,反而肌肤更加润白,看上去真正的出水芙蓉。
    “我说你也别想多了。”翼逡躺在房梁上,“睡的好不是挺好的吗?”
    “剑灵不是不需要睡觉的吗,你怎么每次都跑到剑里呆着?”明苑抬眼看向房梁上的翼逡。
    翼逡哈了一下,“是不用睡。可是老夫盯着你睡觉算什么事?”
    明苑啧了声,她倒是忘记这也是个男人了。
    她胡乱收拾了一番,出门去齐霁那里,遇见怀真和萧竹,怀真见着她迎过来,“阁主那里今日有不少正道云集,我刚才看了下,见着了很多别的门派的长老和宗主。”
    “对呀,好多人呢。”萧竹在一旁搭腔,“我们以前在宗门的论剑会上,也没见着那么多人。”
    萧竹迷惑不解里,又夹杂着兴奋,她就喜欢凑热闹,见着热闹都恨不得削尖脑袋往里凑。
    就是两个师兄担心她在那么多人面前做错事,不准她进去。
    萧竹看向明苑,眼里放光,“师妹要不要去看看?”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到了门口,就见着门口有玄午山的弟子把守。不用多说,肯定是从门派内被派过来的。
    门口的弟子见着他们,不让进去,说是很多正道大人物都在里面,为防万一,闲杂人等不能靠近。
    “我家小师妹也不行吗?”萧竹不死心,指了指明苑,“我家小师妹是阁主的半个弟子。”
    萧竹还要再说两句,好增添明苑的分量,结果一下被人施了静声咒,张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怀真生怕她嘴里又冒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说一声抱歉,直接把两个师妹给拉走了。
    到安静的角落里,怀真把萧竹一顿数落。他们都还要千方百计的向外隐瞒自家小师妹和阁主的关系。萧竹倒好,自己竟然还往外说!
    要是外面说闲话,那要一个姑娘家怎么办!
    萧竹被怀真训的一个劲的往明苑身后躲。她身上的静声咒还没有失效,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好躲在明苑身后。
    明苑是没有什么对于名声的担忧,她站在那里任凭萧竹往后躲。
    师兄妹三人正闹着,明苑见着况乐过来。
    况乐的脸色不好,走到她跟前的时候,脸色更加难看,“师尊让你过去。”
    这下怀真和萧竹两个面面相觑了。
    明苑随便应了一声,她道了一声辛苦,抬脚就过去。
    明苑走了之后,怀真和萧竹都安静了下,怀真反应快,“我家小师妹年少不懂事,在师兄们面前,还请师姐多多照顾。”
    况乐理也没理,直接走了。
    怀真看着况乐的背影,叹口气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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